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門口站着兩名艦娘,是斯彭斯和富特。她們正在討論着溫特。幾小時前,聽到慘叫的她們在倉庫的四樓發現了暈倒的溫特。雖說溫特也不胖,但對於2名嬌小的驅逐艦娘來說,把他背來醫務室,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唉,去個倉庫都能暈倒,也真是服了。”富特沒好氣道。

“那個那個,指,指揮官,會不會看到了那個.....?”斯彭斯害怕的哭出聲來,她的小手一直在發抖,身體也不停地顫動着。

“.........”富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盯着斯彭斯的眼睛,下意識地點點頭,目光十分晦暗。

醫務室里。

溫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他再次夢到了那個可怕的怪物,他孤身一人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開着指揮艦航行,在瘋狂騷動的大海上,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只能依靠自己。僅僅在一眨眼的工夫,那個怪物來了!海水劇烈的翻滾着,就象整個大海站了起來!

溫特緊緊握住方向盤,把頭埋下去!他的指揮艦被怪物撕扯着。天空一下子黑了,象有一張無邊無際的巨大黑幕從他頭頂扯了過去,鋪在大海上。他不敢睜眼,反正也是伸手不見五指。怪物的咆哮聲,象巨大的鐵車輪從天空中碾過,一次又一次,就壓着他的頭頂碾過去!

溫特猛地坐起來。他揉揉眼睛,剛一醒來,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怎麼回事?這裡是哪…我不是應該在倉庫嗎.....那個白髮的女孩……已經走了嗎?”

溫特仔細考慮了一陣,仍然沒弄明白自己的處境。他一個人趟在舒適但並不寬大的房間里,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條形燈發出黃色的暖光,身上蓋着洗的很白的被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輕微的消毒水的氣味。

溫特感到自己的臉、耳朵和手在一陣陣地發燙,自己的心房裡面在砰砰地跳動,他看了一眼手錶,晚上0點過5分,看起來自己在這裡已經躺了好幾個小時了。他望向窗外,窗外只有濃厚的霧靄,什麼也看不見。

有人敲門,門開了,海倫娜走了進來,把手中似乎是盛食物的盤子放在桌上,看了溫特一眼,又向門外走去。溫特看着海倫娜頗為關心自己的神情,突然心中一動,問:“我……在哪裡?”

海倫娜盯了他一會兒,關心地說:“這裡是醫務室,指揮官,你剛才在倉庫暈倒了。”

溫特點點頭,他想起來了。

海倫娜瞧了他一眼:“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就回去了,指揮官晚上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吧,請不要隨處走動,尤其是外面起大霧的時候。”

“為什麼?”溫特不解地問。

海倫娜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沉默了一會,聲音溫和地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指揮官。這是一個流傳在白風鎮守府艦娘之間故事。”

溫特抬眼盯着海倫娜,海倫娜面色凝重,彷彿講述的不是故事:“那是在一個漆黑的晚上,一天夜裡,海霧特別大,連燈塔的光束都射不到十尺以外。值班的艦娘聽到塔外有種聲音,好象有面大旗子在風裡翻動一樣。

她探頭到窗外去看,霧氣太濃了,什麼也看不見。當她回過頭來時,發現屋裡站着一個穿着深黑色衣服的白髮少女,那少女的頭髮可長了,幾乎都要夠到地面上了,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值班的艦娘。伸出手來,說:我口渴了,給我一點水喝吧。

值班的艦娘拿給她一杯秘製冷卻水,她卻說:我的朋友還渴着呢。說著就看看窗外。外面的濃霧水一般翻滾,有什麼東西在霧後面騷動。值班的艦娘怕極了,把一整箱冷卻水都拿給了她。那名少女抱着一箱冷卻水,從窗口向外走了出去,消失在霧氣里。值班的艦娘心想,她會從塔上摔下去的!於是又伸頭到窗外去看。

透過濃霧,只見一個巨大的、有着無數只觸手的怪物就停在很近的空中,幾乎伸手就能摸到。那個怪物慢慢轉過身子,飄遠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過那名值班的艦娘。”

溫特隱隱感到一種未知的恐懼,他到現在還沒從那個故事帶給他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他害怕了:“這,這只是一個故事吧,畢竟,沒有人見過這個怪物,對,對吧,海倫娜?”

