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拉斯總的晚宴與別的貴族舉辦的晚宴差別不大，完全沒辦法讓莉薇婭高興起來。但她必須裝得很開心，很感激總督招待自己。
“敬英明的領主，敬崇高的皇帝，敬偉大的帝國。”
阿奎拉斯舉起酒杯，向餐桌上的眾賓客敬酒。在總督府飯廳的餐桌上，除了坐在首席的莉薇婭和賽維烏斯，還有一些現任政府的官員坐在次席。他們顯然是來增興蹭熱的。
比較奇特的是，阿奎拉斯並沒有其他家人，他的直系家族成員就只有他和兒子阿格羅斯，碩大的首席餐桌上就只有四個人在用餐。這很不尋常。
“不瞞領主大人，屬下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阿奎拉斯道：“30年前有一家貴族賞識屬下，讓屬下在他們那裡工作，還教了屬下讀書寫字。後來屬下在這名貴族的引薦下才有機會到貴族院工作。10年前，屬下終於有機會一展才能，成為阿基坦行省的總督。這也是多虧了偉大的帝國。”
說到這裡，阿奎拉斯表情無比柔和，和硬朗的外表不太相襯。他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自己的兒子。
“只可惜顧得了工作，顧不了家庭。阿格羅斯的母親，屬下的妻子，在阿格羅斯出生后沒幾年就因為疏忽照顧重病去死了。自此之後，阿格羅斯就成了屬下唯一的依靠。”
阿奎拉斯說得深情，阿格羅斯卻目光閃爍。
莉薇婭看不出阿奎拉斯是不是在說真話，但看得出阿格羅斯表情不對，看樣子像是另有隱情。不過此刻探尋真相的意義不大。
“很抱歉聽到這樣的事情。總督大人，你的這般忠心帝國看在眼裡，我也看在眼裡。”
阿奎拉斯愉悅笑道：“感謝領主大人的厚愛！但屬下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犬子也能夠為領主大人效力，讓屬下一家都成為領主大人你忠實的奴僕！”
莉薇婭只是點點頭，沒有表示什麼。
晚宴就這樣順利舉辦到尾聲。隨着樂隊奏起悠揚的音樂，晚宴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與會人員可以在大廳里自由走動、交談，其實就是給大家社交的機會。
總督的那些手下很識趣都不找莉薇婭談話，讓機會全都給總督一家。而總督本人也在一輪談及〈皇立學院〉的生活后把話題引向阿格羅斯。
“只可惜犬子沒能力考進〈皇立學院〉，不知領主大人可否為犬子講解一下其中竅門呢？”
“……盡我所能。”
“太好了。為了不打擾，這邊請。”
阿奎拉斯將莉薇婭和阿格羅斯帶到飯廳外一處寬敞陽台。在那裡有美麗的月色，和幾張舒適的桌椅。顯然早就準備好了。
就坐之後，阿奎拉斯鞠躬道：“屬下不打擾領主大人了，犬子為你效勞。”言畢，他帶着其他僕人離開的陽台，並輕輕掩上了門。
“看樣子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了。”莉薇婭道。
“是的，領主大人。”
莉薇婭笑了笑，說道：“不用緊張。本領主也想跟你談談話，聊聊天。”
“在下會儘力回答領主大人的問題。”
“是嗎，那好吧。我想問你，你口中說的那位高人，不知高在哪裡？”
阿格羅斯頓了一下，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位高人曾經用極其高水平的魔法救在下一命。……”接着阿格羅斯大致把那天的事情描述一遍。
“哦，聽上去這位高人也的確頗有幾分實力。”莉薇婭邪邪笑道，“可是光這樣我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厲害的，比起我來說可差多了。”
“……領主大人何以見得？”
“阿格羅斯公子，你可知道我是怎麼獲得〈賢者〉之位？”
