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貼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

他確認了一件事,同行們跑了。

把他一個人留在了警局。

這群王八蛋,不會是忘記我的存在了吧?

還是故意賣隊友?

龍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剪斷電源后,他就躲在了配電間旁邊的清潔衛生器具房。

聽着腳步聲,來來往往,緊張的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現在出去,自己還是沒有存在感?

可如果出去,被發現,自己怎麼跑?

要不就躲在這裡過個夜?

龍套決定認慫,就呆在工具房裡,反正熬過去就可以,大晚上也不會有人來拿拖把吧?

這樣想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

龍套頓時慌張,想一想張三七筒幾個搞破壞,警局裡肯定一團糟,肯定要打掃衛生的。

現在怎麼辦?

這麼狹小的空間里,他們打開門難道也能忽視我的存在?

躲起來?

唯一能躲的就是門后,暴露的可能性太大。

龍套心急,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清潔工作服。

他打算賭一把,看一看自己的龍套演員職業,有沒有效果。

快速穿上衣服,拿起拖把和掃帚,主動打開門。

兩個警察恰好準備開門,看着陌生的清潔工,左邊的女警官有些疑惑道:“你是誰?有些眼生。”

龍套平靜的回答:“新來的,剛過來,打算清潔。”

另一個男警察道:“是小張吧!麻煩你清理一下。”

“好的。”

龍套低着頭,拿着工具前往大廳。

女警官還在奇怪:“這麼晚還沒下班?”

“嗨,一般他們都晚上10點才下班,小張新來的,所以幹活比較慢,還好他沒有遇到恐怖分子。”

“少廢話了,趕緊去檢查檢查配電室,看看有沒有指紋腳印留下。”

……

剛走幾步,迎面就看到三米高的怪物凶犽。

龍套嚇的一哆嗦,趕緊拿着掃帚裝模作樣的掃地。

凶犽來到面前,黑影壓在面前,巨大的壓力讓龍套心臟收縮。

他繼續擦着地,控制住發抖的聲音:“挪一下。”

一秒后,巨大的兩指腳丫移開,凶犽側開身子向前走。

龍套不知道它回沒回頭,所以繼續低頭擦拭,認真幹活,讓呼吸均勻,第一次覺得呼吸都是如此艱難的事情,不能有任何差錯。

腳步聲一直往後,逐漸變小,最終消失。

龍套在大堂,沒人注意他,幾個警察在收拾地上的文件。

龍套慢慢摸向大門,往外開溜。

好在一路順利,成功離開,頭也不回趕緊跑了。

一口氣跑出一千米,穿過了三個街道。

龍套氣喘吁吁,到處都看到警車,好在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用。沒有被當做可疑分子。

龍套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保潔衣服,算了先穿着。

也不知道另外四個人什麼情況,龍套也不敢四處亂走,隨便找了個地方歇息。

……

馴獸師走在街頭,一隻白貓站在肩頭,舔着腳指頭。今晚的城市不安靜。

破籠者的到來,註定了籠界不得安寧,在一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循規蹈矩等於自尋死路。

與人為舞,入眼所見都是敵人,何必呢?

在籠界里,還是這群小東西們才是最好的夥伴。

一隻貓頭鷹跟隨在一個騎着小電驢的黃衣外賣員身後。

馴獸師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凶犽好像可以鑽入人類的皮囊?三米的個頭,怎麼塞進人類的皮囊的?為什麼沒被撐破?

還有一群鳥兒,在追蹤已經確認的同行們。

公安局那場混亂,更加讓馴獸師留意到那個不起眼的男人,出入公安局沒有任何阻攔,彷彿將其視為空氣,甚至在他出來后,混入人群,飛鳥也沒法找到他,這到底是什麼職業?會隱身嗎?

刺客?不像,他沒有真正的隱身消失,而是那種存在感,能讓人忽視,沒有攻擊性,沒有特徵性,沒有記憶性,路人臉?

職業路人?

應該是這樣了。

除此外,小學生背後的書包,是專屬他的個人道具?還是說每個破籠者都可以使用?

凶犽佔據外賣員的身體,能使用他的道具,從這個規則來看,破籠者應該也可以使用同行的道具。

有機會,先幹掉他。

那個書包,應該鏈接了一個超市。這樣的好東西,弄到手取之不盡的物資,可以召集更多的小夥伴了。

小學生已經集合了五個同行,外賣員已經死了,那個疑似賭徒的同行似乎完全沒有破籠的興趣,我行我素。

至於最後那個,鎖定了五個人。

有些眉目了。

馴獸師正在一一確認。

與人合作沒有意義,但不能排除有時候需要與他們合作。

喵!

