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議會結束,提案開始實行后的第二天清晨四點,世界聯合政府幾乎出動了全部伽瑪級以上的行動小隊、特攻戰隊、部隊及精英部隊,究極兵器幾乎全啟動狀態,包括將軍職位在內的所有政府高層都對此事十分上心,沒人知道,一號議員究竟要做什麼,當真是因為某個家族長的話嗎……

  卡西伊萊亞家放作為曾經的黃金家族之一,雖已落敗至此,但所持有的技術也是相當珍貴,所以也是最快被波及到的家族之一 ,諸位長老與及上任族長莉克德雷正相聚於家族的議事大廳之中,燈光明亮的大廳內,大陽還未升起的時候,卡西伊萊亞家族的眾人正神情嚴肅的沉默着。

  一個藍色透明的星球模型在大廳中央顯現,它正實時反映着眾人目前的處境。

  自不列顛島倫敦方向有一支高速駛來的受命政府的精英部隊“靈霧之內”,而遠東之國上空,政府的究極兵器之一的空中遠航都市·席多的正準備通過位於宙心中海至遠東之國的兩處空間節點方尖塔折躍至雅典上空。

  預計不足三十分鐘到達。

  “很抱歉,突然把你吵醒……雅思,我們的時間不多這……便是最後一面,大概……”

  凌晨三點四五,燭光閃閃的昏暗房間內,莉克德雷一邊對自己的妻子說著,一邊看向牆上掛着的鐘。

  “大概還剩不足十五分鐘,不過看樣子……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他說著,看見了莉雅思神色平靜的臉。從我嫁給你的那天開始,我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她神色平靜的說著,手中依然織着布, 就像在說一件從一開始就想到事情一樣。

  “如果傾盡所有,可以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你——”他話還未說完。

  “那一定不會是我,但可以是任何人……只是可惜,我還沒織好這件要送給那兩個小傢伙的圍巾。”感到可惜般的嘆了一口氣,可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恐怕此物再也無法送出。

  “凌晨四點整,整個卡西伊萊亞家族將開始逃亡,你帶着那兩個孩子走,越快越好。”莉克德雷說完,站走起身來去往了家族的議事大廳。

  莉雅思看着他背影,良久以後,才放下手中的織布。

  ……

  “卡西伊萊亞家族的各位長老……現在正有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擺在我們的面前,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雖然……各位可能已經知道了。”莉克德雷緩緩成訴眼前的現實,站起身來彎腰從桌底拿出了一柄黃金權杖。

  “啊!莉克德雷那個,不是在族長手上才對嗎?”

  “對啊為什麼?”

  “那不是只有一柄嗎?!”

  見到這象徵家族的權杖,諸位長老驚訝的詢問道。

  莉克德雷無言的聽着,沒有回答他們的疑惑,雙手抓住權杖的兩端,便是在眾人的驚呼中用力一折,折斷黃金權杖,折斷了家族的象徵,然後隨意的丟棄在地上。

  之後,才開口說道:“諸位,這就是我的決意了,我們讓他們背負太多了,是時候站出來一次了,在最後—刻,我如此希望幾位。”

  言盡於此,他不在多語,他決定讓他們自己選擇,選擇自己的結局。

  “呵呵——您這是什麼話?作為長老,我理應擔起責任,誓死不退——!”其中一位長老站起身來,激動的拍了拍一旁木桌,看向莉克德雷期待的神情的他露出了笑容,毫不在意未來,下定決心的輕笑着,此後一言一語,都沒有讓莉克德雷失望。

  其他的長老看向了那名站起身來的人,他與自己相同,並無差別,那自己怎可輸於他,

  “區區一死,戰他便是—— “

  “我,我也一樣,家族的存亡大事! 怎可讓兩個人抗,我們還站在這裡!就絕無可能讓幾個孩子去抗,去承受!”

