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貢區,一處廢棄已久的鐘錶店內。

椎原小夜香一言不發地坐在窗邊,看着窗外有些失修的路燈散發出的陣陣電流,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喵喵。”

椎原小夜香看向身旁,只見電子貓盧卡緩緩地蹭了過來,伸出舌頭舔了舔椎原小夜香的手背。

“乖,乖。”椎原小夜香微笑着摸了摸盧卡的下巴,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小貓咪,你也是一個電子生命嗎?那樣的話,我們還算是同類呢……”

“你在這裡坐着幹嘛?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好好休息的。”蘇驚蟄走到椎原小夜香的身邊,試探性地問道。

“我沒事。”椎原小夜香搖了搖頭,“果然我還是要回婆婆的畫室去,汐自己在那裡,太危險了。”

“你不用擔心,我給她弄來了一個舊E-core,也告訴了夏婆婆我的ID,她們可以隨時聯繫我們,如果她們遇到了危險,我們可以立馬趕過去。”

“什麼?誰允許你這麼乾的?”椎原小夜香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

“你……你幹嘛發這麼大的火啊。”蘇驚蟄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說道,“我也是為了她們的安全考慮才這麼做的啊。”

“你少來了,我警告你,不許背着我和大小姐有任何的交集!”

“大小姐?你是說夏汐嗎?”

椎原小夜香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便扭過了頭,沒有繼續說話。

“你已經不是一次把她錯叫成大小姐了。”蘇驚蟄苦笑道,“儘管我是個粗人,但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們不是一般的姐妹……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

“你不要問了,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椎原小夜香冷冷地說道。

“好吧,好吧……”蘇驚蟄攤了攤手,“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這就夠了。”

“你憑什麼就敢那麼確認,我不是個壞人呢?”

“就憑我和你的朝夕相處吧。”蘇驚蟄想了想,說道,“而且,壞人是不會問我這句話的。”

兩人沒有繼續說話,在一旁,安東等人正一人一部E-core,搜索着所有沈冰河可能出現的信息。

“你們來看這個!”安東揮了揮自己的E-core,對眾人說道,“啊……夏小姐,你可以迴避一下嗎?”

“安東,你大可不必這麼謹慎。”蘇驚蟄說道,“夏夜香是我的同伴,你們有什麼話,當著她的面說就好了。”

安東思考片刻,覺得椎原小夜香雖然身分不明,但並不是像伊格納茲一樣強大的電子人,更何況,現在的談話也並不涉及浮生會的機密,就算讓她旁聽談話,也似乎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也便沒再說什麼。

“那……我給大家念一念吧。”安東清了清嗓子,“據東隅警察署通報,於今天上午,在港南區發生了一起惡性凶殺案,死者朱某,男,41歲,生前就職於東隅港,在屍體上發現了疑似電子人造成的嚴重創傷,目前,此案件已交由EIC處理。”

“安東大哥,東隅基本每天都會發生這種事,這並沒有什麼稀奇的。”葉挽瀾看着安東,有些不解地說道。

“這個人生前就職於東隅港,這不就是沈冰河曾經被奴役時所在的地方嗎?小飛,你能黑進東隅警察署的內部系統,查一查死者的具體信息嗎?”

“趁剛剛你們說話的功夫,我早就把這個人的信息查到了!”展小飛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這個人叫朱文超,是東隅港的奴隸電子人管理員。”

“那麼,這件事就說得通了。”安東摸了摸下巴,“會不會是沈冰河為了復仇,殺了自己曾經的管理者呢?”

“復仇?沈冰河可不像是一個會有這種想法的人啊。”蘇驚蟄搖了搖頭,說道。

“驚蟄,人是會變的。”安東說道,“你認識的沈冰河,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奴隸電子人了。”

蘇驚蟄張了張嘴,卻沒有繼續說話。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蘇驚蟄還很難相信沈冰河居然能一個人成功逃離鏽蝕城,更不敢相信沈冰河居然會做出殺人的舉動。但既然安東找到了線索,自己也只能和大家一起順着這條線索搜索下去。

“接下來,你們認為沈冰河會有什麼行動呢?”安東看了看眾人,問道。

“說真的,我認為,沈冰河現在可能並不是一個人,他應該獲得了自己的協助者。”安允茗舉了舉手,說道。

“哦?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安東問道。

“首先,沈冰河作為一個電子人,如果沒有其他人的協助,是很難在東隅潛伏這麼久還不暴露身份的。”安允茗說道,“其次,他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東隅港充當奴隸,對東隅和人類社會的認知也可以說是少的可憐,如果沒有人幫助他,他是不會找到那個朱文超的住址的。”

“如果你說的沒錯,那麼,誰會在背後協助他呢?”蘇驚蟄連忙問道,“難道說,是東隅的其他電子人勢力嗎?”

