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幕下，雲影籠罩着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鋪滿鋼筋混凝土碎塊的街道上。
“呃嗬……”
一隻奇形怪狀的、像剝了皮的猴子的人型生物從某個路口走過來，邁着搖搖晃晃的步伐，追尋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味”。
它已經像這樣晃了好幾天了，每回碰見的只有人肉殘渣，偶爾運氣好能撿到一具“同類”的屍體，不過它沒腦子去想什麼運氣，它只是在遵循本能尋找食物。
“轟隆！！”
一旁的大樓毫無徵兆地崩塌，碎磚亂石瞬間把它壓成了肉醬。
“……”
“……咳咳咳！”
唐語從磚礫中爬出來，黑色的側馬尾微亂，無力地搭在肩上;一襲黑衣沾上了不少塵土，看起來很是狼狽；同樣黑色的防毒面罩遮住了大半張俏臉，英氣的劍眉之下，紅棕色的眼眸中滿是無奈。
啊啊啊，衣服都弄髒了欸。
來不及整理一下衣服，唐語一偏頭，躲過了敵人的突襲。
“……”面前的白髮少女一言不發，另一隻手攥拳猛擊！
“噯，我說，我真的只是路過啊！”
唐語抬手硬接一拳，感覺整條手臂都被震麻了。
力量和速度大概都是S級，真是個怪物……！
唐語甩甩手，細細端詳自己迄今為止最強的對手。
白色的長發披在她背後，一身白色衛衣，已經穿得發灰；白凈的臉龐略顯稚嫩，不過她那血紅的雙眸卻散發著危險的殺氣。
……黑白配？
唐語瞅了瞅自己一身黑，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看過的番。
大概這就是命運的邂逅吧？嘿嘿……
面罩之下，唐語的嘴角微微勾起，不過現在可不是發獃的時候！
下一拳已到，唐語交叉雙臂，依然選擇了硬扛。
“嘭！”
一聲悶響，唐語再次被擊飛，落到沒有太多雜物的馬路上。
白髮少女如鬼魅般閃現到眼前，致命的一爪被唐語抬手擋下。
“鐺！”
唐語看了看手中的匕首，狹長的匕刃已經崩了口。
身體異化，部位是手嗎……
唐語拔出另一把匕首，架在身前，提起一口氣。
“鐺鐺！”
眼前一晃，唐語想都沒想，彈開了對方的爪子。
白髮少女欺身而上，對着唐語出爪如龍。
“鐺鐺鐺鐺鐺……！”
密集的碰撞聲如同狂風驟雨，髒兮兮的小手和匕首交錯，竟然迸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
“聽我說，剛才我真的只是路過，我不是來找你的啊！”
唐語出聲道，一時不慎，身上各處多了幾道口子。
“……”白髮少女充耳不聞，攻擊的速度絲毫不減。
呀呀，胳膊已經累死了，可以的話真不想這樣打架哦。
唐語暗暗嘆一口氣，手上猛使勁，把少女逼得退後半步。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
【強化】！！
耳邊似乎傳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啊啊xy你快醒醒！你的節操碎掉了呀！）（爪巴！）
唐語一步邁出，利爪擦身而過，快如閃電的拳頭直搗白髮少女的肚子。
“！”少女被唐語迅猛的攻勢一驚，慌忙抵擋。
“嘭！”肉體相撞的沉悶聲響。
白髮少女倒退三步才站穩，淡紅色的雙眸緊緊盯着湊過來的唐語。
“嘭！嘭！”
少女一側身，躲過一拳，揮爪迎擊，卻被唐語無情拍開，緊接着一拳轟在了少女柔軟的腹部。
“唔噗！！”
少女像蝦米一樣弓起了身子，一直緊閉着的小嘴因為痛楚微微張開，露出二次元里才會出現的鯊魚牙。
“你打不過我，別動。”
唐語的話語中不摻雜一絲感情，紅棕色的眼瞳中綻放着冰冷的寒光，任何人對視一眼都會寒毛直豎，如墜冰窟。
“……”
少女依然沉默着，賭氣似的加重了力道。
不必多說，直接動手，採取穩妥措施。
唐語猛然發力，將少女震退幾步，接着丟下匕首，雙手抓住少女的手腕。
“！”“噹啷”
少女掙扎着想要擺脫鉗制，但卻發現自己無往不利的怪力居然被這個人壓制住了！
兩人在沉默中角力，但很明顯，這只是唐語在碾壓少女而已。她咬緊牙關，卻在不斷後退。
想要放倒她比計算中要費勁一點。
唐語感受着反抗的力度，在心裡默默計算着。
果然是S級的力量，但這也是極限。
“嗚……”
白髮少女發出一聲小動物般的嗚咽，盯着唐語的天鵝玉頸，眼神遊離。
要……咬下去嗎？可是……
“砰！！砰！！”
突如其來的兩聲槍響，讓她心頭一跳。眼角的余光中，一顆尖嘯着的子彈飛向自己，而她既不能擋又不能躲，只能眼睜睜看着死神到來。
……要死了嗎？
遲鈍的腦袋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呲……！”
芊芊素手赫然伸出，一記手刀劈在半空，飛馳的子彈瞬間偏折，不知去向。另一顆子彈則被輕鬆躲過。
