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我們的神永遠保佑你,虔誠的人。七日之神定不會視你的奉獻於不顧,你的虔誠,神明會將其化作你的福報的。願你每天都沐浴在七天之神的榮耀之下”

禱告詞傳入他的耳內。

他默默地看着那蒼老的主教為前來禱告的眾人祈禱。木製講台上的老者,是七天神教的主教,洪特。台下,神父普索正冷漠地看着他。不一會兒,他便離開了,而這一切,都被那老者看在眼中

他撥通了那號碼,可無人接聽,“拉娜....”他十分擔心。這已經是沒能聯繫上拉娜的第十五天了

禱告結束了,人群散去了,洪特主教走下台來,不知何時來到了普索神父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擔心你的女兒?”洪特主教的聲音蒼老而慈祥

“不,神明會祝願她的。我只想知道任務的進度”普索掩飾到

“擔心是必要的,因為你即為人父;卻又是不必要的,因為我們的神會護佑每個為祂而獻身險地的勇士”洪特主教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普索神父的肩膀“現在,由着她去吧,一切,盡在神明的眼中”說罷,他便離開了

普索神父靠在木牆上,點燃了一支香煙,猶豫了半天,終究是沒有下去口。燃了三分之一的捲煙被掐滅,放回了口袋裡。正當他帶上兜帽,準備離開時,一位蒼老的女性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祈求到

“普索神父!求求您,求求您!”

他趕忙將她扶起來,“赫利女士,發生什麼了?不要着急,慢慢說,我會幫您的”

“我的女兒....瑪莉亞...她咳嗽的厲害,血...咳了一地”她哭訴到

“帶我去您家”

...

幾分鐘后,一件破敗的屋子中

女孩無力地躺在由茅草鋪成的床上,如果那還能被稱為床的話。她的頭髮,無光的黃色,抹着斑斑血漬,無力地咳嗽着。普索神父粗略打量了一下周圍,比他上次來到時更加破敗了,僅有的一些傢具似乎也被賣掉。他坐在床邊,握着女孩的手,感受着她那微弱的脈搏。他從包中掏出聽診器,女孩的心跳甚至都相當微弱

“普索....先生....?”女孩虛弱的聲音問到

“我在...”普索神父連忙將耳朵湊上去,好聽清她的話

“...好痛....到處都....好痛.....”她那可憐的聲音在普索神父的耳邊久久回蕩“啊...我能到神明的身邊嗎?”她真切地問到

“.....”普索神父沉默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的,一定會的”但他還是這樣回答了

“救救她啊!普索先生!求求您了”那蒼老的女性祈求到

“赫利先生。”他摸了摸眼角“借一步說話”他帶着女性身旁的那高大的農民來到了屋子外,寒風吹着他的鬍鬚,如此刺痛

“神父...您是不是想說...”赫利先生似乎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麼

“她需要手術。可,就連伊赫曼的王城,都沒辦法找到能做這種手術的醫院。就算能做得了,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根本沒有辦法撐下來”普索神父握住了赫利先生的手“我很抱歉。”

“這不怪你,普索先生,沒有人能做得到一切”赫利先生強忍着悲痛“這些日子,我家女兒多謝您照顧了”

普索神父遞給了赫利先生一塊手帕,回到了屋內。

赫利先生那高大的身軀,在現實面前是如此瘦小。不合形象地,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流出,轉瞬又在寒風中結成了冰

床前,赫利夫人痛哭着。他坐到了床旁,握住女孩的手,

“普索...先生”

“怎麼了?”

“能不能再.....為我念一次....禱告詞....”女孩懇求道

“好”

...

“我們光榮的眾神,定將護佑吾等的靈魂。而吾等造福之人,定將在祂身邊尋得歸處。神的榮光照耀着每個信者,願每個造福之人都不再受苦,不再行於苦痛的荒野上”

溫暖的禱告詞,回蕩在風雪和哭聲中

女孩的咳嗽似乎都不再如此劇烈了,儘管血染紅了她的衣角,此時卻彷彿被光芒照耀着一般。她睡著了,面帶着笑容,永遠。

一旁的青年,操起乾草叉沖向普索神父

他怒吼着,悲痛,遮蔽了他的雙眼“神棍!你們口中的神呢?!為什麼不來救她啊!告訴我啊!!!”

普索神父沒有移動絲毫,任由他宣洩憤怒。那乾草叉即將碰到他的太陽穴時,被赫利先生一把奪了去。

“普索先生,讓您見笑了,是我教子無方了”他將那青年丟到一邊,向普索神父道着歉

“我能理解”普索神父帶起帽子,默默地離開了屋子

...

某處巷子中,普索神父靠在牆邊,盯着手中的半截捲煙,沉思着。終於還是點燃了那支煙,將另一端放到了嘴邊,重重地抽了一口

“他們究竟在哪裡呢?”聲音自背後響起

“是啊,他們究竟在哪呢?”普索神父自嘲地笑着“我從未見他們拯救過世人”

“連你也開始懷疑了么?真是諷刺”

“何來諷刺?我從未相信,只是一遍遍念着那自己都不信的禱告詞,看着他們欺騙着信徒,有些作嘔了罷了”

“雪還沒有停”

“但你該走了。王土伊赫曼,遍地是皇帝的爪牙,容不下想砍下他的腦袋的人”

“讓我在這快凍裂的磚塊上再靠一會兒吧”

“冬天...實在太長了”普索神父抬起頭,看着灰黑色的天空,雪片緩緩地飄落。但,現在已是六月

“是啊,不知道我們...能否看到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