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走了。明,你覺得怎樣?”

阿塞卡特看着明,那孩子其實期待着……她可以說出另一番話來呀。

大雪如同巨龍的喘息,猛烈的拍打在雪原上兩朵脆弱的花中,那是一朵……美麗的花。

她也同樣回首凝望着,熱情似火的孩子,你又為何心情如此低落?她對自己說……開心呀開心。

沉默的世界只有風的精靈在高唱一曲世界的哀歌。高興呀,傷心呀……於是,孩子忍無可忍了。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嫌棄一個存在並因此感到噁心,就此,名為阿塞卡特退出了這場故事……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氣憤的說:“你真討厭!我不想再理你了,現在,快消失在我的眼前!到春天為止再來找我吧——!!”

那孩子激動的揮着手、喊着、跳着,聲音被世界的哀歌所吞沒,她神情厭惡、氣憤,嘴裡說著聽不清后尾的話……興許是討厭自己的話吧?

我就是那種充滿無奈的生命呀……

那,我就安心了。

明這樣想着,轉過身去在幾番遲疑後走向了遠方,走向了捉摸不透卻又清晰分明的蒼白大雪。

那孩子放下了抬起的兩手,捎帶着着急,夾雜着慌張,興許還有幾分遺憾與發自內心的欣喜,如果有人碰巧看見了,那一定會不經意的覺得她是在和大雪的精靈擁抱吧?

然而,這聰明的的孩子卻沒有實現自己最後的心愿,只有鳥兒聽見她的幾句輕聲呢喃“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孩子與明背對而行,並在心裡希望她不要回頭看來,當阿塞卡特環顧四周時,渾濁一片的雪原上只剩一片孤寂……

那是一大抹充斥眼中的潔白,到處都沒有生命的蹤跡,而不久之後,阿塞卡特也認為自己將葬身此地。

那準備了多月的決心也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只有我知道,世界存在着一種誰也不知曉的奇迹……”

“風雪的精靈好心的說呀……星星!終有一天你會取代月亮,找到幸福與美好,這是你誕生的意義……”

“所有生命都覺得,我是為了讓月亮幸福才出現在故事之中的,可不是……我恨死月亮了,所以我要取代月亮。”

阿塞卡特向著遠方走去,冷青的雙腳開始一頓一頓,連柔雪也變得煩人。

遠方沒有春天,更沒有幸福,年幼的孩子只是漫無目的走着,連母親和愛也不曉得就步入了死亡。

真討厭,真可憐……

“看來…我如願了,連世界也這樣承認。”

“雖然騙了好多惡魔,那件婚妙也浪費了,但值得的是……我要死了……”

每走一步,阿塞卡特的動作都會逐漸卡頓,像工匠手中製作簡陋而不精的劣質木偶人一樣,邁起步子來可憐又可笑。

隨着一陣寒風如刀鋒般削過,孩子那被霜凍住的冷硬的慘青皮膚如同過久的廢棄顏料般一塊一塊零零碎碎脫落下來,和純潔的

大雪混在一起找不到蹤跡。

“像我這樣,興許是被母親嫌棄了丟掉的可憐孩子也有自己的驕傲之處,我呀,從來都成為不了偉大的救世主,可我是我。”

像是熊熊燃燒的大火般布滿血液的木偶人在雪原上一頓一頓的走着,沒有痛苦,而曾經將樣貌予以阿塞卡特的冬之寒風卻將贈禮收回了自己的手中。

木偶人就真的成了木偶人,以往可愛的臉已失去了起伏、形狀,只剩一片寸草不生的棕色荒野。

“為了取代她人而降生於世的我,這一生最會的也只有“取代”二字了,我會取代月亮,讓春天前燎盡天地的大火將我燒的什麼也不剩吧……”

緊接着,直到白雪之下的赤土也相繼收回自己的贈禮,除了母親給予的干軀以外……這個堅決不讓的孩子便什麼也不剩下了。

似軟泥般沾附在軀幹和四肢上的棕土像飛散崩落的灰塵逐漸墜落在地上,從渾濁大雪中……

一個僅由枯木連結而成的木偶人走了出來,曾經……她叫做“阿塞卡特”,是給自己所取的能想到最好的姓名,這一生,只有幾個惡魔這樣稱呼過她。

現在,她既失去了眼睛的聽覺,也沒有了耳朵的聽覺,更不存在發聲的器官了,就連四肢都可以感覺到……它正在像被火徹底燃盡的干木柴一樣易碎。

如果從溫暖如太陽般的明的身旁離開,甚至只是走遠一些,弱小的阿塞卡特就是在走向死亡,她比誰都明白這一點。同時,弱小的惡願們只要離開熱源,殘酷的冬夜就會將他們殺死。

“不相識的母親,希望你沒有對我感到失望……”

冬日之鳥發出了十六聲啼叫,已經走了足夠運了,最先開始的是艱辛的兩腿,如同

一觸便化的落雪般隨即消去了……

緊接着,是失去了支撐的胸腔與雙臂,伴着着眷柱“咔~!”一聲的清脆裂聲,阿塞卡特徹底倒在地上,受到撞擊的頸柱骨斷開了。

木偶人脫落的頭向前滾了幾下就停住了,身後的胸腔則像蠟燭旁的冰塊般慢慢融化。

“就這樣…就這樣……我的愛人,我對你撒了謊,對不起,未來的春天裡沒有我的蹤影。”

“還有……和你一起的日子很開心……祝你幸福。”

渾濁的白色海洋,一股烈焰騰升而起,而這抹亮麗的艷紅如同春天前的最後一場大火般焚盡了冬夜……

短暫而燦爛,直到一切成空,沒入風雪,便再也沒惡魔記住阿塞卡特了。

……

正向世界中央走去的救世主呀,為阿塞卡特能得到幸福而開心着,可突然,她的內心一陣莫名的絞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