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彥松先是感覺臉前涌過一陣熱流,隨後,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迎面襲來,將文彥松與隊伍后的幾人拍飛了出去。

“好痛……發生什麼事了?”文彥松強忍着劇烈的疼痛,爬起來向四處看去。

一顆圓圓的東西滾到了文彥松的面前,待文彥松定睛一看,竟是跟班面目猙獰的頭顱。

“啊!”

文彥松頓時嚇得面色慘白,再抬頭向沈冰河的方向看去,只見由納米蟲群組成的觸手將沖在隊伍最前方的電子人吊在了半空中。

“頭兒……救……”

還沒等這個可憐人將話說完,沈冰河便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四肢緊緊扯住,撕碎。瞬間,四處噴濺的電漿液將漆黑的廢棄大樓照亮,宛如在夜空中綻放的絢爛煙火。

這不過,這個“煙火”付出了一個生命的代價。

“這個攻擊方式,難道……”

“天……天玄?”

“是天玄啊!”

尚未與沈冰河接近的電子人們看到這個慘烈的場景,有的癱倒在了地上,有的用着已經開始發抖的雙腿向後逃去。文彥松也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懼。不由得跪在了地上。

早在EIC大規模進攻邊東區的時候,文彥松就做好了死去的覺悟,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死去。

沈冰河輕輕擦去了噴濺在衣服上的電漿液,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準備動手繼續將剩下的人屠戮殆盡。

“喂,哥哥,已經可以了。”天翎拍了拍沈冰河的後背,踮起腳尖在沈冰河的耳旁輕聲說道,“威懾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還記得我剛剛說的嗎?我們是來募集手下的,不是來殺人的。你冷靜,剩下的交給我吧。”

“好,隨你的便。”沈冰河微微點了點頭,將周圍的納米蟲群收回了自己的身體內。

“咳咳。”

天翎清了清嗓子,又蹦又跳地走到了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的眾人面前。

“不管是生,還是死,都是神的恩賜。這幾位死去的電子人同胞也一樣,因為神的恩賜,他們從此不用再忍受飢餓,也不用再提心弔膽地躲避人類的追捕……他們,自由了。”

“然而,活着的各位,還是不得不身處在這個由人類製造的地獄中。”天翎換上了一種充滿悲憤的語調,繼續說道,“神可以幫你們脫離這個地獄……用‘死亡’這種方式。”

聽了天翎的話,沒有人敢發出任何的回應聲,就連已經嚇得哭了出來的電子人女孩,都在死命地用雙手捂住嘴巴,強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當然,也許大家還在留戀這個世界。”天翎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一個由人類製造的地獄一樣的世界,你們真的會喜歡嗎?想想吧,在你們中間,有哪幾個人擁有過像人類一樣的幸福生活?我們天天躲避着人類的追殺,就連睡個好覺,都成為了一種奢求。”

“為了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十年前,神為了結束人類的罪惡,化身為天玄來拯救受苦受難的電子人們。不過,因為人類的奸計,還有我們電子人同胞的軟弱,孤立無援的天玄還是失敗了。”天翎情緒激動地說道,“但是,神並沒有放棄我們,所以,他再次化身為天玄來到了這個世界。”

說罷,天翎張開雙臂,將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沈冰河的身上。

“各位,你們沒有看錯,天玄復活了!”天翎激動地朝着眾人喊道,“天玄已經決定,帶領我們建立新的電子人王國。現在,我們需要你們的力量,相信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一定能推翻人類的統治,創造一個嶄新的電子人的世界!”

沈冰河待天翎說罷,按照天翎事先的指示,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個嶄新的肉罐頭。

“諸位,收下這來自神的恩賜吧。”天翎說道,“只要你們肯獻出你們的力量,我向各位保證,以後大家每一天都會吃到美味的食物,睡到溫暖的床。在天玄的領導下,這一切都會實現的。”

