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濺出來,血點濺在姜月明的白襯衫上,像點綴了幾朵猩紅色的花。小彩的嘴角露出血絲,她柔軟的胸膛被手刀貫穿,血如泉涌。手刀狠狠拔了出去,小彩嬌弱的身軀晃了晃,直直倒了下去。

“小彩!”

姜月明撲過去將她抱起來,小彩的身軀無力的躺在他的懷裡,她的呼吸越發急促,溫潤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裙。她用手輕輕觸摸了他的臉:

“你沒事……就好。你的身體也很溫暖,很舒服,就像……她一樣”

“你先別出聲,保存體力”

姜月明用兇狠的眼神瞪視着張倩,張倩的右臂被血染成斑駁的紅色,依然像蛇一樣在空中甩動。而且,那手臂機械般的構造姜月明再熟悉不過了。

人偶,張倩是個人偶!

此刻,張倩正冷眼看着他們,周圍的人偶自發的移動起來,走到張倩的身旁,像一群面對主人的僕從。張倩的表情冰冷而空洞,用彷彿機械般毫無波瀾的語調說: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三樓教室里的教師人偶不過是個幌子,其實我才是你們真正要找的人偶核心。書院里所有的人偶,全都聽從我的調遣”

“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嗎?”

張倩說:

“準確來講,是我的主人策劃的,我也只是為實現主人的目的而行動。追憶之蝶,你以為一個妖怪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一所人類的書院里?原因很簡單,在你還未化繭成蝶之時,主人就將你帶來這裡,放到那棵梧桐樹上,並讓我以張倩的身份混在學生里,暗中將歸憶之蝶培養成形。歸憶之蝶要想覺醒,需要沾染死者的鮮血,而剛好思瑩與你產生了交集。因此,鍾思瑩最終一定要死,我不過稍微幫了她一把”

姜月明怒吼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鍾思瑩明明那麼相信你。而且你不是說你很害怕,很後悔嗎?”

張倩將眼睛摘下,神情冷峻,不帶絲毫感情:

“當我還以張倩那個人類的身份思考時,確實感到心痛和後悔,那些並不是假的。可現在,我的身份是主人的人偶,這是我唯一的使命,也是我絕不會動搖的東西。擬似人格停止,指令更新完畢,最新任務確立:將姜桓宇之子姜月明,就地抹除!”

一切都在此刻明晰起來,這是某個幕後黑手所布下的局。張倩只是個誘餌,當初在書院門前,她並不是在為鍾思瑩祈福,而是在為書院內的人偶們設置指令。遇到姜月明他們以後,故意做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再尋機與他們接近,完美偽裝出張倩可憐又可恨的形象,然後在他落單之際痛下殺手。

好歹毒的計策。

可更讓他憤怒的,是那個幕後之人玩弄了可憐之人的命運。鍾思瑩與小彩,自他們相遇的一刻起,生命的時計就已經指向了終點。

人偶們紛紛將人形的手掌拆卸下來,轉而從手臂斷口處伸出鋒利的劍刃。他們的行動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遲緩,而是變得迅速有力。這一刻,張倩向全體人偶下達了殲滅指令,目標:姜月明。

跑步聲如怒雷般狂鳴,人偶們揮舞着利刃,齊刷刷沖了過來。姜月明抱起小彩,絕望的四處逃竄,利用僅有的障礙物進行躲閃。可天台的位置過於狹小,根本無處可躲,他很快被壓倒性數量的人偶逼到天台的角落,身後就是深淵。

退無可退。

這時,黑貓九夜忽然從他的肩上跳了下來,弓起脊背,雙眼冒出瑩瑩綠光,憤怒的吼叫出來。周圍顯現出淡淡的光暈,人偶們猛撲上來,卻好像撞上了一層無形的防禦壁,無法前進半步。

暫時安全了,可誰也不知道這防禦壁能堅持多久。

人偶們擊打着防禦壁,瘋狂的叫喊着,像一群狂熱的信徒。姜月明將小彩放在地上,她的呼吸紊亂,面色蒼白,眼皮沉沉的垂着。他緊緊握着小彩的手,靜靜陪着她。

小彩用盡僅存的力氣抬起頭,聲音細小的快要聽不見了:

“我願意和你走……但恐怕有些遲了……這就是報應嗎?”