莉薇婭站了起來，說道：“本領主可是因為救了皇帝陛下。比起救你和你的朋友，不知誰高，誰低？”
這一下讓阿格羅斯無語了。他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好。
莉薇婭見阿格羅斯回不上話，便強忍着內心的笑意，繼續道：“要不這樣吧。阿格羅斯公子，你也別惦記那位高人了。你乾脆向我拜師，讓本領主來當你的老師，這不是更妙？再說了，那位高人未曾答應了你，你改投師傅不算毀約，符合契約精神。”
這一下更是讓阿格羅斯臉色變得鐵青，汗滴都開始冒出來了。他的內心亂成一團，彷彿有股火焰在灼燒着胃。
論真心，阿格羅斯不相信眼前的莉薇婭，他一直覺得眼前這個女孩肯定是靠家族背景贏得皇帝信任，救了皇帝云云不過是一場必須的戲碼而已。他從來就不相信莉薇婭真的有那個實力。所以莉薇婭貶損薇賽兒，也只是這貴族大人心高氣傲，看不得別人好而已。
但論實際，要是現在拒絕了領主的請求，不說對方隨時可以來一個不敬之罪，哪怕日後給自己家下絆子穿小鞋那也是輕而易舉。一句說話，即可惹禍上身。
幾經煎熬，阿格羅斯終於下了決心，站了起來，朗聲道：“承蒙領主大人厚愛，在下心領。但是在下既然已經向別人拜師，便要信守承諾。出爾反爾，不是紳士所為！”
莉薇婭也沒想到阿格羅斯竟然豁出去，為了自己的承諾站到底。此子雖然有些輕浮，卻也是個剛強之人，氣質上跟他父親頗有些相似。只是現在的阿格羅斯沒有他父親的那般圓滑而已。
莉薇婭知道不能再抓弄下去了，否則就真的會讓彼此的關係出現問題。可現在話到這個份兒上，突然改變反而會引起對方懷疑。莉薇婭雙眼一轉，暫且想到了個辦法——
“哼，阿格羅斯，你這是看不起本領主啰？”莉薇婭故作生氣道。
阿格羅斯立馬單膝跪下，行了個贖罪禮：“如果領主大人認為在下有罪，那便治罪吧！在下願接受懲罰！”
莉薇婭只哼了一聲，走到阿格羅斯的面前，輕輕拍打他的腦袋，道：“起來！”阿格羅斯只得照做。
阿格羅斯比莉薇婭高，只能低頭看着地面，不能直視。他只聽見忽然之間莉薇婭那裡傳來了一陣哈哈笑聲，笑得很是開心。
“阿格羅斯公子，瞧你的樣子，本領主開玩笑而已。有被捉弄到嗎？”
良久阿格羅斯才敢抬頭。果然看見莉薇婭滿臉自在的笑容，不像是裝出來的。
“……領主大人，這是……玩笑話？”
“當然啦。因為你說的那位高人本領主也認識，我又怎麼會吃她的醋呢？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打算加些氣氛，開個玩笑。”
“……！！”
莉薇婭靠在了陽台邊沿的欄杆上，神態輕鬆說道：“你說那位高人是叫薇賽兒·潘思圖是吧。”
“……是的，領主大人。便是薇賽兒小姐。”
“她是我在〈皇立學院〉的同學，畢業后我找她到這裡來辦些事情，是我的屬下。她的能力自然也不差，不然我也不會找她了。”
莉薇婭對自己的演技很是意外，難道自己還能當個演員什麼的么。她的內心一頓臭美，就差沒跟人炫耀而已。
阿格羅斯這邊卻也真的相信了。主要是對得上，他早就意識到薇賽兒不會是普通人。可之前從未聽說過，不論是民間還是官方，都沒有薇賽兒這號人物。阿格羅斯之前猜想，薇賽兒可能是某個貴族的家庭教師，深藏不露，所以才不出名。但如果她是新任領主的手下，最近派來到下城辦事情，那就全都合理了。
阿格羅斯不禁好奇道：“不知領主大人給薇賽兒小姐交待了什麼工作，需要到下城去活動？”
“那自然是——”
話到嘴邊，莉薇婭卻沒繼續說下去。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把事情和盤托出，可能會有一定的風險。倒不是信不過阿格羅斯，但他是總督的兒子，要是直接說了“我是要薇賽兒去視察領地里普通百姓的生活”，就可能無意間以什麼形式泄露給總督知道。總督知道了自己的行動就會有所防備，屆時變得被動就不好了。
所以在這裡，莉薇婭要裝成一個跟其他貴族沒有差別的人，要讓總督放鬆警惕。這樣她才能最大程度了解這裡的真實狀況。
