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惡作劇

“嗡!”

在引擎轟鳴聲中,黑色的轎車飛馳於寂寥的道路之上,尾后拖出旋風掃起了一片塵埃。然而,即便如此,那在後座的少年——諾蘭·阿里曼依舊還是覺得速度不夠快。只見他緊皺的眉頭下滿是焦躁,若是如此的話那想必是無論快到何種地步對於他而言也都還是不夠的吧!因為,逼迫着諾蘭·白蘭度的並非是現實中的快慢而是他內心所感到的恐懼。

他的未婚妻黛蕾西·白蘭度被人綁架了,而如果他失去了這個未婚妻也就失去了掌控白蘭度家的正當性。可難道說,白蘭度家的小姐就只有黛蕾西·白蘭度一個人嗎?自然不是。若論後補人選的有無,那自然是還有不少人可用的,但問題不在於有沒有後補,而在於諾蘭·阿里曼沒能保住自己的女人兼權力正當性的保障這一點。如此一來,他的威信必然會遭到打擊,原本已經被壓服的那些人說不定就又會掀起風浪。要知道現在的白蘭度家本就已經處於危機的邊緣了,若是再遭到來自內部的沉重一擊那說不得就要徹底分崩離析,到了那個時候一個覆巢之下難道還會有完卵嗎?

不!不!不!不!這種利益的得失計算幫助諾蘭·阿里曼維持了自己的理智,但終究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諾蘭·阿里曼的恐懼並不是在害怕失去一個權力道具,而只是在害怕失去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在拋去所有的身份與利益計較后,黛蕾西·白蘭度這個女孩子對於諾蘭·阿里曼而言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諾蘭·阿里曼喜歡黛蕾西·白蘭度嗎?這還真不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小的時候也曾經許下過親昵的承諾,但這種在不懂事的時候產生的曖昧感情真的能算作是戀慕嗎?充其量也就只能是好感吧。在稍微懂事之後,諾蘭·阿里曼便遠離了黛蕾西·白蘭度,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是下層而黛蕾西·白蘭度則是家族的上層,兩人的身份是不同的。

然而,黛蕾西·白蘭度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是因為這位大小姐的家系不在白蘭度家權力鬥爭的核心,或許是因為她本人的性格就很單純。總之,黛蕾西·白蘭度並沒有像諾蘭·阿里曼那般意識到兩人之間存在着一條身份地位上的鴻溝,也不懂小時候的曖昧是可以當做過眼雲煙的。有一點是明確的,黛蕾西·白蘭度是喜歡諾蘭·阿里曼的,這位文靜並不主動的大家閨秀也唯獨在這件事上做得十分賣力。天真的黛蕾西·白蘭度完全察覺不到諾蘭·阿里曼一直在有意迴避她的事實而不斷主動向諾蘭·阿里曼搭話,其中的心意是傻子都看得出來的。所以,當需要利用的時候,諾蘭·阿里曼便毫不客氣地利用了這一點。

諾蘭·阿里曼對此並不感到愧疚,因為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並且也可以滿足黛蕾西·白蘭度一直以來的心意,何況諾蘭·阿里曼也並沒有特別喜歡哪個女孩子,倒不如說是他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女孩的事情。這種考量下的諾蘭·阿里曼根本就沒有問過自己,他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為什麼會對女孩子毫不在意,他沒有察覺到這是因為有一個叫黛蕾西·白蘭度的女孩子總是會貼到他身邊而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令他不再對其他女孩子有任何興趣。

即便到了現在,諾蘭·阿里曼也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經在某個不知道的時候喜歡上了黛蕾西·白蘭度,但他很明確自己難以接受在自己今後的人生中將不會有再有黛蕾西·白蘭度這個女孩子的現實。

“少爺,我們到了!”副駕駛席的秘書轉過頭來提醒了諾蘭·阿里曼,而他這句話的話音還未散盡諾蘭·阿里曼便衝出了轎車。

“少爺!”秘書嚇了一大跳其餘人也是一樣的。事情太不合情理了,作為當家的諾蘭·阿里曼怎能親自一馬當先而讓他們這些部下趕在身後呢!

可諾蘭·阿里曼卻是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了。他就這樣第一個衝到了指定的地方——這座工業區的一座倉庫。然而,他卻在大門前遲疑了,同時他的心臟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在黑社會的世界中一個被綁走的女孩子會遭到什麼樣的遭遇,他很害怕在跨過面前的副門后見到的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然而,叫他來的人卻根本就不給他做思想準備的功夫。

“卡啦啦!”在遲遲邁不過副門的諾蘭·阿里曼以及緊隨他而來的一眾白蘭度家的人馬面前整座倉庫用來進出貨物的大門竟是緩緩打開了。光線就此射入,在沒有室內照明的情況下逐漸打亮了半間倉庫。而也就在光照的盡頭赫然矗立着一架駭人的刑具。

在這被八個鋸片包圍的機關鐵床上正固定着一位少女,正是黛蕾西·白蘭度。她還活着並且看上去也沒有受到任何侵害,當然這也就只限於當下了。

“刺啦啦!”