姜月明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溫柔的說:

“還沒結束,我們會得救的,我們都會得救的”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破碎的玻璃,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劃下一刀,鮮血從手臂跳動的血管中湧出來。姜月明把手臂的傷口放在小彩的嘴唇上,她驚訝的看着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姜月明的表情因疼痛而痙攣,卻還是強忍着對她說:

“這本是我們姜家絕不外傳的一個秘密,現在我告訴你。我們降妖師姜氏一族,血脈中蘊含著靈力,換而言之,我們的血液是妖怪復蘇成長的絕佳養料,因此我們姜姓族人從小就很容易被覬覦我們鮮血的妖怪盯上,就像《西遊記》里的唐僧一樣。為了自保,從很久以前開始,這就成了只有我們姜姓族人自己知曉的秘密……”

無需更多言語,小彩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溫柔的吮吸着他流淌出的每一滴血液,淡淡的光芒在她的胸口聚集,她被洞穿的胸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癒合,血染的白衣處露出乳白色的肌膚。

張倩不緊不慢的走過來,輕輕舉起手刀,而後向下一揮。防護壁擦上出一道炫目的火光,接着如同玻璃般破碎成無數塊,像一場華麗的雨幕。九夜喵嗚一聲猛撲上來,卻被張倩一腳踢開,她走向姜月明和小彩,冷冷說:

“原來如此,你的血對妖怪有治癒和強化作用,怪不得主人一定要我將你殺死。不過姜月明,你這步棋走得太差了,追憶之蝶是力量最弱的妖怪之一,即使你讓她活過來,也是顆什麼作用都沒有的棄子。你們依然會死”

姜月明看着小彩一點一點的恢復活力,有些疲憊的笑了。他用手輕輕擦去小彩臉上的淚水:

“去吧,小彩,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我會用盡全力幫助你”

小彩緩緩站起身來,轉過身,面對着張倩和越聚越多的人偶大軍。的確,她只是個單薄的少女,最不起眼的妖怪,如同一片落葉面對瀑布般的激流。可現在的她,要用盡全力守護身後的人。這是她作為小彩誕生以來,第一次有了真心想要達成的願望,也是必須達成的使命。

張倩的眼睛微微咪起一道縫,用毫無感情的口吻說:

“歸憶之蝶,你要背叛主人的安排嗎?”

回答她的,是一道極速飛馳而至的風刃。那攻擊太過凌厲迅猛,簡直讓人難以想象是從一個嬌弱的少女妖怪手中發射出來的。張倩急忙側身躲閃,她身後的人偶卻來不及反應,被風刃正面擊中,身體從胸部一分為二。

小彩的身後,張開了那雙美麗的,宛若彩虹般的蝶翼。一雙紅寶石般的眼中顯現出的是與此前完全不同的,如同鋼鐵般的決意:

“為了思瑩和降妖師,我一定會打倒你!”

慘白的月光下,張倩露出猙獰的面容。她雖然躲開了風刃的攻擊,臉頰卻被劃破,接着半張臉皮撕碎掉落下來,露出恐怖的骨骼和齒輪零件,像一個只剩半張人臉的亡骸。她摸着被撕掉的臉皮,歇斯底里的大吼,近乎瘋狂的喊叫着:

“給我把她撕碎,給我把她撕碎!我要把她切割成一塊一塊的,我要她生不如死!”

