序節,亞瑟的筆記

我是亞瑟,亞瑟.布勞倫(Arthur.Braulen),是一名在外地工作的英國刑警。

在前天,我居住的這座城市發生了一起凶殺案,這次牽扯到的東西過於複雜,關係到本地區最大兩個黑道集團——「黑槐」和「銀桃」,聽說是因為雙方的交易中有人偷奸耍滑占油水所導致的,劣方的老大圖爾森.德爾塔被人暗中殺害,看樣子像他們不滿交易結果,想要和對方整理論,卻遭到了暗算。

不知為何,現在對真兇的調查可謂是毫無進展,我總是對這起案件抱有太多疑問,這次牽扯到的也許不單單隻是黨爭衝突,誰知道呢,受上面的人所派,我必須去調查事情的真相,這也是我的本職工作。好像所有人都重視這次影響頗深且不好招惹的案子,除了政府里的某些人,為什麼呢……我不明白。

噢,對了,關於這次行動,上面的人還叮囑說,必須保持絕對機密,萬不可泄露行蹤,行動時需盡量減少人員,所以我打算暫時隻身一人打頭陣,去往案發區域展開調查,這就是我在本次行動所記載的第一次筆記,如果以後再發現什麼新線索,我會記下來的,以便遇到不測后,其他和我一樣從事調查的同事推進任務。

————xxxx.4.12

正篇

4月12日下午15點30分 街頭

午後時分的天氣總是讓人心情舒暢,蔚藍的天上飄着雲,一片片陽光從雲縫裡透出來,鋪在行人漸漸多起來的一條條的街道上,呈現一副熱情的顏色,沒有人知道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正在上演着何種喧囂好戲。

亞瑟喜歡陽光明媚的春季,方便進行一些比較隱秘的任務,至少不用和冬天一樣穿上過於厚重的服裝以至於拿不穩槍。而此時的他,穿戴着黑色大衣和帽子,正在小巷旁的報亭站着,和對面的人說著什麼。

“我手上有泰銖,日元和津巴布韋幣,能買報紙嗎,順帶拿點包裝封盒?”

對面那人遲疑了一會,即刻回答:

“巧了,我這裡就是不收這幾樣東西。”

“那我把我身上的「信息」抵押在這,你能給我一張老鼠皮面罩嗎?”

對面那人一驚,環視着四周,確認沒人後,低聲說:

“進來吧。”

門口掛上了“停止營業”的牌子,小販讓亞瑟走進了報亭,隨着他的腳步走進亭內的隱藏地窖,一步步從樓梯上邁下,不到三分鐘就到了地底的密室中,密室里幾乎沒什麼光,只能通過幾盞油燈才能隱隱約約看見裡面是有布局的:一些裝着文件袋的鐵架子,幾張老舊的凳子和桌子,在暗室里,小販脫下頭上套着的皮面具,露出了真面目——一位相貌如鼠的中年男人。

“想不到警察也會找我們這種人買消息啊,東西給你,信息是複印件,我不保證能完全看清,你自己仔細點看。”

中年男子走向亞瑟並遞給他一個信封和一個藥瓶,他馬上又不解的問道:

“你們又不是搞什麼革命黨或者卧底工作,搞這些自殺的葯幹什麼啊?”

“以防萬一,誰知道那些人會幹出什麼狗屁事情來。”

亞瑟脫下帽子,扔給情報人。

“這是餘款,打開內側隔層會有一張卡,密碼用摩斯密碼雕在帽檐了。”

“行,出門小心點,別被人看見了!出去后別說這些東西是我這裡拿的。”

拿完東西后,亞瑟找了一處沒人的街角,拿出信封里的東西:是一張特製報紙,幾張照片和一些七零八碎的紙條,照片和紙條記載了死者的各項有關信息,以及兩個黑幫的大體的所作所為等檔案,在報紙上正常文字間字縫裡,有規律的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特殊字樣,亞瑟對照一張表格破譯這些特殊符號,把這些東西一個詞一個詞的讀完。

“‘馬奇比街……左轉五十米...老橋……正南方位……森林.......行動倉促,缺人手,沒有監視器,風頭緊迫...火速移動,只能用這種方法,請見諒...’,真遠啊!這意思大概是他們計劃在一天內將大本營全部悄無聲息的搬走?這年頭,黑幫已經這麼強大了嗎...不過這人也是厲害,一天前的事情就能搞到這麼多東西,反正比那些什麼也不幹的政府高層強。”

雖然還有一些不清楚的字符沒有破譯完全,但這也足夠讓亞瑟鬆一口氣了,對現階段來說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已經很有幫助了,他收起文件,抬頭望向天空,天還是很藍,但比前幾個小時要暗淡了,之前是淡藍,現在是深藍,還有幾隻黑鳥在盤旋。

“時候不早了,該開始行動了。”

