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是某國國會的圖書館,那麼如今出現在我眼前的圖書館,藏書量可以說是遠遠超越了它。

我們是直接被傳送至圖書館內部的,因此我不清楚此圖書館外觀長得什麼樣,但是光是它的內部就把我小小的心靈震撼到了。

首先,此圖書館內部相當明亮,就好像把太陽的光芒引了進來,因此給人一種樂觀正向的氛圍,踏入的那一刻就不願意離去了。再來,左右兩邊各有一排排的書櫃,這些書櫃不斷延伸出去,通通擺滿整齊的書籍,按照書籍的大小、顏色、類別、年份、作者做相當細節的劃分,使人一目了然。然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我第一次踏入此圖書館的關係,看着這些琳瑯滿目的書籍我還是有些眼花撩亂。

凌霜繼續帶着我和清羽往前走。我發現每隔三排書櫃都擺放一張乳白色的長椅,長度最多能夠容下四人,因此我估計這些長椅是讓讀者能夠歇憩加閱讀的地方,只是這座以特殊方式開啟的圖書館真的會有人來嗎?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霜先生停了下來,回頭對我們說道:「此圖書館名為『墨科爾』,是一座以幻想之物搭建起來的圖書館,因此館內的書籍包括上市和未上市的,只要是創作出來的好的着作通通都匯聚於此,方便Coser們找尋需要拔除『凋零』的着作,畢竟這些殘渣針對的可不只是市面上那些受歡迎的作品啊。」

前面提到的「凋零」會去影響創作家的作品,進而讓他們的作品再也無法給予人正向的能量,連帶的創作家本人也會因此失去幻想之力,給莫瓦格納帶來極大的破壞……

「凋零」本該在「異幻」空間內好好待着,但身為莫瓦格納管理員之一的金禹,卻為了復仇把這些「凋零」通通帶到地球上來了。秘密呢喃事務所此次受理的事件就是疑似遭到「凋零」襲擊的着作《跳舞的杜賓犬》,至於要怎麼進行所謂的「清零計劃」……

「清羽,還記得你和小涵看到的幻術,跟原着的橋段有什麼不同之處嗎?若發現此不同之處,應當就是此次要拔除的『凋零』了。」

清羽皺眉陷入沉思,並用他修長的指尖摩娑着下巴。這個舉動搭配上「杜賓」的俊臉,竟也讓他整個人發出相當迷人的光輝。

但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倒清羽了,因為他思考得有些久。

就在我以為他可能需要搬救兵時,他回答了:「我記得在《跳舞的杜賓犬》第五捲中有看到類似的橋段,但那個時候追擊杜賓以及曉薇莉的敵人是三頭六臂貓以及迷你鋼彈,在這之後到樹林里的過程都跟小說描述得一模一樣,只是在樹林為我們擋下壯漢襲擊的那名男孩,似乎不是小說里出現過的角色……」

「嗯,那名壯漢也是『凋零』之一,如果你們被他的攻擊傷着,你們現在就已經是行屍走肉了。」凌霜說,又輕描淡寫地把「江莫言」這個人帶過去了。「這個橋段實際上出現四名『凋零』,若不儘快拔除他們,這個橋段將會被抹去,連帶損害作者的幻想之力。」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凋零」不只是會拿銳利武器威脅你,還會使用超能力,重點是我和清羽還差點在幻術中被奪去幻想之力……雖然現在還不是特別清楚我若被奪去幻想之力,整個人究竟會成為什麼樣子的傻子,所以只能慶幸江莫言有及時跳出來,不然我下半場的人生可就毀了。

「既然已經清楚《跳舞的杜賓犬》的第五捲中有四名『凋零』,你們就把這部小說找出來吧。」凌霜說:「看你們是要自己找書,還是請圖書管理員幫你們找?」

我正想說請圖書管理員幫忙找的時候,清羽比我快一步說道:「我們自己找吧。」

先生?你認真的?在這藏書量超大的圖書館裡自己找書?

「嗯,行。」凌霜先生不疑有他,轉身坐上幾步之遙的長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很明白兩人對彼此的信任究竟從哪裡來,不過想到清羽在這行的經驗比我還要豐富,或許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來到這座圖書館了,那麼在找書上的流程應該也會順暢些,我只要乖乖配合著他找就行了。

於是我開口問清羽:「接下來我們要怎麼找書?」

「還記得《跳舞的杜賓犬》的作者是誰嗎?」清羽卻這麼反問我,我怎麼有預感他反倒當起老師教我如何在茫茫書海中找書了?

