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一周前綠野大聖堂又來了一位新的神父呢。”

“可是,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確實哦~”

又是一個美妙的清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依然牽手遊走着兩個人影,漫步街道,交談着最近的事情。

今天是3007年6月20日,一周以前,也就是6月13日,綠野大聖堂新來了一位神父,一來就遣散了所有忠誠的信徒,惹得部分人可謂是十分不滿,不過,當時眾人也不清楚那位神父要做什麼。

一周后的現在,那個神父也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人們從不見他吟誦忠誠的經文、從不用華麗的詩歌讚美神明。

若是如此倒也還好,只是,人們從未見他例行祈禱、上訴真言,若不是身上穿着羔羊的神父衣裝,恐怕會以為只是個與宗教無關的人員。

人們偶爾在街道上見到他的身影,身旁總是跟着一些或一個無家可歸、無人可要的衣衫襤褸的孩子,帶回大聖堂里,也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要,不求回報的將一群孩子養在那裡。

從羔羊教會發來的經費也從沒用在信仰神明上,他全部用在了那些孩子上。

可謂是於已身而言愚蠢的仁慈。

“那個神父,倒是不錯……”

希拉思考了片刻,開口讚揚道。

“風評不一呢。”

莉亞納在腦海中比較了一下,一周內,讚美和貶低都有,回答道。

“他的行為,我覺得不錯,比較起囗舌間毫無意義的救贖之語,踐行於身體、實際的行為更加重要,拯救別人、世界,讓苦難從人們的肩上離去,可從不是嘴上向神說說就可以得到解決的事情,真正的信徒,從不依靠神,“神”從來都是一個方向,而不是任性的依靠。”

對於這種事情,自始至終都在追尋、成為自己母親那樣的存在的希拉而言,她十分明白。

“你很有體會呢?”莉亞納感興趣的詢問道。

“嘛~畢竟我正在這條道路上緩緩前進呢……”

說著,回想起自己,來到人間的原因……或許,會遲一些,畢竟發誓了要陪伴你直到壽命終點。

看向身側的莉亞納,露出了無奈又溫柔的一抹淺笑,彷彿在說“因為沒辦法,所以會一直陪着你”一樣。

而莉亞納也看見了她的笑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問道。

“希拉,怎麼了,我明白的哦……你要一直走下去,不要因為我而停留,我呀……只是現在太寂寞、太孤獨,所以,我需要你……”

她的語氣很平靜,似乎早已接受了那結果不久后的到來。希拉莫名的可憐她,她接受這一切的樣子令人難受。

但是,最初也是自己與她立下契約,囗囗聲聲說,要給她想要的愛,可在死後,卻又離她而去。

是的,這是最初的契約便確定的東西,可,最後無法接受的卻是自己,救贖又捨棄的行為,明明,這沒有錯,但究竟為什麼會有這種難受的感覺。

“呃嗯~放心吧……一起去曬太陽,天氣很好。”

似乎在應允,似乎又在繞開這個話題,其實,一切已經明了了,兩個人的心中早就下定了決心,本就沒什麼好悲傷和痛苦的。

只是,會有失去無法言喻的某物的苦澀感。

牽起她的手……不,是從未放開過他的我,本想帶着他繼續前行,可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早上好,兩位,關係很好啊,嗯……雖說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也並非沒有可能,說到底,是我太固守傳統關念了。”

一個自言自語的陌生男人出現在面前,手裡還提着兩大袋食物。

“你是?”莉亞納疑惑的問道。

“啊啊~我叫伯爾那斯,因為聞到了一些味道,然後聽到了一些交談了,呵呵~兩位的感情真令人羨慕啊,”

隨後,不等兩人開口,他又似介紹自己一樣說道:“在下是綠野大聖堂的新神父,初來乍到,剛好見到你們兩位了。”

“啊呀……你好。”

“聞到味道,是指我嗎?”

希拉問道。

“如果在一群人類中也無法察覺出您的不同,倒是我的失職。”伯爾那斯溫和的笑了笑,平靜的回答了她。

“作為神父,難道不應該驅逐惡魔嗎?為什麼還要接近我們,上一任神父和你極不相同呢。”

希拉不明白眼前的神父究竟持着怎樣的想法,但整個行為都和正常人類不同,或者說。

對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惡魔,他並不憤怒、也不害怕,而是像對待一個人類一樣對待眼前的惡魔,不論俗世評價,將他們放在同等高度的天平上。

“神父也就是個傳教的職業,而我從不靠經文來辨別善與惡的不同,或者說,真有人只靠不一定真實的經文來決定誰善誰惡嗎?那樣的人一定是個沒有主見的笨蛋吧。”

伯爾那斯似在嘲諷的說完,便邀請了兩人:“啊呀~如果兩位無聊的話,就跟上來吧,正好可以問你們一些事情呢。”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個平靜前行的背影在兩個人的眼中漸行漸遠,手提着兩袋食物,不像是神父,倒像是一個四處遊走的廚師。

“去認識一下吧,倒是個與眾不同的神父,而且,我們也沒事做。”莉亞納對身旁的希拉說道。

“啊……去認識一下,這個人……倒是和你有點像呢。”希拉說完,兩人便一同走了上去。

“嗯~?那裡像了呢?”莉亞納問道。

希拉笑了笑,說:“對其它未知事物的態度吧……對不了解的東西,人們總是帶着某種刻板印象,認為惡魔就是壞事做盡,認為天使會拯救世人,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生命就是在刻板印象下成長的,我也不會責怪任何人……所以,對莉莉的態度,我呀……很高興。”

她說完,便接著說道:“走吧!”

