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街上,車水馬龍。

“兒子,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母親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回過神來,擠出笑容,道:“沒什麼”,儘管仍舊心痛不已。

黯然神傷來又去,何必庸人自擾之。

之後,母親請客,如約吃了頓烤肉大餐。

“寧寧愛吃肉,愛吃肉,愛吃肉。”狼吞虎咽,大快朵頤,姐姐的吃相引來不少側目。

母親習以為常,神態自若,而我卻是味同嚼蠟,如坐針氈。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我隨口一說,她卻投來凌厲的目光,碧綠色的眼眸直直盯

着我,彷彿看待獵物一般。

她舔了舔嘴唇,又吸允下手指,平靜的說到:“寧寧的東西是不會讓別人搶走的,任何

東西都不行。”說完繼續吃肉,津津有味。

你是護食的小狗嗎?

餐后,母親提議步行回家,遭到姐姐強烈的抗議,最終姐姐勝利,我們原路返還,乘

輕軌到站,再步行十五分鐘到家。

以宇文家為中心,其西側是另一戶人家,二層洋房別墅,院落大小等同,門牌一單字金,

一筆一劃,方方正正。東側是小山丘,約有四五層樓高,樹木林立,鬱鬱蔥蔥。南鄰大道,北近小路,一寬一窄,一動一靜。

自正門入,沿路而行,兩側草坪,晶瑩翠綠,水珠倒掛其中。別墅門敞開,母親跨步進

屋,大聲道:“我們回來了!”

“紅霞回來了,”伯母自廚房探出頭來,笑容滿面,喜上眉梢,“快,上樓休息休息,一會三個孩子回來,咱們就開飯。”

“沒事,嫂子,我換身衣服,然後下來幫你。”母親回道。

“大孫回來了,”奶奶跟着從廚房出來,來到大廳,笑着說,“快讓奶奶看看,買啥好看的衣服了。”

“媽,我先去換套衣服,一會下來,”母親上樓前,不忘叮囑我,“一件一件換上,讓奶奶看看。”姐姐跟在母親身後,一言不發,躡手躡腳,溜上了樓,留下我一人,成了奶奶的換裝玩偶。

“好看好看,我大孫穿什麼衣服都特別的精神。”奶奶笑着說。

“是嗎?”我小聲嘀咕,略表懷疑。

這時,忽然聽到屋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跟着眾人紛紛聚集,出門迎接,彷彿再現昨

日情景。只見,鐵門大開,一前一後,駛來的兩輛車依次停下,一行人下車后,兩輛車則自

動向院內的停車空地方向,緩緩滑行,直至停穩。

“呵呵,我回來了。”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正是大伯家的小兒子,我的堂弟宇文闖。音容相貌,如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身後是明昊,小名亮亮,我的表弟,十六七歲模樣,二

姑與二姑夫跟在身旁。爺爺則拉着小表妹炎炎的手,緩步而來,後面跟着大伯、我父親、老

姑和老姑父。

一行人走近,“來來來,快過來!”奶奶略顯激動,“小亮亮也長大了,這是小闖和小炎炎吧?”說著拉起三個孩子的手。

“姥姥”、“姥姥?”亮亮、炎炎開始撲簌撲簌掉眼淚,倒是堂弟闖叫了一聲奶奶之後,

情緒如往常一樣,未有太多波瀾變化。

“呀!你也在呢!叫上大寶哥他們,一會喝點!”堂弟闖笑着對我說,“難得人這麼齊,不醉不歸!”

伯母抹着淚訓道:“你這孩子怎麼就知道喝酒呢,一點沒正事。”

堂弟闖呵呵一笑,,“這不是高興嘛?”

大寶哥湊過來,起鬨道:“對,人齊得喝好。闖說的,沒毛病。”

一對活寶,將眾人傷感的情緒一掃而空。

“走着,”爺爺道,“我也陪你們整點,今兒更應該高興才是。”

說著,眾人擦乾淚,喜逐顏開,紛紛入席。今日宴會,較昨日更為熱烈,敞開量,放開

喝,一杯接一杯,杯杯不停。

“還是家裡的飯菜香。”堂弟闖是邊喝邊吃,兩不耽誤。

“看闖哥吃飯”,十三四模樣的表妹小炎炎說道,“感覺我也能多吃兩碗。”

亮亮取笑道:“你闖哥當年就能吃能喝的,肚子都撐出妊娠紋來了。”

眾人大笑。

“對了,”我問亮亮,“我走的時候,你們都健在,為何來這裡卻與我相隔不久,難道是我走之後,你們也……”

亮亮回道:“其實小哥你走之後,又過了好幾年,我才離開的。記得當時闖和炎炎都還

在。”

“哥,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炎炎舉手道,“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在這裡醒了過來,然後樣子也變成小時候的模樣了。”

堂兄大建哥道:“我跟寶子、友子來這裡也沒多久,秋天來的,現在開春,其實就算過

了一個冬而已。”

“別想那麼多,人齊,高興,喝酒!”寶哥又把話題帶了回來。

“干!”碰杯聲清脆,而後均一飲而盡。

正所謂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必是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此處一天,他處也許過

了好些年,但無論時間如何變化,兄弟再相聚,真情永不改。

“再來一杯,干!”舉杯相慶。

闖逐一將空杯滿酒,輪到我時,邊倒酒邊低聲問:“火焰,剛就想問你了,在嬸旁邊的

那個人是誰啊?”順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所指之人正是我的吃貨姐姐宇文寧寧。

炎炎也隔着亮亮,探過身來問道:“是小哥你的女朋友嗎?”

“小哥,你這麼快就交到女朋友了?”才來一天,亮亮驚詫的問詢。

咦?他們三個好像也不認識她,是跟我一樣,記憶遺失?還是……

“你們四個怎麼回事?滿酒滿酒,能不能不閑扯,”大寶哥催促我們,“來吧,咱們一起敬姥爺姥姥,敬舅舅和舅媽們,敬姨和姨夫們,共同舉杯。”

小輩敬酒長輩,祝親情永駐,和和睦睦。

寧寧姐顯得格格不入,只顧低頭吃肉,細細想來,確實有一些違和之處。她好像感覺到

了我的視線,抬頭盯着我,這使我想起了初次見面時那一閃而逝的可怕鬼臉,不禁打了一個

寒顫。

為避開視線,我轉過頭另一層,卻發現亮亮和炎炎眼睛直直的望着她那邊,面無表情,再轉回頭看堂弟闖,也是一樣。

“亮亮、闖,你倆怎麼了?”桌下,一左一右,我分別踩了一下兩人的腳面。

二人回神。亮亮反問道:“怎麼了,小哥?”

未等我追問緣由,闖打岔道:“來,嬸、寧寧姐,我敬你們,這麼些年來,我可想你們

了。”滿酒起身,舉杯相敬。

寧寧姐?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事情就反轉了呢?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