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蘿星,瑞爾,忘記告訴你們了,對於前方的坑洞下面,究竟是何種情況,我其實並不知情,所以……”

“瑞爾……誒嘞?雷昂,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進入森林之中,一眼就能夠望見,正前方那剛才所偵查到的大型坑洞,距離我們有將近百來米。

這時候,瑞爾還沒有走出多遠,並且,由於他走的比較沉重,所以我和蘿星,沒幾步就追了上去。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似乎正因為他慢吞吞的步調,這讓蘿星在疑惑的同時,又有些擔憂,所以也就導致她原本激動難耐的內心,反而冷靜了不少。

與此同時,我忽然想起了,還有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

只不過,在開口向他們兩人叮囑的時候,不曾想身邊的蘿星,突然出聲打斷了我。

並且,比起疑惑,她更像是在驚訝。

“嗯……應該還是知道一點吧,雖然只是聽到的一些傳聞。”

“傳聞?”

“嗯。”

我想了想,解釋道:

“是一個:‘在晦暗森林的第三界,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有人曾看到,一株本不該屬於森林的第三界,銀月般珍稀的藥材,屹立在哥布林群簇擁着的小石峰上。’這樣的傳聞。”

“這樣嗎……嘿誒?!那雷昂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這裡就是……”

“珍稀的……藥材?啊喂!你這傢伙,有說過‘銀月般珍稀的藥材’這樣的話吧?啊!?”

雖然很想要一拳打飛,突然充斥了眼球,並扭緊住我胸I前的衣物,神情激動到甚至有些猙獰,出聲質問着的瑞爾,這傢伙……

有可能是他的腦子出問題了吧?蘿星擔憂關心的喃喃呼喚不去理會,反而突然發瘋似的質問我。在這發什麼神經?

——但想到那麼做的後果,有可能是瑞爾開始失控,將引起更大的騷I亂與動靜,我就強忍了住揍飛他的衝動。

“是,是啊,不然的話,我們前方的那片月光色光芒,又該如何解釋呢?”

如果此地就是這第三界發生着奇怪事情的地方,這片森林又除了一隻望哨的哥布林外,便沒了什麼危險,那麼……

想來在那個大型坑洞裡面的情景,十有八九就是一副“群魔亂舞”的畫面了。所以萬萬不能夠打草驚蛇。

有此顧忌的我,手指向遠處坑洞的方位,耐着性子解釋。

坑洞所在的地方,景象還是和先前望見的如出一轍。月光色的光芒,取代了森林灰暗的色調,連空氣里漂浮着數不盡數的漆黑微末顆粒,也彷彿被光芒吞噬殆盡,十分的奇異。

“銀……銀血花……是銀血花!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銀血……花……啊誒?!!瑞爾?瑞爾,你等一等啊!別衝動行事,請先冷靜下來啊!!瑞爾!”

“啊喂?!別,喂喂喂!我說你們兩個,說話大聲也就算了,別像送死一樣跑過去啊!”

我手指向坑洞的行為,目的是為了分散瑞爾的注意力,好讓他漸漸冷靜下來——本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說,這兩個蠢I貨又在發什麼神經啊?!究竟哪根筋搭錯了,才能夠做出大搖大擺跑向那個坑洞的腦I殘行為啊!?

啊啊啊!

拜託,請饒了我吧!

“銀血花……銀血花……銀唔唔!?”

“瑞爾,呼,呼呼……雖,雖然找到了銀血花是一件好事,但請你先冷嗚??”

就在蘿星與瑞爾兩人,將要跑進坑洞的邊緣處,那月光色光芒瀰漫著的區域中時,在身後追趕着的我,還好及時趕了到——

雙手分別鎖住了兩人的脖頸,並用掌面緊緊捂住他們的嘴唇。或驚訝或害怕的嗚咽聲同時響起,但我毫無理會。

另一方面,由於奔跑的慣性,身體已經無法做到安全的停下。猛衝之下,必然會掉進坑洞的下面。

真是……

超級麻煩啊!

緊鎖着蘿星和瑞爾的我,只能夠狠下心借勢偏倒,伴隨着“撲通”一聲,我們三人便摔滾到了旁邊,十分兇險的停在了坑洞的邊緣地帶。

然後……很痛!

感覺整個後背都在火辣辣發痛的我,很不幸的做為了肉墊。傷的可能並不重,但一陣皮肉之痛,必然不會少。

然而,我沒有疼的直叫喚……我沒敢疼的直叫喚,或者這樣說,更能表現出我現如今的心情吧——

一百隻?不,還遠遠不夠……

三百隻?不,這隻能表示一部分……

五百隻?還是差了不少……

七百隻?感覺差不多了……

八百隻……充斥我眼帘的,是聚集在身下的大型坑洞裡面,數量估計在八百左右的一大群初級魔物(LV.1)哥布林。

數目近千的龐大哥布林群,簇擁着坐落在坑洞中心處,約莫有十來米高度的小石峰。

而在那石峰的尖端,則生長着一團“月光”。形容是月光,但我知道,那肯定就是讓瑞爾着了魔似的“銀血花”。

說實話,此般的情景,目光斜視望過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因為既詭異又恐怖,一雙雙直冒血紅色光芒的眼睛,彷彿陶醉在了銀血花的光芒之中,而微微眯起。

就連它們醜惡的面龐,也是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笑顏……這可真是令人頭皮發麻,后脊發涼。

況且,在我帶着瑞爾與蘿星兩人摔倒的那一刻,還有很多隻哥布林,都似有所感的投來了視線……

回想起剛才千鈞一髮的瞬間,咬緊牙憋着痛我,真是想不后怕都難。近千隻哥布林的追殺,那滋味肯定相當的“舒爽安逸”,更何況我的身邊,還帶了兩個……“麻煩”。

嗯?好像有哪裡不對?