  “我明白了,您去哪,我去哪,家族六十八年生長之恩,於此回報……”

  “我——” 幾乎是一瞬之間,眾人皆站了起來,懷揣着一致無二的目標。

  “這場必輸的戰鬥,我們傾盡所有,或許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諸位請做好準備迎戰……”

  在黎明破曉的前夕,卡西伊萊亞家族的眾人早已嚴陣以待,在莉克德雷的指令下,除自身與諸位長老外,包括莉亞克力,莉婭娜在內的所有族人都要分散逃亡。

  就在席多準備折躍至此的不久前,諾大的建築群落僅剩幾個依稀可見的人影在風中晃蕩,可意外總歸發生了——

  “你回來做什麼?!快給我走啊!”對仍留在家族中的莉亞克力,莉克德雷一邊吼着,一邊用手推開了他。

  “會活下去的只有一個人,您是這樣說的,但活下去的不能是我,會活下去的是莉莉,是母親,是別人——!因為我是族長,最不能活下去的人是我。”

  面對自己孩子堅定的等復,他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這是這孩子十二年前對她母親當面許下的對自己妹妹的承諾,保護妹妹的的承諾,是對被眾人寄予了責任和期許的自己將行的一切,儘管名為莉克德雷的男人不願。

  想讓自己活下去的人有很多,但他們大都捨棄了自己,將唯一的機會送予了那唯二 的兩人,連他們的母親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莉亞克力此刻卻將活下去的機會讓出, 那便意味着能活下去的人已經確立了。

  “做好準備應戰吧!”莉克德雷嘆息一聲,允許了自己孩子的扶擇。

  幾乎是在話語聲落下的剎那——

  隨着自天空中央的黑點向四周的撕裂擴大,雲層也四散而開化做霧氣落在地上,巨大的空間波動的聲音在雲層回蕩,驚飛了鳥群與百獸。

  瀰漫的雲霧之中,空中運航都市·席多全艦折躍至卡西伊萊亞家族的上空,毫無反應的一瞬,一道的藍色光柱從一艘護衛艦上的炮口噴涌而出,對準了地面的建築群落襲來。

  “展開屏障!!” 隨着不知那位長老的話語聲響起,懸置在卡西伊萊亞家族四個方位上定好的坐標裝置,在家族中央區域的上空展現。如沒有根莖的二十四片花瓣的藍色花朵般展現在天穹,緩慢轉動。

  光柱垂直落下射在綻放的花朵上,持續一斷不久的攻擊后,便如浪潮般涌去的光浪撞到萬丈岩壁般失去它的威能。

  “怎麼樣?攻擊起作用了嗎?”

  空中遠航都市·席多的指揮室的下層,實時戰況解析室內,一名站在大廳中央的政府高層疑惑的看着面前大屏幕上實時傳播的戰況影像,看見影像內的側艦主炮不起作用,便對四周的工作人員詢問道。

  “根據兩分鐘前的側艦.攻堅號主炮所使用的能量傾泄分析看來,對方使用的應該是抗能屏障·定製版;對能量、動能攻擊類武器的打擊行為進行吸收,然後轉化為能量供自己灰復,但抗能屏障的吸收是具有一次性上限的,如果超出上限就會致使能量泄出,屏障也會無效化。”

  “簡單來說用更大威能武器攻擊就可以了 對吧?”一堆名詞繞在腦中,彷彿深淵的低語,對這位學歷不高的高層而言簡直就是三歲小孩學高數,一點不懂,但幸好有工作人員在他耳邊解釋了幾句。

  “呃一大概是這個意思!”那名工作人員回答道。

  “那就動用席多核心主艦的物質震動炮,讓他們從微觀宇宙上都消失掉!”那名政府高層立刻喊道。

  “不好意思——二號議員大人移交給您的權限僅有伽瑪級,僅能動用部分不常用的側艦的武器。”那名工作人員再次回答道。

  “可惡!那,那我要動用星球外層三百千米處的一號穿星動能炮·德俄里斯!現在馬上!!”即然如此,那名高層也只好動用那樣許久末用的老東西。

  “呃……如果動用德俄里斯的話,會對宙心中海海岸造成災難級的生態破壞,以及大量平民傷亡。”那名工作人員遲疑的又問了一遍。

  “對對!馬上調動!”高層漸漸不奈煩的喊道。

  “好的!等候片刻!”

  ……

  寸草不生的荒野,走着兩個依稀可以辨認的身影在風中搖晃。

  “轟!”