一隻橘貓從黑暗中走出來,馴獸師聽着橘貓的彙報,走向了大廈後巷,從一個紅燈髮廊旁邊,來到一個半開的捲簾門前,兩個黃毛站在門外,手臂上都是紋身。

“幹嘛的?”馴獸師被黃毛攔住。

馴獸師淡淡回道:“進去玩兩把!”

黃毛們上下打量了幾眼,整個人籠罩在袍子里,看起來有點陰暗。最奇怪的還是左右肩頭還站着貓。

“人可以進去,貓不行。”

“嗯。”馴獸師點點頭,對着黑白兩隻貓點點頭,兩個小傢伙從身上跳下來,走入了黑暗中。

“現在可以進去了?”馴獸師問。

“進去吧!”

黃毛讓開路,進入門中,上去的樓梯被一些破爛的傢具堵着,只有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通行。

沒有燈光,幽暗狹仄。

低頭望去,下面光芒,應該是一道門。

馴獸師雙眼呈現寶石藍色,借用了貓的眼睛,輕鬆下了樓梯。

推開門,撲鼻的尼古丁的焦臭味飛來。

馴獸師很討厭這個味道。

入眼所見,昏暗燈光映照着一張張瘋狂的臉。

賭博會帶來強烈的刺激感,贏的大喜,輸的大悲,有人大笑,也有人瞬間麻木陷入絕望。

馴獸師掃過一張張臉,最終鎖定了在炸金花桌子上。

圍着大概二三十個人,真正下注的是八個人。

賭桌上丟了一堆現今,一個中年胖子穿着白色背心,油光滿面,不停的拿着紙擦着額頭的汗水,他死死摁住三張牌,面前還有五六萬的現金。

在他對面,是一個沒精打採的長發男,頭髮也不算太長,齊肩的波浪卷,應該燙過。

嘴裡叼着煙,右手還摟着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姐,濃妝艷抹的給他剝着葡萄,然後用嘴含着餵給大波浪。

“破籠者,職業應該是賭徒。”馴獸師看着他,雖然他對所有人都厭惡,但對這個大波浪的討厭,猶在之上,心中確認。

大波浪在馴獸師進來的第一眼就十分的不爽,一瞬間就認定了這個籠罩在黑色夾克帽子下的男人是同行。

只是他除了掃了一眼外,就將其視若無物,本來就不可避免與同行碰面,所以討厭歸討厭,他還沒打算就此與對方接觸。

賭徒看着中年男人顫顫巍巍的數着錢,這一局雙方已經跟了十萬塊了。

看起來中年男人到極限了,汗也出的多了。但不斷擦拭額頭汗水的動作,手其實很穩,看似慌亂的眼神,其實隱藏着一股賭徒特有的瘋狂。

這是故意在演戲,讓人誤以為他的牌其實並不是很大,誘騙對方來跟注。

賭徒知道他握着一個JQK的同花順,而自己的底牌也是JQK的同花順。

這裡的規矩,開牌的比被開的小,所以這一局賭的是誰沉不住氣。當然在中年男子看來,自己必贏,他不相信自己會碰上三公。

賭徒加註了五萬,這個數目恰好是中年男人剩下的所有錢。

中年男子盯着賭徒,賭徒故意躲開他的視線,撫摸小姐的小手。

同時另一隻手故作緊張的蓋住了自己的牌。

賭場沉浸多年的中年胖子,可以肯定,對方就是偷雞嚇唬,故意逼自己開。

中年胖子冷哼一聲:“嚇唬誰?我這手上的戒指,鑽石黃金差不多10萬塊,我再加10萬了。”

利索的扯下手上的戒指,丟上了桌子。

賭徒抬頭向著站在角落裡的賭場管理人員喊道:“可以這樣?”

一個西裝男,身子筆挺走過來回答:“只要你接受,壓什麼都行。如果你需要估價,我們有專業人員可以進行,不過要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續費用。”

“十萬啊…不值吧!”賭徒故作猶豫,他桌子上的現金也只有這麼些,“我不接受,我才不信這些戒指值十萬。”

中年胖子急道:“怎麼,不敢來?那你丟牌啊!”

賭徒道:“你沒有現金,憑什麼跟我?我不認這些。你去跟其他人換,換了現金再跟。”

中年胖子立即詢問周邊的人,這些戒指都是貨真價實,很快有一些貪圖便宜的人與他交換。

賭徒看着對方丟上來的十萬現金,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底牌。

他咬着牙,將一個人的緊張猶豫演繹的淋漓盡致。

馴獸師微微搖着頭,這個賭徒看樣子十分不好合作。

他一邊粗暴的揉捏懷裡女人的胸,另一邊卻焦慮的不斷看牌。

“怎麼還跟不跟?”勝券在握的中年胖子催促着,他手上還有一串車鑰匙,奔馳少說也能再抵押個二十萬。

而面前的波浪頭,應該沒有現金了。

這把牌,無論如何都要逼得對方開自己。

賭徒一口氣將一整隻煙吸到煙屁股,長長的煙灰一抖後半空飛灑,他吐出煙蒂,從褲袋裡抽出三紮錢,每扎十萬。

“四十萬!”

