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pm
“我亲爱的女儿,你在哪?”尖锐、邪恶,令人天生讨厌的声音。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逃离自己的“父亲”,他总是那么暴戾、专制。强迫她一直穿一种衣服,她倒不是不喜欢这种风格,毕竟她也只能接触到这种衣服,没有挑选风格的权力,哥伦比亚短裤的简洁大气、莱塔尼亚礼服的繁饰、维多利亚裙摆的家乡的味道,已经随着童年一起逝去,是那么模糊,被那场噩梦一般的动荡与现在隔断。
她蜷缩着藏在一个碗柜里,为什么他不允许自己和别人接触?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和宴会上那个随和的叔叔在一起?她好想,好想那场宴会永远不会散场,那个人并不年老,却给人一种父亲的感觉——真正的父亲的感觉。
他用他温暖的大手把她像小兔子一样拎起来放在腿上,那是一双钢琴家的手,手指很长——但不是外面那个怪物的那种,当她用手摸它的手心时传来的顺滑但略带纹理的触感可不会让她联想到乌黑的皮鞭。
啊,那件内衬羊毛的西装,真是温暖,让人联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怀里一起烤火的日子,爸爸,你在哪……这里好冷好黑,没有人喜欢我,如果你能回来我就允许你抱着我的时候抽烟斗好吗……叔叔,你能带我离开这吗……我想一直听你给我讲诸神的故事,你告诉我巨人赫拉斯瓦尔格尔以吞噬尸体为生,温暖的新世界来到让他的食物变少,所以他用寒风给人类带来危害,后面呢?人类打败了他吗?我们能打败他吗?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米舒斯京先生,我的女儿跑到您这来了。”
“没事,我们相处的很好,是吗,小姑娘?”
她背对着她的“父亲”反而把那件羊毛内衬的西装抓的更紧,“哈哈,小姑娘,最后给你讲一个小故事吧,有两只天狼——斯库尔和哈提,他们喜欢黑暗,讨厌众神的创造的光明,当诸神的黄昏到来时,他们会将发光的日月一口吞下,离开了残暴的太阳,抵挡阳光巨盾斯瓦林也失去了意义,而在……“
“够了,先生,看起来你们真的有一个很愉快的谈话。“
“而后面发现了什么?告诉我……”
“而在世界重生之后……“
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当木门在她背后关上,最后的结果,她便再也无法知晓。
8:45pm
45分钟的寻找让他发了狂,手上的伤口还血流不止——他的父亲为了用最纯净的血统竞争乌萨斯的皇位,选择了迎娶自己的堂妹,但为什么所有的鲜血都从这个家庭中流下,而结果还是失败!父亲被刺杀,母亲患上了精神病,只把一个空荡荡的爵位留给浑身遗传疾病、一辈子因为近亲交配抬不起头的自己。
过多的失血让他头昏,他摇摇晃晃的装在一个桌子上,上面整架的瓷器掉在地上化为碎片,“小贱人!给我出来,我今天要扒了你的皮!”他咆哮着,这是一个父亲该对女儿使用的语句吗?
血友病让他手上被牙齿咬开的伤口血流不止,她怎么敢反抗我?
反抗,这座宅邸里的很多人早就怀着反抗的动机,但他们都没有胆量付诸行动,但他们选择帮助敢于反抗的人。被割掉舌头剜去声带的老厨娘给她在在这个碗柜的角落里留出了一点点地方,如果她背靠墙壁同时用手抱住自己的双腿,这个地方刚好可以塞下一个颤抖的小女孩。
“出来,塔露拉,爸爸原谅你了,我们再去宴会上找你的谢尔盖叔叔好吗?”他尖着嗓子慢慢的柔和的声调起伏的说道,遗传精神分裂症让他总是这么喜怒无常,在他的固执让他赶走所有的医生后,所有的情感便完全混杂在一起,他可以一边狂笑着让皮鞭像雨点一样落在她身上,也可以一边痛哭一边看着她在零下十度的冰柜里面蜷缩着发抖。
她蜷缩在碗柜里一动不动,继续待在这牢笼里的牢笼。
她成长在华丽的囚笼,
她的苦难不会结束,
她永无天日带着镣铐,
他用寒风将她包围,
命哈提吃掉了她的心脏。
9:00pm
悲伤,无尽的悲伤。是什么让自己的生活急转直下?如果不是那个自称“父亲”的人,我本可以被一个像那个叔叔一样的人收养,他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收养我,这给了他什么好处?
悲伤,变为怨恨。如果他现在立刻死掉,我就可以走出那扇木门,奔入他的怀抱。
怨恨,怨恨到深处的愤怒。我要捡起那瓷片,插进他一定会血流不止的心脏。
9:02pm
利兹波顿拿起斧头,
砍了爸爸四十下。
当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她砍她妈妈四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