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果然很奇怪……”

“什麼地方奇怪?”

“這上面的文字。”

“欸?!沐姐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所以才奇怪。”

“什麼跟什麼啊!說起來原來這一個個的符號原來是文字嗎?”

“似乎是海神的文字,準確來說是和傳說中海神的文字有相似之處。”

“我們村的醫者原來需要對這個有研究的嗎……”

“沒這回事,但是我之前拜託高中的同學聯繫一個神秘學學者問過這些符號。”

“……之前?”

意識到季的話語中疑惑的情緒佔了上風,我才發現自己在那本古籍中沉迷過頭,連忙將視線從古籍的斑黃紙面上抽離。與我對上視線的季正相當隨意地坐在我的床鋪的邊緣,臉上滿是困惑。

“之前沐姐就見過這本古籍嗎?”

她追問到,而意識到自己一時疏忽捅出了簍子的我一下子啞口無言。

“嗯……”

我故意拖出長音,像是想要將時間也一併拖延一般。

正如眼前這個思考着如何向我提及魚化症的季一樣,其實我也在思考着究竟如何向眼前的這個季提起自己並非她所熟識的沐這件事。不同的是,前者早在兩個月前我便得到了解答的參照,後者則必然會涉及另外一個問題——這個世界的沐究竟去哪了?

完全無法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的我只能選擇用謊言糊弄過去:

“那個……之前去幫老爺子整理書庫的時候我翻到過這本書,當時老爺子說是有關魚化症的。”

“剛剛他倒確實是這麼說的……”

“當時我對上面的符號蠻有興趣的,所以就拍照記下來了,你看!”

我將當時所拍攝的照片從手機相冊中調出,展現在她的眼前。

“大概是知道了我得了魚化症,老爺子才又把這本書送了過來吧。”

這個世界的季也同樣不擅長掩蓋自己的情緒,表情上的半信半疑最終還是由懷疑佔據了高峰,而我也清楚那是因為我說謊時不自然的表情導致的。

“……”

結果不知為何她卻稍稍一鼓嘴,像是放過我一般將話題拉往別處:

“算了,沐姐你明天有空嗎?”

“如果診所那邊不忙的話……應該。”

“那和我一起去學校取點東西吧,約好了哦?”

“我知道了。”

“……你啊……”

她氣鼓着臉,小孩一般說出強硬的話語,隨即便留下一句“晚安”走出了房間。

是在生氣啊……但明明我是相當誠懇地答應下來的,她為什麼會生氣呢?

無論我那邊的季還是這邊的季,雖然平日里相當開朗,但總會在些我看不懂的地方突然生氣悶氣,這種小性格當然也是名為“季”的少女的特質之一,但對我來說,去弄懂她這些小性格卻是相當難解決的必修課程。

“算了……明天再說吧。”

聽着腳步聲回到對門的房間,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和季一同去學校取東西的事也是我曾經歷的,但我還是完全沒有輕鬆下來的感覺,我一邊回想着那天季試探般地提起男生的事還有那之後的偷襲,一邊想要將手機的相冊關閉。

但就在這時,我發現了先前翻開古籍時所感受到的怪異感的來源。

“符號……是不一樣的?”

對我來說這本古籍里最直觀的內容便是三幅插畫,而在見到三幅插畫與印象中相一致的情況下,我似乎自然而然地忘記了再去逐個對比那些我看不懂的符號。

將古籍翻到與照片中同頁之後,我開始仔細審視每一個符號的形狀。

“果然……不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從書桌上隨手拿起一本筆記本,試圖將符號描摹下來,但想着從最後一頁開始翻會比較容易找到空白頁的我卻一下子被引入眼帘的字跡吸住了視線。

“真是的……”

我苦笑着嘆了口氣。

“會寫情書可真不像我啊,這個世界的沐。”

無意去窺探,也不需去窺探那份感情的我再往前翻了幾頁,盡量整齊地撕下幾頁白紙。之後的數小時,我憑藉著手機中僅有的幾張照片與手頭的古籍進行對比,數次嘗試將符號重合、拆分、重組,直到昭示着風暴已經徹底散去的朝陽自海平面上稍稍冒頭之時,我才在窮舉般的試錯中得出了結論。

得出了一個,令我過了許久也無法再度言語的結論。

所謂的海神的文字並不存在。

在這本古籍上所印刻的也並非符號。

而是以四分之一或是更細小的比例拆分,又用未知的手段進行了濁化和排序的,無比熟悉的現代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