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礦燈明亮的光束照射之下,我才看出那東西原來是一個紙團。

咱們三人馬上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紙團上。如果沒有猜錯,女人是在死前最後一刻把那張紙放進嘴裡的,既然是死也要帶進棺材的東西,肯定不是尋常東西。由於紙團已被口水浸濕,稍微大力一點都會爛掉,所以嵐在展開那張紙的時候非常的小心。嵐看了一眼,眉頭就皺成一個疙瘩,我連忙湊過去看,也是一愣,這是什麼啊?

紙上一大片黑色,第一眼見到還以為是打翻了墨水瓶,隨即才想到是因為紙沾到水,所以墨水都暈開了。樂從嵐手上拿走那張紙,端詳了半天。我瞧他直嘬牙花子,似乎十分苦惱,於是對他說,“算了吧,墨水都化成這樣了,是不可能看到上面寫着什麼的。”

“不。”樂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說,“不是寫,而是划,這是一幅地圖。”

我狐疑地盯着他,又看了看那一張紙,他是怎樣從這一大片黑色中看出地圖來的?他是瞎掰的吧?他把紙放在地上,指着右下角,“你看這裡,是不是有點眼熟?”

我依稀看到他指着的地方的確有五個小小的三角形,但除此之外,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我皺着眉,不解地問:“就幾個圖案而已,怎看都不是地圖啊。”

樂倏地拎起角落的礦燈,另一隻手抓着我的肩膀,二話不說把我拽到帳篷外,嵐撿起那張紙,也跟着出來。

“你看那裡。”樂高舉礦燈,光所及之處是綿延起伏的冰山,“紙上有五個三角形,這座冰山又正好有五個山峰。”他指着嵐手上的紙,“而且那五個三角形的大小和間距都和這五個山峰一模一樣。”

樂用眼角餘光瞄了我一眼,戲謔地問:“如果這張紙不是地圖,你又該怎麼解釋這個巧合呢?”

我再看了那張紙一遍,確實如樂所言,這五個三角形和眼前的冰山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仔細一想,或許這真是一張地圖,因為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加上又沒有GPS導航,地圖無疑是最重要的,絕對是死也要保住的東西。

咱們回到帳篷,樂再次把那一張地圖放在地面上,他指着右下角其中一個三角形,說道:“你們看這個地方,這裡有一條線完全貫穿了中間的三角形,我猜測這個位置應該有一個山洞,而且大概率是可以通到冰山後面的。”樂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他抬頭看着我們,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到哪個地方看看。首先,山洞裡肯定比這裡要暖和得多。咱們若繼續待在這冰原上,早晚也得凍死。其次,這個女人肯定是要到那個地方去的,或者她就是從那個地方來的,所以那裡肯定會有我們想知道的線索。既然她身上也有這個黑色三角形的紋身,那就說明她肯定跟整件事脫不了關係。”樂用食指點了點地圖上那一條貫穿了整個三角形的線,語氣鄭重地說道:“若果要知道真相,這個地方我們不得不去一趟。”

我順着樂指着的那條線看去,但三角形以上的地方全是一片黢黑,墨暈開的情況非常嚴重,壓根就不可能看到原本划的是什麼。這座冰山是不是真有一個山洞,山洞又是不是能通往其他地方,完全就是一個未知之數。一切都只是樂憑着這一張紙所推斷出來的結果。

不過,我們三人合計了一番后,最終還是決定去樂說的地方瞧瞧,雖然不知道他的推測是否正確,也不知道冰山後面是什麼地方,但總比我們在冰原上隨便瞎逛要好。

我們身上的保暖衣物遠遠不夠,這幾天又沒吃東西,身體沒有足夠的熱量。多待在這裡一分鐘,我們因失溫而死的機率就高一分,所以事不宜遲,咱們沒有等到天亮便出發去找那個山洞。

冰山並不遠,粗略估計離我們只有幾百米的距離,我心想:這個距離還好。咬着牙挺過去就是了。我原本以為在冰原上行走,就跟在普通的平原上行走沒有多大區別,頂多就是冷一點,可是我很快就發現我完全錯了。冰冷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有許多不知是雪還是冰的東西直衝進我的眼裡,讓我幾乎睜不開眼睛。雙腿也因極度的寒冷而變得僵硬遲緩,我每走一步也得費老大的勁。即便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也彷彿變成了怎樣也無法跨越的天塹。更讓人覺得糟心的是我們出發后不久,天氣突然惡化,風越刮越猛,雪也越下越大,很快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連眼前巨大無比的冰山也看不見,咱們只得憑感覺向前邁進。

在前面領路的嵐回頭對我們說:“暴風雪要來了。”他的聲音被強風吹散,我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我扯開喉嚨大喊,“那我們要不要先回去帳篷暫避?”

“回去也沒用,帳篷抵擋不住這麼強的風。”嵐想也不想便拒絕了我的提議,“我們必須在暴風雪來到以前找到山洞,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說完,嵐更是加快了腳步向著冰山的方向邁進。

“等一下。”樂突然把嵐叫住,他笑着攤了攤手,用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說:“這一切都只是推測而已,我也不肯定那裡到底有沒有山洞。你最好別抱有太多的期望。”他說得十分雲淡風輕,嘴角的笑容也未曾退去半分,就像我們只是在討論一些無關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正處於零下十幾度的環境之中,隨時面臨著被凍成冰棍的危險。

我一聽到他這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我不自覺地把雙手緊捏成拳,破口大罵道:“操你媽的!這個時候你才跟我說不肯定!要是沒有山洞,我第一個饒不了你!”罵完后,我還是覺得不解氣,我簡直有衝動想要把他掐死,事實上我也真這麼做了,不過卻被他輕易的掰開了。

樂擺出一副無辜的笑臉,調笑着說:“青,你別那麼激動。”他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接着問道:“要不咱們先回去那艘船,等到暴風雪過後再來探路?”

回那艘鬼船?我先是一愣,心想這家夥是徹底瘋了吧?船上是什麼樣的一個狀況,他該不會是忘了吧?

樂看到我的表情變化,不由捂嘴輕笑。我馬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收起了笑容,給我解釋道:“不,你想想,這的確是一個選擇。我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得不考慮一下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麼。倘若我們選擇繼續前進,而最終找不到山洞,那麼我們將會暴露在暴風雪之中,到時候我們真的是十死無生了。但是如果我們返回船上,我們凍死的機會率將會大大的降低。當然了,我們不能忽略船上的威脅,沒人能預料在船上會發生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