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聲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深夜公園的安寧。正如這顆圓滑的鵝卵石,墜入如鏡面般的湖面,徒留下不斷向外蔓延的一圈圈波瀾。
在湖邊,兩名年輕人倚靠着圍欄,黑髮的少年緊縮的眉頭隱約可見的無奈,而另一名金髮的少年則攥緊拳頭,又彎下腰撿起了一塊鵝卵石,似乎為了發泄心中的不快和憤怒一般,用力地將石頭甩向湖面。
“就跟御林那次一樣!”
再次投下石頭后,金髮少年終於停下手,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了這句話。
“游天的那些混蛋要找你單挑!這次和你打的人叫做——”
“朱鳳。”
“啊?不是不是……是朱凰,怎麼,你已經開始去了解你的對手了?”
“不是……唉……”
黑髮少年嘆了口氣,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言語中夾雜着無奈。
“聽說他……是個空手道的高手?”
“沒事的,阿全。如果你不想打的話,我可以想辦法幫你——”
“猴子,那個人的單挑……我接受!”
“什麼?!阿全你瘋了?!”
李源一臉驚訝的看着黃全,就像是從未見過他一樣。
“猴子……我想過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但黃全有的話並沒有說出口。比如說,與其像上次那樣,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攔住,結果搞得李源和自己同時身陷危險之中。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接受挑戰,即使失敗,也不會傷害到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好兄弟。
但李源可不知道,他搖了搖頭,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太天真了!阿全,你剛出來混你還不懂,你以為主動接受他們就會輕而易舉的放過你嗎?不會的!他們會把你徹底擊倒,打碎!讓你在醫院躺上好幾年!打倒了高熊也許讓你找到了些自信,不過——”
“才不是!我一點自信都沒有!”
李源愣住了,他直直地看着黃全的眼睛。那雙恐懼,懦弱,甚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的眼睛。
“我完全沒有信心……我心裡現在害怕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靠着圍欄,我現在恐怕連站都站不穩!”
這時李源才留意到,黃全的腳在不住的顫抖。他不禁懊悔,自己就在他旁邊,怎麼這個都沒有留意到。自己總是想着他打敗了高熊,是古惑判官,卻忘記了,他也是那個,害羞,靦腆,懦弱的朋友。
“阿全……”
李源剛想安慰下黃全,卻不曾想,餘光間,只見幾個穿着流里流氣,不懷好意的人正向自己慢慢走來。
“是游天的人!”
李源立即拉起黃全的手想轉身逃走,但另一邊的人似乎早已等待多時了。
“艹!被圍了!阿全!”
李源立刻站在黃全身前,但他還沒站穩,一個巴掌就朝他臉上招呼了過去,把他直接扇倒了在地。
“猴子!”
黃全立刻架起架勢,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只要對方再敢向前一步,他一定毫不客氣地就把拳頭朝對方身上招呼過去。
“呸,小嘍啰也想在這找牌面。”
混混狠狠地朝倒在地上的李源啐了一口痰,然後毫不畏懼地走到黃全跟前。
“喂,你就是古惑判官是吧?”
“你……你們……是想找我打架嗎!”
“哈哈哈,想找你打架沒錯,不過可不是今天。”
黃全鬆了一口氣,但架在眼前的拳頭卻依舊沒有放下。
“你可別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接下來你就會想着,還不如在這裡被我們打一頓呢哈哈哈哈!”
黃全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難道說……
“小子,下周一,凌晨一點,青年公園。我們游天有人要跟你江湖規矩,只抽只!”
果然!沒想到這麼快!
“你小子可別想走掉了,不然你朋友下次可不就是輕輕的一巴掌那麼簡單了!還有,黑狼那混賬東西到時候也是會來的,但你可別想着這次他能出手幫你,除非他再也不想在這裡混了哈哈哈!”
子朗也會來?