然而，這樣做的話，莉薇婭這個形象價值在阿格羅斯心裡將會跌得一落千丈。
烏雲稍微蓋住了月亮，使其半遮臉。這樣的月光灑在莉薇婭的身上，在銀髪的襯托下，顯得忽明忽暗，飄忽不定。
大約一口茶的時間，莉薇婭這才繼續說道——
“——那自然是為了榨乾這裡的人民。”
莉薇婭一臉不可一世的樣子，望向阿格羅斯。
“本領主初來乍到，並不知道這裡的情況，究竟有多少資源能用，心裡沒底。這底層的下民，就像是一根根長勢甚好的麥子，不仔細清理一下可會讓雜草長起來。”
阿格羅斯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他原本眼神里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他回道：“領主大人費心了。”
“要知道這裡的礦業可是帝國的命脈之一，礦工們要是有什麼問題可就麻煩了。就像飼養牲畜，生病、逃跑、受傷可都——”
“領主大人，”阿格羅斯突然打斷了莉薇婭的話，“他們不是牲畜。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生活。”
“…………。”
“他們之中有一些是我的朋友。我……在下沒辦法認同，這種說法。”
“本領主可是從你的父親口中第一次聽說這個比喻。”
“那是我父親。我跟我父親不一樣。”阿格羅斯整個人搖身一變，氣勢整個上來。
“……阿格羅斯公子，你接觸太多平民了。”
“是你接觸太少了，領主大人。”
“……。”
“貴族的世界是天上，平民的世界是地下。所以你永遠看不到他們的真實面貌。你當他們只是可以利用的資源，可我看到的是他們也想要活得有尊嚴。這個世界並不回應他們的願望，只是因為他們出身並不是貴族。”
“………………。”
阿格羅斯舒了口氣，向莉薇婭鞠了個躬，道：“抱歉，領主大人，在下擅自說了些僭越的話。我想領主大人現在應該不想再看到在下的臉。請容許在下先行告退了。”
阿格羅斯還沒等莉薇婭首肯，便轉身離開的陽台，只留下莉薇婭孤單一人。
“這小子……該是說他魯莽好呢，還是勇敢好呢……。”
莉薇婭嘆了口氣，用手托着自己的腮。
（“‘活得有尊嚴’……嗎。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辦到？這要回去好好思考了……”）
雖然阿格羅斯剛才那番話罵的是假象中的莉薇婭，卻也給現實的莉薇婭帶來一些思考。
看來，莉薇婭這番微服私訪民間也不是沒有收穫。
◆
“瞧你這點出息！我說過要你討好她，不是要你激怒她！你這是讓我以後還有什麼面子站在領主面前？嗯？！”
夜深，阿奎拉斯卻在訓斥自己的兒子阿格羅斯。
阿格羅斯雙眉微蹙，淡然看着自己的父親而沉默不言。
阿奎拉斯繼續罵道：“原本我見她對你有興趣，我還以為能夠借這個機會讓你進入到她的圈子裡，以後不管是收集情報還是投其所好就都能辦到了，可你偏偏……！”
阿奎拉斯一邊罵一邊用手拍打桌子，發出“砰砰砰”的巨大聲響。
阿格羅斯稍吸一口氣，顫抖着說道：“所以我在你眼裡就是一件工具？一件用來討好貴族的趁手工具？”
“別鬧了，艾格！”（※阿格羅斯的簡稱）
“就像媽媽當年那樣對嗎！”阿格羅斯激動地叫了起來，“你編的故事真是相當好聽！什麼疏忽照顧，根本是你害死媽媽的！”
“艾格！閉嘴！”
阿奎拉斯捏緊拳頭，用力砸在桌子上。桌面快砸出一個洞來了。
但阿格羅斯並沒有聽從命令。
“父親，你知道嗎？比起虛偽的貴族，你看不起的那些平民可真誠得多！他們至少不會背叛朋友！”
“夠了！艾格！”
阿奎拉斯一揮手，硬是將木桌砸成兩截，向兩邊飛了出去。桌面上的擺件散落一地，瞬間讓房間變得凌亂起來。
阿奎拉斯的額頭青筋暴現，面露恨容，雙眼簡直能噴出怒火來。他以一把威嚴至極的聲線說道：“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尤其是那些賤民的事情！我跟他們打交道的時間加起來比你現在的歲數再加一次都要多！他們是什麼東西我會不知道？”