眾人仍是沒有做出絲毫的回應,紛紛顫抖着向著沈冰河看去。

“吃吧。”沈冰河點了點頭,對着眾人遞出了一個罐頭。

眾人互相看着彼此的臉,沒有人敢站起來接過罐頭。

“吃啊!”沈冰河的面色有些憤怒了起來,提高了音調,大聲說道。

文彥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抖着站了起來,向著沈冰河走去。

“謝謝。”文彥松雙手接過罐頭,對着沈冰河點了點頭,隨後,咬了咬牙,打開罐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眾人見文彥松做出了表態,也紛紛上前,接過了沈冰河的罐頭。效仿着文彥松的樣子,匍匐在地上,享受着這來自“神”的“恩賜”。

“喂,你。”沈冰河蹲下了身,對着文彥松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文……文彥松。”

“很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力量了。”

文彥松顫抖着謝過沈冰河,又低下頭吃起了僅剩不多的罐頭。

沈冰河站了起來,看着眼前的眾人,心中湧起了一陣快感。

這,就是強者的力量。

與當時在隧道內殺死幻海艦隊巡邏兵的快感截然不同,這次的快感,是來自於自己的“恩賜”,強者可以讓弱者恐懼,也可以讓弱者對自己的賞賜充滿感激——不管這份感激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的。

曾今身為奴隸的沈冰河,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可以俯視眾人的一天。沈冰河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君臨天下的那一天。

“也許,天翎說的話沒有錯。”

站在一旁的天翎看着沈冰河的臉,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

於此同時,在伊格納茨的俱樂部中。

伊格納茨帶着汐來到了后廚,輕輕地關上了背後的金屬門。

汐有些茫然地看着后廚的冰櫃與烤箱,又看了看伊格納茨,彷彿想說些什麼。

“お嬢さん、心配しないでください(小姐,別擔心)。”伊格納茨溫柔地對汐說道,“等他們談完了,我們就回去。”

汐默默地點了點頭,轉過身開始觀察起了伊格納茨的洗碗櫃。

見汐對自己說出的日語有了反應,伊格納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小姐,果然你是從昇陽來的嗎?”伊格納茨繼續說道,“從昇陽來的電子人,這可真是少見啊。”

聽到這裡,汐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回過頭驚恐地看着伊格納茨的臉。

“在EIC進入東隅之前,曾經將總部設立在阪神都……那段時間EIC對昇陽的電子人進行了大規模的打擊,你們能倖存下來,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汐沒有說話,低下了頭,有些局促不安了起來。

“對不起,小姐。”伊格納茨察覺到了汐的神情,對着汐微微鞠躬,“是我失禮了……如果我提到了你的傷心事,那麼我很抱歉。”

見氣氛有些尷尬,伊格納茨也便沒有繼續與汐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一旁,從冰箱里取出了一些冷凍水果,一片一片地塞入口中,咀嚼了起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后廚的入口處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夏汐……”蘇驚蟄將頭探進后廚,“該回家了。”

汐見到了蘇驚蟄的身影,立馬小跑到了蘇驚蟄的身邊,宛若一隻安靜的小綿羊,跟隨蘇驚蟄走出了后廚。

伊格納茨見眾人已經商議完畢,也伸了一個懶腰跟了上去,只見眾人聚集在俱樂部的門口,正準備與自己道別。

“伊格納茨……”安東上前說道,“謝謝你今天的幫助,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考慮過加入浮生會呢?”

“安東……”伊格納茨苦笑道,“非常抱歉,就算你現在問我,我能給出的答案也是和五年前一樣的。我過慣了自由的生活,不想去那黑暗的地底下過暗無天日的日子。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陽光下。”

“那還真是遺憾啊。”安東無奈地搖了搖頭,“在我們不再來往的這幾年裡,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和你並肩作戰的,就像五年前一樣。”

“過去的都過去了,如果還有機會,我們再在一起喝一杯吧。”

“對了,最近你可要注意安全。”安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提醒伊格納茨道,“有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正在東隅活動,如果你這裡有什麼消息,也麻煩你告訴我吧。”

“這就是你們冒着生命危險來地面上的原因吧?”伊格納茨笑了笑,說道。

“不……只是想提醒你罷了。”安東意識到自己彷彿說漏了嘴,連忙搪塞道。

“安東,就算你不說,我也能預感到,最近可能要發生些大事了。”伊格納茨長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嗎,經營俱樂部的好處就是,我只需要觀察客人們的狀態,就能知曉東隅發生的一切。最近,很多事情都太反常了。”

“是啊。”安東點了點頭。

“東隅……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