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級不想急着進遊戲,卻是把簡·琉璃給急壞了。

琉璃她也有自己的苦悶和想法。

當初還在教室里的時候——

面對着破天級公然的撕破麵皮,並且揚言要殺了自己的行為,她的內心是奔潰的,宛如掉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充滿了委屈與無助。但是常年來的良好教育,卻不允許她把這種崩潰給表現出來,竟硬是咬着牙沒有哭出聲音來。

之後在面對同學們的百般安慰時,也是選擇了默默的背過身去擦乾了眼淚后,再回過頭來強顏歡笑的進行了解釋:對不起,其實我們是在一起演戲找感覺而已。沒能事先告知大家是我的失職。但這全都是為了——一個月後,學校安排的關於反法西斯勝利100周年慶上的表演;學校規定每個班級都要表演一出:以反法西斯內容為題材的劇目。前幾天我和書記兩人已經選好了劇本,但在排練對話時怎麼都找不到感覺。當時我們以為是沒有觀眾的原因吧,所以覺得如果當著大家的面表演一次試試,看看能不能融入到故事情節里去······總之,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們倆其實沒什麼的,真的!

說完琉璃便報上了一個帶着歉意的甜美微笑,希望能撫平同學們心中的不安。

看到了琉璃這時又露出了和平時一樣自信的笑容之後,大家勉強的相信了。

之所以說是勉強,是因為大家看到她在說話時,脖頸不止一次的上下抽動着,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來不及乾涸的淚珠,臉色更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所以她們一再懷疑着:這真的是在演戲嗎?

但既然是這個班的班長大人、學生會的會長,被全校視為掌上明珠的簡·琉璃多次親口這樣重申着,那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她們只得跟着琉璃一起岔開話題,轉而開始紛紛誇獎起了她的演技來了。她們一再讚揚她的這次表演都可以去拿到奧斯卡小金人啦。

所有人都圍着琉璃不停的誇讚着她的演技,卻沒有人提到過一次破天級這個人。

這一通溢於言表的讚美之詞也另琉璃的臉上漸漸的笑開了花,蒼白的臉孔上又慢慢的湧上了淡淡的紅暈。但心中那猶如被撕裂般的痛苦卻是只有她一個人才知曉的。實際上她對於這一聲聲潮水般湧來的頌讚,是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的,她的力氣也全都花在了壓制內心的痛苦上了,以免它再一次的不小心浮現在了自己的臉孔上引發新的騷動。

就這樣琉璃被女生們嘰嘰喳喳的包圍議論了達五分鐘之久。

琉璃就這樣靜靜的等待着,還不時的點點頭報以一記微笑作為答禮。等到這股熱鬧的氛圍漸漸的冷卻下去后,大家也用不出新的讚美之詞時,她立刻便宣布了今天的班會到此結束了。並在再一次提醒大家今晚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派對的慶賀活動后,這才身形匆忙的一頭奔出了教室。

如果這些女生們稍加留意一些就會發現:她跑動起來的動作就像正在着急的躲避一支看不見的狗仔隊一般,不停的在大樓的走廊內留下了一串串凌亂的腳步聲。

琉璃拼盡全力跑出教學大樓,衝出操場,最後一頭鑽進了一輛早就停在校門口等候她多時的私家車裡。為了掩蓋心中的痛楚,她都來不及坐穩就趕忙吩咐老司機可以開車了,同時她自己卻是扭過頭去看向車外,以免被老司機從後車鏡里看出自己臉上的淚痕而被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僕問長問短一番。

琉璃的掩飾似乎成功了,老司機什麼都沒有過問,只是嘆息了一聲后輕輕的踩動了油門向著家的方向穩穩的駛去。

轎車裡平穩而又安靜,雖然偶爾會傳來幾聲老司機踩動油門或剎車時發出的輕微聲響,還有從琉璃自己的鼻孔里漏出的几絲急促的鼻息聲,但這些影響幾乎都可以被忽略不計的。它們都無法干擾到少女那聚精會神的思考——破天級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對待自己,我究竟哪兒得罪過他了?

琉璃靜靜的回想着近一年來與破天級相處的種種時光,凡是能通過記憶所能帶給她的場景都逐一進行了反覆的推敲,希望能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這樣過了許久,當某張繪有——由女生們組成的列隊方陣停在操場上時的場景飛到她眼前的時候,琉璃頓時渾身一顫感覺到了一記靈光穿過了自己的腦海,她當即在心中輕呼了一聲:

“或許就是這件事情的發生,在破天級心裡埋下了怨恨的種子吧?”