“……我沒有一刻不感到羞恥！就因為我是你的兒子！一個連最親的人都能利用的冷血鬼！”
阿奎拉斯一把揪起阿格羅斯的衣領，將他提到半空之中。阿奎拉斯的全身散發出幾近是殺氣的氣勢，連阿格羅斯都忍不住全身發抖，牙齒打戰起來……
“艾格，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在利用你。但與此同時我也是為了你好，這並不衝突。”
阿奎拉斯此時卻突然便冷靜下來，甚至可以說是冷酷。
他繼續說道：“你母親的事情我很遺憾。可是她要自尋短見我又有什麼辦法？即便如此我也厚葬了她，並且好好照顧你，培育你成才。如果她在冥界知道，豈不會發自內心高興？”
“……你最噁心的地方就是對自己的惡行百般狡辯，從來不肯承認……”
“哼。小子無知。等你長大就會明白，我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阿奎拉斯輕輕一放，阿格羅斯再度落在地上，踉蹌幾下才站穩。
阿奎拉斯轉身背向阿格羅斯，收起了之前的殺氣和憤怒，平淡道：“看樣子我之前給太多自由你了，讓你接觸太多那些賤民，思想受到污染……禁足4周，給我好好在家反省。下去吧。”
阿格羅斯雖則很想反抗，但在這裡阿奎拉斯的實力比他可是強上太多，他的反抗將毫無作用。無奈之下只能暫時順從。阿格羅斯丟下“哼”的一聲，轉身離開了。
阿格羅斯在家悶了4周，都快悶出病來。期間阿奎拉斯也有找他談話，教訓了幾次。阿格羅斯乾脆一副耳旁風的樣子，既不反對又不答應，任由阿奎拉斯說。
阿奎拉斯倒不生氣，他知道兒子正叛逆着，肯定聽不進去，又心知他以後就會知道了，也就不管他是何態度了。待4周過去，他才放鬆管控，讓阿格羅斯自由行動。
這時已經到了12月，〈布里拉歌墨〉已經下過了雪，天氣寒冷。除非有必要事情，大家都往溫暖的房間里鑽，不會走到大街上。只有那些連房子都沒有，只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浪漢會出現在路上。阿格羅斯一路走來，還見到凍斃在路上的屍體。
今天，阿格羅斯要去的地方是麥爾福塔工房。瑟芙時不時會去工房探訪矮人工匠麥爾福塔，順便看看魯珀的樣子。阿格羅斯跟着瑟芙的時間久了，也養成了時不時去工房的習慣。
麥爾福塔工房就在礦區附近，那裡是矮人族的聚居地。傳統印象里矮人族的房子應該會比人類的小，但這裡的房子跟人類的尺寸並無不同。這是因為這裡的矮人族經常要接待人類客人，房間太小反而會讓客人不舒服，所以全都是按人類的標準來建造的。一眼望過去，你會分不出這到底是矮人聚居地還是人類聚居地。
唯一能看出區別的，是房間外掛着的金屬掛牌。這些掛牌都是矮人族的招牌，都是他們親手打造的。這種精湛的工藝可不是一般人類工匠能學會，所以只要門外有精緻招牌的就一定是矮人族的房子。
阿格羅斯蜷縮着身子，想要快點進入溫暖的房間內。他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招牌，那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鐵鎚圖案，旁邊還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鐵鎚之下是一把躺在石床上的長劍，一副正在鍛造的情景。這間房子便是矮人工匠麥爾福塔的店面兼住房。
阿格羅斯熟練拉開了大門，一把躥了進去，雙手揉搓着，一邊解開長靴的扣帶一邊道：“抱歉，我爸禁我足了，4周沒來，瑟芙小姐在這裡嗎？”
當他脫下長靴，抬起頭來的時候，不由自主被眼前的畫面所驚住了，呆在原地目瞪口呆。
“歡迎你的到來，阿格羅斯。”
