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海風已經泛起了涼意,幾隻海鷗在空中盤旋着,好奇地打量着下方默默站立的人。

路凡停在靜靜矗立的學院門口的匾牌前,仰着頭讀着上面古樸蒼勁的文字。

【秀峰學園】

歷史上作為教育貴族和武士世家的機關而創立,即使是廢除了貴族制的現世,仍有大批精英名流富貴豪門將子女送入其中就讀,甚至能否順利畢業會成為家族選定繼承者的重要標準。

與其它學校不同,秀峰學園以距岸15海里的佔地面積36000畝的小島為根據地,且是完全封閉式住宿學校——只有學期末才會允許學員出校,其它時間則不能以任何形式外出,違者將被開除。

令普通學生止步的是它高到離譜的學術水平偏差值:高達90,這也意味着只有0.01%的普通考生得以一窺它的神秘面目;但更人望而生畏的,是它那殘酷的10%合格率。其它考核再嚴苛的學校和這裡相比,已宛如天堂;

然而即便是秀峰學園裡未能畢業的學生,本身也是全國精英人才中最頂尖的那一批,前途不可限量;

能從中畢業的學生,更是全國精英人才中金字塔頂尖的頂尖,將來也是必將背負國家命運的棟樑。

此刻的路凡,就站在這樣一個學園的門口。

“要死了啊……”

路凡翻着死魚眼,毫無生氣的看着蜿蜒上山通往禮堂的小徑:“我就是個普通人,就是想隨隨便便讀個大學,拿個好點的文憑,找個工資高還不那麼累的工作,然後攢點錢娶個長相還行的老婆,過完平平凡凡的一生的普通人啊!”

“為什麼會考到這麼一所折磨人的學校里來……”

邊說著,路凡把腳踏在了小徑的第一階台階上:“唉……狗子他們現在正在被窩裡睡得正香,我還得在這裡頂着冷風爬樓梯……起碼得上千級了吧,他們就一定要把禮堂修在一個這麼高容易遭雷劈的地方么?”

“爬。”

路凡嘆了口氣,晃晃悠悠的向著頂端那個幾乎看不見的禮堂進發著。

……

30分鐘后。

“我的腿……”路凡扶着自己膝蓋大口大口喘着氣,抬頭望着那個稍微清晰了一點點的禮堂,翻着白眼的吐槽着:“我算是明白這破學校10%的畢業率是怎麼來的了,敢情有90%的人都累死在這裡了……”

這時,路凡身前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哀嚎:

“這禮堂為什麼要修在這麼一個遭雷劈的地方啊……沃日!”

路凡心裡一驚:這是哪位仁兄,英雄所見略同啊,有緣自當一睹尊容……

等等,這個滾落的球體是怎麼回事?

“救救救……救命啊!”球狀物體嚎叫着,四肢胡亂地揮舞着,彷彿想要和牛頓老爺子發現的萬有引力掰一掰手腕。

看來剛才和自己英雄所見略同的就是這位球同學了,既然與自己如此有緣,那自然……

路凡謙遜一笑,將路讓了出來。

球同學驚慌而哀求的小眼睛和路凡笑眯眯的眼睛四目相對,雖是擦肩而過的一剎那,但彷彿相隔着觸不可及的一個世紀。

目送着球同學從自己身邊飛馳而過,路凡嘆了一口氣。

“我想,我這小身板應該還是遵守動量守恆的。”

球同學的哀嚎在山谷間回蕩着,到台階拐彎處戛然而止。

路凡回頭看着,垂手低眉,為可憐的球同學默哀了一秒鐘。

但就當他回頭準備繼續拾階而上時,一聲清脆的女聲叫住了路凡邁出的腳步。

“喂,前面那個,過來幫忙。”

路凡慢慢轉身,隨即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有些大腦宕機:

一個身高一米五的白毛蘿莉單手拎着剛才已經被刺激的暈過去的球同學叉着腰站在石階的拐彎處,歪着脖子看着狀若痴呆的路凡。

“歪?那個大個子,過來,把這個胖子抬上去。”

路凡看了看將近一米九的球同學,再打量打量自己一米七八的細胳膊細腿,指着自己問道:“我哪裡看起來像是大個子?”

“你比我高,不至於連個胖子都拎不動吧。”

路凡一時語塞,他現在無比想揪着牛頓老爺子的頭髮把面前這個怪力蘿莉指給他看然後再告訴他你寫的力學三定律就是一張廢紙。

“別磨磨蹭蹭的,快來!不然踹你了!”

路凡大概盤算了一下這個蘿莉一腳可能的威力,然後極不情願的走到蘿莉身邊,扛起胖子的另一邊胳臂,心裡安慰自己:

【萬一球同學只是看着體積大,其實是虛胖,沒多少分量呢】

“我去報道了,回見!”

蘿莉蹦蹦跳跳的向著前面的石階走去,揮手告別道。

“等……”

在蘿莉鬆手的一剎那,彷彿所有物理定則記起了自己的職責,開始兢兢業業的執行起來。

此刻,路凡大概的感受就是,他和之前被打的半截身子入土的牛頓老爺子在拳擊台上相遇,然後第一回合就被一記墓碑釘頭KO。

路凡連話都沒說完就被球同學壓趴在了地上,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去另一個世界找牛頓真人PK了。

聞着石階上的泥土芬芳,路凡嘆了一口氣。

“不幸啊。”

但是再不幸,生活還是要繼續,階梯還是要爬的。

於是窄窄的山道上,路凡如同一隻拖着蝸牛的螞蟻,一點點的往上挪動着。

……

山頂

階梯的盡頭,禮堂之前的廣場已經站滿了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學姐正一個個點名報道的學員。

“琴里,”

“到!”

“陳重”

四下無人應答,負責考勤引導的美女學姐伊蓮娜眉頭一皺,在紙上打了一個問號,隨即點到了下一個名字:

“路凡,”

四下仍舊是無人應答,伊蓮娜眉頭皺的更厲害了,抬筆就要往紙上寫去——

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氣若遊絲的回答道:

“到……”

伊蓮娜四下望去,終於看見了階梯下面一隻手臂顫巍巍的舉起,如風中殘燭一般。

路凡頂着亂糟糟如同雞窩的頭髮,抬起了沾滿灰土和山泥的臉龐,衝著老師擠出了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然後用手指了指身後的球同學,

“老師,他叫陳重,他學生證上寫的。”

伊蓮娜皺着眉頭打量了一下仍舊昏迷着的球同學,問道:“他怎麼了?他的褲子呢?”

路凡一驚,回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球同學現在鼻青臉腫,如同在滾筒洗衣機里脫水了四十五分鐘一般;身上的衣服已經碎成了一縷一縷的布條;下半身的褲子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條亮黃底色騷粉豹斑的豹紋內褲在外獨領風騷。

“完了!一定是第六次摔下去的時候掛樹上了!”

四周的學員看着這兩個如同逃荒來的散兵游勇,再看到陳重同學難以用語言描述那一抹風情的短褲,都不由得小小退了半步。

看着大家的表情,路凡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或許大概,他創下了正式開學之前就已經喪失了擇偶權的最速戀愛絕緣記錄。

“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卻那麼大……”

然而,沮喪的路凡沒有注意到,有幾雙眸子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目光。

“沒想到他真的會將那個胖子拖上來。”

這些饒有興緻的目光中,赫然有剛才路凡在山下遇到的小蘿莉。

“路凡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