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又是威斯特敏斯特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维多利亚的早晨总是这样,就算是晴朗的天气,阳光也难免要穿过柔和的薄雾才能到达地面。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庄园一样,早晨总是忙碌的。
“玛丽,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的煎蛋还没做好吗?”黑西装的管家恨不得钻进手表抵住那根无情转动的秒针。
黑色波浪头发的厨娘急匆匆端着餐盘走了出来,管家拿手指戳了一戳左侧煎鸡蛋的蛋白,老天爷,没有戳破!
管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玛丽,你会害死我的!快去重新煎一个,这个老了!”。
“乔治,左边那个一定可以的。”
“你怎么就不懂?如果我检验过左边的那个可以,那不也戳破了?还怎么端给老爷吃!”
“先生,雪莉酒好了!”
在把温度计插入雪莉酒的时候,管家乔治飞快的撇了一眼手表,两分钟四十六秒!楼上卧室里的呼噜声好像没那么大了!
“茄汁豆呢?”
“茄汁豆在这,先生!”万幸,这些豆子的颜色都一致的很。
“苏珊,烤蘑菇在哪?见鬼,谁看见该死的面包隔了?”还好,只是在碗柜里还没拿出来。
管家迅速的在每片面包中间放上银质的鹅卵石。把茄汁豆不重叠的铺进盘子里,每一块培根都被展开卷起。天使玛丽会给他送来怎样的煎鸡蛋?谢天谢地,右边的鸡蛋就像云彩一样柔软。零淀粉香肠、根部斜切的盐水煮西兰花、100ml带薄荷柠檬漱口水、单面炸薯饼……好好好,一切都归位了。
七秒,管家端着餐盘站在了带镀金圆把手的门面前。
五秒,最后一个佣人急匆匆站在了管家身后。
三秒,房间里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
零秒,维多利亚国防大臣——埃德蒙斯顿子爵大喊道,“管家,把晨报送进来!”
第二节
昨天修的火炉总算是火力均匀,那个命运多舛的煎鸡蛋总算是没出问题。
“秘书长,念念我今天的行程。”
“是,子爵。您今天上午要参加国防部预算会,中午和哈罗德议长用午餐,其后国家大剧院送了一张歌剧《李尔王》的票,您吃完午饭就能去看,下午您要和汇丰银行行长一起用下午茶。”
“得了吧,帮我把票退了,”子爵一边晃动着插着血肠的叉子,一边耸着眉毛微笑着的说到,“这些悲剧我已经在维多利亚看够了,你知道的,我是个心善的人,看不了这些悲剧。”
“好的,子爵。”秘书长说着退回了站在房里候着的一排人中。
“菲茨罗伊,你在哪?”子爵躺在床上大喊。一个穿着双排扣黑色军服带着帽子的男人一边戴着白手套一边走了进来。
相比起他的前辈,他十分年轻,不同于那些冷漠的百战军人,他的脸上时常带着微笑。他就是哈罗德议长口中的那些“成长于鎏金的六十年代的人”,在那段时间维多利亚飞速发展,每个人手里都有多到花不完的钱。不过他不是那种纸醉金迷的人,祖国给了自己这样优厚的条件,自己得加入军队好好报效祖国。
“麻烦你们先出去好吗?”房间里只剩下子爵和他的副官——菲茨罗伊·伍德福德。
“次官,今天伦蒂尼姆有什么事态吗?”
“没有。”
“其他郡和城有吗?”
“蒸发了两个图谋不轨的市长之后他们老实多了。”
“不错,罗伯特那边要的东西送去了吗?”
“第一批罐子已经到伦蒂尼姆警察总局了,其他中央郡的还在运输,您知道的,铁路公司早就东倒西歪了。”伍德福德显得很激动,那肯定是最新的武器,可以为他苦难的祖国碾碎任何不忠。
“没事,不着急,这只是个预防性措施罢了。”
他又把血肠送进嘴里咬了一口,一些混合着血沫的红色的唾液从他的嘴角流下。
第三节
哈,世界在旋转哈哈,天空到处都是像水中颜料一般飘散的彩虹,紫色蓝色的小蘑菇从地底钻出来排成一排跳舞。小蘑菇、小蘑菇,你能值几磅!
消瘦的少女像疯了一样扑了过去,但是冰冷的柏油和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无不证明——她吞掉太多胶囊了。
伦蒂尼姆的上帝闭上了眼睛,天空中除了灰色的乌云,只剩下叹息。
毒品带来的敏锐感官让她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那是皇家特别安全警察,她挣扎着想站起来逃跑,但萧条中的借毒浇愁让她的中枢神经无力在充满药物的血液里唤醒她瘦弱的二头肌。
“列阵,前进!”
带护目头盔,全身着厚重陶瓷甲的维多利亚警察方阵在前进。
“冲击准备!”所有警察都整齐划一的把右手别着的一人多高的钢盾牌摆在面前。盾牌的左右两侧和下方的天蓝色指示灯亮起,微气垫在距离感应器的激活下开始工作,在大气压的作用下所有的盾牌仿佛吸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堵移动的城墙。
是谁在指挥着这堵城墙前进?是爱德华·哈里斯爵士,他胸前佩戴着爵级大十字勋章,漆黑的警服熨的笔直。他还带着他的白手套,他的脸庞微微发红,他可能是刚刚从市长的宴会上赶来处理那些游行的蠢猪。
“那是谁?警员!把她处理掉。”处理,你可以处理挡路的路障,但你怎么能处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肯定是从宴会上来的,他已经气炸了。
“是,长官!”那个金色头发的高鼻梁英俊小伙走了大运,首都的治安总长直接给他下了命令,如果他做的不错,那高入云霄的办公室就会飘下一纸调令把他带到指挥中心去,他会成为祖国的骄傲。
总长最痛恨这些蛀虫,他常说就是这些蛀虫让我们国家陷入了萧条;总长最痛恨懦弱,如果那时候我们能不留余地,他们就没有机会吞下祖国的血肉。
年轻的警察这么想着,便大步走了过去。橡胶的警棍已经不足以惩罚这些吸血鬼,他抽出了腰间近六十厘米的金属甩棍。
她抬起头,看见了借着一米八个子居高临下的年轻人。
如果把伦蒂尼姆全部打碎,在一片虚无中给地面以草坪,给天空以星斗,给人以善意。让一个看星星的少女仰头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这里应当有爱情。
药物作用下瑰丽的幻想,她竟然朝他笑了起来,幻想固然基于物理的药性,但击碎它的常常是人文的感情。
“你在这里档什么道,婊子!”带着巨大动能的钢棍打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痛把虚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她已经虚弱的趴在了地上,但他还不知足,不能让这个猪猡肮脏的躯体挡住同事的盾牌。
警察一脚踹在她的背后,踢人就如同踢一个皮球,“滚回你的家里去找你那垂老的爷爷要钱买药吧!吃死自己也算为维多利亚做贡献!”成瘾堕落者的死亡也许真的对维多利亚有意义,但他忽略了她正穿着咖啡厅侍者的制服——她早就没有爷爷,没有家了。
她蜷缩在街边,昨晚陪酒被灌下的香槟从嘴里喷涌而出——那是比她的命都更值钱的香槟。
“好小伙子。”爵士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很开心,爵士开心于有国性这样强的一个下属,年轻人开心于他即将拥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上司。他很快就可以扶摇而上,可能也会得到一枚小奖章。他会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一个大臣尊贵的女儿,然后和她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