踏着風與塵,兩人追上了伯爾那斯,男人回首望着兩人逐漸走來的身影,露出了幾分“安心”的淺笑。

……

三人走上綠野大聖堂,伯爾那斯剛走進大聖堂來到大廳內,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便像魚一樣涌了上來,環繞在伯爾那斯的四周,一囗一個“神父先生!”的叫着,發自內心的欣喜流露在臉上,身後的兩人略顯驚訝的看着。

“好好好~這些吃的拿去吧,神父先生還有事要做。”伯爾那斯一邊回應着,一邊將手中的兩袋食物遞了上去,等那群貪吃的孩子散去后,他才一邊伸手示意兩人上來、一邊走向了那早已空無一物的高台前。

“那些是你收留的孩子們?”希拉向他問道。

男人坐在台階上,示意兩人坐在椅子上后,看着那群玩鬧嘻戲的孩子,對她回答道:“是啊……一群無家可歸、無人可要的可憐的小傢伙,因為無可救藥的憐憫之心,我收留了他們,教會他們“人”的一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呢。”

“說自己的憐憫之心無可救藥,是為了掩飾自己難以抑制的仁慈之情吧,那座神像,你沒有修好……聽別人說,你甚至不踐行神父的責任,而教會發來的錢,你是……用在了那群孩子身上吧。”希拉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四周,看向了那座消失的雕像,想來這個神父一周來的怪異舉止,她如此感到幾分開心的說著。

“我不是一個好的神父。”伯爾那斯並沒有接受他們的讚揚,反而貶低自己。

“我也不是一個好的魅魔。”希拉開口,莉亞納也隨即說道:“你比上一個神父好多了,他只會把食物上呈給神,讓它們在高台上腐爛,也不願分給街上的人,一股貴族氣息刻在骨子裡,難以掩飾的傲慢。”

“是嗎……你們說的話,我會上呈給教會的。”雖然,三言兩語並不能改變上千年以來刻在骨子裡的傲慢,但是,總要有人去做。

“你們兩位應該是契約關係吧?”伯爾那斯詢問道。

“不,不止是單純的契約關係,是能與之傾訴的朋友、也是彼此相愛的夫妻,是唯一知曉深夜之意的夜鶯,是為她花開而升起的黎明。”莉亞納激動的說著,她想讓別人知曉這段美麗的戀情。

“原來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冒犯的問一下吧。”伯爾那斯說著,看向了希拉,他問道:“據我所知,地獄的魅魔從不會向其他存在獻上自己的愛,因為每一隻魅魔都是“索求”這一慾望的化身。”

“能知曉愛的,從來都只有被贈予愛的一方,每一隻魅魔的誕生就註定帶着捨棄,自最初,他們便喪失了被贈予愛的機會,至此,驅動自身行為的便只剩下了本能,那就是索求,我的生母是一隻魅魔,但我的養母並不是,我也很高興,自己被憐憫了,被贈予了愛,儘管只有一天,但,我也已知曉了愛的形式。”

“也就是說,現在的你……違背了自己與身俱來的本能,去愛上了一個人類。”伯爾那斯問道。

“不,是我向她索求了愛。”莉亞納卻突然開口。

在她說完后,希拉也隨即開口道:“而我也正好贈予了她愛,但這並非契約,而是越過了契約的由衷的願望,是我對她的救贖,她對我的認可。”

“原來如此,那看來《地獄種族詳解》可以改版了,感謝兩位能向我說這麼多……呃,我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惡魔的存在,可否問一下,那個沙子一樣在那?”伯爾那斯突然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趕忙問道。

“呃……那個惡魔跟一個人走了,具體無也不知道,總之,已經離開了。”希拉回答道。

“離開了呀?那沒事了……兩位存在,我是不會上報教會的,但是還請明白,如無必要,就不要在這片綠洲亂造殺戮,具體的,我會分清,可要明白我們始終是兩個陣營的人。”伯爾那斯想了想,不打算將兩人的存在上報教會,可,凡世總有界限。

“呃……雖然沒必要,但還是謝謝了。”

兩人向他道謝后,伯爾那斯便以“吃飯”為由又趕走了兩人,開始書寫上報教會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