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嘻笑嗄然而止,因為在寂默的人世,有一道更為刺耳、更為喧鬧的聲音響起。

不是世人、而是神明的等待,如同驅逐黑暗虛幻的奪目光輝般,宣告“愛”被奪回。

可與飛鳥相較,那春日的魂靈還未知曉拯救那神明的方式與代價。

“愛花呀愛花!你看,這世人多希望你的回來呀,可你卻是如此的殘忍,將一切的幸福與美好帶走,將悔恨與悲傷留給他們……可是……我無法理解,世人對你的憎恨竟是如此微弱,可笑……他們居然愛着你?!”

“難以理解、難以想象……儘管你並不知道這個事實,因為我說你註定不配得到愛,得不到心中最大的渴求,萬事皆不幸、萬事皆悲哀,這正是一切的導向、眾生的宿命,只有悲哀不幸的故事才讓我感到一絲苦澀……”

命運是個無法“感受”的神明,換而言之,祂無法共情任何事物,正因為這一苦惱,祂變為了一名自我主義者。

如堅硬而冰冷的石塊,以嘗到不幸與悲哀中的苦澀為樂,同時也由衷希望得到巨大而強烈的感覺,以此證明自身的存在。

祂望着那孤獨的“愛”,祂無言、祂痴笑、祂走去……那是祂渴求的魂靈,本應寂默不言,卻因“愛”而沸騰;

祂望着那可悲的“愛”,祂喧囂、祂謔笑、祂躲藏……那是祂本質的魂靈,本應無知無覺,卻因“愛”而痛苦。

『你是我最大的敵人……你是我最渴求的感受……』

……

茫茫人海之中,那道消失的幻影、那時間的愛花、那諸神的情人、眾星的共主,被一道長達百年的、神明的悲憐呼聲從無夢之眠中輕輕喚醒,那是什麼?

薇尼爾雅的耳中……那一切都逐漸模糊不清,事實即是,她已無法聽到屬於世人那渴求的呼聲了,所以……她從未不願醒來。

她擁抱自己、她張望四周、她無言注視,在千風之源,春日之子站在此處翹首以盼,這短短的一剎,萬千思緒便湧上心頭,在那青澀神明的身上,她見到了極為相似卻微不足道的身影。

飛鳥落到山中,拘足了那自在。

可她卻又無比知曉、無比確信,自己是無法愛上神明,神明也無法忍受自己的,於是,任由時間流淌她也不願出現。

可這是否太過自私、是否太過殘忍、是否太過偏心?對這位唯一願意花上百年等待自己的生命。

薇尼爾婭如此問自己。

“但……或許我無法做到,對不起,雖然,我也不打算徹底放棄,我還是打心底想為你做些什麼……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從身上窺視到一抹熟悉的影子,那能否……?信任我呢?”

那少年的聲音就此傳來,最後,讓那“愛”的壁壘出現了一絲裂痕,而少年將要離開了。

“……”

“…………”

“……至少”她走前去:“試試吧……”然後,被一位神明引回了人世,站在那回首看來的少年的身後的薇尼爾雅問:“你說的,少年……可是真的?”

“pity”愣住了,望着天地間的變化瞪大了眼,眾星的光似乎就此落入了眸中,但更驚訝的是那位女神的來臨。

那少年的心中本應已有所決意,不然怎對的起自己多年的等待……理所當然吧?

可當“愛”真真正正這麼問時,他卻啞口無言了,或許是對那責任與未來有所遲疑……他的不足之處或許正是這個,不夠徹底的決意。

“pity……願意為我等上百年的春日之子,放棄吧,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可不會有人怪罪你……”

薇尼爾雅也不為難那少年,她笑着、她說著,彎腰從地上的縫隙間拾起一顆孤獨而沉默的石子,輕輕一丟,變為了天上的眾星,從此……有了伴侶、有了笑語。

“……”

pity轉身過來,沉默無言的抬頭望着天空、也望着遠方,本以為他會就此放棄,迎來一個什麼也沒做、卻什麼都做了的平淡結局。

可偏偏那心底的記憶、那承諾化為剎那而明亮的光落到眸子里,他想起了一些事——

“pity”:“她一定知道你們都“×”(愛)着她吧?可知道的她為什麼不願出來?是太貪心、還是太殘忍了?”

勞苦者:“怎麼會?她從不知道世人愛着自己。”

……

於是,“pity”得到了新的答案,他回答、否認的搖着頭:“不不,女神呀……我不愛你!可……我要帶你去找愛你的人,如何?只是這樣的話,可以相信吧?就算不信任我,你也會相信這世人吧。”然後,向站在不遠處的薇尼爾雅伸出了同行的手。

但這可超出了“愛”的預料與想法,她微微鄒眉,心裡頭不停的問,是否聽錯了呢?但事實擺在眼前。光景有如那日一般,觸動了她的心弦,她輕聲說:“當然。”然後走上前去,遞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