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天空,屍橫遍野的修羅煉獄。

一位穿着紫色禮服的少女坐在一塊岩石上背對着伊卡斯歌唱着。

聽着少女的歌聲,伊卡斯不由自主地向少女伸出了手,

“你……”

伊卡斯還未說出自己的疑問,少女慢慢轉過了身,兩人眼神交匯,伊卡斯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她,就是如此地吸引他。

簡直就像人偶一樣!

這是伊卡斯想到的唯一能夠用來形容她的說法,銀色如涓流一般的長發,和晶瑩剔透的藍眼是她的特徵,在她稚氣的外表中,透露着些許莊嚴高貴的氣息,那碧藍的雙眼中彷彿存在着一個小宇宙,只要凝視就會被吸入其中。

她就是如此地吸引着伊卡斯。

正當伊卡斯打算開口詢問時,少女露出了一個另伊卡斯感到溫暖的笑容:“你願意陪我一同越過丘之彼端,與我一起去看看另一個世界嗎……”

丘之彼端?另一個世界?什麼意思?她到底是誰……

再次醒來的時候,伊卡斯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頭擺放的花瓶里插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散發著一股清香。

記憶的碎片一下子湧入了伊卡斯的腦中,他走下了病床扶着牆搖搖晃晃地來到了窗邊。

這真的是我的記憶嗎?

看着窗外的景色,伊卡斯心裡一片平靜。

自己為什麼現在這麼從容?難道是那朵花的原因?

“伊卡斯!我們來看你了!”

普雷爾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伊卡斯前輩!你怎麼不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

艾米蒂嗔怪地看着沒有老老實實呆在病床上的伊卡斯。

“你們三個怎麼在這裡?”

站在門口的三人讓伊卡斯有些意外。

“我們為什麼在這兒?今天你沒來上學,還沒跟老師請假,我們向史密斯小姐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你住院了,這不來約好放學來看你嘛!”北原白羽將手裡的果籃放到了桌子上,“你的身體好點了嗎?我還等着你輔導我功課呢。”

“少跟我套近乎,我可不記得我有答應輔導你功課的。”

“伊卡斯前輩,是這樣的,今天下午北原前輩來我們月翎銀行尋求幫助,說想要找一個人輔導他的功課……”

“行了,別說了,這是艾謝爾的意思吧?”

艾米蒂話還沒說完,伊卡斯大致就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咦?你怎麼知道?艾謝爾會長還說了,這算是你的考核,希望你好好乾……不過我個人倒是希望伊卡斯前輩你先把身體養好了來。”看着普雷爾不安分的小手,艾米蒂厲聲喝道,“伊科托前輩,那是北原前輩為伊卡斯前輩準備的水果!”

普雷爾並沒有因為艾米蒂的呵斥停下來,他嘴裡咀嚼着蘋果,含糊不清地說:“我和伊卡斯是朋友,相信他不會介意的。”

“誰跟你這種家裡蹲是朋友啊。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傢伙,為什麼老是喜歡往我身邊湊啊,能不能死遠一點啊?”

被普雷爾稱作朋友的伊卡斯臉上冷冰冰的。

“呵呵,伊卡斯,你這算是傲嬌嗎?”

普雷爾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憎恨,轉眼間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笑容。

“你這傢伙,不僅有一個可愛的妹妹,還有一個仰慕你的美少女後輩,真令人羨慕啊……能不能麻煩你這種人生贏家去死啊?”

普雷爾將“死”字咬得格外的重。

“呵呵,有些失態了。伊卡斯同學,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你可要好好保重啊,告辭了。”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后,普雷爾起身離開了病房。

“伊科托前輩好像壞掉了。”

艾米蒂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絲擔憂。

“伊卡斯,你竟然有一個可愛的妹妹?”

北原白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北原前輩……”

艾米蒂拉了拉北原白羽的衣角,示意他稍微注意一下。

“我說,最鬧騰的家裡蹲都走了,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這裡啊?”

伊卡斯的心頭竄出來了一股無名火。

“伊卡斯前輩,我們……”

“如果你們只是來探病的,正如諸位所見,我現在很好,所以,麻煩各位回去吧。”

伊卡斯不由分說下了逐客令。

……

“我回來了~”

辦理了複雜的離院手續以後,伊卡斯拖着疲勞不堪的身體回到了家。

“歡迎回來,我的主人。”穿着女僕裝的西米婭站在門口向伊卡斯鞠了個躬,湊到了伊卡斯面前,溫柔地說道,“你是想先吃飯,還是先洗澡……或者是,先——吃——我——呢?”

看着色氣十足的西米婭,伊卡斯忍不住向她的胸部看去,冷靜!伊卡斯,你可不能被這下作的乳量所誘惑啊,那不過就是兩團脂肪而已!貧乳才是正義啊!

