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成為了我和伊莎之間的空氣牆。
14歲的那場災難，對於她而言恍如昨日，但對我而言是整整五年的等待，以及……躺在桌上的那枚戒指。
晚上回到自己的卧室，香憐為小伊帶來了慶生蛋糕——據說起死回生的話，也算是另一種生日了。
“插幾根蠟燭呢？”（香憐）
“按日子算是19歲了，可是身體年齡和心理年齡都是14歲的。”（伊莎）
“那就插十八根吧，女孩子永遠是十八歲。”（香憐）
“快跟你妹妹學學，多會說話啊。”（伊莎）
好好好，學就學了，為什麼要在桌子底下用腳丫子碰我嘛。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結婚那天，我也沒機會給米奈爾買一個完整的蛋糕。也沒有讓她開開心心地去享受最喜歡的甜點。更別提什麼接受眾人祝福的儀式了。
“又在想什麼呢？”小伊把勺子遞到我的嘴邊，“來吃一口，啊~”
“嗯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
就連香憐也默默注視着我。
“老哥你到底怎麼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
“我沒怎麼樣啊。”
“以前吧，老哥整整五年都茶飯不思的，天天就盯着小伊姐姐照片，就好像照片能拿來吃飯一樣。”（香憐）
“嘿嘿，還有這種事啊。”（伊莎）
“喂喂喂，不能這樣背叛我的啊？”（我）
“然後老哥就老自責了，就連特能力都覺得沒用了，天天宅在家裡好像多愧疚一點能把伊莎姐姐求回來一樣的。電腦里還有各種你的照片。”（香憐）
啊啊啊啊，這小妮子背叛我！
而且是當著我面說出來！關鍵是我還打不過她！無法阻止！
“哪裡哪裡？我看看？不會有偷拍的色色的照片吧？”（伊莎）
“那倒不至於，無非是穿短裙的多了點，還有幾張腳腳的特寫鏡頭。”（香憐）
“嗯，這我倒知道你哥哥是個足控。”（伊莎）
“咦！？”（香憐）
“你們真是夠了啊！”（我）
然而我的所有話都被完美無視了。
“那天我就很生氣，當著老哥的面把伊莎姐姐的照片丟了下去，結果你猜他怎麼著？直接跳下去撿了！”（香憐）
“一張照片而已，又不是真人。”（伊莎）
“所以我想如果姐姐回來的話，老哥應該會很開心的。”（香憐）
“是么？”
伊莎眨眼看着我。
“唔……我這樣算不算變相幫老哥表白了？”（香憐）
“沒有啊，他沒告訴你吧？其實大漂浮在天上的時候，他有說他喜歡誰哦。”（伊莎）
“哇，沒想到那麼笨拙的老哥還會表白！那麼回應呢？”
“嗯？”
“拒絕了還是同意？”
“然後就……重力恢復了，只覺得一晃神我就來到這了。”
“哦，嘿嘿。”香憐把蛋糕吞下肚，“那看來我是電燈泡了么？”
“慢慢吃沒關係的。”
“不了不了，今天就到這了，反正我也收拾不來餐盤。”
“你等下，小伊今天得到你那去住吧。”（我）
“我那……太擠了？”（香憐）
“再擠也沒我這一個房間的擠吧？再說你找借口的時候能不能別用疑問句。”（我）
“那還是別來我那住吧？”香憐說到一半瞥了眼嘟着嘴的伊莎，“到處都是我脫下來的衣服和垃圾袋，根本都站不住。”
誒？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第一次見到香憐這麼說自己。要知道她可是個高自尊心的孩子。
“我給你去收拾一下吧？”
“老哥你個死變態老喜歡動我的東西。”
“啊？”
她拽着我到房間的角落。
“老哥，知道真相后我也很尊敬她的。”
她，是指誰？
米奈爾么？
為什麼這時候突然提起她。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始終只是想要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有些機會只有一次，有些人傷心了錯過了就不會回來，拉開的距離再也不可能接近。所以我想趁早告訴老哥，雖然從時間上你可能還無法接受，但不要忘了你最初只是在尋找一個伊莎姐姐的替代品。”
“米奈爾可是不是誰的替代品。”
“這個話我說錯了，我道歉。”
“嗯。”
“另外我給老哥把劇本都寫好了，你選一個吧。”
“什麼劇本？”
“劇本一，老哥選擇了伊莎姐姐，幸福地生活下去，偶爾妹妹還能來幫忙帶孩子。劇本二，老哥表示想一個人靜靜，傷透了心的伊莎姐姐離開了，老哥繼續像是個垃圾一樣渾渾噩噩地活着，偶爾遇到自己妹妹像看蟲子一樣鄙視地看着自己？好了你選個吧。”
“你這是在恐嚇我！”
“是在指導你。”
“好了好了，我不用一個小孩子給我指導。”
“你才小孩子呢！”
香憐一扭頭，對着伊莎說道——
“所以我回去了，伊莎姐姐就拜託老哥了。”
“好的呢。”
此時伊莎已經開始收拾碗筷了。她雖然只有初中生模樣，但以前就因為她哥哈里森對她完全不管不顧，培養出的遠高於同齡人的自理能力。
此時她搬來一個小板凳，披上圍裙，站在板凳上清洗碗碟。
“以前你好像也是這樣站在板凳上做家務的。”
“我還會長高的哦！”
“女孩子十四歲之後頂多就再長個兩三公分啦。”
“誒！你說什麼大實話！討厭！”
倒是我真的長高了十多公分，和伊莎站在一起更像是大哥哥和妹妹。
