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甲怪物手上的大劍長度足有一米半以上,周身被火光所照耀閃爍着赤紅色的光輝,雖然不清楚是何方的神兵利器之類的,但從它能像切豆腐一樣輕易劈開這一層和上面一層中間相隔的混凝土與鋼筋這一點來判斷也知道,它絕不會是什麼尋常的武器。

與其相對,我手上的不過是用家用拖把切掉頭尾之後臨時製作的鐵棍而已,不過是一層不過幾毫米厚的鐵皮圍成的圓柱形而已,尋常來判斷的話,在兵刃相接的一瞬間,我手上的這根破棍就會被對方的巨劍給切削成粉碎吧。

但是,這樣的“常理”,並沒有發生。

“鏘——!”又一次伴隨着火花飛濺的相碰,細長的金屬棒和閃耀的巨劍在相接不到一秒鐘的瞬間之後再度分開。

不如說正相反,現在的狀況,反倒是那根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金屬棍,頻頻彈開沉重的巨劍,並在對方光潔的鎧甲之上留下一道道細小的傷痕。

鎧甲怪物高高舉起手中的巨劍,打算自上而下的一發劈砍直接把我斬成兩半,重達千鈞的巨劍好似斷頭台的斧刃一般斬落下來。我微微偏轉身體同時垂直着舉起手中的鐵棍,對方的劍刃在毫釐之間偏離了我的鐵棍,擦着鐵棍的表面繼續向下砍去,我在手中加重力道,接着和劍身相接的鐵棍發力,讓劍刃微微偏轉了原本劈砍的軌跡,擦着我的肩膀劈了下去。

“!”不會留給對方多餘的反應時間,鎧甲怪物一發下劈沒有打中,巨劍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而我則是趁這機會用手中的鐵棍劈向鎧甲怪物的頭盔!

“啪!”鐵棍敲在它的面門之上沒有帶給它絲毫的損傷,我連忙一個后跳拉開了距離,等待着那個鎧甲怪物繼續發動攻擊。

鎧甲怪物似乎是因為屢屢無法命中我而感到了些許惱火,晃了晃腦袋之後把巨劍從地板上拔了出來,右手持劍大幅度地向後擺,然後朝着我的方向猛地揮出!

下劈不行改用橫掃了嗎?

巨大的體型優勢加上巨劍那超乎常理的長度,使得它這一發橫掃的範圍極大,目光所及之處無數貨架皆被攔腰斬斷,巨劍就好像切菜砍瓜一樣沒有受到絲毫阻礙便砍翻了好幾個貨架朝着我呼嘯而來。

雖然這只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在長期經過鍛煉的我的眼中,這一切又發生得是那麼的慢,就好像在慢動作一樣,在對方的巨劍砍過來的同時,我的腦中就浮現出了數個對策:空有範圍而缺乏靈魂攻擊,無論是下腰還是起跳都能躲開,但是,既然是比試劍術的話,為了讓對方徹底認識到自己憑藉劍術是贏不了的這一點……

“唯有……正面突破!”我右手持棍自右上斜向左下護住自己側翼,用左手的手肘作為支點支撐住鐵棍的另一端,沒有看向從側面橫掃而來的巨劍,而是徑直衝向了位於前方的鎧甲怪物!

理所應當,在我突進到鎧甲怪物之前,巨劍下一步看向了我的腦袋,但是——

“鏘!!”伴隨着一聲帶有火花的爆鳴,我用鐵棍擋下了巨劍,這是無論怎麼看都十分詭異的一幕,纖細得好像牙籤一樣的鐵棍擋住了對方看起來就重的要命的巨劍,但是事實上並非擋住,我巧妙地利用一個傾瀉地角度使得劍刃劈砍的力量並沒有直接作用在鐵棍上,而是以類似太極拳以柔克剛使得化勁手法將來自劍刃的重量分散,使得劍刃的軌跡產生了些許的偏差。

距離鎧甲怪物還有不到一米的距離!鐵棍和巨劍相互摩擦爆發出了陣陣奪目的火花,巨劍雖然被偏移了些許的角度,但依然不屈不撓地砍向了我的頭顱,但是這些許的角度就足夠了!我微微偏轉頭部,躲開了原本不可能躲開的攻擊,巨劍鋒利的劍鋒從我的眉間掃過,在我的眉毛中間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但這都不算什麼!

