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鬯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假裝咳嗽了一聲,示意龔一勇快閉嘴,但是龔一勇卻完全理解不了。

他笑着說:“不過你不僅能活下來還能反咬他們一口,真是做得不錯啊!果然有兩下子!”緊接着,他毫不忌諱地問了一句,“所以看上去不怎麼樣的人,實際上都是深藏不露的家夥嗎?”

凌鬯完全是一副無語的表情,他有些尷尬地乾咳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我聽在耳里簡直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為了他說我是看上去不怎麼樣的人而感到氣憤,還是為他說我是深藏不露的家夥,而感到高興。

不過我很清楚村民的死跟我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完全沒我什麼事,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嵐和樂,是他們兩個扭轉了當時的劣勢,並親手把村民幹掉的。倘若當時只有我一個,我肯定糊裡糊塗就掛了,大概率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路行來,除了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剛開始看着這些白骨的時候,我還覺得有點心寒,後來看多了,也就沒太大的感覺了,龔一勇還說見到屍體和骸骨是平常事,叫我不用管。

我不禁在想,他們知道這麼多,必定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了。雖然他們的外表看起來仍是二十多歲,但實際上可能已經是兩個乾癟老頭了。我好奇地問他們:“你們在這兒到底活了多少年?”

“不好意思,剛才忘了告訴你,這裡的時間可以說是靜止的。由於我們不會老,也沒有壽命的限制,所以對我們來說時間就如同空氣一般,沒有人會去刻意計算時間的。你剛來,可能還會有很強的時間觀念,但日子久了,你也會逐漸忘記時間的流逝。”凌鬯在後面說道。

我聽着就覺得非常新鮮,突然就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認為這裡是仙境。在原來的世界,人們常說時間永遠是最寶貴的財富,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不老不死是多少富豪權貴畢生的心愿。這種可以把時間當空氣的觀念真的只有永生的神仙才能做得到。

“你臭小子肯定在猜咱們是兩個上百歲的老頭子。”龔一勇特意伸長手臂用槍頂了頂我的後腦。他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告訴你,我還年輕着呢。我是在2003年掛的。死的時候我還只有二十多歲。”

“你們記得生前的事情?”我十分震驚地問道。

接着,凌鬯告訴我失憶是正常現象,但生前的記憶會逐漸恢復,總有一天會記起所有事情,不過恢復記憶的速度卻是因人而異。有人壓根兒沒有失憶,有人卻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還是沒有想起半點有關於生前的事,連名字也記不起來。而記憶通常會以夢境的形式浮現在腦海中。

這種透過夢境想起生前記憶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了一次,所以他一說我就明白了。

他還告訴我,這裡不再有種族和國籍之分,這不單是因為混亂無序的社會狀況無法促使國家的建立,更是因為所有人都在說同一種語言。這種語言不同於我們生前說的任何一種語言,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在這裡的每個人從睜開眼的那一刻起便能夠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也能完全的理解別人說的話,交流起來沒有任何障礙。這種語言彷彿本來就存在於我們的潛意識裡一樣,就像我們的母語,我們不需要去刻意的學習,甚至不需要去思考,便能輕易的和其他人進行溝通交流。

我一路上問了好多問題,而凌鬯也不厭其煩的逐一回答。我卻唯獨沒有提及雙方的死亡,這畢竟屬於個人隱私。反正我是不樂意聽到別人問我是怎樣死的。

咱們邊走邊談,從這個死後世界的法則一直聊到龔一勇臂上的刺青,我把我想到的所有問題全問了,可是我們仍然沒看到山洞的出口。接下來的路程漸漸變成了一種折磨,咱們也沒了繼續說話的興緻。為了能趕緊走出山洞,我們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專心致志地趕路。

山洞裡的景物萬年不變,走了一段路后,我便瞧得眼睛發花,一陣頭暈目眩。兩條腿也只能像機械一般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不但體力消耗嚴重,而且還十分的枯燥乏味,漸漸的我們的耐心也被消磨光了,但因為還沒找到出口,只能一直走下去。這個山洞的深度簡直遠遠超乎了我們的預期。

接下來,情況還變得更加糟糕,隨着待在山洞裡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個陰暗壓抑的環境對我們三人的負面影響也愈加強烈,所有人都變得異常焦躁,彷彿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渾身都不舒服,心裡迫切的想要離開山洞。

我們在沉默中又向前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估摸着至少也有三四個小時了,因為大家都心急如焚,所以一路上都沒有人提出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咱們三人盲目地一直向前走,我的兩條腿累得不行,可卻還沒有看到山洞的盡頭,也沒有任何快到出口的跡象。這山洞好像比萬里長城還要長,天知道還要延伸到什麼地方去。

我又餓又困,精神渙散,忽然覺得眼前的事物好像變暗了。我以為這是太累的緣故,也就沒有理會,但凌鬯卻把我叫停,“手電筒的光變暗了,你有沒有後備電池?”

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到他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原來不是我自己的問題,而是手電筒快沒電了,可我哪有什麼後備電池。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轉而問他們:“你們有沒有其他的照明工具?”

龔一勇無奈地一攤手,“咱們手電筒的電早耗光了。方才咱們正為這件事煩惱時,恰好見到你拿着電筒走過來。”

我隨即回想起剛碰上他們時的對話,恍然大悟道:“難怪你當時想殺我,原來是為了我的手電!”

龔一勇直認不諱,一點也不覺得為了爭奪手電而殺人滅口有什麼不對的,“對啊,我就是這麼想的!我那個時候心裡還想着真是瞌睡了送枕頭。”龔一勇還大言不慚地自誇道:“幸好你當時碰上的是我,要是換作其他人,你現在可能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我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和他貧嘴,手電筒沒電不是小事,尤其在這種不見天日,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深處,沒了光源,等於變成了一個瞎子。我看這手電最多只能撐個十分鐘左右,但是看現在的情況,我們短時間之內肯定出不了這個山洞,那十分鐘之後,手電滅了,我們該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