善良的少女這樣思考着,她回憶起了3·8婦女節期間的那一次活動。那一天全校安排了一次大型體操表演。就在大家討論着體操服款式以及所需的道具時,琉璃曾開過這樣一個小小的玩笑:要不讓破天級也穿上女裝一起參加表演怎麼樣?結果他竟一口答應了,接下來他就像是只任人拿捏的小貓一樣,在全班女生的起鬨下、在全班女生七手八腳的幫忙下,為他化了妝,穿上了女子體操服,他則是有模有樣的跟着全班一起排演,一起參加了全校的演出。雖然他一眼就被看出是位男生,但他跟着全班一起做着體操動作時,表現出來的柔美竟不輸於任何一位女生,連評委老師們都在一聲驚嘆后;看在破天級的這份自我犧牲的情分兒上,給她們全班打了個全校最高分,幫琉璃她們奪得了全校第一名。

當時大家都沉浸在奪得冠軍的喜悅之中,卻沒有人有想到過破天級的感受。甚至還都自以為是的強行認為——破天級也一定會感到很高興的吧?但現在細細推敲后才驚覺,他的心情肯定不是這樣的。破天級當時一口答應了這無禮的要求,肯定也是出於為了集體的利益而作出犧牲的考慮吧?畢竟,自他入校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這班級的一份子了,個人必須服從集體,這對於一個一心想要成為神甫的人來說,就如同是神職人員必須服從上帝的旨意那般去堅定不移的執行吧?

只不過,我們並不是上帝,也不是破天級的什麼人。所以當一個男孩子被要求穿上女裝時,多少也就帶上了些侮辱人的性質,雖然琉璃的本意絕非如此,但應該會多少會在他心中留下些陰影的吧。也就是說,從那件事開始,破天級的心中就已經埋下了不快的種子了。

但是這也無法解釋為啥他被叫醒后反應會這麼激烈的呀?還聲稱要殺死自己呢!殺生——這於他的理想簡直是背道而馳甚至是有違天理的呀。

對於這一幕的緣由,少女前思後想了許多也不得要領。直到車廂在行程中輕微的顛簸了一下時,她的目光被這記晃動趕到了另一邊車窗下的座位上放着的一個白色紙箱子;從包裝印花上看她一眼便猜出了裡面裝着的正是用來遊戲的虛擬頭盔。

琉璃當即好奇的問老司機為什麼這個頭盔會出現在車上呢?老司機則和藹的告訴她,這是今晚派對結束后,要給自己的小孫子送過去的。聽到這個回答時,琉璃的心中頓時豁然開朗了。她感到自己已經撥開了所有的迷霧,內心則猶如見到了太陽一般的激動。

“喏呀,我明白破天級那句話的意思了,我知道他要怎樣殺掉我了!”琉璃自信的抬起眼睛堅定的看向前方,內心的激動另她小聲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肯定是說要和我在遊戲里爭個高下的意思了!因為我不小心侮辱了他,又在今天班會課時打擾了他的美夢;可能是他夢見了與自己的親人重逢的場景吧;又或是夢見了自己穿上了夢想中的那件神甫的制服,結果卻被我打破了這些最珍貴的場景······”

琉璃因為一瞬間解開了自己的心結,而高興的歡呼道:

“我猜到了!他說:我要殺了你!肯定是因為這些事情了!”

少女一聲歡呼后,不想立刻迎來了一陣帶着善意與附和的笑聲。琉璃聽到一聲帶着關懷與慈祥的聲音問道:

“小姐,您最近該不會又在沉迷於那些偵探小說了吧?”老司機打着趣笑呵呵的問道。

“應該······算是吧。”琉璃順水推舟般的笑答一句。

老司機又跟着附和的說笑了幾聲后,繼續專心開車去了。

既然謎底已經揭曉,那麼壓在琉璃心頭的大石頭也瞬間的消失了,春意般的微笑重新掛在了她的臉上,同時,她還在心中好似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下定了一個決心:咱們走着瞧吧破天級,我一定會先“殺”了你的。嘻嘻!