  自遠處家族的方向傳來了巨大的能量流對撞聲,那蘊含不安、危險的刺耳噪聲如無處不在的風般傳遍了周邊的數座城市,傳入了每個平民的耳中,他們知道這道聲音,這代表又一次戰爭的開始。

  “媽媽!?”

  牽着莉雅思手前行的莉婭娜聽見聲音后便停下了不斷前行的步伐,她喊了一聲,站在荒野上的她扭頭看向遠方,擔憂繞上了她的眉間。

  “莉莉……走吧……”莉雅思對她說完,又把她的手往前牽了牽。

  “我要回去,去哥哥那!”莉婭娜說著,鬆開了握住母親的手便往前跑去。

  “莉莉——!!”莉雅思朝她喊了一聲,不過那並非挽留。

  聽見喊聲的莉亞娜停下步伐,轉頭看向了母親。

  “這是給你和哥哥的……”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她的身旁,拿出了藏在身上的織到一半的圍巾,伸手遞了上去。

  莉婭娜看着遞上來的圍巾,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條圍巾,毛髮的質感傳至掌心。

  沒在多說什麼,在母親的注視下,她跑向了莉亞克力所在的地方。

  ……

  自雲層之上,星球外層三百千米的位置,一台構造精密的投射機器正在緩緩移動,宏大而精細的部伴正在緩緩轉動,整體來看就像一座朝向地球的大炮。

  當太陽光照射在能量轉化器上時,一段指令流入了它的接收核心,循着地表發送來的坐標,它移至宙心中海的城市雅典外的森林的上空。

  寂靜無聲的轉動中,一枚由壓縮金屬構成的物質炮彈裝填進了待發射區,冰冷的宇宙, 出現了一股微小的熾熱……那是它在預熱。

  隨後,在百分之一秒內一枚炮彈以二十分之一光速彈出,就像把一顆頭從天上扔進水裡。

  在行星引力與自身的動能速度加持下,不足一秒,那枚炮彈便進入了對流層,朝着雅典外的一個建築群落墜下。

  “各位!!大的要來了!!!”

  不詳的恐懼在心中蔓延,一滴冷汗從額頭順着臉滑至下巴,一根根汗毛直立,突然——

  一陣風從頭至上而下的吹來,一個細小的東西在瞳中漸漸擴大,莉亞克力對眾人喊出此話的一秒內——

  自天空墜下的炮彈撕開了立在天穹的花朵,就像大人隨手撕裂一張紙一樣輕鬆,突破屏障后,它直直的貫穿進了大地深處,巨力從大地內部開始掀起了地表,就像把雞蛋翻了個面一樣,森林、湖泊、建築、動物,人類都被埋進了土的大浪中,自墜入點開始向外如浪潮般更迭起伏,周邊三座總和高達600萬人口大型城市重歸於無,一眼看去,平整的世界變得凹凸不平了起來。

  “到達目標地點,開始執行回收任務……不過這些混蛋!平原變成山脈的時候,飛起來的土差點砸到我們了!!”

  那一支精英部隊“靈霧之內”也正好到達此處,不過因為乘坐着運輸機飛來,所以並沒有被波及。

  在向席多的實時戰況解析室彙報完情況后,幾近四十餘人的部隊便降落到了塵霧瀰漫的地表,望向四周的塵土與廢虛,難以想象,這裡曾是繁盛的古家族建築群落。

  眾人緩緩着,每走一步便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一瞬間,人影在眼中閃過。

  “有情況,全員警備狀態,使用三枚除塵彈!”” 部隊中的一名隊長立即對眾人下令道。

  遵着隊長下達的指令,三名作戰人員立即從腰上拿出一顆除塵彈,向四周扔去。

  除塵彈從手中扔出,從半空墜至地面,滾動一會後,一陣狂風從三顆除塵彈中湧出,塵霧一下消散向天空。

  那幾道人影立即顯現在四周。

  “開火!!”隊長立即下令,子彈便如雨般傾泄而出,那幾人迅速展開護盲,可也支撐不久, 便破碎一地,子彈便貫穿了他們的身軀, 鮮血四溢,幾人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是卡西伊萊亞家族的幾個長老……一個、兩 個、五個……應該都在這了——”部隊走了上去, 在翻閱了頭盔內的資料后,他們一一數 出了這幾個人,都是卡西伊萊亞家族的長老。

