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堂主?嗯…咳咳…那孩子,我應付不來。”

若你嚮往生堂客卿-鍾離先生,問起胡桃,便會得到這樣無可奈何的答覆。

那俊秀的青年一改往日的穩重,竟窘迫起來了。

“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些。”

“旅行者!我們去問問胡桃吧!派蒙想知道!”

於是你和派蒙在子時準確的蹲守到了正在向璃月港牆上貼“往生堂大酬賓買一送一“小廣告的胡桃。

派蒙叉着腰,神氣的飄浮在胡桃帽子後面。

“抓到你了!犯人!派蒙要把你送到總司處!”

胡桃的身子顫了一下,扶住帽子轉過身來,臉上又掛着那招牌假笑。

“喲!是你們呀!晚上好!不如去我那喝杯茶?我看你們兩個剛好,買一送一--!非常划算!”

黑紅色長發的少女客套的笑着,把傳單往你手裡使勁塞,另一隻手拽着你就要走。

“不是啦!派蒙不要去往生堂!來找你是有話要問!有要緊事哦!”

“什麼?你要給我介紹客戶嗎?”

胡桃鬆開你,上來就興奮的拽住派蒙一陣猛晃,派蒙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什麼聲音?!你們幾個!隨我過去看看!”

千岩軍提着八角燈匆匆過來,你和胡桃逃脫不利,被逮住好好教育了一番,派蒙安生的躲在你身後默不作聲。

“最後你們還是來了往生堂嘛,不錯不錯!”胡桃壞笑着把門關嚴實,暢快的拍手叫好。

“說吧…你們找本堂主,有何貴幹?”

你和派蒙終於向胡桃道明了來意。

“原來你們是想問鍾離先生啊…直接問就好,我跟他之間也沒什麼好講的。”

胡桃耷拉個腦袋端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把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

“看在你們是往生堂潛在優質客戶的份上,胡桃我啊,就告訴你們吧。”

“在十三歲那年,為往生堂七十五代堂主,也就是我的祖父,操辦喪事時,我在來弔唁的人中第一眼看見了他。”

“他說是祖父的老朋友,但我之前從未見過他,也從未聽祖父提起他。”

“那麼年輕,說是我躺在棺槨里白髮蒼蒼的祖父的朋友,我沒辦法相信。”

“但他帶來送祖父陪葬的器物十分珍貴,大人們全對着他說著體面話。”

胡桃抱着她的帽子,用一隻手打着轉輕輕撫摸它。

“胡桃我啊,就帶着祖父留下來的這頂老帽子,站在那裡和他一同操辦着祖父的白喜事,也沒法為疼愛我的祖父落下眼淚。”

她沉默了一會。

“不等我重新振作起來,鍾離先生當日就來到了往生堂當客卿,也無人知道他是什麼來頭,無論如何,我只能無措的當了第七十七代堂主。”

“我那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祖父的身體在火里燃燒,火焰似蝴蝶般圍繞着祖父,他壯碩的身體最終化作了漫天的火蝴蝶,鍾離先生他就站在一旁看着。”

“半夜醒來我就有種奇妙的感覺,彌留之地有什麼在等着我。”

“那一瞬間非常想念祖父,想去彌留之地看看他是不是不放心我,在那裡等我長大了去看他,但那是歷任成年堂主才有的權力,我年紀太小,大人們不帶我去,又說祖父他老人家無牽無掛,不會在那裡的。”

“我是不信的,我以為祖父一定會在那裡等我,我在挂念他會不會等的很孤獨。”

“待我翻牆溜出去,翻過山淌過河,到了彌留之地,才發現那裡什麼[人]都有,只是沒有我想見的那個人。”

“有位老婦人模樣的告訴我,胡家歷代人都是坦率的活,坦率的去,不會在彌留之地徘徊,我只得釋然了。”

“我開始逐漸接受我該承擔的作為[堂主]的責任。 ”

“這趟旅途的收穫,大概只是我的背包里多出來的一枚光亮的紅色神之眼。”

“我拿起它,舉起來對着正空的太陽看,竟隱約見到其中有蝴蝶飛舞。”

“待回去見到鍾離先生,他向我道賀。但我心裡仍然感覺缺掉了一大塊。

沒有朋友,他就教我一個人玩四個人才能玩的牌,送石頭做的小動物當我的玩伴,我那時以為他是最孤獨的人,但他卻將[陪伴]贈予了我。”

胡桃頓了頓,抬起頭來,紅色的眼睛閃着盈盈的光,期待地看着你。

“旅行者…你既然不做客戶,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你聞言握住了她的手,她接着講了下去。

“後來我振作起來,開始為往生堂的事務忙起來咯,他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沉穩樣子,什麼都懂,什麼都不關心。”

“像什麼呢,像夜深人靜時寂寥的岩港…很奇怪的比喻吧?我慢慢覺得他其實並不孤獨。”

“但是我很依賴他。

他幫我一起把祖父留下來的大帽子改成我能帶的大小,胡桃我那時就能神氣的戴在頭上,感覺這樣祖父和帝君就在保佑着我。

他教我把祖父和我一起種下的梅樹上的花,風乾刷色過油,晾晒成輕巧的裝飾物別在帽子上。”

“或許我不是依賴他?是依戀他…咳咳”

“畢竟他只要站在那裡,淵博的學識就會令人心生敬仰,沒辦法的嘛。”

“我有時希望他眼裡能多看看我,但站在他眼前又覺得他眼神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算了,隨他去吧。我跟他,也就這麼多故事而已了。”

“或許他也有通靈之能,那天站在我祖父身邊,聽到了祖父交代他好好照顧我…

他明明長得那麼年輕,人卻像是比璃月年紀還大的老古董,我看着山上的七天神像,有時竟也覺得像他。”

“講完了。怎麼?還想聽,沒得講了啊。”

“看在旅行者是我的朋友的份上,給你變個戲法吧!”

胡桃一隻手握緊了你牽她的手,一隻手高高舉起朝向打開的窗子,手腕的紅色珠鏈在燈火下泛着柔光。

“瞧好了哦!火…然後!嚯!火蝴蝶!”

一團火變化成蝴蝶從胡桃高舉的那隻纖細的手升出來,從手心裡騰起,她對着遠遠的吹了口氣。

“呼!飛啦---!哈哈!”

火紅的蝴蝶,便朝着窗外夜色下寂寥的岩港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