「我記得是……肉包子?」別懷疑,這真的是這名作家的筆名,但我聽說他本人不像包子一樣圓圓的,至於長相如何我就不得而知啦。

「嗯,那我們只要找到屬於肉包子作者的書櫃,他的書就都在那裡了。開始吧。」

開、開始?

還沒搞懂開始什麼的我,就看到清羽居然一個個檢查起書柜上的書來了!

不是,等等,居然是這麼沒效率的找法嗎?如果墨科爾圖書館真的集齊這世界上上市以及未上市的所有着作,那麼我們不就得找到天荒地老?

但現在似乎只有這個辦法了,我只好硬着頭皮從最近的書櫃開始找起專屬於「肉包子」的書櫃。

「找到了!」

我查到第五個書櫃的時候,清羽的喊聲從有些遙遠的地方傳來:「小涵,這邊,快過來!」

找到了?不會吧?

我簡直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但還是循聲找到了跑到右手邊第五排書櫃的清羽,發現他手上正捧着《跳舞的杜賓犬》這本書,第五捲捲名叫做「馬爾濟斯是英雄!」,封面人物就是擬人化的瑪爾濟斯:一名膚色白皙且從頭到腳都是白色作主色的小男孩,衣服上的裝飾則是繽紛多彩,不至於讓人在盯着這名角色時出現視覺疲勞。而這名馬爾濟斯開心地跟女主角曉薇莉相擁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感情很好的親姊弟。

杜賓犬第五捲我確實沒看過,難怪幻術中呈現的被追殺的橋段我沒什麼印象,反正最後一定會被杜賓華麗麗的解決啦。

「杜賓為了保護曉薇莉,被三頭六臂貓打成了重傷。」

……咦?

「後來,在迷你鋼彈準備轟出砲火給予曉薇莉以及杜賓致命一擊時,馬爾濟斯英勇出場,將迷你鋼彈斯扯成好幾個碎片,順便將三頭六臂貓打到外太空去……」

……這小朋友居然那麼強嗎?

看着封面上那名笑得人畜無害的白髮小男孩,一股涼意衝上來害我渾身一抖。

人真是……不對,「犬」真是不可貌相啊。

「嗯……」清羽繼續快速瀏覽第五捲的內容,得出了結論:「沒錯,被追殺的橋段確實沒出現什麼藍人、紫人、壯漢……還有幻術最後想要把妳抓走的巨人型『凋零』。」

「……」我沉默了,心裡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我沒有忘記幻術中的巨人朝我伸來手的划面,要不是清羽和江莫言及時出手將我倆拉開距離,現在的我究竟會被抓去哪裡,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見我沉默不語,清羽闔上書籍,一把牽起了我的手。

指尖上傳遞的暖意頓時蓋過我心裡的不安。

我抬眼看到清羽那雙清澈無暇的黑眸,眸里滿溢的溫柔與堅毅勾住我所有心神,讓我可以專心讀出這麼一道訊息:不用擔心。

就這麼一個無聲的眼神,我信了他。

「凋零」儘管長得千奇百怪,能力也是變化莫測,但它們充其量只是幻想之物的殘渣,只要在清零過程中小心謹慎,應該就不會傷着幻想之力了吧?

而且我們還有看起來很強的凌霜先生在呢,最糟還有凌霜先生為我們撐場吧?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開始吧!」

擔心再拖延下去,入侵此作品的「凋零」就會得逞了,我趕緊對清羽說道。

清羽則是注意到自己握住了我的手,趕緊將我的手放開,一臉尷尬的咳嗽兩聲:「咳咳……對,我們……我們要趕緊開始。走吧,回去找凌霜先生。」

他的耳根子好像紅了,匆匆繞過我身旁,往仍然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凌霜走去。

活了21歲這麼大,第一次有男人疑似因為我臉紅?

不過清羽本來就容易害羞,對他輕輕微笑都能讓他手足無措,所以應該只是因着他「不小心」牽了我的手才害羞臉紅的吧?就像之前他在咖啡店抱了我那樣……

想到那個划面,我的臉也燙了,忍不住感嘆清羽那小子雖然是個乖乖牌,但有時候又會突然做出讓人招架不住的舉動呢。就是因為這樣,我的心才一點一滴被交在這名「國民男友」手中吧?

但,愈是親近他,愈是發現我對他的情感竟是相當複雜。

從一開始以粉絲的角度對他的崇拜,再後來幾次接觸后對他產生了好感,於幻術中一起經歷患難所生的挂念,逐漸演變成如今在一起從事秘密行動的友誼……

這份友誼中是否包括「愛」的成分,我並不清楚。

那麼,我希望這份友誼中萌芽出「愛」嗎?我也不清楚。

感情這種東西說來太複雜了,只好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