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關着莎洛姆的倉庫外,伊娃和伊芙正扒着門框向裡面窺探。

圖阿里的一番折騰,加上等待莎洛姆醒過來,而今已經是傍晚了。被牢牢捆綁在椅子上的少女拚命掙扎着,用可怕的目光充滿憤怒和狂躁的瞪着門口儘管被封住了嘴,她還是從喉嚨深處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儘管斯考特已經在繩子外面包裹了一軟布,她赤裸在外的手臂和手腳腕上還是出現了殷紫的勒痕。

“這可怎麼辦。”就在不久前,薩頓已經獨自離開了,比之前走的還要早,甚至連招呼都不再打了。斯考特擔心着,又頭疼於暴躁的少女,低聲向伊魯說道,“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進行交談啊。”

“瑪克辛大人會有辦法的。”伊魯任由被那目光嚇到的兩個女孩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胳膊,“伊芙,伊娃,可以幫伊魯去照看米歇爾小姐嗎。”

兩個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挽着手像兩隻靈巧的小鳥一樣跑遠了。斯考特低頭看見伊魯直視着莎洛姆的眼神,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薩頓先生會沒事的。”

伊魯沉默了下,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但是斯考特還是從放在伊魯肩上的手上感覺到他綳直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些。

“過來幫忙。”

瑪克辛忽然出現,拿着什麼向莎洛姆走過去。斯考特愣了一下,趕緊跟了上去。而等他按住莎洛姆的肩膀防止她亂動搖晃后,他才看清瑪克辛手中的東西。

“瑪克辛小姐,這樣不好吧!”

但是由不得他阻攔,瑪克辛已經咬開了手中酒瓶的塞子,強行捏開莎洛姆的嘴,墊着布料把酒水一股腦的灌進了莎洛姆的嘴裡。

“嗚——咳——嗚——”

酒水洇濕了莎洛姆口中的布條,也灑出許多淋濕了她的身體。雖然斯考特也被瑪克辛的舉動嚇到,但是莎洛姆掙扎的力道的減弱也直接顯示出她這辦法的成效。

看莎洛姆目光已經有些飄忽,身體也癱軟下來不再掙扎,瑪克辛才送來扣着她下巴的手,一把扯掉了封住她嘴巴的布條。瑪克辛搖晃了下酒瓶,看還剩一些,也毫沒客氣的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隨手摔掉了酒瓶,還不難的咂咂嘴。

“沒事,”瑪克辛抬起莎洛姆的頭,一邊對斯考特說道,“這種劣等的街頭酒,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斯考特看着一下一下打着酒嗝昏了頭的莎洛姆,忍不住心疼起來,不過也更明確了不要惹火瑪克辛的念頭。這個女人的可怕,永遠都超乎她的想象,不過如今來看,大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在不弄傷她的情況下對付這發狂的少女了吧。

·

“莎洛姆,能聽到我說話吧。”

瑪克辛居高臨下的看進莎洛姆的眼睛裡,雖然這少女因為酒勁而失去掙扎的力氣,但有些恍惚的眼神里還是能看見她的韌性和狂氣。

“我們不想傷害你,所以你也最好乖乖聽話,胡鬧對你來說可不是個好辦法。”趁她還沒失去意識,瑪克辛想要儘快掌握她急需的情報。

她帶着威脅的話語似乎起了些作用,莎洛姆一邊與醉意抵抗,一邊瞪入瑪克辛的眼裡。

“維吉尼亞在哪,她把薩頓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維吉,尼亞大人……”莎洛姆的瞳孔一瞬緊縮起來,眼神變得兇狠,“不許,你們——”

“我對維吉尼亞沒興趣,”瑪克辛揪住莎洛姆的前襟,湊上前去,緊盯着她,“她抓走了我們家薩頓,我只想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莎洛姆艱難的說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金髮的男人,差不多這麼高。”斯考特伸手比量了下,“你有印象嗎?”

“男人,”莎洛姆的眼神一會兒清醒,一會兒飄忽,“男人,不是好東西,都在,窺視維吉尼亞大人——我,絕對不會——”

“維吉尼亞在哪?”

見問不到關於薩頓的事情,瑪克辛轉變了方向,“你總知道她在哪吧。”

“憑什麼,告訴你?”大概第一次喝酒,莎洛姆看起來很困頓的樣子,臉上也紅了起來,“不會,讓你們奪走的,維吉尼亞大人,一切,一切都——”

“你還不明白狀況吧。”

瑪克辛鬆開手直起了身體,斯考特聽她的話心裡一驚,正擔心她是不是又要做些什麼,瑪克辛卻只是從旁邊拽來個椅子坐了下來,翹着腿。

“你對她根本什麼都不了解。她現在的狀況很危險,如果你還想平安無事的見到她——原本的她,最好還是儘快告訴我她在哪。你如果和她走的很近,應該能看得出來她最近不太對勁吧,趁情況還沒惡化,還是快點把你知道的都吐出來。”

斯考特擔心的看着莎洛姆,她似乎有些困惑,也顯露出了猶豫,“弗雷德先生怎麼樣呢?你如果信不過我們,至少可以信得過弗雷德吧。我們是他的朋友,不會傷害你……和維吉尼亞小姐的。現在她和我們的朋友薩頓先生都處在很危險的境地,你真的擔心她的話,就告訴我們他們在哪吧?這樣拖延下去,誰知道情況會惡化成什麼樣子,你說呢?”