一切的動作都歸於靜止,鎧甲怪物再沒有其他的動作,因為我那根被巨劍切削得異常鋒利的鐵棍(或者說鐵錐),此時已經抵在了它的咽喉部位。

當然,對付這種全身包裹着鎧甲的怪物來說,就算我這一棍狠狠地捅進去,估計也殺不死它的吧,雖然我有着一身好武藝,但是面對這種刀槍不入的傢伙還是有些沒轍的,所以這是一場豪賭,一場以生死較量為賭注的豪賭。

“這就是劍術的差距……你輸了。”

“……”

沉默,片刻的沉默之後,鎧甲怪物丟掉了手中的巨劍,然後坐在了我的面前。

它似乎是意識到了在劍術方面和我的差距,所以放棄了繼續戰鬥的樣子。

雖說現在的狀況確實是按照我的預測在走,但是事實上真的這麼順利,連我都吃了一驚。

我們周家的武藝,大多都是建立在“對方是人”這個基礎上發展而來,是專門用來“殺人”的武藝,因此,我短時間內找不到一個能夠解決掉這個鎧甲怪物的手段,所以在對方提出要比試劍術的時候,我才會萌生出這個有些天真的想法:

“如果我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技不如人,他會不會就放棄了呢?”

老實說我自己都知道這是個過於奇葩的想法,但是那個瞬間,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導致我這樣想象的原因,大概是之前卡德莫斯和我閑聊時曾提到過的一句話吧:“使魔在簽訂契約之後,性格會受到其主人的內心所影響。”

雖然由我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是在我看到那個名為“焱”的男人的一瞬間,我並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和之前那個自大的魔法師一樣的殺意,總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所以我才會像這樣賭一次,既然使魔會受到主人的內心影響的話,那麼在分出勝負(劍術)的瞬間,戰鬥就應該結束了才對。

就結果而言,我這次算是賭對了?

面前的鎧甲怪物緩緩消散為光點,似乎是回到自己的戒指之中去了,我看着鎧甲怪物消失的那個位置,若有所思:

“總覺得那個叫焱的男人,有所隱情的樣子……”

雖然想繼續思考下去,但是很遺憾對於我這樣更喜歡用拳頭說話的武鬥派來說,思考什麼的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我丟下手中的鐵棍,慌忙跑向上樓的樓梯。

。。。。。。

此時的焱,非常迷茫。

“可惡……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為什麼會如此難以出手……!”

對方絕對算不上什麼難對付的敵人,不如說以自己高級魔法師的程度,對付區區兩個學徒而已根本沒有任何壓力,實際上現在也是,對方的魔法根本拿自己沒有絲毫辦法。

但是明明處於如此巨大的優勢之中,自己的心,卻無比迷茫。

“艾尼·流星火!!”

被施加了加速魔法的少女飛速地穿梭在戰場之上,一邊切換着能夠當做掩體的玻璃展櫃,一邊朝自己釋放出自己熟悉的太陽學派魔法,但是根本起不到作用。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火球打在自己周身覆蓋的鎧甲之上,只是讓火焰更加旺盛而已——此時的焱,正身披一層好似由火焰組成的鎧甲。

納貝流士·陽炎鎧甲,能夠增加施法者的抵擋能力,同時免疫火焰並將其轉化為鎧甲的一部分,是太陽學派的魔法之一。

“明明看到我使用陽炎鎧甲了,為什麼還再用火屬性魔法進行攻擊!?”令焱感到不解的是,對方靈活地使用太陽學派魔法,理應也是個太陽學派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不斷地用起不到作用的魔法攻擊自己,“難道她還沒學到陽炎鎧甲這一課嗎?”

正如焱所說,伊蓮恩雖然已經入學一年多,但因為升階考試沒通過的緣故,至今還沒有接觸到太陽學派的中階課程,自然也不知道陽炎鎧甲的效果——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其他學派的魔法。不管怎麼說,她可是別人口中的“吊車尾”啊。

至於卡德莫斯,雖然最開始給予了伊蓮恩一定程度的援助,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使用任何攻擊性的魔法,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樣的話很快就能完成赤瑪瑙大人的任務,殺光所有目擊者了,但是真正阻礙着焱的,其實正是他自己。

“可惡……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明明已經做好了覺悟,才釋放了火球術打算把他們一口氣解決掉的,但是對方卻活了下來,明明只要再一次釋放魔法幹掉他們就是……”但是焱的內心卻沒辦法再像剛才那樣鼓起勇氣了。

焱堅信着組織是正確的,相信組織能夠保護大家,但是事到如今,到了必須自己親手殺人的時候,焱卻迷茫了,為了救人而必須去殺人,這種行為真的是正確的嗎?焱反覆在腦海中確認着自己的內心,遲遲無法對伊蓮恩他們進行反擊。

“或許正如赤瑪瑙大人所說,正因如此我才一直都只是個跟班吧……想着跟在赤瑪瑙大人的身後,就可以不用自己親手去做那些‘骯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