對啊!我還有……

想到這裡,我方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的身邊,還有着瑞爾與蘿星他們。並且,我強制性阻止兩人的行為,還,還還,還稍微有那麼一點不,不恰當。

瑞爾還好,蘿星就……唔!好吧,事實上我和她的姿勢很不雅,比起用手臂鎖住她脖頸的事實,反而更有一種攬她入懷的曖I昧感。

這……

emmm……

“冷,冷靜下來了嗎?你們兩個。”

儘管境況很尷尬,但此刻的情形,容不得我放鬆,所以即使是詢問,也只能繼續鎖住蘿星和瑞爾。

“咳?咳咳!額?啊!!你這傢伙,快先放開,我快要窒息而死啊!”

“雷,雷昂~”

但沒想到的是,我雙臂上剛鬆了點力氣,右手間一動不動的瑞爾,便突然揚起了猶如豬肝色的面龐,滿眼血絲,雙手不斷地扒拉着鎖住脖頸的手臂,一副彷彿快要死掉了的模樣。

反觀蘿星,則是紅彤彤着小臉蛋,口吐芬蘭,嬌嬌糯糯的喚着我的名字。她的目光迷離失神,與瑞爾的模樣截然不同,實在是……

太糟糕了啊!

“誒?誒!!!”

我對兩人的表現愣了愣,而後情不自禁的叫了幾聲,方才醒悟過來,慌忙地鬆開了他們。

▽▲▽▲▽▲▽▲▽▲▽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真的十分抱歉,我並不是故意的,我,那個……內個……我……”

畫面一轉——

我們三人已來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也就是那月光色的光芒照射不到,距離坑洞的邊緣,有兩三步之遙。

蘿星和瑞爾兩人的臉色與狀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而我則在為自己的失誤向他們道着歉。

差點把他們勒死什麼的……唔嗚!不僅感覺很羞恥,還很愧疚。

可能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雖然這裡發生了不少事,但在坑洞底下,那數目近千的龐大哥布林群,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三人吧。

“沒,咳咳!沒事的,雷昂,我知道你是為了阻止我和瑞爾犯錯,才那麼做的,我也相信你並不是故意的,所以請別放在心上。”

“蘿星……誒?瑞,爾?

啊喂!瑞爾!都說了,你給我冷靜一點啊!”

眼中的蘿星,一手輕揉着脖頸,一手抬起擺晃着,同時臉頰上露出了笑容,安慰着我什麼的……

明明都是在逞強。

我明白的,尤其是,在望到她的手指縫下,那一片刺眼的淤青,就更能夠明白了。

所以,我將手伸進了風衣裡面,想要做些什麼。可惜的是,一向不老實的瑞爾阻止了我。

可以看到,他才剛剛恢復好,就半跪着將手搭在了後背的劍柄上,然後以一副視死如歸,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悍然赴死的神情,就欲跳躍進,近在咫尺的坑洞裡面。

見此,我沒有絲毫留情的一把將瑞爾拉了回來,緊接着,禁錮住他的雙手,狠狠地壓在身下。

“雷昂?!瑞爾……”

“蘿星,你別說話,我要是再不好好治治瑞爾的話,我們兩個遲早會被他給害死。”

旁邊的蘿星,不用看就知道是想來勸架。所以我提早打斷了她的話,給拒絕了。

“呃——啊!可惡!放開我,你這傢伙,快放開我啊!”

“放開你?放開你去送死嗎?!還是說……”

瑞爾掙扎着想推開我,但在單純的力量比拼上,顯然是我更勝一籌。很快,他就沒轍了,只能紅着眼睛怒瞪着。

我沒有感到絲毫的害怕,反而還覺得瑞爾很可笑與愚蠢,他這可真的是急着去送死啊!

“你想要讓我和蘿星去救那個,被下方的哥布林團團包圍住,無能又愚蠢的你嗎?!”

“我有說過我需要你救了嗎?!我根本不需……”

“別再說傻話了啊!!!”

噗!

“雷昂!?”

“瑞爾,你聽着,你的死活我一點都不在乎,但蘿星不一樣,她絕對會去救你,即使明知下面就是‘地獄’,到那時……

呵呵呵,真是恭喜你啊,又成功的害死了一名夥伴,正如同你第一次遭遇魔物的那時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無能、你的愚蠢所致。”

“喝呃?!”

“雷昂!!!”