“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安允茗點了點頭,“如果他真的有了同伴,我們再想抓到他,恐怕會比之前難上不只一倍。”

“這不可能吧,沈冰河在東隅無親無故的,會有誰收留他呢?”蘇驚蟄說道。

“之前你和他也並不相識,不是一樣把他帶回安東的廢品站了嗎?”安允茗反問道。

“這……”蘇驚蟄一時啞口無言。

“如果是電子人的話,大可不必擔心。”安東說道,“展無淵和金民哲死後,地面上能成氣候的電子人就沒有幾個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小幫派,要擊敗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安東,這裡可不是鏽蝕城,只靠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安允茗搖了搖頭,說道,“你在地面上生活了這麼久,應該比我更明白這一點吧。”

“是,我當然知道地面上的形式錯綜複雜。”安東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可以嘗試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一下沈冰河的內心活動,說不定,能分析出接下來他會去的地方。”安允茗想了想,說道。

“你還懂心理學?”安東饒有興緻地問道。

“心理學是我在東隅醫科大學的第二學位。”安允茗翻了個白眼,說道,“雖然我沒接觸過奴隸電子人,不過我大概能想象到他們的處境,他們雖然是電子人,卻沒有任何的武裝能力,從一出生就要受到人類的奴役,凄慘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因為他們的先輩是在戰爭中向人類投降的電子人,在電子人的世界裡,他們也是不受待見的。”安允茗繼續說道,“ 沈冰河作為曾經的奴隸電子人,遭受了這種不公的待遇接近二十年,他的內心應該已經壓抑自卑到了極點。當他突然獲得了卡巴拉主核這種可怕的力量,如果沒有正確的引導,造成的後果很可怕的。現在,我們只能祈禱協助他的人不是一個陰險狡詐的惡棍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只看這個,似乎也並不能推測出他下一步的行動啊。”安東說道。

“從心理分析的角度看,如果那個叫朱文超的奴隸電子人管理員真的是沈冰河殺害的,他的作案動機除了復仇,很可能還有一個另外的原因……”安允茗托起下巴,說道,“那,就是為了隱瞞自己過去而進行的滅口。”

“滅口?”蘇驚蟄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解。

“不錯,就像我剛剛說過的,沈冰河身旁大概率會有幾個協助者。”安允茗分析道,“如果他有協助者,那麼我之前的分析就更說得通了,他害怕自己的過去被他人知曉,也急於向他人證明自己的力量,所以才會選擇殺掉朱文超,來實現這一切。”

“蘇驚蟄。”安允茗將頭扭向蘇驚蟄,問道,“除了你們和東隅港的奴隸和管理者們,還有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是個奴隸電子人呢?”

“除了我們,安藤奈奈也知道他的奴隸電子人身份。”蘇驚蟄皺起眉想了許久,說道,“不過,安藤奈奈已經失蹤很久了,我們可能很難聯繫上她……安東,你好像和安藤奈奈更熟,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那個女人,總是來突然失蹤這一套。”安東無奈地搖了搖頭,“在這之前,她也總是無緣無故地失蹤一段時間,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裡,誰都不可能找到她的。”

“如果安藤奈奈自己遇到了沈冰河,那可就危險了啊……”蘇驚蟄撓了撓頭,說道。

“驚蟄哥……”展小飛微微地伸了伸脖子,小聲說道,“還有一個人,應該也知道沈冰河的奴隸電子人身份……”

“啊!我想起來了!”蘇驚蟄受到了展小飛的提示,猛地一拍雙手,“沈冰河的後頸處有一塊用來遮擋奴隸編碼的紋身!給他紋身的,是一個老牧師,那個牧師的名字叫做——”

“雅各布·曼奇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