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見怪物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了,萌子用刀撐着地面站起了身子。她可能以為我只是虛張聲勢地出現在怪物面前,為了幫助她緩解壓力,好等稍微恢復后展開第二波進攻。

然而下一刻,她卻驚呆了似的站在那裡不動了。

因為她看到的是,那隻大蟲不停地運動着側足,對着四周胡亂地甩動着,似乎是在對着什麼看不見的攻擊進行着防禦。

而我卻並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連槍都沒有舉起來,僅僅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大蟲而已。

這種光景就好像是犯了錯的狗在懼怕着拿着皮鞭一步步地走近的主人一般。

【你…做了什麼?】萌子吃驚地問道。

【還記得最開始我拿槍指着它的時候嗎?明明我沒有攻擊,它卻對着即將發生卻沒有發生的事情進行反應。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因為距離大蟲子還有一段距離,我便一邊靠近,一邊對着驚呆了的萌子進行着說明。

【它雖然看似可以預測周圍即將發生的事情,但是……】

我停了下來,舉起了槍對準了大蟲。

“呯!”。

子彈鑽入大蟲子的側腹,綠色的汁液噴涌而出。它由於疼痛而發出了痛苦的嚎叫。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地不停地胡亂甩動這側足,踩踏地面,聲音響徹整個隧道。

預測並擋住了萌子“升格”后的恐怖攻擊的大蟲子並沒有能夠擋住我站在原地的一槍。老實說這一槍,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判斷出我要射擊的位置並且做出反應才對。

我這一槍之所以能夠命中,也正是因為那隻大蟲的“不普通”。

【叫的這麼大聲,要我怎麼解說啊。】我單手捂住了耳朵對它又開了幾槍。

這幾槍也完美地命中了。

【算了。等下再跟萌子她們說明吧。】

我的槍,依然對準着它。

又挨了幾槍之後,它就好像是害怕一般,哀嚎着縮緊了身子,但是卻還是會不停地揮動所有的側足,試圖擋住我的子彈。但是這都是徒勞。

我繼續開了幾槍,擊中了它的身體,綠色的汁液像是噴泉一般噴涌而出。它終究失去了力氣,倒落在地。

我走到了它的跟前,用槍指着奄奄一息的大蟲。雖然它的身體還在輕微地蠕動。然而已經沒有能力再發出叫聲,也沒有力氣再做出更多複雜的防禦姿勢了。

它能做的僅僅是用剩下的力量把側足擋在自己的頭部要害的部位。不讓我給它致命一擊。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會使用魔法的巫女對我說過在她們千里一族的教誨中“怪子”是不可以殺死的,否則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想起她當時想要自殺謝罪的場景的讓人忍俊不禁。

一直遵守着什麼規則,蜷縮在這個小鎮的角落裡。

這隻怪子也應該是被公社控制了吧,被限制在這狹小的地下,被迫與莫名其妙的人類戰鬥。就和在這建築的上面死掉的那些不知情的公社的普通員工一樣。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活,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死去。

想到這裡,眼前這隻大蟲子不禁讓人同情。

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候,打破一些規則,甚至可能會導致一些無辜者的犧牲,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因為有些事是不能忍讓的,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

【抱歉……】

我也不知道這聲抱歉是說給誰聽的。

拿起手中的匕首,握緊后,匕首周圍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

這個匕首啟動后似乎可以切開所有堅硬的物體,所以怪子的防禦根本沒有意義。

對準它用側足護住的頭部用力地刺了下去。——雖然我也不清楚哪裡才是它的要害,不過既然這麼死命地保護着那裡,應該就是它的要害了。

貫穿了保護着頭部的側足,匕首輕鬆地插入了它的頭部。

萌子也在這個時候及時地移動到我的身邊,用水紋刀的防護罩為我擋住了怪子頭部噴出的汁液。被我刺穿了頭部之後,這隻怪物就一動也不動了。雖然身沒有粘上汁液,手部卻被粘上了不少,我拔出了匕首,對着地上甩了甩。

然後抬頭看到萌子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看着我。惠看見怪子被殺了,也從掩體後面出來,慢慢地走到了我們的旁邊。

【先把它的頭砍下來吧,萌子。以防萬一……】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大蟲子的身體眨眼間就被分割成了幾塊。

迅速完成任務收刀后,萌子立刻站到了我的跟前:【不可思議……】

【什麼?】

【剛才你說的話。……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我不明白。】

【啊……】看來她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可以那麼輕易地殺死那隻怪物。

【我不明白憑什麼你可以那麼輕易地打敗這個怪物。就像你說的一樣,它似乎真的有預測未來的能力,我想要攻擊的地方它都會提前進行防禦。我即便使用了“升格”的力量,也只能勉強給它造成一點傷害。而且還差點輸了,為什麼你可以……】

【看上去,這隻大蟲子似乎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但是問題是……對於沒有發生的未來,要如何預測?】

