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欣殿下，請您來一趟。”
管家先生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敲門了。
這個人叫什麼我忘了，正常人也不會去記這麼多人的名字。
沙欣睡得很淺，她說是不在意的，但當發現身邊人一個個都不是人類的時候，從小生長在這個星球的她，還是感到的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這回沒睡懶覺了，直接就坐起身，跨過橫卧在走道的我，過去了……
腳丫都踩在了我的右手掌上，幸虧不是受傷的左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真是的，小心點嘛。
沒睡醒就亂跑。
“怎麼了？”
“我們抓住了……”
下面的話我就沒法聽清了。
沙欣一臉嚴肅。
她曾經說過既然對方沒有做什麼破壞行動，她可以選擇共存。
但我不認為人的精神可以忍受這種情況。你會擔心暗殺，你會擔心被下毒，你會擔心他們出於任何原因通過欺騙國民來打壓自己。無時無刻你都會感到擔心，每天把我叫到房間里看門顯然也無濟於事。
是的，我可以呆一天，呆兩天……幾個月，但不能一輩子就這樣。沙欣是有男朋友的，普通人的戰鬥力有限，無法和機械作對，能夠修改兩種物理定律的我卻可以，但我也不能再這樣一直保持貼身保衛。
我還要去尋找米奈爾，這才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
此時的沙欣，把我的外套遞了過來。雖然她自己就穿着薄薄的睡裙，但我不穿外衣幾乎沒法離開被窩。
“我又改變主意了。”
“你可真是優柔寡斷的典範……”
“我只是善於糾正自己的錯誤判斷。就像是在上菜之前是可以修改菜單的，但是如果廚房已經開始做了那就不能浪費食物，我只是在情況變糟之前及時修正自己。”
打個比喻還得是吃的，不愧是沙欣。
“不過我覺得這次你的判斷沒有錯。”
接着她就去洗漱了，嘴裡含着泡沫告訴我了基本的情況：有個擬態機械被發現半個月前從海岸線，確切來說是從海里走上來……於是暗中調查找到了他的位置，用信號干涉器阻止了信號傳輸后，監禁了。
過一會我們就到現場去。
“不過呢……咕嚕咕嚕……啊呸……都找到了。”
“你能把漱口時候說的話重新說一遍么？”
“但是……嗷嗷……嗯。”
“你能把擦臉時候捂着臉的時候說的話再說一遍不？”
“算了我直接帶你去吧。洗漱室趕緊用，給你五分鐘時間。”
“五分鐘哪裡夠啊……”
“哦對了，這裡的五分鐘長一些。”
“那也差不老多啊。”
她走進卧室準備換衣服了，都在衣櫃前選來選去了。再留在卧室也不是個辦法，於是進到洗漱間。
這個笨蛋……牙刷杯子、毛巾都沒給我準備，當然這部分本來是女僕伊瑟拉的工作，而她已經炸掉了。
算了，將就一下用沙欣的吧。
嗯……這毛巾怎麼有點芒果般的清甜味。
那多擦幾下吧。
…………
……
“洗漱的時間好長哦，比我還長。”
“你都沒給我準備洗漱用的毛巾，我都在那潑水洗。”
“哦，是我忘了。嗯？你是怎麼擦乾的？”
“用紙巾擦的唄。”
“可洗漱室里沒紙巾。”
“不用糾結這種小事。”
“好吧。”
就如之前所介紹過了，整個皇室的宅邸在沿海岸線的一座小山峰上，山內有很多通道。裡面開了暖氣，比外頭還熱了許多。
沙欣帶着我，與管家、她弟弟沙夏一起，來到了山體的中心。
中央是一個大廳，本想說天知道他們挖了多久才挖出個這麼大的廳，不過好像和一二七區比起來還差得遠。這裡有一個超巨大的光子驅，正在緩速運行。
“對了，光子驅是需要對外太空發生光波的，為什麼地下……”
“接兩個光纜到頂上就行了。就跟高樓的接地線一樣的，線拖長點，就什麼都好辦了。”
接着繼續往裡面走。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電力不足，裡面的燈光有些昏暗。
進入一個房間，牆壁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玻璃灰黑色的，房間內沒有燈，玻璃的對面是審訊室。
這玻璃——是單向透光的吧。
“我們在海岸邊的監測器錄像中發現它從海水裡出來，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家。”
接着掏出一個小型視頻播放器——
確實，不像是游泳上岸的……更像是筆直走上來的。
“我們先安裝了信號屏蔽器，接着才動手抓捕。全程沒有受到任何反抗。”
“辛苦了。”
“信號的來源是海里。”
顯示器標註在一塊海域。
距離岸邊很遠，起碼得有一千公里左右，在赤道附近了。
“島嶼？”
“是海里……水下一百多米的地方。”
“還挺淺。”
沙欣走到玻璃邊上端詳了一下，對面的擬態機械被用數據線強制接入了，顯示它注意到了黑色玻璃后的沙欣。但從表情上看，根本沒有反應。
很能裝啊。
“我進去一下。”
“不要吧，有點危險。”我勸阻道。
就算我不勸阻，身邊的管家、衛兵也應該會說的。
“放心吧，這麼多機會可以傷害我，我不認為可能突然攻擊我。”
“那我陪你進去。”
“行。”
打開門后，那個年輕男孩子的擬態機械還嚇了一跳，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可真是……太秀了啊。連驚嚇都能模擬么？
“皇女……大人？沒、沒想到會見到你……他們、他們就這樣突然把我抓過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