說話的竟然是化裝成薇賽兒的莉薇婭。此時她正坐在工房提供給客人的桌子上，面對面站着的是這裡的主人，矮人工匠麥爾福塔。而瑟芙則好奇地做在莉薇婭的旁邊。至於魯珀則坐在爐火邊吃麵包，對莉薇婭他們談的事情毫無興趣。
“……啊，噢……薇賽兒小姐！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當然是委託工作，不然還能有什麼事情？”
阿格羅斯丟下長靴，迅速脫掉大衣，丟到一邊跑到莉薇婭他們面前，好奇地看着桌面。上面有一張牛皮紙，畫著一些像是房屋平面的圖案。
“這位小姐說要蓋一些房子。”麥爾福塔起身去端些熱飲來，邊說道：“不少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真是古怪的小姐！”
麥爾福塔給人的印象跟之前的酒館老闆馬特羅相差不大。矮小，健壯，滿臉鬍子。只是比起馬特羅，麥爾福塔的膚色要更加黝黑，身上的肌肉要更多。他的臉稜角要更明顯一點，雙眼深陷，像是受盡苦難的苦行僧似的。
“畢竟是要建一間學校，要求多一點才好。”莉薇婭說道。
阿格羅斯心中一凜，訝道：“要建一間學校？！在哪裡？！”
莉薇婭用手指戳了一下桌面。
阿格羅斯更加驚訝了，長大嘴巴說不出話。
“到時要蓋一幢能容納至少一百人的教室，還要有魔法演練場，以及教職員大樓。”
“聞所未聞！到時要給什麼人上課？貴族？可他們都有自己的私人教師啊。”
莉薇婭用手指指着阿格羅斯。
“那當然是給你們上課了。”
“我們？——慢着，‘我們’？”
阿格羅斯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頭，這句話的實際含義要遠超字面的意思。
“就是表示薇賽兒小姐答應了你的拜師請求呀，阿格羅斯少爺。恭喜你！”
阿格羅斯喜出望外，“哈”的一下笑出了聲。他猛地一跳，右手舞動，暗自給自己慶賀。他隨即趕緊向莉薇婭行了個大禮，表示自己正式成為了莉薇婭的弟子。
可莉薇婭卻連忙扶起了他：“哎！先別行禮，還早着呢。學校都還沒蓋好，還不能正式招收弟子。”
這時阿格羅斯才從喜悅的激動中恢復過來，想起了莉薇婭剛才用的詞語是“我們”。可就算把魯珀算進來也就兩個人，需要蓋一座容納一百人的學校么？
“我可沒說只收你們兩個。應該是說，除了你們，還有許多人會成為我的弟子。所以才需要蓋一間學校出來。”
阿格羅斯這下更加頭大了，支支吾吾才說出口來：“……我不太懂，為什麼還有別人？！其他人又沒向師傅你拜師呀。”
莉薇婭淺淺一笑，心想：“還不是多虧了你那天的氣話，讓我琢磨出這個辦法來。”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便說道——
“我要辦一家【義學】。這個詞的意思是大家不需要交錢也能讀書的地方。到時候不只有你和魯珀會成為我的學生，還有很多沒辦法上學的老百姓。像那些父母下礦沒空照顧的小孩，或者一直沒辦法讀書的大人。這些全都會招來義學上課。”
阿格羅斯不禁皺起眉頭，一臉狐疑道：“……師傅你這想法真是……奇怪至極。你說的那些人就算來上課讀書了，無非就是會認字而已，可他們一輩子也不需要用到這些知識。”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麥爾福塔把熱飲放到阿格羅斯的面前，附和道。
莉薇婭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她正色道：“不，擁有知識比需不需要來得更重要。或許一時半刻他們還用不上，但總有一天用得上的。而那一天……”
莉薇婭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搖了搖頭，再次展露笑容。
“那些事情以後再說。阿格羅斯，在你成為我的弟子之前，我要先測試你現在的水平究竟是去到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