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可不是這樣算的。”嵐雙手抱胸,淡淡地凝視着樂,接着嵐便頂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說出了一番十分驚人的言論,“既然當時沒有找到辰刻下的記號,就已經說明了我們並沒有遇上鬼打牆。那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方式,是不會想到我們其實又繞回去了原來的分岔路口的,因為這違反了最基本的邏輯規律。除非從一開始我們的信息就不對等,你是整個失憶事件的知情者,你很清楚這些分岔路口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你才會刻意散播錯誤的信息來誤導我們的判斷!”

認真聽完嵐所說的話后,我被驚得瞪眼咋舌,整個人都愣住了,心中更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我操!這⋯⋯這⋯⋯也太⋯⋯我一時間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嵐剛才一番話可說是徹底顛復了我的認知,我感覺我的思緒如同颱風過境般一片混亂,整個腦袋都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我花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整理好思路。

按嵐的說法,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樂關於“鬼打牆”的說法,或者說,正是因為樂提出了這個超出常理的推測,才引起了嵐的猜疑。嵐之所以會同意進行這場荒謬的實驗,既不是因為黎的反對,也不是因為想要確定我們是否真的遇上了鬼打牆,他同意的真正原因其實就是想讓樂露出破綻。他跟我說的想要通過這個實驗,去證明這三個分岔路口純屬只是三個相似的地方,以消除我們心中的疑慮什麽的,他媽的全都只是敷衍我的鬼話!而我還傻到真的相信了他隨隨便便編出來的謊話!

事實上,嵐他早就料到了繩索會被割斷的結果,他剛才表露出來的緊張與不安,也全是裝出來的!與其說這是一場實驗,倒不如說這是一場針對樂的試探。

理清了這一切后,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就汗濕一片,布料都緊緊的黏在了身上。此時,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如墜冰窖,彷彿有一股徹骨的寒意侵入到了我的五臟六腑之中,使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如果嵐的話屬實,那麽樂就是一個相當可怕的人。他不但隱藏了身份混入我們之中,還故意說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試圖誘導我們往錯誤的方向思考。那他的真實身份和背後的目的就很值得我們深思了,他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個導致我們幾人失憶的罪魁禍首。

然而,我發現如今的我已經無法完全相信嵐,因為我根本無法辨別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既然他之前對我說的全是謊言,那誰能保證他這次說的就是實話?

不管真相是怎樣,這兩個人都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甚至產生了所有人都在欺騙我的錯覺,彷彿只有我一個人陷在謊言與虛假的漩渦之中,卻仍懵然不知。

雖然我在腦海中想了很多,但這些其實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樂面對嵐的指控,輕啐了一口,“切,你這個人顛倒是非的能力還真是不一般呢!”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我是發現了第一個分岔路口和第三分岔路口幾乎完全一樣,覺得事有蹊蹺,才會提出這個實驗,而事實證明這裏確實有問題。明明就是你們刻意割斷繩索,破壞唯一的線索,讓我們無法得知真相,現在你們卻反過來誣衊我?”

其實,若果站在第三方的立場看,樂的說法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誰也沒法去證實究竟我們遇到的第一和第三個分岔路口是否真的一模一樣。但我們又確實沒有割斷繩索!除非嵐真的對繩索動了手腳,可是在整個過程中,繩索一直在我的手上,他連碰也沒碰過,他拿什麽割斷繩索?念力麽?這根本解釋不通。

嵐冷哼一聲,聲音里也帶着幾分壓抑的怒意,“哼,誰知道一切是不是你們三個人自編自導自演的好戲?你們大可以遠遠的跟在我們身後,趁機割斷繩索,最後走進樹林之中,繞了個圈,出現在我面前,製造出鬼打牆的假象。”嵐這樣說等於把辰和黎也一併拖下水,將他們也當成是共犯。我驚疑不定地看向辰他們,不意外地發現他們倆正敵視着我們,眼神裏滿是懷疑和憤怒。我心想這下麻煩大了,事情恐怕難以善了。

樂大喝一聲,“夠了,別再在我們面前裝了。”樂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我們會失憶也是你們乾的好事吧?”在嵐懷疑樂是導致我們失憶的元兇的同時,樂也在懷疑我們的身份。此事似乎逐漸演變成了羅生門,我越聽越是覺得混亂,也不知該相信誰了。

“這些問題應該由我問你才對。從牢籠中醒來以後,你的表現就不像是一個失憶的人,你根本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們為什麽會失憶,現在怎麽又突然在意起來了?”嵐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神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但這反而讓我更不安,因為他看樂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樣。而按照嵐的為人,他真的什麽事也幹得出來,昨夜他掐住我脖子的一幕還記憶猶新。

樂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額角的青筋一抽一抽地跳動。他來回掃視了我和嵐一番,突然怒極反笑,極端的憤怒情緒糅合進一張笑臉之中,使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的猙獰詭異,他自嘲地說道:“哈哈,怪不得我們會遇上那麼多解釋不通的事。”說著說著,他突然神情一肅,對着我們破口大罵:“原來始作俑者一直都在我們當中。除了割斷繩索外,你們還幹了些什麼?你們就是想我們像傻子一樣不停地在山裡打轉,對不對?把我們當狗一樣耍,好玩嗎?”樂越說越激動,雙手緊攥成拳,用力得指關節都在發白。

眼看二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糟,雙方的眼神中都漸漸染上了殺意,我不禁擔心他們會動起手來,更要命的事,我們現在人手一把小刀,要是他們動真格了,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憑我一人之力想要制止他們兩個瘋子是不切實際的,於是我求助般的望向黎,希望他能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畢竟黎還是個比較靠譜的人,即便他此刻並不信任我和嵐,但我想他應該也能分清事情的輕重。然而,黎卻對我投去的眼神視而不見,一點也沒有要阻止嵐和樂的意思,只是以一種幾乎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着他們二人的爭吵越演越烈。我馬上意識到他是想藉此機會,從中分辨出到底誰才是割斷繩索的兇手。

儘管我也十分在意是誰隱瞞了身份,欺騙我們所有人,而且我對嵐和樂二人也沒什麽信任可言,但是我不能坐視他們互相殘殺不管。找出失憶的真相固然重要,但我卻不想因此而鬧出人命。

於是我乾脆把心一橫,站到他們倆的中間,閉上雙眼,不顧一切的扯開嗓門大吼:“你們都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