之後車廂內的氣氛就變得輕鬆了許多,但也可以說是有些無聊的了。直到豪車在一棟富麗堂皇的大別墅門前停下后,老司機先下車並為琉璃打開了車門,等候多時的女僕們則簇擁着琉璃一起來到了她自己的卧室內,幫助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在這過程中,琉璃替換下了校服,穿上了偏袒右肩的深藍色天鵝絨絲質的緊身禮服,紮起了金色長發,還在脖頸處繫上了一條鑲着金流蘇花邊的白色圍脖,她被打扮成了一名高貴典雅的淑女。

接着她又稍作休息后,待到派對即將開始的前5分鐘時,又在女僕們的簇擁下一起邁入了自家的宴會廳里。當她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令她目眩神搖的燈光,還有客人們投來的充滿了帶着敬意,愛慕,或是羨慕等等各種各樣的目光之後,傍晚時的不快自然已被一掃而空了,接下來的時間,她只需盡情的接受這派對上的一切享樂,盡情的收下來自客人們還有家人們為她送上的生日祝福和禮物就足夠了。此刻的她雖然才踏入大廳,心卻已經是醉醺醺的了,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圍繞在自己身邊快樂的旋轉着。

之後的宴會過程務須多言,這場奢華的派對從7點整開始,一直到11點才結束。待到最後一位客人離去,僕人們忙着前來打掃,以及父母提醒自己別太累了該休息去了的時候,琉璃這才欠身行禮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去了。

走進卧室后,藉著明亮清澈的燈光,少女很輕鬆的便找到了自己的虛擬頭盔。去掉包裝后,戴在了頭上,按下頭盔右側的按鈕——這些都是在說明書上寫的清清楚楚的步驟。接下來會需要20秒的啟動時間,乘着這空擋琉璃趕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床上平躺了下來,靜靜的等待着自己遊戲歷程的開始。

20秒后。隨着系統啟動時發出的吱吱聲逐漸消失,她的五感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因為被頭盔遮蔽而一片漆黑的視線里漸漸的從遠處升起了一抹亮光,猶如是從地平線上升起的霧靄,逐漸替換下了原來的背景色,溫柔輕巧的包在了她的視網膜上。沒過多久,霧靄中突兀的亮起了一幅綠瑩瑩的框架,框架中排列着少女的一些基礎信息,比如: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等等內容。

琉璃一字不差的從頭看到了底,連同最下面的一行小字也沒有放過——請您在確認無誤后,默念“OK”即可。

琉璃:“OK”。

這一聲默念后,框架自動向後倒去接着散架消失了。眼前的霧靄隨即又送上了一幅新的框架——這是一張列表,列表抬頭寫着七個小字:各國服務器列表。下面用不同的文字排列着各國服務器的名稱。這列表很長,於是頭盔自帶的虛擬語音提示道:

“親愛的玩家,請您試着抬手來控制屏幕右下方的手指狀圖標。通過滾動列表,來選擇您想要進入的服務器。”

琉璃照做了,並選擇了由天朝文字標註着的——《金花銀露》號服務器。

系統音:“感謝您的選擇。您選擇的是《金花銀露》號服務器。需要提醒您的是: 由於這遊戲本身的特殊性,本作採用的是實名制,也無法提供外形編輯服務,請問您還要繼續下去嗎?”

“那樣更好!”琉璃朝着系統興緻勃勃的調侃了一句,好似它能聽懂一般的說道:“這樣不正方便破天級來‘殺’了我嗎,對吧?”

說完,她很自然的朝着列表底部的“YES”觸摸鍵摁了下。

在確定了服務器之後,琉璃的身體突然一震,頓時感到猶如跌進了大海中一般的空虛,身體周圍感覺不到一絲的踏實的感覺。雖然這過程中沒有下沉時的絕望與無助感,但這種虛無的縹緲依然讓她感到了害怕,她條件反射般的想要坐起來,卻在抬手間發現手臂輕盈至極還感受不到一絲的阻力,全身就似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般在自由自在的浮動着,任何動作都不會受到限制。

在渡過了前幾秒的驚慌失措后,琉璃又試着進行了一些其它的動作,她還發現自己:可以飄着走路,飄着蹦跳等等,在這一系列的過程中她的頭腦五感也完全是清醒着的,甚至還能感受到呼吸時胸口也會跟着做出連綿起伏的動作。她就像是一名不穿宇航服的宇航員一樣無拘無束的,在這個虛無的世界暢通無阻的漫遊着。

這些經歷讓琉璃心中的不安已然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興奮和初嘗這種興奮的新鮮感。這新鮮感令她還想試試:如果自己奮力一跳能有多遠呢?

