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对于雨棚的杀伤力比对胶合板房大上千倍，被四根锈蚀的铅管顶托的胶皮不可避免的会向中间凹陷形成了一个冰粒聚集融合的温床。

每到这个时候，阿廖沙都要定时顺着胶皮边缘固定在地面钉子上的麻绳爬到顶上把结成薄片的冰丢到下面伊万爷爷准备的桶里，这样的冷雨是难得的不带怪味的水源。

可是今年不行了，12月25日永远的改变了这个难民窟里的一切。怪味的救济水、掺满稻谷壳的救济粮、信用分供给社，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千万个受污染的灵魂正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老伊万正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呻吟，阿廖沙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样趴在伊万的肚皮上，可惜他并不像小狗一样拥有浓密的毛发，他看起来像3岁小孩一样但异常消瘦的身体和因为缺少维生素C而苍白的皮肤并不比那条破烂如同渔网一样的毛毯更能帮助爷爷抵挡零下十六摄氏度的气温。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这片因为酯泵爆炸而被污染的土地里面长不出马铃薯，平价粮售卖点如果发生骚动被军警敲打的也是他们——更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手里一张十卢布的纸币都没有。

胃部的灼烧让这个老人虚弱不堪，他已经6天没吃过东西了。四天前趁着垃圾场管理员打盹的时候，他曾溜进去找到了尖头被咬掉的半块披萨，但他又怎么能一个人吃掉它呢？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但自那场摧毁全村的源石激发后，他们就一直相依为命。好，让阿廖沙吃掉中间有芝士的部分，我把最外圈的面包吃掉就行。但他看见阿廖沙狼吞虎咽的样子，“这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孩子啊”。

”你把它吃掉吧，爷爷已经在中间咬过一口了。”

但老伊万是等不到小阿廖沙反哺的那一天了。

“廖沙，醒醒。”

“啊，怎么了爷爷？”

“廖沙，去爷爷的灶台旁吧把爷爷的红色小本子拿来，咳咳……”，老伊万肚子里的酸水已经开始往上涌了。

“廖沙，这是爷爷一直舍不得的东西，今天爷爷把它给你。“

小廖沙接过来，那是一本《西科斯基诗集》。

“廖沙，爷爷从来没有想过把这本书卖掉，这本书对我们贫困的人来说就是钥匙，有了它，我们就有可能脱离一切的苦难。掌握了它，我们的生活才有希望。“

他奋力压了压肚子里的酸水。

”廖沙，爷爷现在把这本书给你。“

”爷爷，那你怎么办？”阿廖沙的眼睛红了，他可能还没理解死亡，但他知道爷爷的状况并不好。

”好了，廖沙，你自己玩去吧，爷爷……爷爷要睡会…觉“

小廖沙哭着，握着书跑了出去。

老伊万离开了苦难的人间，逐渐升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