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白線逐漸可以清晰可見。

路凡三人極目遠眺,看清了那條白線的真實面貌——

那赫然是一支艦隊!

尤其是領頭的巨艦,如同冰冷的鋼鐵猛獸一般蠻橫地撕開風浪,黑漆漆的炮口即使遠隔數里都能感受到它準備擇人而噬。

一股能碾碎一切擋在它們炮口前方之物的鋼鐵洪流!

“教授,為什麼會有軍艦向這邊開過來,我們這個大學不違法吧……”路凡緊張地看着遠處氣勢逼人的巨艦如烏雲般慢慢迫近。

“俾斯麥號知道么?”少女牛頓不緊不慢地回答到。

“恩,知道。”

“那艘旗艦就是它。我和你們說過,我們都是被銘記的存在過的人的性格、特質還有意識的繼承者,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英靈;”少女牛頓朝着那艘巨型戰列艦努了努嘴,“那個也是被歷史銘記、繼承的產物,只不過來源是惡名或者憎恨情緒,我們習慣稱之為蝕靈。”

“蝕靈和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態度有着重大分歧,你可以稱我們為學院派,那艘戰艦背後就是蝕靈中的戰爭派。我們注重的是傳承與教化,他們注重的是征服與統治。”

“理念的不同帶來的就是實質上的衝突。”

“所以我們的學習內容是……”

“運用你們的知識和特質去實現自己的理念。”

路凡張大了嘴巴。要不是被炮口指着,他都以為這是一堂正常的開學指導心靈雞湯課了。

“安汨羅學園長說等你們到大三開始實習實踐時再講的,但我覺得現在也可以。”

“教授,但我們畢竟不是英靈,我們只是普通人啊,這種決定世界命運的戰爭中我們作用有限……”

路凡連連擺手,開什麼玩笑,捲入這種英靈間跨世紀的世界大戰中他一個普通人還有活路么……

“作為文理學院的學生,你們以後註定要踏出這一步。”

少女牛頓聳聳肩。

“我現在退學還來得及么?”路凡哭喪着臉問道。

“分院前沒有爬上台階報到時可以,現在晚了。”

……

“嘖,他們這一系還真是喜歡這種大陣仗。”

棕熊男子飲下了最後一口伏特加,大踏步的走到了海岸線上。

“和他們打架那可真是帶勁,這個規模剛好活動活動筋骨。”

“……”

巴斯德教授緊了緊自己的風衣,邁步走到門捷列夫教授身邊,蹲下身形,雙手摁向海面。

“裂育者,血肉的延伸,亘古存在之原初生命,深淵,蘇醒,冠以狂亂之名;律曰:裂淵菌群。”

一連串晦澀難懂的音節響起,如同呼喚亘古不可名狀存在的祭文禱告。

“教授,巴斯德教授在幹什麼?”

美緒不解地問道。

“釋放律言,你們最好往後站一些。”

少女牛頓淡淡地回答到。

隨着最後一個混沌的音節落下,頓時,目之所及的廣闊海面沸騰起來。

無數巨大的肉質觸手從海面上衝天而起,纏繞,融合,重塑,最終構成了一頭身長近千米的猙獰長蛇狀,渾身上下一條條觸手揮舞着,蠕動着的詭異生物。

當那生物張開渾身觸手上的尖牙密布的口器朝天嘶鳴時,海面因為強大的衝擊氣浪而下沉數米,浪潮撞在岸邊,捲起漫天的浪花。

路凡三人臉色蒼白的看着這遮天蔽日的猙獰生物,不由得連退數步,靠在海岸邊的石頭上才得以從它身上龐大的威壓下稍事喘息。

“萬物有序,縱森羅萬千亦有跡可循,最基之構成皆遵周期,律曰:百素威裝!”

形似棕熊的門捷列夫教授低聲咆哮道,握拳砸向海面。

頓時,洶湧的海水捲起滔天浪花,重重地朝着蠕動着的巨大生物砸下。

等得它再次顯露時,渾身已經披上了漆黑泛着金屬光澤的裝甲,銳利的一根根倒刺使得詭異猙獰的生物更加危險。

美緒突然伸出小手,狠狠地在路凡的胳臂上擰了一把。

“嗷!你幹什麼!”路凡正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有些出神,胳臂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回過神來。

“原來不是做夢啊……”

“那你倒是掐你自己啊?!”