剎那間,刑具的機關啟動了,八個鋸片在轉動中沿着軌道逐漸滑向了位於中心的黛蕾西·白蘭度。

“嗚!”被束帶封住嘴巴的黛蕾西·白蘭度見狀立刻就嚇了個魂飛魄散。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難以成聲的尖叫,與此同時晶瑩剔透的液體也順着她的雙腿流了下來。

“住手!”眼見未婚妻就要被大卸八塊的諾蘭·阿里曼怒吼着沖了出去。他的部下想要攔住他,但卻根本就趕不上。此時的諾蘭·阿里曼是拼盡了全力地奔跑,然而即便如此也趕不上鋸片下落的速度。

“不要!”諾蘭·阿里曼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但卻並非無力。

“吭哧!”在千鈞一髮之際鋸片竟全都剎住了,沒有一片在繼續下落而只是在原位隨着慣性自傳。與此同時,束縛黛蕾西·白蘭度的拘束器也一齊彈開了。

“黛蕾西!”諾蘭·阿里曼見狀緊趕兩步將已經徹底癱軟的未婚妻接在了懷裡。然而,他本人也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脫力了。於是,兩人便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啪啦!”隨即,諾蘭·阿里曼便解開黛蕾西·白蘭度嘴上的封條並將之遠遠拋飛了出去。

“諾蘭!諾蘭!諾蘭!”黛蕾西·白蘭度趴在諾蘭·阿里曼的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沒事了!沒事了!”諾蘭·阿里曼一邊輕柔地撫摸着黛蕾西·白蘭度的背部一邊安撫着。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居高臨下的砸了下來。

“心驚膽戰的滋味如何啊!”

諾蘭·阿里曼聞聲望去便在倉庫中控室前的懸空走廊上見到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卻令他印象深刻的人——那天晚上在他床邊出現的那個黑衣假面的少年。

“是你!”

“咔噠噠!”白蘭度家的眾人立刻便齊刷刷地對着黑衣少年舉起了槍口,但也有人察覺到了異樣。

“別輕舉妄動!”

原來是有人從諾蘭·阿里曼面前的陰影中現出了身形。與白蘭度家的人多勢眾不同,對方只有一人與一把散彈槍,但卻處於一個只需一槍就能將諾蘭·阿里曼連同其懷中的黛蕾西·白蘭度一併轟殺至渣滓的距離。

“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嗎!”此時諾蘭·阿里曼感受着懷中那副嬌軀止不住的顫抖而朝着黑衣少年怒吼了起來。

“呵呵。”黑衣少年聞聲笑了起來,“這個惡作劇的確是我弄的,但人卻是別人給我送上門來的。”

“惡作劇!你管這叫惡作劇!”

在諾蘭·阿里曼質問的時候,一個人也從黑衣少年背後冒出頭來並給黑衣少年奉上了一個打開的盒子。

“你應該感謝我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黑衣少年說著也就伸手抓進盒子里將一個東西往下拋給了諾蘭·阿里曼。

“吧嗒嗒!”圓滾滾的一個東西落地令見者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可是一顆人頭啊!

“安道爾·尼古拉斯。”諾蘭·阿里曼認出了眼前的人頭然後又抬頭看向了黑衣少年,“你想跟我說,其實是尼古拉斯家綁走了黛蕾西嗎!”

“戈洛博還有一口氣,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啊。”黑衣少年笑道。

“那天晚上的提醒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你們蒙帝馬奇家到底想怎麼樣啊!”

“我都沒說你就猜到了蒙帝馬奇家,果然是個人才啊。”黑衣少年誇獎了諾蘭·阿里曼一句,“但你這問題不該問我,該問你自己啊!白蘭度家的當家!面對如今這種局面你想怎麼樣啊?”

“唔……”諾蘭·阿里曼將注意力收回再度仔細地感受了一下黛蕾西·白蘭度鮮活的生命力,也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剛才被那所謂“惡作劇”嚇了個魂飛魄散的滋味。

黛蕾西·白蘭度雖是被內鬼帶走的,但卻改變不了對方敢於在白蘭度家地盤的中心區域綁架白蘭度家核心要員的事實。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就連尼古拉斯家這樣的小勢力都開始瞧不起白蘭度家了。即便對方背後很可能還有幕後黑手撐腰,可白蘭度家若是還有往日的威嚴也斷不可能令他們有下手的膽量。

再說回這次事情的內鬼戈洛博吧。他可是諾蘭·阿里曼從阿里曼本家帶出來的親信啊,誰能想到他居然會跳反了!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白蘭度家內部的人心已經開始渙散了。

以上兩點,可謂是外患加內憂,令人明確感到白蘭度家已經是處於風雨飄搖中的一間破房子了。如此局面單靠自己恐怕是難以再去充當這個泥瓦匠了。

“我們談談吧!”於是,諾蘭·阿里曼便大聲疾呼了起來。

“時間、地點,這些回頭通知你!”話閉,黑衣少年便轉身隱入了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