把東西塞進大衣的內袋后,亞瑟準備前往報紙上的所定地——「黑槐」的新據點。

4月12日下午18點40分 報紙所注地點附近

本地區最大兩個的黑幫之一——「黑槐」,這次案件中受益的幫派,目前懷疑是他們中的某一人殺害了對方老大,可是說來也奇怪,平常聲勢浩大的強勢黑幫,在這個風頭不為自己澄清,而是畏畏縮縮的躲了起來,真是讓人好奇。

按照破譯信息的指引,亞瑟穿過幾條街後走進那片森林,在不斷的摸索和對報紙上隱藏地圖的粗略破譯下,他看見了一個簡陋的建築物,看上去像是前不久剛建起來的木屋。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運用自己身手與技巧的高超,再加上黑幫現在人手並不充足,亞瑟在不被對方的守衛發現的情況下溜到了屋子旁邊,裝上了竊聽器,隨後到遠處的樹上找了個剛好可以看見屋內情況的地方,他拿出微型望遠鏡,趴在樹上向房間內看去:

只見房內全是黑幫的人,還有不少人手裡拿着幾桿步槍,亞索慶幸自己現在在樹上,而不是腦袋一熱潛入木屋旁邊。

在屋內的邊緣處有着很吸引人目光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西裝男留着翹鬍鬚,臉上全是疤痕和縫合線,正在拿着一柄園藝剪悠閑自得地修理着盆栽,其他人全站在他身旁守衛着,估計他就是這個幫派的老大——格利斯.利維坦了。

而在他對面的青年男子,用一副囂張跋扈的姿勢坐在臨時拼出來的椅子上,他的穿着打扮無比怪異扎眼,長着一頭銀白色的頭髮,身穿皮質黑大衣,一雙赤紅的皮手套扶在那張同樣赤紅的半遮蓋古怪面具上,面具下蓋着的一隻瞳孔還閃着異樣的金光,雖然亞瑟的觀測距離很遠,但還是能看出來他明顯不是本地的人。

黑幫老大率先開口了,亞瑟迅速把望遠鏡固定在樹上一處,戴上耳機,拿出記錄本開始記錄他們所說的話。

“白毛小伙,我並不在意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不過你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啊。要知道,再高傲的鳥,步入荊棘叢時也是會被刺傷的。”

黑老大作出一副威嚴穩重的姿態,一邊修剪着盆景的偏枝,一邊頭也不抬的向對面的青年發話。

“利維坦先生,我是來幫你的,”銀髮男用一口帶着倫敦腔的話語打斷了對方,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以及有關你們的所有事情。”

“幫我?憑就你嗎?哈哈哈哈哈,那我問你,你該怎麼辦?”頭目用戲謔的語氣嘲弄着對方。

“我只要這些東西就行了。”

“我看你還是打道回府吧,我堂堂黑幫頭領不需要你的幫助,雖然我置身黑道多年,但我的頭腦可還沒腐蝕,我怎麼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毛頭小子協助我?”

面具男不屑一顧,向對方甩了一張清單,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最後視線落回了黑老大身上。

“就這些?”

“就這些。”

頭目將手中的剪刀放在一旁,滿臉疑惑的看向銀髮男人。

“那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啊!正常人哪裡能辦到這種事情?”雖然他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水,但從語氣中聽,依然能聽出陣陣憤怒與不快。

“這麼看來您確實是傳聞那樣不明理呢,您有沒有想過,我根本就不是什麼正常人?況且,你還沒見過我的計……”

“來人,送客上路!”利維坦將手一抬,霎時,屋內上上下下的人拔槍對準了銀髮男子。

“你們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對吧?”

此話一出,黑幫的人都頓住了,似乎在遲疑着什麼,糾結而複雜的感情擺在了臉上,過了一會,老大放下手,示意周圍人收起槍支,然後緩緩開口說道:

“真是有趣的小子,行啊,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我隨意。”那一副一切盡在把握中的表情和弔兒郎當語氣仍然掛在臉上。

“俄羅斯轉盤。”

正說著,黑幫老大從腰間抽出一把左輪手槍,當著眾人的面放入了一顆子彈,轉了一下輪盤,然後向自己的腦門猛的開了一槍。

咔嚓!子彈並未射出,他把槍一推,遞給了對面的銀髮小鬼。

“賭一把,如果你沒死,我就給你要的東西!”