“我怕疼。”

路凡嘴上沒有繼續說什麼,但在心裡瘋狂地朝美緒ping着問號。

這時,一旁的牛頓教授突然輕聲說道:

“律曰:隱。”

等路凡再從朝着美緒的怒視中回過頭來,之前的巨大生物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是,這,剛才那麼大一坨的蟲子,怎麼就沒了?”

路凡頭上冒出了許多小問號,剛才發生什麼了?

“應該是牛頓教授的律言效果,牛頓教授曾經在《光學》里闡述了反射望遠鏡的原理,所以我猜是利用了可見光的偏折使得它的物象改變……”

“但別的教授用律言都是帥氣的一大長串……聽着就很厲害啊!”

“……其實不用那麼大聲全念出來的,”

少女牛頓嘆了口氣,聳了聳肩。

“不然念到一半容易被人打。”

路凡瞅了瞅海岸邊如同標槍般筆直站立的兩位教授,再看看揣着手看笑話的少女牛頓,張了張嘴,總該不能說她不懂得男人的浪漫吧。

“律言本質上就是你所做的研究與真理產生共鳴后,世界規則允許你運用自己的特質對你所掌握的真理進行部分的修改。發動律言效果前的詠唱其實就是一個與真理產生共鳴進而獲得許可的鑰匙。”

“唔,我明白了。”

路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其實完全沒有明白:

“話說,那邊的軍艦好像已經開火了……我們就站在這裡閑聊真的沒問題么?”

尖銳的炮彈破空聲傳來,路凡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黑點,腿肚子有點打顫。

“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找一把雨傘。”

少女牛頓淡淡地說道,隨即從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雨傘撐開舉在頭頂,招呼着兩個女生挨着她並排站立。

“教授,您的雨傘……能扛得住381毫米主炮的轟擊么?”

此時,沉默不語的言葉指了指路凡身後。

“什麼啊,我……”

路凡扭頭看去,眼前的景象甚至比漫天的戰列艦炮彈還令人恐懼。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聲過後,海面被無形的長鞭抽下,斷裂,露出了海底崎嶇的岩石。

巨大的浪潮被壓力推搡着向前方奔去,重重擠壓下,一堵高聳的水牆拔地而起,幾乎與背後的山峰平齊。

天暗了。

暴雨般的水沫將路凡衝倒在地,但他無暇自顧,眼前只剩下了毀天滅地的場景。

剛才氣勢洶洶而來的戰列艦主炮炮彈僅僅在上面激起了幾朵小小的水花。

海嘯很快吞沒了前方的無敵艦隊,就如同巨人把小孩子玩的小汽車模型拋石子般扔了出去,隨即摔得粉碎。

力量不成正比的勝利。

但路凡注意到,少女牛頓的眼睛卻是輕微眯了一下。

“這幫傢伙,學聰明了啊,看來蘇醒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海嘯散去,剛才毀天滅地般的場景如同夢境一般虛幻。平靜的海面上沒有半點曾經發生過海嘯的樣子。

“這幫兔崽子,還以為能好好乾上一架呢,沒想到只是承載律言的一個炮灰”

棕熊男子門捷列夫嘟嘟囔囔的埋怨到,掏出酒瓶噸噸噸的大喝一口。

“不要掉以輕心,門捷列夫。”巴斯德教授出聲提醒道。

“好了,我們回去。”

少女牛頓甩了甩傘上的水,優雅的向另兩位教授行禮后,轉身離開。

“律言,散。”

頓時,周圍如同鏡子破碎一般,光線動亂着,如同琉璃夢境。

等路凡一行人再次睜開眼睛,場景未變,但天上的繁星告訴着三人此時已經入夜。

“呼,嚇死我了……”

路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之前的種種發生的太快,他都沒來得及反應,只是在腎上腺素的激化下有些亢奮,現在驟然一放鬆,頓時種種疲憊和后怕涌了上來——

詭異的千米巨獸,飛蝗過境般的高爆炮彈,遮天蔽日的海嘯,無一不摧殘着路凡那平凡的神經。

“安全的入學教育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你們的第一堂課。”

少女牛頓笑眯眯地對三人說道。

“這次,可能真的會死哦~”

誒?!剛才那個算安全的入學教育么?!

路凡現在覺得,剛才直接被那個詭異生物吃掉都比現在來的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