不難猜出,我如今的面目,應該是有些可怖的。否則的話,一旁的蘿星是不會做出,用盡全力推開我的這種事。

倒坐在瑞爾的旁邊、蘿星的眼前,我望着她心想。

另外,我在剛才不留餘力,給了瑞爾臉龐一側一拳的那一擊,應該也是嚇到了蘿星。

“對,對不起……雷昂,我……”

“嗯嗯,沒事的,蘿星。”

“可是雷昂……”

“其實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剛剛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抱歉啦。”

我毫不在意地搖頭笑了笑,並就地盤坐好身體。

對此,呆了呆的蘿星,臉龐上那副完全像是在看待陌生人的神情,轉瞬間化了開。她露出和煦的笑顏,說到:

“嗯!我也沒事的唷,雷昂!”

“是這樣嗎?哈哈哈,我這個人啊,每當自身的利益,將會受到威脅時,總是會變得不像自己起來。

所以蘿星,還有瑞爾,真的十分抱歉了。”

瑞爾可以出事,但蘿星不可以,因為從某方面來說,她就是我的另一位“僱主”。

我們之間的關係,簡單化來講就是:我做好事,她付出錢。正如同先前商量好的條件一樣。

200000MY——

在我看來,那是瑞爾的性命也無法衡量的價值。雖說比起神明,我更相信世族的底蘊,但最終付錢的一方是蘿星,瑞爾不過是一種保障罷了。

所以我阻止他,其實也是在保障自己的利益。

畢竟,正如上述所言的那樣,蘿星可不會眼睜睜的望着,瑞爾白白送死啊。

“我想拯救她……”

“瑞爾……”

“已經冷靜下來了嘛,呼!可真是值得慶幸啊……”

我之所以會安然的就地盤坐,正是因為注意到了,挨了一拳,嘴角流出血跡的瑞爾,保持着平躺在地,以手臂擋住雙眼……儘管並不能說他已經沒事了,可至少不會再胡鬧下去。

值得慶幸的事,真的有很多,不論一開始瑞爾失控地跑向這裡……還是剛才我和他的爭吵,竟然都沒有引起坑洞下面,哪怕一隻哥布林的注意。

“蘿星,你也明白的吧?我、你、露斯、阿特比和阿德,我們五人之所以會進入晦暗森林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想要拯救她……”

“啊……我明白的哦,瑞爾,我也一直……沒有忘記過。”

蘿星去到了瑞爾的身旁蹲下。即使對方自己擋住了眼睛看不見,可抱着神杖的她,也很柔和的笑了出來……

我坐在一邊聽着,沒有再出聲打擾。

“那明明是我們五人共同的願望,也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就在這晦暗森林的第三界……

我滿懷信心與期許……

可向希望前行的道路,卻遠遠超乎想象的充滿了荊棘,阿特比死了……露斯、阿德失蹤……就連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也還是隔着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魔物海洋,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

蘿星,我明明只是……想要拯救她而已,可,唔!嗚嗚!嗚啊啊……”

陰影里,兩行眼淚,悄然無聲地滑落。

淚無聲,但瑞爾的低嚎,卻清晰入耳。不甘……質問……疑惑……無助……難受……自責……痛苦……

“這樣啊……”

蘿星低垂下了眼帘,淺笑着的面龐,變得有些傷感,也有些無奈,喃喃道:

“瑞爾,你問為什麼?其實我也答不上來,因為我同樣也想不明白……或許,正如同雷昂說的那樣吧,你和我,都很愚蠢。

但是啊,瑞爾,我們也很幸運不是嗎?”

“誒…什麼?蘿星……”

伸出雙手,握住瑞爾的一隻手,又重新展露出笑容的蘿星,使得身軀一顫,揚起了擋住雙眼的手臂的瑞爾,眸中滿是困惑。

“我們兩人,本應該被魔物殺死,或淪入只有哥布林的地獄中,可我們遇見了雷昂,他拯救了我們,並且還幫助了我們很多的事情,即便我們固執、愚蠢、衝動還是犯了錯,他也仍舊沒有離開,這些,難道不是很幸運的事嗎?

瑞爾,我們還活着。

而只要還活着,那一切就都還有希望,不論是我們共同的願望,還是我想要拯救露斯姐姐的心情,如果我們不逃避,決不放棄的話,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所以瑞爾,請振作起來,好嗎?”

“蘿星……”

“誒?!不是,怎麼就扯上我了呢?蘿星,我不是說過好幾遍了嗎,我可並不是在免費的幫你……”

“雖然確實是那樣,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雷昂,吶?”

“唔……”

開口想要解釋,是為了200000MY才沒有離開的我,自討苦吃似的白白鬧了個大紅臉——

雖然一直聽的有些雲里霧裡,但我還是能夠想明白,他們兩人交談的,應該就是瑞爾這一路來都不對勁的原由。

簡言之,就是他的心事,藏在心裏面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比起心事爆發出來,瀕臨崩潰的瑞爾,顯然是我,更能夠看清楚蘿星的臉蛋上,究竟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那是一種很溫柔、很和煦;眯起眼睛微微歪着頭,又給人一種俏皮與淘氣的微笑神情。

她確實很可愛,但我臉紅的原因,只不過是……是什麼呢?