這麼說來，米奈爾見到我的時候也差不多這點高度，不過她的身體在過去的五年內反向生長，我們相遇的時候她已經24了。
有機會真的很想看看她成年後是什麼樣子。
“我去洗個澡。”
“去吧。”
於是十分鐘后，突然屋內變得一片漆黑。
“咦咦咦，怎麼了？”
我打開手機，看到一則消息——
說是因為電能不足需要避峰讓電。
啊，果然電能還是不足么？米奈爾已經不在了，暫時沒有誰可以充當永動機，錯峰讓電可以說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現在可好，除了手機發出的微弱光芒，什麼都看不到。
嗯？浴室內毛玻璃門對面，傳來耀眼的光芒。
過了一會一個身上穿着睡裙的發光體出來了。
“我把身上發出的遠紅外光變成可視光了。”
“你這是光之巨人啊。”
“能不能別把女孩子形容成那種東西。”
“你這是光之美少女么……”
“真是的。”
坐到床沿，她拿着毛巾開始擦拭頭髮。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試過拿紙張蓋在燈泡上，雖然紙本身不是透明的，但在強光從背後穿透下，紙上的字一覽無遺。
小伊把自己身體散發的微量紅外線改為可視光后，薄薄的睡裙已經根本無法起到這比視線的作用了，至少身體的輪廓還是非常明顯的。
“小宇，我剛找毛巾擦身的時候啊……發現你居然就一塊毛巾。”
“是啊。”
“這塊是……？”
“擦臉擦身的，腳的話直接晾乾。呃……你拿着擦頭髮了？”
“我好歹還是擦肥皂搓完了再擦的。不過全身只用一塊毛巾也是夠簡樸的咧！小宇你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以前不是教過你要洗臉一塊身體一塊屁股一塊擦腳一塊。這樣細菌才不容易繁衍啊，一二七區又潮濕又沒陽光，你這樣很不好。”
呃，平時都是我指導香憐的，遇上伊莎可真是要被管教的。
“四塊毛巾太煩了啦。”
“那至少三塊吧，擦臉和擦身合併。”
“好好好。”
此時我走到了房門口……該死，因為斷電后自動門被鎖上了，二次保險裝置也不知什麼時候損壞了，沒電的房門怎麼也打不開。
當然我可以從十八樓直接無傷跳下，可是伊莎不行啊。
“怎麼了？”
“門打不開了。”
“反正也沒地方去，等明早來電了再走吧。”
“你哥不擔心嗎？”
“他以前也沒擔心過我吧。”
以前是以前，現在可是個剛從培養槽中活過來的女孩子。不一樣的。
至少對於我而言，伊莎究竟應該待在我和香憐這兒，還是哈里森身邊，我是沒有想過的。
一切還是要看她的意願。
“嗚……疼。”
突然發現她的小腿正在抽搐。
是剛從培養槽中出來，身體還無法適應地球重力和突然的運動，白天走太多路了導致痙攣了么？
“快躺下。”
用類似足球運動員的方式幫她牽拉腿部肌肉。
同時從近及遠按揉摩擦，使小腿肌肉發熱。因為剛洗過澡，滑動摩擦的效果不錯，一會兒就生熱了。
“好了么？”
“嗯，不疼了。”
“那我去洗個手。”
“嗯哼？嫌我髒了？”
“哈？是怎麼上升到嫌你髒的程度的？”
“以前就算偶爾遞個東西碰到手，收回去的時候還會偷偷聞一下。”
“手有什麼好聞的，我以前小時候有這麼奇怪么……呃，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有。”
以前，我是真的很喜歡伊莎吧。
如今才用了半天的時間，兩人之間的關係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的程度。
只是再進一步我認為是不可能的。
她就這樣順勢倒在了我的床上。一點也不見外，意思就是讓我睡地面了。不過一二七區內本身就偏熱，地面都是榻榻米，也不賴。
因為斷電的關係中央空調不再供冷氣，伊莎拿了個小本子，給自己扇風。依照【一人做功，兩人享受】的原則，她將風往我這邊打，這樣兩人都能吹到。
只不過這樣我這兒可是滿滿的香氣了。
“小宇可真是長高了不少，變成了大男孩了。沒想到一晃就是五年，只有我停在了原地。”
“別人家女孩子要是可以永葆年輕，可是會高興得跳起來哦。”
“才沒那回事呢。只是睡了一覺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這種感覺可不好。”
“……”
“……”
漫長的沉默。
“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情我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米奈爾的事么？
我確實不知道是否該跟她談起。
如果是普通女孩子，可能會哭着喊着質問為什麼我變了，為什麼我不能像對待前者那樣對待自己。
但是伊莎不會。
她比同齡的女孩子更成熟一些，特別是待人處事的方面。
“但我從來都不會輕易放棄。沒有任何人應該把觸手可及的幸福拱手讓給一個不存在的人。我很感謝她在我不在的時候讓你振作。但是——”
伊莎從床沿探出頭對我說。
“如果沒有光，我自己就是燭火。”
“你在說哪方面的？”
“自己猜！哼噠。”
噘着嘴背過身不理我了。
奇奇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