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子·齊物論》

2017年6月。

她站在破敗的教學樓頂，扶着早已被鐵鏽侵蝕斷裂的欄杆，俯視着夜幕之下無盡的暗。四下里靜謐安寧，彷彿白日的喧嘩都被這漫漫長夜吞食殆盡，只有蟬鳴依舊，夜貓哀嚎。

這座建築已經傷痕纍纍，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迹，天台上落滿灰塵，玻璃古舊破碎，樓體陳舊，部分破損處露出參差的鋼筋，瓷磚早已剝落的石灰牆上用紅色的染料寫着一個大大的“拆”字。

這座建築，已經走完了它坎坷的一生，即將迎來最後的終結。就像那些早已埋葬在土裡的枯骨，漸漸被人遺忘。

隨着一陣慘叫般的嘎吱聲，一截欄杆被輕易折斷，拋下，掉落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站在毫無防護的天台邊緣，緩緩張開雙臂，夜風吹動她的長發和衣襟，白色的裙擺如幽靈般飄舞。

她在笑，儘管並沒發出聲音。

彷彿即將如鳥兒般飛離似的，她就那樣緩緩的，輕盈的邁出一步。

耳邊的風聲彷彿更急了，難以抵擋的重力拉扯着她向深淵墜去。可就在下一秒，一雙如彩虹般靚麗的翅膀顯現在夜空中，它是如此的燦爛和美麗，如同多彩的霓虹，穩穩的托起她嬌小的軀體。

“究竟是蝴蝶化為了我，還是我化為了蝴蝶?我……又是誰?”

只是沒有答案的自問自答。

她感受到浮在空中的自己，如同母親腹中的胎兒，像羽毛一般輕盈純潔，那是活着的感覺，那是擁有生命的生靈對早已失去生命之人的嘆息：

“我，不會讓任何人遺忘你”

聲音如微弱的星火，轉瞬即逝。在這廣袤的夜色之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微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