我“唔”地抿緊嘴,撓着腦袋一側的頭髮,思索着。

“是啊……我還活着,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為什麼要放棄呢……我,還不可以放棄!”

“瑞爾……”

“謝謝你,蘿星,我已經沒問題了。”

“……嗯!我相信你!”

眸光由獃滯,變得疑惑,最後堅定起來的瑞爾,從平躺在地到坐起身來后,他用衣袖擦乾淨臉頰上的淚痕,神情仿若重生,淺淺的笑意里,自信盡顯。

這無疑讓蘿星很高興,雙手並握在胸前,微笑着點頭間,那眯着的眼眸眼角,還泛出了兩縷淚光。

真的是……太好了。

“我想我應該弄清楚了……”

在瑞爾和蘿星談話的時候,放棄了思索“自己為什麼臉紅”的我,已經站起了身,開始朝前方的坑洞走去。

當步入月光色的光芒中時,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坑洞下面,那群魔簇擁着石峰上“月光”的地獄一般情景——

“蘿星,瑞爾,你們進入晦暗森林的原因,全是為了那朵銀血花吧。”

一雙雙直冒血紅色光芒的眼眸;

“我聽了你們的談話,你們是打算摘取到這朵聖潔與不詳之花,去拯救某個特異的人嗎?很重要嗎?我……”

一具具體型矮弱,四肢短小,渾身僅穿一件襤布的漆黑身體;

“能相信你們嗎?”

一張張略顯陶醉,卻更加將醜惡詮釋的淋漓盡致的面龐。貪慾、醜陋、慾望、憎恨、可怖……近千隻初級魔物(LV.1)哥布林,就在眼下,落入其中,絕對不得好死。

手指着小石峰上的“月光”,我側身望着“地獄”里的情景,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絲毫的恐懼或害怕。

在最後,詢問着蘿星和瑞爾的時候,我收回了手放下,隨後轉身背對着月光色的光芒,面向兩人,深深地望着他們。

“你這傢伙到底在說些什……”

“是的!雷昂!我需要那朵銀血花,這對我十分重要!我必須用它拯救一位不幸的孩子,請相信我!所以……

拜託了,幫幫我吧,雷昂!!!”

“誒……蘿……星?”

“原來……是這樣啊……可以喔,蘿星,反正也不過是在我們達成的條件上,順手再增添一個條件而已……”

回想起與眼中的兩人,初遇時情景的我,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淺笑……與此同時,我將手伸進了風衣裡面,開始摸索起來。

“想拯救重要之人的那份心情,我雖然沒有體驗過還不明白,但是我尊重這樣的人,因為……”

我也有着一位非常重要的……

這樣的話,我沒能說出口,因為僅僅只是在心裡說著:『那位』非常的重要。臉龐就不可避免的開始發燙了起來啊——

“不過,蘿星,這個東西很貴,是我花了足足五千枚MY,才從公會買入手,需要記賬哦~”

發燙的臉頰,甚至使得,從風衣里取出了一個圓形物體的我,說話都不像是自己了。

“哦~”

什麼的,很奇怪的聲音。

就像是在……賣萌撒嬌?

手中的物體,是一個約莫雞蛋般大的圓球。我把它攤在手中沒幾秒,便在言語說完的那一刻,掌面微微向後一斜,然後……

——『神明大人』!!!!!

▽▲▽▲▽▲▽▲▽▲▽

雞蛋般大小的圓球,從我的手中墜落而下,向著身後那大型坑洞的底面……

在月光色光芒的照耀中,木黃色的圓球像是一個黑點毫不起眼,最終,它在底下近千隻哥布林無所察覺的情況下,撞擊到了地面。

“啪嗒!”

木製的圓球,毫無意外的摔碎了。不知道是聲響太大的原因,還是爆裂的碎片濺到了幾隻哥布林……總言之,我的身影暴露了。

七八雙血紅色光芒的眼眸,眨啊眨地揚了起來——

從上往下,雖看不清楚哥布林抬頭的動作,但由此不難猜出,我身影暴露的事實。

“咕嘰?咕!咕嘰……咕嘰?咕……”

“咕?嘰……”

“咕……”

“……”

但那不要緊,由木製圓球摔碎后,開始迅速瀰漫開來的暗黃色氣體,正如同我購買時介紹的作用一樣,馬上就將那七八隻哥布林,給弄趴在了地上。

“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

隔得近的數十隻哥布林,被同類倒下的事實,吸引了注意力,可在暗黃色的氣體中,它們僅僅只是眨了幾下血紅色的眼睛,便同樣趴倒在了地上。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咕……”

“咕嘰?咕嘰……”

“嘰嘰嘰!”

“咕嘰!咕嘰……”

“嘰……”

坑洞底下,整個場面亂做了一團,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的近千隻哥布林,在暗黃色的氣體中,不知所措的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雷昂,你做了……呼哇?!!這,這這……雷昂,你究竟做了什麼啊?

你難道是一位冒充着獵魔者身份的神明嗎?這,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啦哇!”