人偶們彷彿聽到了衝鋒號的士兵,集合衝鋒過來,喊殺聲不絕於耳。說來也怪,平時總是一副貪生怕死德行的姜月明,此時心裡卻無比的平靜和從容。他相信着,奇迹總會在某一刻出現,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理想主義者啊。

夜幕之下,小彩的聲音輕輕吟唱道:

“風啊,回應我的祈願吧。為那重要之人,開闢道路”

倏忽間,炫彩的光芒照亮夜空,在樓頂迸發出色彩斑斕的光輝。緊接着,強烈的風暴以小彩為中心形成白色的龍捲旋風,無數的人偶被旋轉的風暴捲起,旋轉着拋至高空,而後重重的摔到樓下,碎成一片。伴着野獸嘶吼般的風聲,周圍響起無數破碎的聲音,整個世界迴響着破碎的交響樂。小彩用力扇動翅膀,加速風暴的形成,更多的人偶被捲入白色的風暴中,直至場上再也不剩一個人偶。

姜月明忽然想起了蝴蝶效應。一隻微小的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在一系列連鎖反應的作用下,便能形成一場風暴。這是隱喻,也是現實。小彩這隻渺小的蝴蝶,正以她的決意,撼動世界!

過了許久,風暴漸漸散去,原本布滿人偶的頂樓天台變得空蕩蕩的,只剩幾具早已摔得粉碎的人偶殘骸。張倩也不見蹤影,可能早已粉碎在某個地方了吧。

小彩喘着氣,身後的蝶翼收斂起來,看來剛才那一招耗費了相當多的體力。她轉過身,緩步走到姜月明身邊,微微俯下身子,笑了出來。這是自他們相識以來,小彩第一次流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如此純粹,如此迷人,世間最美妙的言語也無法形容她此時的魅力。

月光下,蝴蝶少女伸出白皙纖細的手,少年沒有遲疑便握了上去。

“你們……休想……阻止主人的願望!!!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沉重的響聲響起,某處傳來玻璃的碎裂聲。一具人偶忽然從樓層下方跳躍到頂層天台上,發出怪異的嘶吼。那正是張倩,不,現在的她早已不能用人類的名字來稱呼了。張倩已經完全喪失了人類的外表,人類的臉皮完全剝落,微卷的頭髮稀稀落落,宛如一團蓬亂的野草。一對昆蟲般的爬行肢體刺破了她腰間的皮膚伸出來,藉此支撐着她趴在地上,像一個六腿甲蟲,或者說像科幻電影中才會登場的昆蟲怪物。

姜月明皺着眉頭,嘴欠脫口而出:

“喂!你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也太不解風情了吧。這是牽手哎,男女主人公牽手的浪漫你不懂嗎?”

人偶歪着頭,已經變成了無法理解人類語言的,真正的怪物。怪物吼叫着衝刺過來,抬起了鐮刀似的前腿。小彩再度張開蝶翼,強勁的氣流縈繞在她的手上,構成刀鋒一般銳利的狂風之刃。

————

霎時間,風刃與怪物的鐮刀相撞,迸擦出明亮的火花。怪物雙手鐮刃狂舞,金屬的光輝如蛛網般密集,而小彩的風刃也不甘示弱,牢牢鎖住面前的空間,構成了堅不可摧的風刃之盾,在區區幾秒鐘的時間內便擋住了十幾次鐮刀的突刺,可她的手臂上卻被鋼鐵的鐮刃划傷,出現了許多傷口。在力量與速度均處於下風的當下,她完全憑藉著意志支撐着身體而戰。

氣流構成的風刃畢竟沒有實體,長此以往是無法戰勝真正的金屬之刃的。而且姜家血脈的增幅力量有限,恐怕小彩也堅持不了很久。

姜月明握緊了雙拳,只能再賭一把了。他是個不會降妖的半吊子降妖師,但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去死去死去死!”

