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怒到了極點,心中的怒火幾乎馬上燒掉了我所有的理智。這一刻,我連他這樣做的原因都不想知道了,因為我只想殺了他!我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便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腳踢向樂的腹部,他往後退了一步,輕易地避開了這一踢。我見狀立即緊追不放,他後退一步,我便踏前一步,往他臉上揮拳。

一時間,血花四濺。然而流血的並不是他,而是我。

我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罵道:切,竟然用刀來擋住我的拳頭,懦夫!我強忍着痛楚,在他因為看到我受傷,而稍有鬆懈的片刻,倏地蹲下身子,給了他一記橫掃腿,可他敏捷地往後一跳,堪堪躲過我的攻擊。我見他還未站穩,抓緊時機,趕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再次掄起拳頭朝他的臉揮過去。他將頭往旁邊一偏,又一次輕鬆地躲過了這一拳。

我急紅了眼,揮着雙拳朝他的頭部猛打,可是他的動作極為敏捷,我連他的一根頭髮都碰不到。

他一邊閃躲我的攻擊,一邊還有閒心笑着對我說:“你就不要再自殘了。都快要死了,還是省點力氣吧”

熟悉他的我知道他這個笑容其實就是他慣常的表情,並不帶任何諷刺,但看在我眼裡,還是無異於火上澆油。我一看到他這張看似無辜的笑臉,強烈殺意便從心底里噴薄而出。我冷着聲音說:“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們一起下地獄。我不殺了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我也不活了!”

“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你用不着拉我陪葬吧?”樂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沒聽他廢話,趁他不注意用雙手扣着他的後頸把他往下拉,同時提膝頂向他的腹部。可接着我的膝蓋處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發現半截匕首已經插進了我的膝蓋了,“操你媽的,你又拿刀去擋!”我咬牙忍住痛,破口大罵道。

“難道我要乖乖站在這裡讓你打?”他毫不戀戰地退後一步,順勢把匕首拔了出來。

膝蓋處越來越強烈的疼痛,讓我失去平衡,不可避免地倒在了地上。沒了匕首堵住傷口,血液一下子哇啦哇啦地往外流。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我很快便有一種強烈的暈眩感,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樂也出現了重影。樂沒有趁機把我殺死,或是對我做什麼,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我面前俯視着我垂死掙扎的模樣。可也正因為他這種毫不在乎的態度使我感到無比的屈辱和憤怒,我做的一切在他眼裡彷彿都只是無能狂怒。

看着樂像沒事人一樣站在那兒,臉上依然掛着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便感到憤恨不已,怒火如有實質般徹底燒斷了我的神經,吞噬了我的理智。我不甘心就這樣結束!我咬緊牙關,用力得甚至把牙齦都咬出血來,試圖用疼痛驅散那因失血而帶來的暈眩。我用雙手撐地,支撐着沉重的身軀想要站起來,但是嘗試了幾次后,都以失敗告終。

隨着越來越多的血從身體里流出,我的體力也被逐漸抽空,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再站起來了。我絕望地看着仍站在我面前的樂,乾巴巴地問道:“你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地殺我?”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心裡很清楚我離死亡已經不遠了。不論是我體內的寄生蟲,還是大量的失血,都能輕而易舉地奪走我的生命,除非有人來救我,但我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妄想。所以我希望能在死之前,知道一切的答案。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他們的陰謀到底是什麼。

樂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卻是冷漠空洞的,“因為這樣做很有趣啊。”他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話,“我想知道被那些寄生蟲入侵后,你們的身體會有怎麼樣的反應?我想看看你們會不會像蜥蝪那樣產生變異,所以就這麼做了。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們在知道自己被算計后,臉上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我身體陡然一僵,一陣不真實的失重感突然襲來,如同墮入萬丈深淵一樣。我原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麼驚天的陰謀來,要不然就是什麼也不說,讓我死得不明不白,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答案竟然如此的荒唐。我原本以為我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但現在我才知道剛才那些根本不算什麼。憤怒的情緒超過了某個臨界點,我反而平靜了下來。我用着平靜得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聲音說道:“我沒有聽錯吧?有趣?難道就是因為你的一時興起,所以我就要去死?”

樂蹲下身子,讓我逐漸模糊的視野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對呀,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快樂嗎?這世界上不如人意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們能控制的大概也只有自己的情緒了。”樂微笑着,語氣輕快地答道,可從他毫無波瀾的眼神中,我知道他的內心甚至比我還要平靜。

這一刻,我的腦袋空白一片,什麼都想不了,只想把那個瘋子狠狠地暴揍一頓,可惜我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我只能瞪大雙眼,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盯着他。

他故作憂鬱,輕嘆一口氣,“雖然我很想在這兒多待一會,但是嵐和辰已經走了,我也該走了。”

聽他這麼說,我才發現樂身後空無一人,他們倆人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一想到騙了我那麼久,把我當成傻子般戲耍的嵐,我又是氣得火冒三丈,雖然明知道沒有用,但我還是忍不住咬着牙,瞪着眼地對他咆哮道:“你們三個根本沒有把人命放在眼裡!難道你們的腦子裡除了自己之外,甚麼也沒有嗎?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噁心!”我越罵越起起勁,可是樂壓根兒沒有聽我說話,還自顧自地說:“黎也快死了,你們可以在黃泉路上作個伴,有機會的話記得告訴我孟婆究竟長什麼樣,是不是個美女。”他說完這句話,便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揮手一邊轉身離開,無論我怎麼喊叫,他也沒有回頭。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氣不打一處來,我用盡僅餘的力氣終於勉強站了起來,但是受了傷的膝蓋根本無法支撐我的身體,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后,又跌坐在地上。這一刻我覺得我自己也徹底陷入了瘋狂,在死亡面前,什麼尊嚴,什麼顏面都不重要了。我扯開嗓子,發了瘋似的對着他的背影破口大罵:“你這個狗日的東西!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