一雙雙眨啊眨的血紅色眼眸;

一具具矮小瘦弱的軀體;

一張張醜惡憎恨的面龐……它們慌亂、它們無知、它們恐懼,眼下的魔物“海洋”,已經完全亂做了一團。

此情此景,真:“群魔亂舞”,這使得注意到我朝坑洞丟下了東西,並上前準備詢問的蘿星,猛地睜大了雙眼,張大了小嘴,滿臉興奮喜悅與不可思議地望着我。

“那怎麼可能嘛,蘿星,我只不過是運氣好,因為神明大人才得以,在如今稍微耍一點小手段而已。”

“哇哈——那雷昂你的神明還真是……”

“是神明大人哦~”

“誒嘿!?啊……啊啊!雷昂你的神明大人還真是厲害啊!究竟是哪一位神明大人呢?唔……好在意,能請你告訴我,你的神明大人的名字嗎?”

“啊!是艾妮……唔?!唔嗯!!?”

“嗯?雷昂,怎麼了嗎?”

等一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嗯……哇啊??超級超級不對啊!!

我竟然想要說出神明大人的名字?這是何等的不禮貌……而且,我好像又發出了那奇怪的聲音!???

好,好好,好羞恥哇!!!!

臉龐開始迅速升溫……

“誒嘞?雷昂,你的臉色很紅唷……誒!?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注意到我的變化的蘿星,先是疑惑了一下,緊接着滿臉擔憂地伸上來一隻手,捂在了我的……

“嗚!!!——”

額頭上傳來的一陣溫暖,是壓垮羞恥心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甚至已經能夠聽見,腦袋發出的超負荷的鳴笛聲響。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沒事,我沒事喲!

好好好好好好,好了,蘿星,還有瑞爾,我我我我我我……總之趁着時間還足夠多,我們趕緊先來制定一個計劃吧,我我我……”

臉頰已經發燙的不像是自己的臉;身體也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身體,說話的嘴巴直哆嗦,整體感覺……很糟糕!

但在說完了一句話后,就閃退着遠離了蘿星的我,最終還是手指着滾燙臉龐的一側,望着站在一邊坑洞的邊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瑞爾,以及不遠處同樣望着我,神情做思索狀的蘿星——

我眯起了眼睛,腦子彷彿燒壞了般,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我其實早已經想好了一個計劃哦~”

▽▲▽▲▽▲▽▲▽▲▽

“你……究竟做了什麼?”

在大型坑洞的上面與下面,有一條很崎嶇的簡陋道路。我與瑞爾兩人,便一前一後的行進到了道路的半中央。

這一路來,我不止一次注意到,身後的瑞爾停了下來,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現如今,終於是憋不下去了。

做了什麼……

果然……也是和蘿星一樣的疑惑嗎?

“呼……眼下這近千隻哥布林倒地的場面,還真是壯觀吶,是吧?瑞爾。”

我思索着也停下了腳步。

並沒有直接回答瑞爾的疑問,而是轉過身,站在僅有約小手臂那麼長,二十厘米寬的凹凸石階上,望着身下坑洞內的情景,發出由心的感慨。

“你這傢伙……確實……如你所說。”

瑞爾沒有得到回應,一開始還有些惱火,但當斜視了一眼,望到與我一樣的景色時,又忍不住震驚的表示了贊同。

魔物的……“海洋”。

眼下確實是一副壯觀的畫面啊!並且,越是離得近,就越是深感到壯觀,同時,也越發的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果然是吧?嘿嘿嘿。不過瑞爾,你能想象嗎?其實我們眼中的這片魔物海洋,只是在沉睡而已。”

“那可真是無法想……喝呃?!!什,么……你,說的是真的嗎?”

在淺笑中,我說出了事實。

“不是你在詢問我嘛,怎麼會不相信我呢?無法相信嗎?但是……”

我偏過頭,望着瑞爾,話鋒急轉道:

“是真的哦,瑞爾。我丟下的東西,裡面不過是儲存着一種名為“嗜睡牡”藥材的粉末,也就是你剛才看見的暗黃色氣體。

嗯……知曉銀血花的你,應該很清楚這種藥材的功效吧?”

“當,當然……”

“那太好了,能請你詳細解釋一下給我聽聽嗎?”

“誒?你不,你不清楚嗎?”

“唔……知道一點,我在公會買入手時,曾看過簡單的介紹,表示它能夠使魔物們迅速的進入睡眠狀態,尤其是初級魔物(LV.1)哥布林,持續時間三個小時。”

“呵,那還真是只知道一點啊,呵呵,呵呵呵……”

瑞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那微微顫慄的瞳孔,像是在審視,就如同我喂蘿星喝治癒藥水的那時候一樣。

他雖在笑,但開始動搖,害怕了起來的內心,卻是流露於表。

我看出了這一點,並沒有道破,而是繼續道:

“沒辦法啊,瑞爾,我呢……”

休息夠了,風景也看夠了,在說著的同時,我已經轉回身,邁開不緊不慢的步調,開始繼續朝着坑洞的底面走去。

“對於藥材並不是很精通,只知道一點點,所以才需要你幫忙,詳細的解釋一下,拜託了。”

“好吧……嗜,嗜嗜睡,嗜睡牡,一種奇怪的藥材,它的功效很簡單,就是助於睡眠,只需微量的粉末,便能夠美美的睡上一覺,但……

但是,這種藥材的功效,僅限於針對男性,對女性幾乎沒有什麼作用……”

“這樣啊……還有呢?”

