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納來到宴會廳的時候,宴會廳內大概坐了十多個人,昨天參與拍賣的賓客只要是在望海樓留宿的客人幾乎都在這了。還有零星的幾個陌生面孔,應該是昨天留宿在望海樓的其他客人。..

等柯納坐定之後,他才看到澤特和修斯依推門走進宴會廳,他們兩個應該算是最後一個到的了,因為他們身後跟着的,就已經不是客人,而是赤誠組的武士和望海樓的工作人員了。

澤特和修斯依很自然地坐到了柯納身邊,柯納側着身探到修斯依邊上壓低聲音問道:“莫莫提馬怎麼了?”

“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我和澤特也是剛被從房間叫過來。”

修斯依身邊的澤特也是聳聳肩,看樣子他倆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昨天出現在拍賣會的那名被澤特叫做“剃”的赤誠組武士最後一個進入會場,宴會廳的大門也是由他帶上的。

“都在這了?”

“都在這了。”身穿灰色羽織的男人朝着剃點點頭。

“很抱歉打擾諸位客人休息,但是昨天晚上,在望海樓的某一間客房內,有一位客人遇害了,至於被害人……”剃頓了頓,“就是昨天白天出現在這個宴會廳參與拍賣的商人,莫莫提馬。”

此話一出,整個宴會廳內登時響起了零零星星的談話聲。

“羅羅艾諾怎麼不在?”修斯依身邊,澤特突然問了一句,柯納這才注意到,昨天拍賣會的主持者,羅羅艾諾此時竟然不在現場。

“現在請大家來這裡集合,一方面是為了確認人數,另一方面是想通知各位在事件解決之前,煩請各位在黃金港暫留,以方便赤誠組隨時傳訊,另外,現在整個望海樓已經被赤誠組圍住,也請各位不要想着逃跑,好了,大家可以回房間了。”

剃說完,朝着在場的眾人做了個“散了吧”的手勢,正當黎·澤特和修斯依準備起身的時候,剃卻一個健步沖了過來,把澤特給摁回了位置上。

“黎先生,你既然在這就幫幫忙吧?”

“你一大早把我從床上弄起來,我現在很困,想要回去補覺。”黎·澤特故意用一種很疲憊的眼神看了剃一眼,“需要傳喚我的時候再叫我,姐姐我們走吧。”

說罷,澤特拉起修斯依的手就準備離開。

“如果你能幫忙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澤特剛剛邁出的一條腿,又生生地收了回來,他側着頭看向剃:“真的?什麼都可以?”

“真的。”雖然感覺自己好像被澤特騙了,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剃也沒理由不答應了。

“我想看看那個盒子,有問必答的盒子。”

“可以,應該說……剛剛好。”

“剛剛好?什麼意思?”修斯依似乎也被剃激起了好奇心,就連坐在一邊都柯納,也來了興趣。

“你先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看現場。修斯依也跟着一起吧。”

“就是這裡。”

“就在我們樓上啊。”修斯依看着面前的客房上貼着的“風”字標牌,眨了眨眼睛。

“嗯?你們就住在樓下嗎?”

“是,我們兩住在樓下的月之間。”澤特環顧了一下四周,整個望海樓的樓層布局都是一致的,所以樓上的月之間的位置,和樓下的完全一樣。

“進來吧,不要碰任何東西。”

剃拉開房門的一剎那,澤特一行人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那並不是一種新鮮的血腥味,而是新鮮血液經過一定時間之後凝結所產生的味道。

風之間的布置和澤特與修斯依所在的月之間完全一致,一進門映入眼帘的是很大的一片榻榻米,在大片平鋪的榻榻米之前,有一小段大概是玄關的位置,右手邊的火爐還在燃燒着,兩張硃紅色的長凳呈直角形擺放在火爐的兩邊。

書桌和牆壁上的掛畫剛好在房間的中線位置,以掛軸為分界的話,掛軸的左側是鏡子和一套小矮櫃,而掛畫的右邊放着管弦樂器和一張床,血腥氣,就是從床上傳過來的。

“今天早上大概八點多的時候侍者來房間送早餐的時候發現敲門沒有回應,就直接進了屋,進屋之後,發現了死在床上的莫莫提馬。”剃頓了頓,“還有,躺在一邊的還在熟睡的羅羅艾諾。”

“羅羅艾諾?他怎麼會在莫莫提馬的房間里?”修斯依也湊過來,看見了莫莫提馬屍體的她顯得並沒有多慌亂,雖然她還是下意識地離遠了一些,但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床榻附近那熏人的血腥氣。

柯納雖然跟了過來,但守門的赤誠組武士並沒有允許她進去,不過柯納本身也並不打算靠近,她以前沒見過屍體,心裡多少有些發怵。

“準確來說,這裡不是莫莫提馬的房間,而是羅羅艾諾的房間。這是羅羅艾諾自己說的,他說這裡是他的房間,我們也向望海樓的人核對過,這間風之間確實是羅羅艾諾的房間,至於莫莫提馬,他本應該住在風之間對面的花之間。而且早上八點讓侍者送早餐也是羅羅艾諾才有的習慣,望海樓的員工基本上都知道”

“也就是說莫莫提馬昨晚和我們分別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澤特用拇指和食指捻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等等,你是說你們昨晚見過莫莫提馬?大概是什麼時候,”