  沒什麼重要的,死不足惜的人而已,可他們話還未說完,一人便從一旁的斷壁中衝出。

  瑩光點點纏繞在指尖,莉亞克力從斷壁后跳出,將幾個概念從指尖了彈出:“重壓”、“無力”、“弱化”、“塌陷”等數個概念在眾多作戰人員中央擴散。

  如山般的重壓在了被無力化的眾人身上,四周的物質也開始塌陷,可就在這一刻,一切都被無效化了。

  “你們真是喜歡無用的努力啊!明明知道毫無勝算!”那名隊長按下了手腕上的幻想無效化粒子擴散裝置,一切又恢復如初,他嘲笑的說著,拿出了腰間的制式手槍,向那個放棄掙扎的嘆息的男人走去。

  “呵……家族傳統了……”語盡,手槍抵上了他的胸口,便着“轟!”的一聲槍響,帶着未完的願想,他無力的倒在塵埃中,冰冷蔓上了他的全身,死亡便勾走了他的魂。

  “莉克德雷·卡西伊萊亞?啊——!!好像不小心殺了目標人!”隊長看着那張資料上的臉,驚訝喊出了聲。

  “沒關係,把記憶體取出來就可以了!” 一旁的隊員提醒道。

  “隊長——!周圍發現了新生命體征活動!”一名隊員跑上來說道。

  ……

  一聲槍響……兩聲槍響……數不清……了啊……最後一聲……除我都死了嗎?

  莉亞克力被塵埃與石塊掩埋,僅有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不過,他聞到了濃重的血味,下半身也失去了知覺……痛到失去了知覺,他還隱約聽見水在地面夢延的聲音……大概下身已經斷了吧? 不過,已經足夠幸運了,父親……應該死在了最後一聲槍響里,

  好像沒什麼悲傷的感覺呢?我有在流淚嗎?

  對着被淚水浸濕的臉,雙手垂落在塵埃里,他抓了一把塵土,不過卻沒任何感覺,他向自己詢問着。

  是嗎?!如果這樣莉莉就能活下來了吧?那真是太好了……

  “就是他了,最後一個,不過,下半身全斷,頭部重創,眼部受損,即使我們不殺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

  好像有什麼人的聲音,就在旁邊是嗎? 受了這麼重的傷,可一點也不痛呢? 這樣的嗎,看來莉莉活下去了……那母親也……

  “住手!!”

  好像……一個少女的聲音。

  “什麼人!開火!開火——!”

  槍聲響徹耳畔,久久不散,好像有什麼 熟悉的聲音一閃而過,是什麼呢?不會是 她?

  “放下你們的槍吧……最後一個了,何況重傷呢……”

  “二號議員大人!”

  “明白了,議員大人。“

  “走吧!我見不得這些。”

  好像發生了什麼……一雙沾有液體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儘管失去了眼睛,我好像也猜到了這是誰的手,我有幸牽過兩次的可愛、所愛之人的手,只是…我不願相信會是自己……她摸了我很久,然後,她沾有液體的雙唇觸碰上了我布滿塵埃的臉,那液體順着臉流進了唇間,溫暖瀰漫口中,她的雙唇蠕動,似乎想告訴我什麼……

  隨後,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質感很好的布?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如道這很重要,於是我用盡全力緊握住了她和它,我知道她在我身邊……就在身邊……

  ……

  此後過了四五十年,我忘了我怎麼活下來的,但我記得我哭了很久,以至於現在我都流不出一淚來,我試過把洋蔥放在眼睛裡,但依然沒有用。

  那日的一切好似一場令人傷心的夢,只是我從未忘記。

  我失去了所有,那些強加於我背負的責任,那些我自願造擇的責任都……一併消失了。

  “你不必去背負這些!”

  我還記得我可愛的妹妹曾對自己所說的這句話,只不過我失去的不只有這些,我不再承擔、背負……我在尋找新的值得為之獻身的東西,不過,我也確信我會找到,一定如白紙般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