【什麼意思?】似乎我的問題有點讓人難以理解,萌子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

【也就是說預知未來和預知未來的可能性是兩回事。因為真正的未來只有一個……那麼預知的未來就不可能被改變。因為預知是知道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那便不是預知未來,而是預知了可能性。而可能性的數量的話,是沒有上限的。】

【……哦……不明白。】

我嘆了一口氣,用手撐着頭部十分困擾。要是可可的話,一瞬間就明白了。

看見惠也對着我歪了歪頭。我知道我得解釋地更加簡單一些才可以。

【我一開始用槍對準了它,它感知到並做出了防禦,然而結果是我由於看見它的防禦行為而放棄了開槍。也就是說“開槍”這件事並沒有發生。一開始我以為它是能夠像你一樣有敏銳的感官,從而能感應到我們的想要攻擊它,能夠感知“殺意”。而且事實上它卻並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我就覺得它或許是能夠預知它周圍即將發生的事情,但是可能存在一定的範圍,大概半徑5米的範圍內之類的。然而我還是覺得有些問題。那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既然沒有發生,那麼那真的算預知未來嗎?在跟你們說話的那段時間裡,我又嘗試了幾次用槍口對準它,它依舊做出了反應,而且非常精準地知道我想要瞄準的位置,甚至會隨着我槍口的移動而跟着移動,彷彿就像一直看着我一樣,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所以,我便又嘗試了一件事情。】

【是什麼?】

【舉着槍瞄準它的時候,我僅僅是想要射擊,但並沒有射擊。也就是說,我有的只是想法,並沒有做出行為。它對我的想法做出了反應,而不是行為。那麼我就在思考,如果我沒有舉起槍,僅僅是想象了我拿槍要射擊它的某個部位的話會怎麼樣。結果……】我笑了笑,【結果,它依舊做出了反應。也就說,這個大蟲子會對任何你所想象到的攻擊進行反射性的防禦。它能準確預知的,僅僅是我可能的攻擊而已。明白了嗎?】

聽到這裡,萌子似乎有點好像快要懂了但又有點無法釋然的感覺。

【我好像聽懂了……但是,這也沒法解釋為什麼你開槍能夠擊中它啊。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它能預判到你想要進攻的地方……你擊中它的那幾槍是怎麼回事。它也是應該能預測到並且擋住才對啊!】

【喂喂……這裡還需要說明嗎?明明就連你那耿直的攻擊只要頻率加快都可以給它造成傷害,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

【這……這怎麼可能。“升格”后的我的攻擊頻率……可是每秒鐘將近10次啊……況且大部分是條件反射的攻擊防禦……就算是想象,普通人怎麼可能想象超過10次的不同的攻擊啊!】

萌子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就和我第一次看見水紋刀的防護層擋住我的子彈時我臉上的表情一樣。

【可能性可是沒有上限的。】這句話我自認為說的精闢,但怕萌子聽不懂,我便補充道【我每秒鐘能夠想象的攻擊可遠遠不止10次。不過只是想象而已,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你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驚嘆過後,萌子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生氣地質問道:【這麼說來,既然你早就知道怎麼打敗那隻蟲子了,為什麼還要我使用“升格”的力量?難道說僅僅是想知道我們的底牌嗎?】

看來萌子在這方面還是挺敏銳的,她似乎也是很清楚的,我們之間的同盟關係,只不過是單純利益關係而已,一方隨時都有可能背叛另一方。

【還是很好奇的嘛。話說作為朋友,相互之間坦誠相待不是應該的嘛。】

【你!……在那隧道的那頭說不定還有更強的敵人等着我們,你在這個時候浪費了我的“升格”的話,之後的戰鬥難道你要自己上嗎?僅僅是為了窺探我的能力。你是笨蛋嗎?】

看來萌子很生氣。

【別生氣啊,我是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之後可能會有更強的敵人。但是利用你的能力先與這個怪物戰鬥一番是必要的。因為如果不是消耗了它幾乎所有的尖刺,我的攻擊可能會被它的尖刺擋下來。而且,如果我僅僅想象用槍進行射擊的攻擊的話,它只要所有的側足都移動到前面防禦不論我如何想象,我的攻擊範圍也不過正面那麼一點而已。你沒有發現它剛才在對它的側面的各種角度進行防禦了嗎?那是因為我在想象像你升格后的樣子進行戰鬥。對於怪物來說,它可不知道拿着匕首的我是否能做到和你一樣的動作。因為你的戰鬥,我才有更多的想象空間,這樣解釋你能接受嗎?況且,你應該不止這一點能耐吧。不依靠惠的血,你也可以做些什麼才對吧。】

不然,在沒有惠的情況下,她就剛才就不可能說要準備應戰百鬼的成員。

似乎一切都被我看透了后,她似乎沒有脾氣了,便垂頭喪氣地嘆了一口氣瞪着我說道:

【你這個怪物。】

【你不也是。】我反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