“我記得挺晚的了,那時候我們送柯納小姐下樓回房間,剛好碰到莫莫提馬喝多了酒被傑諾羅給帶回來,當時的時間……”修斯依努力地回想着當時的時間,而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柯納的聲音。

“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

“那就大概能對上了,和花街那邊給出的證詞差不多都吻合,也就是說除了傑諾羅之外你們應該就是最後看到莫莫提馬的人了。”

澤特在床榻旁邊站了許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兇手昨天晚上應該沒法離開黃金港吧。”

“是的因為昨晚的暴風雨的緣故所有船隻都停運了,然後轉魂塔昨晚也因為不明原因故障了,鬼師們今天早上才過去修理。”

“嗯,也就是說,兇手大概就在這座望海樓之中。”

見到羅羅艾諾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但看到有人來了,他的表情又慌亂起來,他試圖站起身,手舞足蹈地向著一旁的武士們解釋些什麼,可武士們似乎並沒有打算聽他說話,只是將他摁回到椅子上。

“你剛剛說早上發現莫莫提馬屍體的時候,羅羅艾諾就躺在一邊的地板上對么?”澤特看着在武士們手中掙扎地羅羅艾諾,“而且發現屍體的,是羅羅艾諾的房間對吧。”

“是的。”

“嗯......”澤特輕聲喃喃了一聲,隔着面具,這聲微響除了身邊的修斯依之外似乎沒人聽見。

“先進去吧?”剃抬了抬下巴,示意澤特和他進屋,但澤特只是擺擺手。

“我在這等着就好,你們裡面說什麼,我也聽得見。”

剃見狀也沒多說什麼,自己拉開門進了房間,澤特和修斯依還有柯納三人則是留在房間外。

“你剛剛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修斯依看向一邊的澤特,此時澤特沒有看他,他的目光停留在房間里的羅羅艾諾身上。

“嗯,我有些想法,等看一看羅羅艾諾怎麼說。”雖然沒有看修斯依,但澤特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一旁的柯納沒有參與討論,在她看來,這起案件羅羅艾諾應該是第一嫌疑人,但她卻總是無法說服自己,她總覺得,整件事情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這邊柯納還沒把事情想明白,那邊,屋內的剃已經開始提問了:“你應該知道莫莫提馬死了吧。”

他沒有用疑問的語氣,就好像默認羅羅艾諾已經確實知道莫莫提馬的死一樣。

“我也是,今天早上被叫醒了之後才知道。”

“一個大活人進了你的房間,睡了你的床,還死在了床上,你居然跟我說你不知道?”

“我昨天晚上約了朋友喝酒,我喝得有點多,我最後的記憶也就是我回了自己房間。之後就是早上被叫醒之後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莫莫提馬是怎麼進你房間的你完全不知道?”剃皺了皺眉,“雖然這麼說不太合適,但羅羅艾諾先生,現在死者是在你房間被發現的,你就是第一嫌疑人,而且,論殺人的動機的話,你的動機應該是最強烈的吧?所有參加拍賣會的人幾乎都知道你與莫莫提馬向來不和。”

“但我也不至於要殺了他吧,我說過了,我昨晚喝多了就,回房間之後就不省人事了。我哪知道莫莫提馬為什麼會跑到我房間來啊。也許是他走錯了門呢?”羅羅艾諾似乎有些生氣,但考慮到現在自己仍然沒有洗清嫌疑,這股子怒氣很快便壓了下去。

“我去叫剃出來。”黎·澤特嘆了口氣,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在羅羅艾諾身上耗費口舌沒有意義了。”

“你覺得羅羅艾諾是在撒謊嗎?”

“這倒不是。”澤特撓了撓頭,好像是在組織語言,他看向提出問題的柯納,“等晚一些再解釋吧。”

修斯依倒是沒說話,背過身去,用右手的拇指抵着下巴過了一會,她抬起頭看向柯納:“柯納你之前應該也感覺到了吧,如果認定羅羅艾諾是兇手的話,時間、動機都非常合適,但是總會讓人有一種違和感。”

“是的,我確實是有這種感覺。”柯納點點頭。

“如果要說原因的話,那大概就是,‘羅羅艾諾會被發現躺在莫莫提馬的屍體旁邊的地板上’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對啊!”

如果羅羅艾諾殺了莫莫提馬的話,他完全有時間可以逃跑,就算昨天晚上的條件沒法讓他逃跑,那他也可以選擇在莫莫提馬的房間完成殺人或者在自己房間殺了人之後再將屍體搬回莫莫提馬的房間。

而今天早上侍者看到的畫面則是,莫莫提馬死在了床上,而羅羅艾諾倒在了他旁邊大概兩三米遠的榻榻米上。

這也就是說,假定羅羅艾諾是兇手的話,他既沒有處理屍體,也沒有逃跑,而是選擇了留在房間里。

對於兇手來說,這似乎是一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也就是說羅羅艾諾是被陷害的?”

“倒不是。”這時,準備進屋的澤特卻突然開口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羅羅艾諾殺了人之後,故意留在了現場,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受害人的形象。現在的重點就是,昨天晚上,在我們看到莫莫提馬之後,是否還有人出入過羅羅艾諾的房間,如果沒有,那羅羅艾諾很有可能就是兇手。至少,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黎·澤特的一隻腳剛踏入房間,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柯納和修斯依都朝着腳步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赤誠組的成員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他甚至顧不上進屋就朝着屋裡的剃大喊——

“剃先生,我們,找到證人了。有人說他可以證明昨天晚上沒有人在案發時間段進出過風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