伊卡斯故作從容地推開了西米婭,用手刀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西米婭,你這不會又是那個什麼儀佐大人教的吧?”

“你這個鬼畜色情狂,去死吧!”露伊娜從房間沖了出來一腳踢開了伊卡斯,“你想對西米婭做什麼?“

“痛痛痛!”伊卡斯捂着腰說道,“露伊娜,你幹嘛啊!我可是傷員啊!”

奇怪了,這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看你這反應,應該是沒事了……”露伊娜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將伊卡斯撲倒在了地上,開心地說,“歡迎回來,笨蛋老哥!”

……

“對不起,露伊娜,昨晚那件事情確實是我的不對,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伊卡斯低下了頭胡亂抓起自己的頭髮,“不過,你真的想要成為勇者嗎?要是你真的做好準備的話,那我也就不攔着你了。”

“沒錯!”

露伊娜堅定地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隻大龍蝦,讓我體會到了了自己是多麼的渺小,以及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不要說保護別人了。”伊卡斯猛地抬起了頭冷不丁地說道,“西米婭,是不是只要捨棄一切,化身為修羅,就能夠所向披靡……”

啪!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沒想到西米婭起身直接給了伊卡斯一巴掌,他和露伊娜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傻了。

“勇者先生!你千萬不能這樣做!”西米婭憤怒地說道,“要是你跨過那條線的話,那就等同於放棄了人類的身份!”

西米婭的藍色眼眸中充滿着深沉的悲哀。

“放棄人類的身份?”

愛德華茲兄妹不禁面面相覷。

“【Shura】,一把被詛咒的靈裝。據說裡面寄宿着修羅之魂,它會不斷地蠱惑使用者捨棄一切化身為修羅,一旦使用者經受不住誘惑嘗試去接受它的力量,就會墮入【地獄】,如果使用者能夠順利地走出那片【地獄】,就能夠到達修羅的境界,獲得修羅的真正力量……”

“要是真的能變強的話,這樣也不錯呀。”

“沒那麼簡單。”西米婭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可是,如果迷失在了【地獄】,便會淪為非天非魔非同類的阿修羅的傀儡……據我所知,至今沒有一人能夠成功走出【地獄】。”

“西米婭!既然這件靈裝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把它交給這個笨蛋。”

露伊娜顯得十分激動。

“笨蛋,你還愣着幹嘛!你還不快把那個什麼【Shura】丟掉!”

“沒用的,除非勇者先生死亡,不然無論無何也沒法擺脫【Shura】。而且,並非是勇者先生選擇了【Shura】,而是【Shura】選擇了勇者先生……”西米婭頓了頓繼續說道,“靈裝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以露伊娜手上的【米斯特汀•改】為代表的機械型靈裝,另一種則是以【Shura】為代表的生物型靈裝,生物型跟機械型最根本的區別就在於,生物型靈裝擁有類似意識的東西,它們會自動選擇能跟自己產生共鳴的人,聽從其支配。”

“共鳴?”

“與其說是聽從使用者支配,倒不如說是寄宿在使用者體內。”西米婭直勾勾地盯着伊卡斯淡淡地說道,“每件生物型靈裝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至於【Shura】為什麼要選擇勇者先生作為宿主的,我也不知道”

“原來這件靈裝這麼可怕。”

伊卡斯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在腦子裡整理、分析、記憶西米婭所說。

露伊娜伸出手在伊卡斯眼前晃了晃。

“笨蛋老哥,你沒事吧?”

“西米婭有沒有什麼吃的?我好餓啊!”

伊卡斯轉移了這個沉重的話題。

“當然了,為了慶祝勇者先生出院,我可是為你準備了豐盛的大餐!”

“先等一等,你所謂的大餐不會是海鮮大餐吧……”

“勇者先生,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吧!”

……

“喵……喵!”

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黑貓,少女A出奇地痛快。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身後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你這樣做恐怕不好吧?”

少女A急忙轉過身,才看清來者的面貌:來人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目測一米五左右,身穿牛仔布料的低腰褲配上一件小可愛,脖子上掛着一個十字架項鏈,裝扮看起來就和一般女孩沒兩樣,外加一束用紅色橡膠繩綁起來的馬尾!最令人難忘的還是她那對相當耀眼的翡翠色雙眸。

少女A惡狠狠地瞪着她道:“你是誰?關你什麼事?”

“真可憐……”

少女沒有回答她自顧自地說道。

“不就是一個畜牲嗎?有什麼值得可憐的?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可悲啊……我想你是誤會了,雖然我挺同情那隻貓咪的,但我是在可憐你啊!”少女摘下了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喃喃自語道,“黑暗阻我前行,陰影籠罩大地,願聖光為我引路,擁黎明伴我前進,十三層之光明真神,請賜予我力量,為我照亮前方——聖光降臨!你的罪惡,由我來審判!”