海倫娜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海倫娜竟想說什麼?這聽起來並不像一個故事,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一樣,難道說自己看見的那個白頭髮女孩……就是故事裡的那個……?溫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他渾身直冒冷汗。

“海倫娜.......?”溫特小聲問道。

海倫娜呆了一秒鐘,說:“嗯?我沒事,只是有些走神而已。”

溫特靠在床頭上,仔細打量着海倫娜。她的鼻樑挺秀,睫毛很長,裸露的頸項和脊背十分潤澤。溫特看着她,目光無意中滑到了她的胸前,那兒有白腴的溝。他渾身一震,趕忙把目光挪走。這個動作當然沒有逃脫海倫娜鋒利的眼睛。

早在溫特剛來到鎮守府的時候,她就發現,在她自我介紹的時候,溫特的眼神就總是時有時無地盯着自己胸部偷看,她因此十分厭惡和鄙夷這個色迷迷的的指揮官。

這會兒,她被浮上來的片斷回憶壓得喘不過氣來,感到那股戾氣又慢慢漫過她的胸口。

她微笑着,故意向溫特俯下身,使那道溝更加清晰:

“指揮官,我漂亮嗎?”

溫特惶惑地看看她,目光十分痛苦,他移走目光,把臉埋在一邊:“抱歉,我頭有點疼...”

海倫娜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揶揄地笑了。她能感到那個可憎的男人在努力壓制自己的噁心的慾望。

溫特靜靜地盯着牆壁發獃,沒有說話。

海倫娜看看窗外,又看看溫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回去休息了,指揮官,請好好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吧,生命是寶貴的。”然後就關門離去。

溫特沉默了,這次他是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困意席捲而來。他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一邊想着白天發生的事情,一邊想着海倫剛才說的那句話,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睡了很長時間,後來某種聲音把他驚醒了。那是種很難形容的聲音,如果一定要描述,就只能比喻為上百萬個小手指同時在敲着玻璃。在輕微而密集的聲音里,還隱約夾雜着一面大旗被風翻卷的噗啦、噗啦的響動。

半夢半醒間,溫特記起了海倫娜講的故事;那個飛的怪物不就發出這種聲音嗎?正想着,只見那個長發及地的少女站在窗口,白色的長發,漆黑的衣服,她面無表情,雙手趴在玻璃上,左肩微微往前凸出,面向溫特說話。

因為隔着玻璃,溫特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她好像是在說教,警告溫特要小心什麼,突然間,她消失了。

溫特無法置信地張大眼睛,他被嚇壞了。

“這....這....都這是什麼?”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溫特的下巴不停顫抖着。

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溫特嚇得心臟差點兒跳出胸口。

“誰......?”

溫特勉強擠出一絲聲音。

但是對方沒有響應,溫特只聽到高跟鞋的走路聲,聞到一股發霉和雨水的味道,緊接着,一陣冷氣在溫特的耳後盤旋,使他的脖子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溫特覺得胸口很悶,腳踝和背部彷彿有蟲子在蠕動,剎那間,一股惡寒與突如其來的噁心感侵襲着他,他覺得眼睛一陣刺痛,而且不停地滲出淚水,感覺十分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海倫娜...對不起...啊....你很美的,我怎麼可能忍得住……我真的沒有惡意!”

溫特除了拚命為自己辯解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這時候,一陣風從外面吹了進來,窗帘不停地晃動。

(咦?窗戶不是一直關着的嗎?)

溫特堅信自己一直就沒有打開過窗戶。

他不禁全身打顫,腦中沒來由地浮現出那名少女的模樣,她冷冷地說“離開這裡,離開這裡...”溫特腦中的影像消失之後,白色蕾絲窗帘依然輕飄飄地飛舞着。

此時溫特已經瀕臨崩潰狀態,他縮在了床角,把被子緊緊地蒙在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