只可惜系統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它似乎像長了眼睛一般的,在“看”到了玩家已經完全的適應了虛空之後,便開始自說自話的為少女安排好了之後的行程,它繼續說道:

“親愛的玩家,您看來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感覺,那麼就讓我們更進一步的來了解這個世界吧!”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四周便雲湧起了大片大片的白色迷霧朝着她圍攏過來,它們猶如是一群群滿身長滿了柔毛的綿羊一般紛紛奔跑着,似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趕到了離少女身邊近1米遠的地方集中停靠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到白色的筒狀通道,通道的最前方是一團白蒙蒙的發光體,就像是在冬至時日藏在雲霧裡的太陽一樣,只能看到個模模糊糊的大概連輪廓都看不出來。這模糊的光線卻能夠為通道內的四壁鋪上一層軟綿綿的光暈,讓琉璃看后覺得煞是可愛。

只不過琉璃還沒來得及動手,她的注意力便又被系統音給吸引過去了。

系統——正在建立矢量航道坐標······正在鎖定到星門。

這一聲響起意味着琉璃又要快速的進入到下一個場景了,而她心中的好奇則頓時轉變成了諸多的疑問。

“請等一下”少女喊道。“航道坐標是什麼意思?星門又代表了什麼?”

但這些提問,這一連串新鮮的名詞都沒有被標註或解釋。或者說開發者們本來就不想做太多的解釋,他們更希望玩家能夠迅速的進入到遊戲后自己去尋找答案。

所以,接下來系統完全是在自說自話的運行着。

系統——正在將空間位標進行曲率化計算······曲率處理中······正在將您送入亞空間軌道······曲率計算完畢,躍遷開始。

系統——您正在躍遷到星門······

在這聲令下后,琉璃的身子開始不受控制的在通道內朝着前方飛去,速度之快連她的眼睛都看花了。

隨着推進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像似坐上一架超音速戰鬥機,在通過機艙玻璃看向四周的時候,場景瞬間都化為了白色的泡影,甚至還覺得有些刺眼。於是少女不得不閉上眼睛,靜默的等待着這一切的結束。

這個過程有點長,但沒有太多的不適——既沒有加速飛行時的那種緊貼着胸口的壓迫感,也沒有狂風拍打着臉龐的肆虐,只是那片冷冷的白光令琉璃略感不適罷了。

不久之後,這片白茫茫的顏色終於開始慢慢的暗淡了下去,轉為了黑色,她以為是旅程結束了,於是慢慢的睜開雙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由一片虛空進入了另一片虛空之中。卻發現自己正漂浮在一片藍天大海之間,甚至還能感受到一隻海鷗由她臉龐邊擦過時,翅膀拍打空氣時帶動起顫動感,如此逼真的遊戲體驗實在是令他驚訝無比,彷彿置身在了另一個真實的世界裡一般。

而更令琉璃睜大了眼睛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這片大海並非空蕩蕩的,而是相當的擁擠。她都無需刻意的低頭俯視,也能看到一堆堆銀白色的“漂浮物”在海面上徐徐推進着,像似一個天然而成的島嶼在海面上破浪前行。她更加好奇了,於是集中精神向那些漂浮物看去,這時的系統也很貼心的將鏡頭拉近到了她的眼前。

“是軍艦!”琉璃失聲驚叫了起來,為什麼會有一隻這麼龐大的海軍在此處集結,這裡究竟是哪兒?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

就在少女驚呼時,系統又開口了。但並不是特意的回話,而是自顧自的開始講故事了:

2010年夏,索馬里海盜突然猖獗了起來,對全世界海運業造成了極大的威脅。為了消除這個威脅,全球兩百多個國家組成了一支——由1萬多艘軍艦組成的遠征軍,對海盜們的各個窩點進行了集中清剿。而戰果則是可喜的,自這一役以來,索馬里海盜幾乎絕跡,世界航運也恢復了正常。

說到這裡,系統突然停頓了一會兒,琉璃卻在這個空擋期間發現眼前的場景也跟翻頁一樣迅速的被替換了。

翻到這新的一頁后,系統再一次的為琉璃拉近了鏡頭,這一次場景換成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島。這座小島上很荒涼,放眼望去儘是皚皚的白雪,看不出一絲有生氣的樣子。

不僅如此,隨着鏡頭的不斷的自動拉近,琉璃的視線由小島的邊緣逐漸的投向了島嶼的中央處,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塊約8層樓高內部中空的圓形巨石矗立在雪地之上,它既像似個紀念碑又似個墳墓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這又是什麼東西呀?”

帶着這個疑問,系統又為琉璃開始說起了一個新的故事——

但是,之前的故事中所說的事件果真如此嗎?這一切還要從2009年的那個冬天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