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

很難描述這種感覺,因為我個人習慣起床的時候習慣看看自己的被子還在不在,我有蹬被子的臭毛病,這不好。但很快我發現事情嚴重了:我的身下是草地,沒有床,更令人震驚的是,我的身體不見了。

這種說法聽起來不是很準確,所以我決定換一種:我發現我是平攤在地上的,就像一攤在煎鍋里隨時準備轉移到餐盤裡被吃掉的荷包蛋,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身體與草地的觸感,但我看不到我的身體,我的眼睛像是一個遊離在我身體內的小型探頭,而這個探頭對我個人設置了單項不可見。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我索性用我身上唯一還能動的器官——眼睛開始四處打量四周的環境,在發現周圍除了草還是草之後,我得出了一個FUBAR的結論:我來到了異世界。

發現到了異世界之後,我並沒有驚慌,而是對着空氣默念:“系統。”

沒人回答。

“大賢者?”

還是沒人。

好吧我不該這樣的,這讓我看起來像一個智障(雖然我看不到我的身體)。我只好安慰自己,我又沒被卡車撞,又沒有被召喚,憑什麼會有一個系統出來幫我。

沒辦法了!我拚命試圖移動身體,試圖掌握這具身體,畢竟這可不是玩遊戲,直接WASD+鼠標就能靈活操控,直到我發現我只要心念一動就能移動起來。

經歷了尷尬的行走模式轉換之後,我發現我真的很無聊,除了在這片荒原上到處走,於是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順着一個方向走,看看能走到什麼地方。

我的運氣不錯,在經過長時間的閑逛之後,我成功看到了別樣的風景——林木線。

“……”要不是現在這個身體沒有嘴,我能罵三十分鐘這個世界不帶重樣的,順帶饒上創世神的十八代祖宗。

在我曾經玩過的第一人稱沙盒類生存遊戲中,出生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並不是個好的選擇,拿《我的〇界》來說,如果你出生在草原上,那就只能祈禱你能碰見一棵樹了。更糟的選項則是森林,《綠〇地獄》告訴我們,樹林中的蚊子、螞蟥和刮傷都能讓你不知不覺將腳踏進鬼門關。

我現在就面臨著這樣一種選擇,我所在的是一大片疏林草原,前面是密林,後面是草原,兩邊都不是適合我生存的地方,我只好試圖在腦內丟個硬幣,但這並沒有什麼作用。

正當我決定放棄這麼蠢的手法直接莽進叢林里的時候,目力所及的範圍似乎看到了一個不斷閃爍的東西。我趕忙仔細的觀察了起來,直到我看到自己眼睛右下角,確定了這是一個閃爍着的小圖標。我控制自己的目光挪到那枚圖標上,點開,上面只有寥寥數句:“從現在的方位向3點鐘方向走200米,然後向12點鐘方向走300米,一株橡樹底下,我在那兒等你,我有你返回你所在的世界的方法。”

行吧,只要能解脫,我可以忍!

終於,在走——準確來說是爬了——500米的路程之後,我終於看到了一株顯眼的橡樹,和橡樹底下坐着的女性,她大概三十歲左右,外面披着一件長風衣,裡面穿着一件法蘭絨襯衫和絲制的馬甲,脖子上系著一領暗紅色的領巾,她的長裙向兩側散開,露出了黑色的絲襪和長靴。不過令人吃驚的是,她的胸腹部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已經浸濕了她的衣物,在她身下的草坪也被染上了好大一片深色。一個盒子翻倒在她的側面,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我試着爬到她的側面,看看她還有沒有呼吸,但她顯然已經停止呼吸好一會兒了,我在爬過她屍體的時候甚至能聽到由於我自身重力使她解除屍僵的咔吧聲。

就在這時,我的腦內有一個很微弱但很溫柔的女聲說話了:“幫我個小忙?”