“將這種藥材用以對付魔物的事情,其實在很久遠的以前,就開始出現了,不過由於嗜睡牡並不是多珍稀的藥材,所以它的功效僅限於,(LV.1)的初級魔物!而且!雖說它的作用持續時間為三個小時,但陷入了沉睡的(LV.1)魔物,很容易就會因為外界過大的聲響,而提前蘇醒啊喝!?”

咯!咯嚓——

“沒事吧?瑞爾,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一口氣解釋完了的瑞爾,那有些踉蹌搖晃的身影,一腳踩到了石階的邊緣上;脆裂的岩石,根本無法支撐住他的重量,破碎后墜落了下去。

而他整個人,也差點沒有摔倒下去。

“沒,我沒事……”

“是嘛,那就好。”

想到會有那種結果的我,及時地攙扶住了瑞爾,沒讓他墜落下去……

原因?

因為不論如今的他,還是剛才解釋的他,都不對勁啊——在我的眼中,他劇烈地喘着粗氣,雙目圓睜卻無神,髮絲凌亂的掩蓋了額,順着臉頰流落的一縷痕迹,不知該說是冷汗,還是熱汗。

“這條由哥布林開鑿出的道路,不僅崎嶇不平,還不怎麼牢靠,你要小心了,瑞爾,盡量往石階的裡面點踩吧。”

“嗯,嗯……我知道了。”

“好,那我們繼續走吧。”

瑞爾的模樣,顯而易見是動搖了,害怕了,因為坑洞底面沉睡着的魔物“海洋”,不僅壯觀,也同樣令人由心的感到……恐懼。

很正常的事情,對於魔物,剛接觸不久的冒險者,或許不會怕一隻、十隻,乃至是一群,但是像海洋般充滿視野的一大群呢?

就算不害怕,可身姿各異的魔物,密密麻麻數量眾多這一點,總歸會使人感到不怎麼舒適,順眼。

嘛。

雖然我並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覺啦,但還是能體諒瑞爾的不容易呀……真的是……超麻煩啊!

唔嗚嗚~!!!

『神明大人』,請賦予我為了MY繼續前行的動力吧……

正當前行了一段距離的我,在向神明大人祈求動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質問聲:

“喂!!!

你這傢伙!

你難道不會害怕嗎?!你難道不會流血嗎?!

明明……明明去到下面,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淪落地獄,為什麼……

為什麼你能夠一直保持着一副所有的事情,都彷彿與自己無所關係的表情啊!?

你,你這糟糕透頂的傢伙,難道就沒有恐懼那樣的感情嗎?!啊!!?”

質問的人,是瑞爾……

“瑞爾,你能明白嗎……

並不特別的我,還是會流血的,而恐懼、害怕之類的感情,我自認為並不是沒有,只不過,比起害怕和恐懼,我做到了更理性的看待一切……”

停下了腳步的我,在原地垂首矗立着,既不再進行,亦不轉過身面對瑞爾,只是垂着腦袋,繼續說到:

“是的,理性的看待一切……

瑞爾,我告訴你一個假想的事實吧,如果不是神明大人,擔心我身陷魔物的包圍之中,才促使我買下儲存着嗜睡牡粉末的圓球的話,那現如今,我可能已經離開了吧。

到那時候,你和一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牧師,又該怎麼做呢?努力?拼搏?豁出性命?相信自己?呵呵,別傻了,這些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話而已。

真正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麼是你們放棄銀血花、放棄拯救露斯,要麼就是你們兩人也長眠於此。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裡,那麼瑞爾……”

我微微偏過頭——

由於髮絲掩蓋着雙眸,我不確定瑞爾是否注意到了,我此刻正在目光斜視的望着他。

“你應該能夠想明白了吧?沒有我,你和蘿星什麼都做不到的這一事實。”

在身後不遠處,站立着的瑞爾,並沒有回應我。

“如果想明白了,就請你在這條通往地獄的石階道路上,一直恐懼害怕下去吧,因為等踏入了底下,就不會再允許有恐懼了。”

我收回眸光,背對着瑞爾,身影平穩地向著,腳下石階的更深處走去。

還站立在原地的瑞爾,仍舊一言未發,只是,他垂至大腿上的雙手,卻是攥緊的在發抖……

▽▲▽▲▽▲▽▲▽▲▽

“你怎麼樣?瑞爾,可以動手嗎?”

“嗯,嗯!我想我沒有問題!”

緊隨着我跳下半米高的石階,並站在我身邊的瑞爾,聽到悄然無聲地抽出匕首的我,輕聲發出的詢問,重重地點了點頭。

嗤~~~

“那就好,我們現在抓緊時間按計劃行事吧。”

“好,好的。”

瑞爾的表情有些不情願。想想也是,畢竟從一開始制定計劃的時候,他的意見就與我不合……

不過明白不能任性的他,如今也只能同意執行我的計劃。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他拔劍出鞘的速度很緩慢,原因自然是為了,盡量不製造出刺耳的聲響,然後……那把精鐵劍真的是一把好劍吶!