“當然啦,江湖規矩,在單挑前,我們不會碰你和你朋友一根毫毛!老實說,我倒想你趕快跑路,這樣我和我的兄弟才好和你慢慢地玩玩,哈哈哈哈哈!”
混混囂張地大笑着,擺了擺手,和他的馬仔們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當中。黃全看着他們徹底的散去,在自己的視線里再看不到一個人影,才慢慢地放下拳頭,把李源扶起來。
“猴子!沒事吧!你臉腫了……”
“WDNMD,游天這群混蛋簡直欺人太甚!欺負我猴子不認識人是吧?阿全別去,我跟玄澤一些人挺熟的,看我不拉人把他們骨灰給揚嘍!”
李源一起來,就無能狂怒地狠狠踹了一腳,腫脹的臉頰也無法阻止他一連串的口吐芬芳。
黃全看着李源紅腫的臉頰,眼睛裡的恐懼慢慢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沒出現過的堅毅和一絲絲的勇敢。
“猴子,不用了……我決定赴約!”
然而,說下這句話,並不代表黃全已經下定了決心,而是他一片空白的腦子裡,把先前早已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而已……
深夜依然寂靜,而泛起波瀾的湖面,卻仍未平靜。
游天的人的確是說話算話。在下周一到來之前,即使黃全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在附近的游天混混也並沒有出手找他麻煩。頂多也只是偶爾會有些人會把他堵在牆角,惡言惡語地恐嚇他幾句,然後就轉頭拍拍屁股走人。黃全還以為真的是游天的人那麼守江湖道義。但其實真正的原因,不過是他和陳子朗都被下了江湖禁標令,游天的人是不能對他們進行攻擊的。當然啦,這事別說是黃全了,就連混了江湖許久的李源也不大清楚就是了。因此,他才會在星期天一臉凝重地把黃全叫了出來。
“我調查清楚了,他們是有所懷疑。”
“懷疑?懷疑什麼?”
“懷疑是黑狼陳子朗是不是在替你撐腰。”
黃全呆了一下,顯然,他完全沒有想過是這種可能性。
“他們知道你跟高熊打的那一場,黑狼曾經站出來替你解圍,所以才不敢隨便動你,打算觀察觀察情況。也是,那群混賬東西怎麼可能會遵守什麼江湖規矩,還不只是欺軟怕硬。”
李源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時,他心裡也有着另外的想法。
“阿全!你千萬千萬不能去!萬一他們知道我們其實和黑狼沒什麼關係的話,我們就真的等死了!”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二人的討論,李源拿出手機一看,又開始罵罵咧咧了。
“DIO你老母,等一下都不行……阿全!記住了!絕對絕對不能去!聽到沒有!之後的事之後再說!我老媽催我回家吃飯了,我再不走就不用等游天收拾我,我媽就把我收拾了!”
說罷,李源踩上了自行車,往城市的邊緣開去。一路上,還大聲地吼着
“千萬不能去!!!!”
黃全目送着李源消失在街巷當中,他自然明白,逃避雖然可恥,但也有用不是嗎?
時間就這樣匆匆的離去,再過幾個小時,就是約定的時間了。
黃全躺在床上,任由黑暗模糊掉現實的世界,靜靜地等待着另一天的到來。冥冥中,他感覺似乎坐上了一艘搖搖晃晃的時光機,朝着他再也不想面對的過去前行。
現在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跟那個不見一絲色彩的從前,
有什麼不同?
沒有……
沒有!
不能再這樣蹉跎下去,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但是……
枕頭漸漸濕潤,留下了一灘灘的印記。穿過朦朧的淚水,兩卷東西在黑暗中似乎閃耀着星火熒光。
光雖然微弱,但在這如被墨浸染的房間內,已經足夠引起黃全的注意了。
他擦乾了淚,走到兩卷東西前,他知道這是什麼,他知道是他的躁動的心在催促他作出決定。
他終於拿起了其中的一卷,
一卷新手用的拳擊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