中年胖子有些慌亂,東摸西摸抓着鑰匙,卻抓不出其他東西。

賭徒笑道:“車子壓了吧!算你三十萬,給你開我的機會。”

“真的?”中年胖子眼睛發光,可看到賭徒一臉自信的樣子,頓時卻是內心慌亂,難道真是三公?

“不敢嗎?我勸你還是收手,何必呢?雖然你加上車,加起來也就輸個百萬,但你應該還有一些資產?比如房子,再繼續下去就要抵押房產了。這賭場似乎接受抵押,有正規的合同,要不給你三十分鐘去辦理一下?只是那時候輸了可是傾家蕩產,老婆孩子都應該要輸沒哦。”

一番話,讓中年胖子極其不服氣。

要不要在賠一輛車,開了對方?

還是說,繼續賭下去?贏個百來萬,還是說輸個傾家蕩產?

“開嗎?”賭徒握着自己的三張牌,微笑的嘴唇微微顫抖,甚至他懷裡的女人也被他捏疼的輕輕叫了一聲,這位陪客小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僱主贏,哪怕感覺到僱主緊張力度有點控制不住,小叫一聲后,趕緊主動捂住了嘴,依舊保持着營業微笑。

“開!”中年胖子壓上了自己的車。打開了自己的牌,“JQK!同花順!”

賭徒微微一笑,也翻開了自己的牌。

同樣的JQK,中年胖子是賭場熟客,自然知曉這裡的規矩,他瞬間像似泄氣的皮球,整個人爬在了桌子上。

輸的太憋屈了。

如果自己再狠心一點,將房子也壓上……

後悔,不甘……

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看着波浪頭,莫名的怒火衝上來。

但賭徒卻是冷眼看着他,目光冰冷的讓胖子頓時不敢動彈。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來賭?勸你遠離賭場,不適合你。”

“哼!”中年胖子冷哼一聲,朝着地上碎了一口,轉身離開。

他正好碰上門口的馴獸師,不客氣的扒拉開馴獸師:“滾開。”

馴獸師瘦弱的身子被推開,他拉了拉帽子,低着頭克制着自己的野獸本能。

賭徒將桌子上的錢全部掃在了自己面前,抓起一把鈔票塞到了小姐的胸口。

小姐滿足的在她臉上亂啃,恨不得自己的山溝更深一些。

賭徒狂笑的灑了一把錢,一群輸光的窮光蛋開始瘋狂爭搶,賭場的管理人員倒是很鎮定,對此無動於衷。

賭徒看向門口,馴獸師已經不在了。

“倒是省得我張口了。”

賭徒拿起車子上的鑰匙,將現金全部帶上,通過賭博獲得的財物,都將屬於他的個人物品,哪怕重置時空,也不會消失。

至於輸錢的中年胖子,已經連續輸了幾個夜晚,從億萬家產,現在縮水到百萬。

逮住一個羊使勁薅,賭徒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中年胖子從億萬身家到百萬身家,卻依舊會跑來賭,如果等他輸光了,時空還會如何重置呢?還會是同樣的牌型嗎?

賭徒沒有去思考怎麼對付凶犽,因為破籠者要做的是破籠,而不是獵殺凶犽。

所以其他同行的打打殺殺他都沒有興趣參與,何況他又不是戰鬥類型,何苦去自討苦吃。

走出賭場,走向門口的奔馳。

一隻白貓蹲在了車頂,若無其事的舔着腳丫子。

賭徒看向陰暗處,揉了揉眼睛才確認黑暗中的確有一個人。

一身黑的馴獸師主動走了出來,白貓跳上了他的肩膀。

賭徒摁下車鑰匙開鎖鍵,車子響應,車燈閃亮。

有光,還是看不清這人的面目,帽子拉過了鼻樑,就能看到很薄的嘴唇。

賭徒靠着車,點燃一根煙。

“找我幹什麼?合作?”竟然對方等着自己,肯定是有話要說,賭徒主動開口。

“確認你的職業而已。”馴獸師說。

“確認了嗎?”賭徒吐着煙問道。

馴獸師道:“差不多類型,你要破籠?”

“不然呢?”賭徒道。

“找到方法了?”馴獸師問。

“要告訴你嗎?”

馴獸師直接轉身,提醒了一句;“不要在一個地方頻繁出現,容易被凶犽鎖定。”

說完後人已經消失在黑暗中,走起路來腳步聲都沒有。

賭徒吐着煙,看了眼人消失的地方,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