“哈啊啊啊啊——”

怪物的鐮刃如雨點般迅速斬擊過來,小彩再次揮舞風刃迎擊過去,這一擊的力量非比尋常,她手臂上的風刃爆開,產生的衝擊力竟把體型碩大的怪物擊退了好幾步。可緊接着,怪物忽然不顧一切的猛衝過來,小彩嬌弱的軀體難以抵抗這股蠻力,整個被撞飛出去,滾落到天台邊緣。

怪物怒吼着靠近過來,小彩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她已經無法施展哪怕一丁點的力量了。她忽然想起了思瑩,那個女孩當初正是再這裡,選擇了一躍而下,寧肯死去也要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她是追憶之蝶,為什麼不能做到同樣的事呢。既然沒有力量,那就同歸於盡好了。只要把那噁心的怪物吸引過來,就能拖着它一起墜入深淵,粉身碎骨。至少,能保護那個人……

小彩對着怪物大喊:

“喂!你這怪物,不是要把我撕碎嗎?來啊,我就在這裡!”

怪物已經徹底失去了思考的理智,甚至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是優先擊殺姜月明,徑直朝着她沖了過來。這一刻,小彩慢慢閉上了眼睛。時間彷彿慢下來了,怪物衝刺的嘶吼,沉重的腳步聲,清清楚楚,無數的回憶湧現在她的心中。

怪物已經衝到她的身前,幾乎已經能感受到人偶怪物身上的血腥氣味。這時,身旁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少年從一旁突刺過來,將一根斷裂的鋼筋一舉刺入了它的胸口。怪物痛苦的嚎叫着,同時身體瘋狂扭動,像一條狂舞的蟒蛇。姜月明被掙扎的怪物高高拋起,又摔到地上,嘴唇擦破出血。

這次,怪物突然怪叫着向姜月明撲過來,將他壓在身下,同時亮出了鐮刀。姜月明將鋼筋橫在身前,勉強擋住了鐮刀的攻擊,可他的力氣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這怪物相比。

“呃啊……”

他的雙臂在顫抖,手臂上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肉的力量都被調動出來,可還是沒用,鐮刀的鋒刃一點一點的落下,逼近姜月明的脖子。人偶露出扭曲的笑容,像在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喜悅。

恍然間聽到了空氣激蕩的聲音,一把劍從遠處飛來,瞬間貫穿了人偶的脖頸。人偶的力氣漸漸小了下去,姜月明抓住機會,一腳將怪物踢開。怪物滾到一旁,卻還在原地掙扎。即使胸腔和脖頸都被貫穿,怪物卻居然還想站起來,嘶啞的發聲裝置不停說著:

“主人……主人……不要……拋下我,我會完成……您的……指令……不要……拋下我……”

“魂歸天際吧,赤焰洗禮!”

怪物脖子上的劍忽然迸發光芒,接着劍刃本身化為烈火,熾烈的火焰將怪物吞噬,它那怪異的軀體在烈火的燃燒下終於沒有再站起來,身體蜷縮成可憐的一團,逐漸化為黑炭。至死,它都在呼喚着不知位於何處的“主人”。

火焰的光芒之下,一名傷痕纍纍的少女捂着手臂拖着步子走過來,緊身防護服撕開了許多裂口,一頭長發凌亂披散着,可她的面龐卻被熾烈的火光映照的分外迷人:

“你啊,果然沒有我就什麼都辦不到嗎?”

“渺渺!”

姜月明驚喜的喊出了少女的名字,可她剛走兩步,隨即昏厥過去。他趕忙跑過去將她抱起來,看來她是強行支撐着身體來到了這裡。姜月明注意到,她的身體很燙,正散發著不同尋常的熱量,手臂上似乎有奇怪的暗紅色紋路若隱若現。

秦渺渺用細若遊絲的聲音說:

“那些學生都已經疏散離開了。我們……贏了”

“嗯,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們很快就離開這裡”

少女在他的懷抱里睡著了,能細緻的觀察到她那纖長的睫毛和胸腔勻稱的起伏。她是如此的安詳,幸福,像一隻卧在巢中的小鳥。也許只有現在,她表現的還像個正常的少女吧。

小彩站在天台邊緣,俯視着睡夢中的世界。她曾無數次從這裡躍下,希望能體會到思瑩的感情。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她始終無法真正成為她。

“小彩,不要發獃了,一起走吧”

聽到少年的呼喚,她回過頭,眼神中透露着猶豫和迷茫:

“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走嗎?我本來以為……你是為了救那些學生才故意騙我的……”