“啊……”
白髮少女怔怔地盯住唐語血肉模糊的右手，突然回過神來，一邊和她拉開距離，一邊警惕地搜尋偷襲者的身影。
“喂！我們只想拿‘食人魔’的人頭，不想死就離開這兒！”
街道四周鑽出來一大群人，將她們團團圍住。這些人身穿防彈服，槍口指向被困住的兩人。
“……”
唐語甩甩淌血的手，掃了一眼這群半路殺出的傭兵。
有備而來，不足為懼。
唐語沒有回答，反而彎腰撿起匕首。
“開火！”
對面沒有猶豫，果斷下令。
然而他剛說完，就看到一個白色殘影衝進了人群，頓時鮮血和殘肢四散，雜亂的火舌和慘叫聲交織成片！
白髮少女宛若人形絞肉機，所到之處只留下殘缺的人體。可她又快如鬼魅，所有子彈連她的影子都挨不到！
在她大殺四方的同時，唐語也沒閑着。
唐語在她衝出去的瞬間“嗖”地擲出兩柄匕首，隨即俯身衝刺躲過掃射。
“呃！”“啊！”
在矮樓里埋伏的兩個敵人中刀倒下。
唐語如離弦之箭般衝出火力網，來到最近的兩人面前，抬手之間就捏斷了他們的脖子，乾淨利落的手法和冰冷的神色讓人膽寒。
她掄起屍體擋下子彈，一眨眼“喀嚓”“喀嚓”又奪去了兩個生命。
“突突突突……！”
交錯的火舌間，黑與白的倩影穿梭，就像一場名為死亡的歌舞劇。
“焯！什麼怪物！”
先前說話的領頭人大罵一聲，整個人毫無徵兆的膨脹開來，短短兩秒就長成了一隻臃腫的巨人，皮膚之下流動着黑色的液體。
“死吧！！”
他咆哮一聲，撥開人群，憤怒地一拳砸向白髮少女。
嬌小的白髮少女面對小山一樣的敵人呲了呲牙，本來打算閃開，但是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層黑色粘液，一舉一動都變得遲緩了起來。
“……”
少女一時火大，改變了主意，竟然對着落下的拳頭迎了上去。
只見她雙手抱住那砂鍋大的拳頭，纖細的手臂一用力，巨人的身體就離地而起，被她掄了起來！
“啊啊啊！”
巨人一愣，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大叫出聲。
“不要啊啊！！”
“啪嚓！！”
慘叫戛然而止，少女把剩下的手臂扔到那一灘爛肉上。
四周的傭兵見此，不由得亡魂大冒！
再來看唐語這邊呢。
唐語感受着身體的遲緩，看到某處一個壯漢。
他的雙手緊抓着地面，黑色的液體從他的掌心中汩汩流出，鋪滿了整個戰場。
遲緩效果的異能嗎。
唐語一俯身，驚險的躲過幾顆子彈，左手飛快從腰間拔出一柄手槍。其上銘有金色流紋，稍大的槍身被小手握住，看起來頗為怪異。
“砰！！”
巨大的槍響將子彈送入那壯漢的腦袋，就像一個大西瓜轟然爆開，紅的白的四處飛濺。
唐語和少女都感覺身體一輕，那種拖着一輛卡車跑的感覺消失了。
接下來的事情很是簡單粗暴，一陣腥風血雨之後，這一片已經只有她們倆還有呼吸了。
“……”
“……”
唐語和少女對視一眼，沉默和血腥味交融，極為詭異。
“我不是來殺你的，你走吧。”
唐語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臉上就像戴了塊面具，冷冰冰的。
“……！”
少女一聽，氣呼呼地把手上沾的鮮血甩向唐語，自己卻一溜煙跑沒影了。
“……”
【解除】
“呼——”唐語長舒了一口氣，心裡默默盤算着。
這次異能開啟的時間不算太長，“代價”的影響估計到明天中午就能恢復。
時間有點晚，不宜久留，搭順風車回去更合算。
唐語瞥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殘軀，轉身離開，順便丟下一句祈禱：
“願汝沐浴福音。”
這是“傳統”。
在唐語離開后不久。
一個白毛糰子從拐角冒了出來。
她走了？
白毛糰子像一隻警覺的小貓，迅速走過來，把地上四散的背包、武器等等戰利品扒拉到一處乾淨的地方。其手法純熟，似乎已經重複了上千次。
“嗚……”少女依次打開背包，把裡面翻得亂七八糟。
沒有吃的？……
沒有吃的！
少女勃然大怒，把背包里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稀里嘩啦！”
……彈匣、手雷、噴罐、槍……
“嗚！”少女把空背包扔到一邊，百無聊賴的抬頭望天。
灰濛濛的天空，沒有白雲也沒有太陽。
但真正的白雲是什麼模樣呢？
真正的太陽又是什麼模樣呢？
沒見過哎。
從前的天空真的像媽媽所說的那樣，像藍寶石一樣漂亮嗎？
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呢？
少女被濃重的血腥味嗆得皺了皺瓊鼻。
好臭。回去了。
少女站起身，白色發灰的衣角不經意間沾上了殷紅的血。
少女朝着遠處走去，在那裡，靜靜矗立着一座撐起天幕的灰色高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