在照耀於坑洞內的月光色光芒中,瑞爾手中的那把劍,變得更加的銀閃閃了,直晃的我眼睛發光,饞的不行。

“喂?你在發什麼……唉,別看了,你遲早也會擁有一把好武器的。”

“誒……?”

我還在愣神的時候,捂額嘆完氣的瑞爾,便已經上前幾步,手中的劍一起一落,一橫一劃,轉眼間就清理掉了,近十隻的初級魔物(LV.1)哥布林。

嘭,嘭嘭嘭……

他手中的劍,只需輕輕一劃,就有一隻哥布林攔腰而斷,緊接着,伴隨傷口處冒射出了一團紅光后,死去的魔物軀體直接爆裂開,化作了無數的漆黑微末顆粒,消散在了月光色的光芒中。

“額……我!唔……等一等我啦。”

我想告訴瑞爾,我才不羨慕他有精鐵劍什麼的,可望着手中握住的,表面還沾染着黑泥的匕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用匕首柄撓了撓髮絲,我換了另外一種言語說出來。

與此同時,小跑到了瑞爾的身旁,然後蹲下身,用匕首很自然地抹了一隻哥布林的脖子,也開始清除起了“障礙”。

——

時間流逝的很快。

從開始找到下來坑洞的石階道路起,到現在動手清除起魔物,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

我和瑞爾清除的速度,還是比較快的:

十隻……

五十隻……

一百隻……

一百五十隻……

兩百隻……

三百五十隻……

原本充斥整顆眼球的魔物海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減,其中,最直觀的現象變化,就是——

一株花,通體鮮紅,花瓣燦銀並散發出龐大的淡淡柔和,好似皎月的光芒,照耀着這整個坑洞……是的,那就是銀血花。

在起先,還只能夠以一團“月光”來形容的銀血花,現在已經變得可以稍微看清楚了。

“銀,銀血花……”

“呼……瑞爾,想要將那朵花摘到手,還需要花費不少的精力與時間,只看着可不行啊,繼續清除哥布林吧。”

銀血花露出廬山真面目的這一變化,明顯牽動了瑞爾的心。清除着魔物的他,只是向小石峰頂望了一眼,便無法收回視線了。

雙目灼灼,神情欣喜又激動……

擦了擦額角汗的我,望到對銀血花那般迫不及待的瑞爾。我喘了一口氣后,出聲提醒了下他。

“誒?嗯,嗯嗯,我知道了。”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想得到銀血花,確實還需要費不少功夫。儘管瑞爾和我已經清除了很多的魔物,但三四百隻哥布林,只能算是眼前這片,縮了不少水的魔物海洋的一半。

我們所處的境況,還是很危險,如果因為某些原因,導致剩下的四五百隻哥布林一起醒來,到時恐怕頃刻間……

“說起來……我們清除魔物的這一路上,你這傢伙竟然沒有拾撿一枚魔晶,可真是夠稀奇啊……”

瑞爾說的沒錯,在我們清除過了魔物的地面上,其實滿滿的都是初級魔物(LV.1)哥布林的魔晶。

至於原因嘛……

“時,呼喝,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時間緊迫,我想的是,早些清除掉這些哥布林,然後再回頭來拾取魔晶的呼——哈!”

我扭頭望着遍地的魔晶,滿眼放光,鼻中出着長氣。

在這裡值得一提的是:

比起手持精鐵劍,一邊站立着移動,一邊揮劍清除着魔物的瑞爾,手握匕首,想要清除魔物就必須蹲着身的我,現在其實已經比較累了。

“是,是是嗎?還真是有你貪財的風格啊哈哈。”

“耶耶,瑞爾,你說錯了,我不是貪財,我只是需要錢。”

事實上,清除魔物並不難,可小心翼翼的清除魔物,那就不容易了。

我想要清除掉一隻哥布林,就必須做到悄無聲息地抹喉,這樣才不會製造出過大的聲響。

可即使那般的小心謹慎,被抹喉了的哥布林,還是會本能地睜開眼睛,身體抽搐兩下,“哼哼”了兩聲方才消散成無數的漆黑微末顆粒。

哪像瑞爾,只需揮一下精鐵劍,鋒利的刃,便將哥布林的軀體,像切豆腐似的划斷開,直接一擊必殺。

“誒……哈?你不貪財誰信吶?先不說你這傢伙跟我和蘿星算的賬,那叫一個清白,單單是拾撿魔晶,絕不會落下一枚的這點,就足以證明,你這傢伙有多貪財了。”

“耶耶,完全不對,它們之間的性質不一樣,不過瑞爾,你……”

又處理掉一隻哥布林的我,中止了繼續清除魔物。站起來身,注視着一兩米外的瑞爾,手握匕首的我,詢問到:

“在害怕嗎?”

“誒?怎,怎麼可能嘛,我,我……我說啊……你的心裡,有沒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預……感嗎?”