“怎麼幫?”我忘了我現在的身體沒有嘴的事實,傻傻問道。

“控制你的身體從我屍體的傷口探進去就行,我快沒時間了。”

我也弄不懂是什麼原因,但我還是照着做了,我感覺一股溫暖的熱流包圍了我,我瞬間失去了這個身體的控制權,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舒服的高背椅上,當然,用的是我人類的形態,我的前面是一大堆監控顯示屏,上面有各種方向的監控顯示。我看了看自己,還行,零件一件不少,看起來還算全乎。

“醒了?”那個女聲在我耳邊響起,與之前在腦袋裡的那悠遠的聲音不同,這次的聲源聽着就像在身後,我將高背椅轉了過去,果然,剛剛那具屍體此時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活的。

“自我介紹一下,阿葵婭·米勒拉爾,謝謝你救了我。”

“啊,不客氣。我是說,這怎麼……”我因為大腦宕機,乾巴巴地回應道。

她笑了笑:“那我來仔細的和你講一下吧。”

通過和她對話,我了解到我穿越過來的世界叫做瑪斯莫利亞,降落在一個名為大席風尼亞帝國的地方,她的名字叫做阿葵婭·米勒拉爾,是一個賞金獵人,因為一個任務要她拿回一台打字機出了任務,但她在拿到之後就遭到了元僱主的追殺,情急之下她將打字機拿在了手上,但沒想到身體直接將這個打字機吸收了。之後她被一刀砍死,導致她的精神被迫附着在上面,如果不是我到那兒的話,她最後的結局就是逐漸消散。

“那為什麼找上我了?”我問她。

“你當時的境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看着我,“沒有任何魔力卻投胎在魔素生物體內,連自己身體都看不見,我不救你你最後就魔力枯竭直接死了啊。”

“說起來,這裡是哪裡?”我看了看這個寬廣的空間,發現頭上有無數的齒輪和連桿在運動。

“打字機內部,準確的說,是史萊姆核的內部。”她也抬起頭看着這個空間。

“等等……”我頭痛的按了按眉心,“也就是說,你利用打字機控制了史萊姆,然後把我救了?”

“可以這麼理解。”

“那你的屍體呢?”

“被史萊姆吸收了啊?”她撓了撓頭,“不然我的意識怎麼過得來嘛?”

我按了按眉心,感到一陣頭痛。

“所以咱倆這算啥情況?一體雙魂?”

“怎麼可能?”她用眼睛乜了我一眼,“你在想桃子?”

我無言以對。

她彷彿沒有看出我的尷尬,接著說道:“我們倆現在屬於在一架飛機里飛行的駕駛員,這部打字機似乎有着讓我們穿越平行時空的能力,飛行員嘛,是可以下飛機的啦。”

“也就是說,我沒死?”

“非但沒死,還可以在夢裡和這架‘飛機’建立聯繫,相當於一個金手指啊蓋諾森!”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發出了疑似同志*的發音,但我還是信了她的邪:“所以我要怎麼回去?”

她指了指旁邊我一直沒注意的行軍床:“站在上面往下倒,利用重力加速的墜落感就能回去了……”

我剛張嘴想罵,被她後面大喘氣的那句“當然我不說你也知道這句是開玩笑的”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要躺在上面睡就行了,旁邊的休眠倉可以接管身體的控制權,現在身體在熟睡所以我出來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她就像一個事無巨細的新手引導員,但我還是不得不多嘴: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代價就是我需要你腦中的一切知識。”

“包括【和諧】?”我沒忍住開了個黃腔。

她用看已死之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打了個哆嗦,連忙掩飾:“我剛剛開玩笑的!”

“你最好是。”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不過她也就生氣了一瞬間,緊接着她就笑了,伸出了右手:“那以後就多多指教啦~同伴!”

我也伸出手與她回握,答應了她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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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我是被凍醒的,我還是踢了被子,現在我的被子在我床下擺出一個妖嬈的姿勢。我認命的起床,把被子從地上抱起來疊好。將電腦打開,在文檔上敲下了第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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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蓋諾森”為德語“同志”(genosse)的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