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追求魔導之人,還是聖潔的教會信徒,無一都在追逐着唯一的偉大。一切的記憶,都是為了支撐這一偉大而存在,

那麼,被遺忘的記憶又是什麼?呵……在接到這項任務前,我從沒想到教會對東洋一隅的小打小鬧如此感興趣。」

清晨時分,初夏溫暖的光束穿過教堂的窗戶,照亮了白樺木製的地板——角角落落,每個縫隙,以及每處被黑鍵刺穿的窟窿。

嘰嘰喳喳,鳥兒也開始新一天的生活,從教堂頂上一落而下……

……因為它們找到了獵物。

郊外青蔥的樹林里,螞蟻的先頭部隊穿過半開的大門進入教堂,小心地列隊越過血跡與碎布料,找到剛從屍體中長出的蛆蟲,以及被扯爛了的碎肉塊。

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五個小時以上,但屍體的壞死程度就好像剛從不遠處的公墓里挖出來一樣糟糕。然而死因並非超自然現象,而是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點402槍傷。兇器也被隨意地扔在已經毀壞過半的長椅之間,但那也不過是把平凡的舊式馬蒂尼步槍。

聖堂教會的精銳們,按理今天就該處理掉這位違背信條的叛徒。坐在第一排長椅上的神父向後望了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原本這些人將會成為這個男人的同伴,至少他是如此打算的。

……然而即使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即便攜帶着多少加護的聖典或是魔術禮裝,都無法在那個地獄般的戰場上活下來,男人已經用自己的身體感受過了,何是聖堂教會與時鐘塔都為領略過的,

飛濺的血液將牆角的銀色十字架給染紅,透過這詭異的色彩,神父的眼中也浮現出魔物般痴狂的神色,看着手中剛剛寫了個開頭的記錄。就是這個……原本他只是來教會混口飯吃,卻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場面……

……這種話,當然是謊言。神父正是知道這群信徒們的底線,才大搖大擺地來觸碰這條線。

那麼,為什麼呢?所謂的人生價值,似乎神父早在數年前就找到,但越是墮落的模樣,越是讓他喜愛,越是讓他難以自拔地成為特立獨行的人。

站起身來,穿過這群快速腐爛的屍體,神父坐回了窗邊的桃木桌前,重新撿起墨水瓶里的羽毛筆。

「——正如時鐘塔的消息,還有教會各位的情報所言,在那極東之地冬木,確實降臨了聖杯,也正如所有的觀測報告所述,最後的結果幾乎沒有任何留存。不如說啟動聖杯時的龐大魔力,是這次被遺忘的‘聖杯戰爭’唯一的痕迹。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各位如此重視之事,鄙人所能提供的,也不過是這場巨大的魔術儀式中,鄙人自己的個人體會。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一個被遺忘了的事故而已,即便對現世真的有所影響,那麼對於記不住它的各位,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

沒錯,就在那個破舊的東洋小鎮中,那一群人所做的瘋狂之事,許下的瘋狂的願望,以及這瘋狂的終末……在此刻化為了刺激腦神經的鴉片。越是眾人所不知的事實,越是引發這個男人瘋狂地書寫。

而在這裡,完成了這個后,他就會……

嗡——

鐵軌旁的蒲公英被蒸汽機車吹散,鐵鏽與黑煙將神父帶回了現實。要不了多久,本地教會就會發現這群代行者(Executer)們的屍體,好在男人還有可以為自己頂罪交差的東西。

“呼……”他的視線穿過了窗戶,終於看到了那節列車來到了數十里開外的車站,正如1868年的那個夏日,多年後他也無法忘記那個夏日,當時的他怎麼會想到自己會參加如此一場怪異的魔術儀式。

或許……或許在冥冥之中,這一切都在那混沌的記憶中——

灰暗的雙眼逐漸恢復了理智,今天可是彌撒的日子。夏日的女神將溫暖帶到了這個明媚的早晨,一切都顯得如此美麗,即便是屍骸也完美地融入了自然,就彷彿人類的慾望不曾對這個世界有所影響一般。

神父任由書頁攤開,走到了屍體旁。他得在過會兒小鎮居民前來做彌撒前,處理掉這些垃圾。令他欣慰的是,似乎蛆蟲和螞蟻,還有調皮的鳥雀已經幫他做了不少。

——書本的最後一段,如此寫道,

「這是一場永遠會被人們所遺忘的聖杯戰爭,但還請允許我……為好奇的各位,揭開這層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