少女身上的衣服瞬間爆裂,全身聚集了光點,所以光束集中起來,在她的身上調和出了材質不明的衣服。

恍惚間少女A驚奇地發現她已經換上了黑色的修女服,看着少女手裡面突然出現的散發著銀色光芒的雙槍,少女A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你……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

少女偏過頭想了想道:“該怎麼說好呢?弱肉強食?不對……審判罪惡……對!就是審判!”

“等等!”少女A咽了口口水,渾身顫抖着說,“我……我可是人類啊!”

說著,她將手慢慢伸進自己的褲兜。

“那又怎樣?”

少女顯得十分不解。

“去死吧!”

少女A掏出了一把美工刀,毫不猶豫地刺向了少女,直覺告訴他,如果自己不搶在她前面動手,那今天肯定在劫難逃。

少女搖了搖頭,一腳踢飛了她手中的美工刀。

少女A重踏地面,以單腿為支點使出強力旋轉踢。

來了!

一擊劈開空氣,像獵豹一樣向少女撲來。

就在這瞬間,少女鬆開守勢,一個踏前搶進了他的懷裡,朝着下巴便是一擊。

迴旋擊的重心在外側,而內側便儘是柔軟的心窩肉。

正常人至此已算一敗塗地。

但少女A卻硬生生將自己的左手掰了回來,接住了這一擊,又借力一個後空翻,想要拉開距離重整態勢。少女哪會給她機會拉開距離,直接一腳踢向了他的腹部。

少女A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看着少女手中陰森森的槍口,因為恐懼,她不由得顫抖起來:“放……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原諒你?我想想啊……”

少女A強忍着腹痛,跪在了少女的面前,哀求道:“拜託了,請原諒我吧!不就是一隻黑貓……”

“不就是一個弱小的貧民罷了。”

少女A的話勾起了少女痛苦的回憶。

“我也想要原諒你,可是……”少女頓了頓,面露慍色,冷冷地說道,“原諒你是上帝的事,而我能做的事就是送你去見上帝!”

“不要啊!”

從少女冰冷的聲音中,少女A感受到了無盡的絕望。

嘭!嘭!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都給我去死吧!哈哈哈!不管是艾菲利斯,還是這個世界,罪惡都將由我來審判!如果神明對這些罪惡視而不見的話,那就有我來代替神明制裁他們!記住我的名字——白之祈禱者!”

這是少女A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嘖嘖嘖,真是惡趣味啊。”

“哦?是嗎?”少女看着坐在牆上的少年,不屑地說道,“你不也一樣坐在牆上看得津津有味的嗎?偷窺狂先生。”

“NO,NO,NO……我只是喜歡觀察人類,這怎麼算得上偷窺呢?”少年突然大笑起來,冷不丁抬起頭看着天空,“這個世界裡,還有很多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事,瞬息萬變,正因為如此,我才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觀察他們……我愛人,我喜歡人類,深愛着……沒錯!正因為我深愛着人類,我才在暗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人類!我的最愛!我最喜歡人類了!不管你是王權富貴,還是黎明百姓,我都深深地愛着你們!恨不得將你們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說起話來語無倫次。”

“偏執狂小姐,你比起我又好得到哪裡去呢?”少年從牆上跳了下來,平靜地說道,“不過你這樣做真的好嗎?奧拉斯那傢伙交給你的任務貌似是【斬殺逃竄到異世界的美迦洛】,而不是讓你將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吧?”

“那又怎樣?人類和有罪之間可以畫上等號。畢竟人類是犧牲所有其他物種來延續自身生命的動物,罪孽深重....沒錯,人類的存在就是一種罪!”那一瞬間少女的雙眼寄宿着像是在搜捕獵物的猛禽類的光芒,“我的職責就是替上帝制裁他們……惡魔先生,不過你也別太得意,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斬殺你的。”

說完,少女便轉身離開了。

“將人類以善惡來區分,多麼愚蠢的想法……因為人類啊,要麼就是有富有魅力的,要麼就是平淡無奇的,只可能是這兩種的其中之一……”看着少女離開的背影,少年搖了搖頭嘀咕道,“明明自己也不過是區區人類中的一員,卻還一個勁地否定自己種族的存在,我對你的過去越來越感興趣了。”

“逃學曠課,孤立同學,恃強凌弱……真好奇你怎麼做到在父母眼前,臉不紅心不跳的扮演乖寶寶。”少年往前走了幾步,看着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的少女A,輕輕踢了她幾腳,自顧自地說道,“不過就算你只是個渣滓,我也不能把你都在這不管啊……誰叫我非常非常地深愛着人類?我怎麼可以把人類交給那個扛着鐮刀的紅色傢伙啊?人類可是我的東西啊!哈!哈!哈!你就帶着對我的感激,繼續苟活下去,用盡餘生去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