沙欣坐到他面前桌子的另一邊，並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坐在那。
“我是真的不清楚，你是演技強呢，還是一遇到危險就會把身份的信息給抹除了……”
“抹除什麼？”
“算了，給你看樣東西。”
沙欣拿出便攜式X光設備。
好吧，我也不知道是X光或是核磁共振或是B超或是別的什麼，總之是可以隨時看到體內的裝置。
沙欣也不避諱，直接握住他的手放在儀器下。
是一個機械的內部組織。有骨骼而且和人類差不多，但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分支錯節。
“我的手怎麼了？”
“它本來就是這樣……你是一個人形的機械。”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還想問你呢。”
怎麼。
感覺再怎麼也問不出來點什麼？
至於嚴刑逼供什麼的也是行不通的，這可是個機器，你確定它吃這套？
當初在69區工作的時候，闖入我和米奈爾生活的機械艾敏，很難確定她有沒有自我意識。而且簡單對話幾句，就能注意到從語態到邏輯的不同，總之就是明顯的不是一個人類。
但是眼前的這玩意，慌張、膽小，甚至還會反問我們。
如果不是確定他就是擬態機械，我甚至都能給他的演技騙了。
這時沙欣手上的平板顯示器上有從他身體里提取的數據。
是四條機器人原則。
“這個世界的機器人有三原則？”
第一條：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看到人類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
第二條：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除非這條命令與第一條相矛盾。
第三條：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除非這種保護與以上兩條相矛盾。
“我們國家的AI，只能說是輔助人類擴大潛能的機械，比如學習機什麼的……而且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設定了機器人三原則，和地球上的三原則是一樣的。無論是什麼文明的機械，無外乎都會加入這三條。”
“可這有四個……”
“很簡單。新加入了一條命令，以保證它只聽從自己的指令，無視了我們的指令。那肯定是第二條之前，讓原來的第二條：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遞推到了第三的位置。原來的第三條，掉到了第四的位置。”
“那為什麼不是第一條呢？”
“它們沒有傷害我，甚至自爆時都十分小心選擇範圍。可見優先級是非常高的。你要知道，如果第一條原則不是不殺人類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打個比方說，如果第一條原則是，潛伏在我身邊。當有人阻止他時，他就可能殺死對方。所以第一原則是不可改的。”
“所以你現在？”
“我要刪除第二條。然後現在的第四條：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就可以從斷網的他口中得到事情的真相。”
“嗯……”
可是，會不會太自信了？
我們根本看不到這四條原則是什麼，萬一刪錯。會怎麼樣？
可我畢竟不是計算機方面的專家，有必要聽取沙欣的意見。她做的決定，至今來看都沒錯。
她滑動屏幕——刪除，確定。
接着！！！
對方突然站了起來！
我早已做好戰鬥的心理準備——嗖！咚咚！
但這傢伙踩在地面，騰飛！又依靠極大的衝擊力貼着房間的頂部疾馳而來！
我的天，特能力的使用者也很難做到動作如此靈活吧？
接着他來到了沙欣面前，我伸手摟住沙欣的肩膀，試圖將她向後拉——並用右手隔開了擬態機械的左臂。
那隻手揮動的速度極快，但當與我手相觸的瞬間！轟！！！
手臂瞬間炸開。碎片、機油、以及模擬的血液，全部沾上了牆面。
但在另一側……他也拽住了沙欣。
利用反作用力增強的特能力，沒有任何人或機器人，可以從我手上奪走任何東西。打個比方說，拔河，我可以與無數人、甚至大象同時為敵。
但，那是繩子，這是人。
我可不能把沙欣在這車裂了……
電光火石之間，我不得不鬆手。
…………
……
完蛋了。
現在變成了挾持狀態。
完全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遙想當年，我被挾持的時候，米奈爾一定也像今天這樣焦急吧。只不過她更狠一些，直接抬起整個城市，以所有人的生命反過來威脅對方。
雖然說她從未想過真的殺死大家，但不得不說還是過激了。
但我現在，就連過激的手段，都沒有。
“沙欣你別慌張……等一下我一定會救你。”
“等什麼等。”
“嗯！？”
沙欣用尾巴勾住擬態機械的腿。
接着——轟！！！
他的背部，被轟開一個大洞。
接着就停止了活動
“什麼！？”
“最慌的是你好么。你要不是一直抓着我的手，我都不用考慮你的安全，直接轟它就行了。”
“……你是什麼特能力啊？”
“剛剛是把機械體內的電子增幅成電子脈衝。”
“電子系的啊？”
“走吧。”
“去哪啊？”
“直接去對方的老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