銀髮沒有說什麼,接過槍吹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指輕輕撫摸着轉盤,用耳朵貼在冰冷的金屬部件上,閉上眼在呢喃些什麼,好一會都沒有停下,最終在對方的催促下,才慢悠悠的拿起槍,對準了太陽穴。

但剎那間他又突然把槍戳進口中,金屬制的槍管與口腔內部發出一聲讓人心裡極其發寒的碰撞聲,隨後迅速扣下幾次扳機。

咔!咔!咔!咔!連續四次,全是空槍。

銀髮男又迅速將槍口轉向黑幫老大的頭顱,面露凶光,屋內的人再次將數十個槍口對準男子,雙方劍拔弩張,好像在下一刻就要讓子彈擊穿對方的胸膛!這讓在遠處監視的亞瑟心頭一驚,打了好幾個寒顫。

“我可不敢保證下一發是空槍,請你搞清楚,我並不是為了幫你挖掘真相而來的,我只是為了自己的興緻。”

男子解開自己外套的扣子,露出了身上綁着嚴嚴實實多捆炸藥,而開關就連在他的手指上,儀器的滴滴聲在由嘈雜轉死寂的環境中顯現出來了,格外清晰,好像在提醒屋內的眾人,只要他輕輕碰一下起爆鍵,這一屋子人就會當場殞命!

“他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帶進來的?明明已經搜過身了!”一旁的幾個小弟驚呼。

“現在,該你了。”冷靜到至極的聲音加上面無表情的面容,讓人寒毛直豎。

涉世多年的黑幫老大,此時居然被一個看起來年僅二十多歲的青年拿槍指着,他感到無比的詫異,這是他當上黑道最高地位從未經歷過的,要知道,就算是其他大黑幫的頭目,也只能用語言稍稍諷刺幾句,面對如此情景,他反倒鼓起了掌,大笑了起來,點了根煙,向對方說道:

“好膽量,我相信你了。那邊那個人,你去找東西!”頭目慎重的對男子說“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打箱子裡面寫着的電話,我隨時派人。”

銀髮面具男接過一個手提箱,裡面是要求的東西和一張寫着黑老大聯繫方式的卡片,在確認東西沒有問題后,走上前和對方握起了手,說了一句亞瑟聽不懂的話。

“Non e' Vero.”

沒想到對方如法炮製,也說了一句相同的話。

“You ‘Non e' Vero’,too.”黑老大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隨後,銀髮男一腳將木屋的門踹開,拿上東西頭也不回的離開的黑幫據點,只留下吱呀作響的脆弱門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以及一臉茫然的小弟們和在樹上的亞瑟不知所措。

“老大,趁人還沒走遠,我們跟蹤上去把他殺了吧,以防萬一!”一個小弟低聲建議。

屋子裡又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老大,利維坦聽見這話后,把眉頭輕輕皺起,雙手微微顫抖着,嚇得小弟們連大氣都不敢喘,提建議的人更是驚恐不已,將頭低下來不敢看向老大,臉上不斷地流着豆大的汗珠。

“不必了,他不像是「銀桃」那邊的人,如果那人是政派的走狗,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並且他掌握着關鍵的東西,和我們僅有的希望……”利維坦一邊抽着煙一邊說,“倒是你啊…「黑槐」不需要你這種蠢貨。”

“啊?”

嘭!一聲槍響過後,一顆圓溜溜的頭被火藥開了瓢,地上多了一個彈殼和一具屍體,尚有餘溫的血濺在黑老大的臉上,遮蓋住了他那張不愉快的撲克臉,又對愚蠢手下的不滿,但更多的是對其他事的怨念。

記錄完這一切后,亞索身上冷汗直冒,他找準時機從樹上躍下,緊緊跟在走掉的神秘男子身後,隨時準備記錄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亞瑟心裡清楚,貿然跟蹤一個身份不明且行動詭異,還可能帶有炸藥的人是極度危險的,但是為了案子的進展,他還是跟了上去。

神秘男子好像並未發現他,等到他們回到市區后,天已經快黑了,亞瑟不敢因為夜晚來臨而鬆懈,從而繼續着男子,十多分鐘后,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處偏僻的暗巷。

巷子本身從外面看上去並不大,奇怪的是,這小小的暗街內部卻極其複雜,但神秘男好像對巷子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一步一行都十分規律熟練,不過這讓第一次來這裡的亞瑟卻犯了難,只能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跟蹤着對方到處亂走,果不其然,不一會就在一個拐角的樓梯處迷失了方向,那抹黑紅的身影隨着近夜時分泛起的薄霧好似幽靈一般消散了,本就無光的巷子里在霧氣的籠罩下顯得更加詭異,只剩下亞瑟一人在街道中蕭瑟。

“可惡,跟丟了!”亞瑟懊惱的喊着,因為害怕面具男身上依然綁着炸藥,他抽出腰間配槍,開始戒備起周圍陌生的環境。

突然!霧中探出來一隻戴着赤紅手套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剎那間,刺骨的寒意從肩膀蔓延至這位名叫亞瑟.布勞倫的刑警全身的骨髓與血液中,令人窒息的恐懼感在頓時佔據了他每一個細胞!

當亞瑟反應過來,猛的回頭時,看見那剛剛以一己之力對峙整個黑幫的恐怖瘋子,此刻正赫然地緊貼在他的身後!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不過這次,卻沒有竊聽器的電流聲了,一聲低語說道:

“你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