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我在心裡暗罵了一句,但也不敢耽擱,忙三步並作兩步跟在嵐身後衝出了這所房屋。

當我踏出了大門后,我馬上感到了一陣神清氣爽,自己彷彿是從毒氣室里走出來一般。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我剛才腦海里全是142857那堆數字,明知道想不通,卻還是着了魔似的拚命去想,差點兒就把自己給逼瘋了。要不是嵐突然拿手電照射我的眼睛,刺激了我一下,我恐怕還陷在了那個思維的泥潭當中。

現在看來,142857這組數字,或許真的存在着某種未知的神秘力量能使人的精神出現異常。

“你也發現了?”我問嵐。

“嗯。”走在前面的嵐答應了一聲。“那地方有問題。如果我們都陷入了那種狀態,恐怕再也沒有人會來救我們了。”

離開了那所封閉的房屋后,我和嵐一前一後的走在這個被廢棄多年的小鎮上。我們倆都保持着沉默,異常有默契的不再提及關於那所房屋,以及關於142857的所有事情,倒不是這段經歷過於匪夷所思,我們刻意的想要將事情淡化,而是因為這話題實在討論不下去了。

我心裡很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那簡單到了極點的六個數字關係到了我們現在的處境,甚至關係到了一直困擾着所有人類的難題——死亡。但正因為這件事情牽連甚廣,我們手頭上的資訊又太少,我們才不能繼續琢磨下去,因為這樣的結果只會有兩個。第一,就是我們把自己想瘋了。第二,就是得到一個錯誤的結論,然後再欺騙自己說那是真的,這絕對要比一無所知還要糟糕。如果在絕對理性的角度分析,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問題擱在一邊,等再有新的線索出現后才作進一步的推論。但我能不能管着自己的腦袋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那些無解的問題而糾結很長一段時間,但事實上,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外的事情吸引走了。

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個被廢棄的城鎮里是一幅如同煉獄般的划面,地上躺着的是一個又一個或死或活的果凍人。但當時我只來得及看上一眼,便因為突然下降的白霧而被迫選了一所房子躲進去,對這一切還沒有很深刻的認知。然而,現在嵐拿着手電在小路上行走,我便不得不把每一個死狀怪異的果凍人都觀看了一遍。

果凍人這詞聽起來可能並不太可怕,但實際上,他們的死狀卻是極為恐怖且噁心的。它們身體表層的皮膚和肌肉都因長期接觸白霧而變成了紅色的果凍狀物體,但是裡面的骨格,血管,內臟,包括腦袋,眼睛,牙齒等都還在,全都包在了那層紅色的透明果凍里,在手電筒慘白的光線照射下,全都一目了然。在過去那段時間裡,我已經被迫看到過了許多具死狀慘烈的屍體,我對死人的接受能力已經非常高了,但饒是如此,這些果凍人依舊讓我感到頭皮發麻,胃裡一陣翻滾。

然而,最可怕的卻不是那些死了的,而是那些還活着的。他們還有呼吸,胸膛還在起伏,但是身體超過八成的地方已經變成了那種果凍狀物體,只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已經離死不遠了。但是他們對外界仍有感應,當我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便會用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並且一直目送我走遠。我登時就被嚇到腿軟,差點連路也不會走了。

然而,嵐卻好像一點也不受影響似的,他正眼也不看地上的果凍人,目不斜視的大步疾走,彷彿他壓根兒看不到這些人似的。

我立即想到了數字的事,腦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聯想,冷汗頓時像下雨一樣不停地往外湧,他⋯⋯他該不會真的看不到地上的人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毫無疑問,瘋掉的人肯定就是我!

“等一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嵐認證。“我⋯⋯我問你個事。”

“怎麼了?”嵐不太耐煩地道。

“你應該也能看到地上的‘人’吧?”把話說出口后,我緊張得心如雷鼓,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聽錯了一個字。

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並不感到奇怪。他回頭,意味不明地瞟了我一眼,點了點頭,說:“放心吧,人我還是能看到的。你沒瘋。”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我才鬆了一口氣,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嵐的接受能力了。

接下來,我們倆僅憑着一支手電筒繼續深入城鎮。城鎮比我一開始想像的還要大得多,我們連續走了三十多分鐘也看不到邊。狼眼手電雖然十分強大,但在這龐大的城鎮中顯然是不夠用的。別說手電的亮度不可能照亮整個城鎮,就連我們正在走的路也看不到底。這個藏在冰山後的城鎮實際上到底有多大也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