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為什麼只有自己要遭遇到這些不合理的事情呢？”
羽生涼子的意識恍惚了一下，等她重新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正站在酒吧一角的舞台上。
忽明忽暗的燈光閃爍的人眼睛有些酸澀，耳邊也是轟鳴的伴奏音樂，而台下都是為了她所在的這隻小樂隊來應援的粉絲。
“咦？”
涼子愣了一下，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她竟然就這麼獃獃地站在舞台上，錯過了跟隨伴奏唱出歌詞的時機，而這在台下的粉絲看來，無疑就是自己所喜愛的樂隊主唱忘詞了。
“嘖。”
涼子身後的貝斯手十分嫌棄地咂了下嘴，竟然直接走到了涼子身邊，用肩膀把她從舞台正中間不動聲色地擠到了一旁的伴奏位。
然後，貝斯手的歌聲十分熟練地切入了伴奏音樂。
涼子驚訝地望了過去，也正看見斯手也正用餘光瞄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滿是上位成功后的得意和挑釁。
貝斯手頭上的短髮染成了淺藍色，年紀比涼子大一歲，但是身材要遠比涼子火辣得多，而且穿着也更大膽一下，絲毫不介意把大腿、腰腹以及大半個後背展現給台下那群狂熱的粉絲。
“小櫻！小櫻！小櫻！”
很顯然，她的歌聲把台下的氣氛帶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涼子站在一旁帶着一臉僵硬的笑容，毫無感情地唱完了這首歌后，還不等台下的歡呼聲響起，她便轉身衝進了後台的休息室。
她反鎖上了房門后，直接背靠着旁邊的牆壁滑坐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
很快，門把手被人從外面扭了扭，卻沒有打開。
“涼子，涼子你在么？剛剛小櫻她沒有惡意的。”
少年的聲音裡帶着些許關心的味道，但語氣里卻顯得有些慌亂。
“涼子，我很擔心你，你今天的狀態……那個東西昨晚又出現在你的夢裡了么？”
“木村，”涼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痛苦地問道，“上個月二十七號的晚上並沒有演出。”
木村悠上顯然還沒有意識到涼子在說什麼，“涼子，你又受了什麼刺激，怎麼突然不叫我的名字了？”
涼子繼續背靠着牆，雙手抱着膝蓋。
“你和小櫻，不，你和井上前輩為什麼會一起來這裡。”
木村悠上語氣立刻慌亂了起來。
“我和櫻她，只是，只是……對了對了，那天只是來排練下和弦！貝斯手和吉他手，這很正常吧！”
涼子聽了木村悠上的解釋后，眼神立刻黯淡了不少，但她不是那種凡事喜歡糾纏到底的女生。
“那晚，我就站在你現在站的這個位置，休息室里發生的事情……井上前輩的叫聲我全都聽見了。”
“……”
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劣行竟然被這麼直接地揭穿，愣了好半天都沒想起來繼續解釋。
“我們分手吧，樂隊也會退出的。”
涼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句話擠了出來。
“涼子，你別衝動，樂隊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而且你也需要錢不是嗎？你想想你的妹妹，花子她的病……”
“悠上，你在那邊磨蹭什麼，有粉絲在等你的簽名哦。”井上櫻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木村悠上的挽留。
“抱歉，我馬上過去！”
木村悠上匆忙地應了一聲后，隔着木製門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少頃，他聲音愧疚地說著，“涼子，我喜歡的你曾經那麼開朗，但你現在真的太奇怪了……對不起，我先走了。”
涼子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在地面上又靜靜地坐了一會，然後把校服外套穿在演出服的外面，又把柜子里屬於她的個人物品塞進了書包里……
直到她一個人坐上了回家的晚班電車后，望着窗外的繁華而和她毫無關係的夜景，眼淚才遲遲地流了下來。
但當涼子剛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后，車窗反射的光景卻讓她身體立刻一僵，那個反覆出現在她夢裡的怪物正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那顆長在人類身體上的鹿頭，正帶着詭異的笑容，安靜地注視着她。
可這一切，周圍的乘客都毫無察覺……
“客人，這位客人，請您醒一醒！”
一位工作人員輕輕搖晃了下涼子的肩膀，略帶歉意地說道，“十分抱歉，這裡已經是終點站了！”
涼子輕輕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電車上睡著了。
她感覺到臉頰上緊繃繃的，而且有點癢，趕緊迅速用袖子擦掉殘留的淚痕，然後十分不好意思地對着工作人員道了個歉，便拿起書包跑下了電車。
涼子看了下手機，有十幾條未讀的短信，大部分都是樂隊成員和經紀人發來的。
她並沒有一一點開這些消息，而是繞到了另外一側的站台後面，打算再坐相反方向的電車回去。
儘管感情上的悲傷還沒有淡去，她還是意識到了夢裡那個怪物距離自己又近了一些。
涼子不了解那個鹿首人身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也不清楚如果在夢裡被它抓住之後會發生什麼。
關於這個，能在網上找到的消息實在少之又少，而身邊的朋友，包括她的前男友木村也只是認為她的壓力太大了，對於一個噩夢過於疑神疑鬼了，才會導致這個噩夢反覆出現。
也許是心事太多，涼子沒有注意到身前還站着一個人，一下子撞到了那個人的後背上。
“對不起！”
涼子趕緊低頭道歉，卻遲遲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她忍不住抬頭一看，正看見一顆鹿頭也正微微低頭望着她，就在她抬頭的一瞬間咧嘴一笑。
“啊！”
涼子本能地爆發出了全身的力量，把身前的傢伙猛地推開，竟然真的把那怪物推下了站台。
砰——
恰逢高速行駛的電車來不及剎車，隨着一聲悶響后，車輪下傳來了一陣血肉被金屬碾碎的聲響。
冷汗，伴隨着劇烈喘息，從涼子的發梢滴落。
咯吱——
周圍並沒有傳來人群的驚叫，電車也若無其事地緩緩停了下來。
涼子趕緊站了起來，想要逃進明亮的電車車廂。
可就在她一隻腳剛踩上電車的那個瞬間，一隻血淋淋的人類手掌突然從電車和站台的縫隙間伸了出來，直接抓住了她的腳踝！
“呼……呼……”
涼子感覺嘴唇和喉嚨都乾燥得如同火燒，手腕處也傳來了時有時無的刺痛感，她用盡了力氣才勉強睜開雙眼，看見的是卧室那熟悉的天花板。
“原來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啊，竟然選擇了這麼醜陋的結局。”
涼子一邊感受着着體溫不可阻擋地被滴答的水聲帶走、無論怎麼大口呼吸身體都得不到氧氣補充的痛苦，一邊這樣想道。
不知來源的詭異汽笛聲從低沉到尖銳，似乎一直回蕩在窗外。
在這不明所以的汽笛聲中，涼子的意識逐漸被抽離向體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