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诞生之日起,你的生命中注定充满着悲痛。”

“但也正是因为不曾被世界温柔以待,所以你会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御主啊,朕见证了你对命运毫不犹豫的反抗,这就是你的强大之处。”

“朕,太阳王,露易丝·迪亚多娜,无论何时都会认同你,所以在未来也请担当起这份认同。”

在一个普通的黄昏,群鸟归巢,他们林间拍打翅膀的声音让这本就安静的火神山愈显静谧。少女和青年坐在神社的屋顶上望着那轮渐渐西沉的火红色的夕阳,在他们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个孩子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落日。

在他的眼睛里似乎不只有那落日,因为目光早已穿透了那太阳。或许他也从出生起就不得不踏上自己不喜欢的道路吧,青年如此想着。虽然想上前问个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明白,再过不久,那孩子就会亲眼看到自己有可能遭遇的未来。

共同讨伐Berserker的盟约被撕毁了,在圣杯面前这种道义上的结盟显得无比脆弱。他们现在寄人篱下,享受着暂时的安全。但未来呢?未来又会怎样?他甚至不清楚这是否会成为他看到的最后一个落日。

Rider的话语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去表达自己的感谢。比起英灵,他身为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他曾想用圣杯的魔力为Rider做些什么,但现在来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在此世间存活的时间恐怕没有多久了,圣杯战争的残酷注定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人。或许撕毁盟约的Assassin的御主才是圣杯战争中的正常人,自己那种多余的正义与天真才招致了败果。

“Rider,最后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他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至少在最后的最后他想为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伙伴做些什么。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御主与从者的关系了,更像是跨越百年时空的密友。

“噗,御主你呀……作为唯一见证朕的曾经和现在的人,你已经讨得朕的欢心了。如果朕没能赢下这场战争,那本书就由你保管吧。无需宣告世人,朕真实的过去仅需你知道即可。即使公布与众,恐怕也很难有人相信吧。不过,你一定会相信的,因为交于你的这份信任是现在身为英灵的朕用行动向你证明的。”

突然一声巨响,林中惊起无数飞鸟,由Saber镇守的山门前似乎爆发了冲突。

“走吧御主,这大概是最后的战斗了。”少女站起身,向依然坐在那里的他伸出手,“继续作为朕的见证者活下去吧。”

……

当我醒来时,我正躺在某个华丽宫廷的走廊上,Archer和夏洛特则不知去向。身下的地毯柔软得让我想起幼时母亲的怀抱,虽然我记不清那种感觉,但我的身体的感官对此确定无疑。

但现在不是沉浸在这柔软毯子的时候,我首先必须确定现在身在何处。我透过身旁嵌着金色边框的巨大落地窗看向外面,外面是一片花园,花园的尽头是高耸的围墙,而围墙上则雕刻着金色的鸢尾花。那个鸢尾花图案我十分的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它代表着什么。

和煦的阳光透过嵌着瑰丽宝石的黄金窗棂照射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和太阳独有的味道。蝴蝶围着花园中的花朵翩飞着,轻盈的在花瓣上一次又一次亲吻着。地面上快速掠过飞鸟的影子,几只白鸽落在喷泉中央的白色石雕上,歪着脑袋梳理着羽毛。

我总有种来过这里的熟悉感,就像预知梦一样,我似乎在梦中的某个地方见到过这种场景。有哪里不对,但我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这遥无尽头的走廊仿佛就是将要掀开的匣子,熟悉感慢慢流溢出来。隐约间前方略微远的地方传来了乐器声,那乐声十分轻柔,清脆的手摇铃配合着某种弦乐器的声音,就像黄昏时在随风摇曳的树下与友人告别前恋恋不舍的离别之音,悲伤且孤寂。

即便是教廷钟楼上那只最机敏动作最快的野猫,在这种氛围中也会懒懒的打个盹吧。

我如此想着,放慢了脚步。窗外的树影随着旋律摇曳着,那树上开满了不知名的橘色的小花,有的刚刚抽芽,有的正在盛开,而有的却已经飘落。恍惚之间,我似乎我已走过漫长的时光。花开花落在我到来之前他们是不是一直无人欣赏?孤寂与挽留,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会萌生出这两种情感。

我回过头看向里面的墙壁,华丽的雕刻装饰铺满了这个看不到边际的走廊,同样的他们也大多是鸢尾花的图案。向前未走几步,披着华丽装饰的墙壁上被铺上了一面和墙壁等高的镜子。镜子中映照着落地窗外的花园之景,漫步在他们之间就好似走在这花园中。

不过现在还没有享受悠闲时光的余裕,在成千上百次的战斗中形成的肌肉记忆让我在发现异常的瞬间将黑键向镜子掷了出去。正当剑刃快要接触到镜中那个“我”的眉间时候,一股生命受到威胁直感让我不寒而栗。黑键就像被丢入池塘的石头,只在镜面上留下了几圈涟漪,而在我的额头上则伴随着阵痛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指尖轻轻抹去那股热流,红色的鲜血被留在上面。

仔细端详这面镜子,这时我才注意到被眼睛余光捕捉到的那种异常是什么——镜中映照出的人并不是我,或许应该说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十年前的“我”。

无论是身高、衣着、发型,还是那尚且属于人类的右眼。

我凝望着这个素不相识的自己,他也凝望着我,我向后退,他也跟着向后退。我将沾染着鲜血的指尖轻轻放在了镜子上,他也同样将指尖抵了上来,眼前突然电光一闪地掠过了几段场景,而最后一个短暂停留的图案又是那雕刻在某处的金色鸢尾花。当我再缓过神来,镜子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鸢尾花……鸢尾花……

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我终于回忆起了这图案。那是在那横跨龙湖的赤红大桥上,Rider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了那被黑泥操控的向我挥来剑刃。而那鸢尾花的图案正是雕刻在她胸前铠甲上的图案,也是我为了苟活而用起源弹射杀她的靶心。

鸢尾花,法兰西王室的象征。

我猛然明白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究竟是何处,从我醒来开始,它就在无言的向我诉说着那个Rider曾无数次骄傲的向我提起的名字——凡尔赛宫。

突然,沉闷的钟声从窗外传来,窗外的天空渐渐黯淡下来。狂风将树上橙色的小花尽数吹落,喷泉旁的白鸽和花丛中的蝴蝶都消失不见了。落地窗下的泥土中长出了如同触手般的荆棘,它们攀着黄金的窗棂,顷刻间便覆盖了整面窗户。宫殿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就像长廊的远处有千军万马在向这里飞奔。

还没等我捋顺现状,从刚才的那面镜子中走出一队约有二十人左右的全身上下就连面部都覆盖着铠甲的士兵。虽然还不清楚这座宫殿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能清楚的感知到某些埋藏许久的因果开始慢慢收束了。

身后,追捕我的士兵的铠甲碰撞声仍然跟得很近,前方远处的音乐的旋律好像变得紧张了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起——我命运的齿轮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