“我……”不知道是動搖還是酒勁,莎洛姆眼睛垂了下去,聲音也變得微弱了。

“喂,趕緊說,”瑪克辛拽住她的前襟搖晃了下,但動作還是輕了很多,不想為難她的樣子。

莎洛姆勉強抬眼看了她一眼,嘴動了動,就暈了過去,腦袋也無力的垂下來,沒了動靜。

“……唉。這可怎麼辦。”斯考特深吸一口氣,悠悠嘆出來,而瑪克辛卻掏出匕首,利落的砍斷繩索,把莎洛姆留給伊魯,轉身向外走去。

“斯考特,跟我來。”

瑪克辛一點等待的意思也沒有,“四龍口舊巷。午夜之前要找到那裡。”

·

雖然想要再多了解一些維吉尼亞的情況,但是瑪克辛決定還是優先掌控局面更好。從斯考特的回憶里來看,昨天晚上薩頓已經有些失控了,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不能阻攔薩頓。

他們對這邊也不熟悉,而四龍口舊巷又似乎不是那麼常見的地方,瑪克辛抓了好幾個人,才終於有個儘管露出奇怪的表情,但還是給他們指明了方向的人。

瑪克辛和斯考特走在廢墟間,行走在瓦礫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斯考特有些猶疑的打量着四周,忍不住開口道,“瑪克辛小姐,這裡好像就是我昨天晚上找到的地方。但是我肯定不是從這條路走過來的。”

“因為結界的緣故空間錯亂了吧。”瑪克辛隨口說道,就像昨天的斯考特一樣,她蹲下身,捻起地上燒毀的殘骸,“火。”

“和昨天一樣。”斯考特回想起昨晚的事,向著一個方向快去走去,“瑪克辛小姐,這邊!”

“……淵源……”瑪克辛低聲說道,跟上了斯考特的腳步。

果然,走出不遠,瑪克辛感覺到什麼,突然攔住了斯考特。

“等等。”

斯考特被驚到,很快反應過來,跟在了瑪克辛身後,隨着她小心的向前走着。而繞過一片斷垣后,奇異的光亮出現在不遠處。

斯考特跟着瑪克辛躲在牆后小心着打量着那邊的情況,火焰中的女人。

“那是維吉尼亞小姐嗎?”斯考特低聲問道。他也只在遠處見過維吉尼亞,那被火焰纏身、飄浮着難以看清面容的女人,他難以判斷她的模樣。

“……像。”

斯考特側過目光看向瑪克辛,她就像尋常那樣眯起了眼睛,專註的看着遠處的兩人。

“薩頓和米爾納的那種。”

對瑪克辛的補充,斯考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而瑪克辛已經走了出去,直向著光色那邊。

“維吉尼亞小姐。”

瑪克辛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還是叫你——艾絲翠得。”

正與薩頓——或者說是米爾納纏綿的那像力斯亞一樣飄浮着的女人身邊的火焰顫動了下,猛的沖向瑪克辛,又在咫尺之間停住。

“你是,什麼人?”女人狠狠地盯着瑪克辛,而盤旋在瑪克辛身邊的火焰顯露出無聲的威脅。

“我是瑪克辛,我們之前應該見過面。”瑪克辛毫無動搖的回答道。

在斯考特的緊張中,女人沉默片刻,收回火焰,退到米爾納身後,捧着他的臉頰,而米爾納也專註的注視着她,原本清秀的他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色,像遙遠的星辰,清冷的不真實,完全沒有了那熟悉的溫柔的感覺。

“米爾,你認識這個女人嗎?”女人在“薩頓”耳邊吹着氣,纖長的手指劃過“薩頓”的臉頰,“是她嗎,誘惑你從我的身邊離開的人——這個醜陋的女人?”

“薩頓”毫無感情的目光掃過瑪克辛,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只是短暫的停留,就又轉回女人的身上。

“女人,”女人滿足的親吻“薩頓”的額頭,用輕蔑的眼神瞥向瑪克辛,“像你這樣的女人,我的米爾看都不會看一眼,還是趕緊回去,帶着你的小白臉回窩裡哭去吧,低等的人類。”

“……”

斯考特握了一把冷汗,對瑪克辛發怒的擔憂讓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女人的嘲諷。而瑪克辛卻異常的平靜,只是觀察着那兩人。

“薩頓”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色,就像薩頓召喚米爾納應用碎片的能力時一樣,而女人像是福利出來的靈魂,從她之前的反應來看,是艾絲翠得沒錯,但以為是其宿主的維吉尼亞卻不在附近。正如斯考特描述的那樣,艾絲翠得周身環繞着赤紅的火焰,她的存在本身也像火焰一樣飄忽不定,只有半身出現在他們眼前,自腰一下只是像魚尾一樣伸出火舌,纏繞在“薩頓”身上。

但這還不是令人擔憂的。

斯考特也注意到了,艾絲翠得的火焰正在蔓延到“薩頓”身上,與他周身的光色融合,就像是寄宿、又或是寄生一樣的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着“薩頓”,讓斯考特不寒而慄。

瑪克辛的視線重新落回艾絲翠得身上,她直視着艾絲翠得,讓傲慢的女人沉肅下來,冷冷回視着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瑪克辛問道,聲音陰沉着,“這邊的世界不允許你們的存在,你會害死他的。”

瑪克辛的言語中混淆了薩頓和米爾納兩者的存在,艾絲翠得也沒有在意的模樣。

“你怎麼會知道。”艾絲翠得貼在“薩頓”的臉上,“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我的米爾不久之後,也會——”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瑪克辛說道,“你對這個世界又了解多少,連完整的身影都不存在的你,有什麼資格做下這樣的保證。”

“……哼。”

艾絲翠得沉默了一會兒,卻只是冷哼了一聲。她將自己推離“薩頓”,纏繞着“薩頓”的火尾伸展開來。火焰從地下平白的出現,湧向她的身下,融合成了雙腿和長裙的形態。

她赤着腳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妖嬈的向瑪克辛走來,伸出手指,挑起瑪克辛的下巴。

“那,”艾絲翠得陰暗的笑着,“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