“當然,天行雜誌社歡迎你。雖然雜誌社的生活不一定很輕鬆,但歡迎你加入哦。”

小彩的心在跳動着,寶石般的紅色眼瞳中閃動着光芒,泫然欲泣。也許她一直在追尋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家人一般的感覺。

有了想要保護自己的人,有了關心着自己的人,才算是真正活在這世上的人。即使是個天生為他人而活的妖怪,也會想要追尋自我的存在,也希望世上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盈盈的月光彷彿時間長河一般靜謐流淌着,在經歷了短暫的喧囂和碰撞后,世界重歸於寂靜。漆黑的夜幕仍然深不見底,但沒關係,因為曙光終會衝破夜的障壁,讓萬物迎來新生。

……

冰冷的槍口注視着教學樓的頂樓。巴雷特M82重型狙擊步槍,擁有出色的瞄準和狙擊性能,1000米開外也能準確命中目標,何況用槍的還是位高手。少年一襲黑衣,以標準的狙擊姿勢匍匐在草地上,透過瞄準鏡盯着天台上那個正在熊熊燃燒的紅色影子,冷峻的表情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倒不如說,他從沒露出過冷酷以外的任何錶情。

他已經在此等待了一個小時,期間他有數次幾乎要扣下扳機。一次是在教學樓三樓,當秦渺渺被人偶抓住時,他可以很輕易的一槍擊碎人偶的腦袋。當姜月明與小彩談判時,他把槍口對準了白色的少女,只要她稍微顯露出危險性就立刻讓她喪命。還有就是張倩顯露出人偶的原形時,他更是有許多機會直接結束那場戰鬥。

可到頭來,一槍未開。

少年不禁問向身邊的男人:

“你如果擔心他們,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行動?憑你的實力,那些人偶再來幾百幾千個恐怕都不是你的對手”

“別這樣說嘛,殷離。說得好像我跟個戰鬥狂似的,我姑且還算是個和平主義者啊”

秦連峰靠在樹上,吸了口煙,吐出蒙蒙的霧氣:

“人總要經歷獨自克服困難的過程才能成長,我如果出手,豈不會弄巧成拙?我只要在遠處保障他們的安全就好。畢竟……故事的主角可不是我”

殷離冷冷的說:

“你的行為我無法理解,那個叫姜月明的菜鳥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如果用一發魔彈能解決的事,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秦連峰笑着說:

“不愧是降妖師協會培養的頂級妖怪獵手,確實夠冷血。不過只是這樣可無法培養出優秀的降妖師”

“你真的覺得姜月明會成為降妖師?”

秦連峰遠遠望着天台,看着那名少年背着渺渺,同一個白色的身影走下天台,淡淡的說:

“他別無選擇。姜家的血脈即使在降妖師八大家族裡也是極為特殊的一支,是人類制衡妖族的關鍵力量,降妖師協會絕不會允許擁有這種力量的姜月明從事降妖師以外的職業的。但至少,我可以盡我所能給他一個相對正常的生活。話說回來,我拜託你調查人偶的來源,有結果了嗎?”

“明知故問”殷離一邊拆卸槍支一邊說:“能製造出那種水準人偶的當今世上只有一人,那就是六年前在黑月黨叛亂事件中從降妖師協會叛逃出去的,二十一世紀最傑出的人偶師墨隱,是一個十分麻煩的獵物”

秦連峰把煙頭掐滅,扔在地上用腳反覆摩擦,直至熄滅。月夜之下,他的眼中露出鋒芒:

“我對那場叛亂的過程和結局都不感興趣,那是降妖師協會那幫官僚的問題。但那個人偶師如果敢對我的社員下手,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好了,是時候去迎接我們的英雄了”

“我就不去了,我對那種食草動物沒興趣”

說著,殷離將狙擊槍拆解放置到金屬武器提箱里,頭也不回的走了。黑色的風衣在風中颯颯飄舞,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秦連峰望着夜空中那一輪殘缺之月,只感到無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