因為我的話,而背影一顫,並且言語由一開始的否認,到沉默,最後是反問出聲的瑞爾,也中止了繼續清除魔物。

他手持着精鐵劍,微垂下了腦袋。

“就是……在幾秒鐘后,或者就是在下一刻,這些我們還未清除乾淨的數百隻哥布林,就會蘇醒過來的那種感覺,到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果然你就是在害怕嘛。”

“非這麼說,其實也沒錯,畢竟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啊……

呵呵,既然都說自己貪生怕死了,也就不怕你這傢伙再笑話了,和你說個實話吧,若不是在下到這坑底的石階道路上,你跟我聊了那麼多的話,儘管結果令我很生氣,但如果不是那樣,我可能早就握不緊手中的劍了吧?

呵呵呵,真是諷刺啊,身為一位劍者,竟然握不緊手裡的劍什麼的……我果然是一個很無能的人對吧?呵呵呵……”

瑞爾回眸望了過來,那張臉頰上,只有着自嘲自諷的強笑;他露出了一副滿是無奈,卻又痛恨自己無能的笑顏;他並沒有哭,但和哭一樣很難看。

“這樣啊……那麼,你和我多聊聊天不就好了嗎?”

“誒……你在說……什麼?”

對於眼中握着精鐵劍的手,正在隱隱顫抖着的瑞爾,我想了想說到:

“既然和我說話,能夠緩解你內心的害怕,那就和我多聊聊天吧。”

“啊?呵!你這傢伙啊……”

瑞爾的神情呆了呆,緊接着以一副好笑又無奈的模樣盯着我。

“不過呢,瑞爾,我認為你心中不妙的預感,有些多餘了。”

我沒有在意瑞爾的神情,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著:

“像預感之類的東西,其實也就代表了未來,但我們現在在這裡,我們正在清除着魔物,同時我們也知道,清除魔物時失誤了的後果,那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後果。

既然如此,與其去考慮那樣的未來,我覺得還不如注重現在,只要小心慎重的不出錯,不出現失誤,自然也就不會有那樣的未來了,不是嗎?”

“確,確實……是這樣,比起未來,注重現在……為什麼……我就沒有那麼想過呢……”

好似聽入神了的瑞爾,臉頰上的神情,再一次呆住了。

“嗯……可能是因為,我更理性的在看待事情吧……但即便是這樣的我,也有着不得不需要擔憂的問題。”

“啊嘞!?你這樣的傢伙,竟然也會有擔憂的問題嗎?!”

回應完瑞爾困惑的我,垂下眼帘,臉頰上第一次露出了,下到這坑底以來,皺起了眉的思慮表情,繼續說道:

“瑞爾,其實比起你那不妙的預感,我更擔憂的是,這裡會發生除了我們兩個人外,無法預料的第三種情況。”

“你的意思是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沒錯,在這片代表了死亡與絕望的晦暗森林裡,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殘酷無比、毫無秩序的事情也好;沒有道理,人性本惡的事情也罷,一切……本來就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就正如同瑞爾所說的“預感”,下一刻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或許是遭遇到魔物、或許是發生矛盾、或許是為了利益而互相殘殺、或許是想要活命而拋棄同伴……

也或許是,此時此刻突然響徹於整個坑洞的每一處空間,猶若肝膽俱裂般的驚叫聲……不,這並不是或許,而是此刻真真切切發生着的事情。

這尖叫聲,如雷貫耳,每一聲都彷彿快要撕裂喉嚨,傳入耳中,腦海震顫,感到了無盡的恐懼與驚慌。

以至於,我思慮着的神情,也受到影響而獃滯了一下,等到我醒悟過來,抬起眸時,映照在眼中的瑞爾……

“這是……呵呵,你這傢伙啊,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烏鴉嘴,簡直……糟糕透了!”

——以身後一雙雙緩緩睜開,直冒I射血紅色光芒的眼眸,以及周圍漸漸蘇醒,站起來矮小丑陋的軀體……

一雙、十雙、百雙;一隻、十隻、百隻……以數之不盡的哥布林做為背景,瑞爾的身形,顯得羊入狼群般渺小又脆弱。

“咕……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咕……”

我的境況,亦和瑞爾一般無二。不止響徹於耳,連綿不絕的哥布林的怪叫聲在告訴這一點,就連他眼中的情景,與我望到的也是一樣相同。

但出乎預料的是,儘管身陷於一大群哥布林的包圍中,可瑞爾臉頰上的神情,卻並沒有多麼的恐慌失措。

相反的,他只是露出了一剎那的驚恐萬狀,緊接着,便化作了淺笑,甚至還順口挖苦了下我。

是因為對如今的情形,已經認定沒有希望了,所以才無所畏懼,打算與這群哥布林拼個你死我活嗎?

真是……

“鐺!鐺鐺鐺……鐺鐺!”

“瑞爾,把劍給我!”

愚蠢啊!

心中自問自答着的我,扭身揮動着匕首,擋掉了幾隻哥布林的突襲。

與此同時,喊叫着的我,迅速朝瑞爾逼近了去,可由於匕首實在是殺傷力有限,而且雙拳難敵四手,在很多隻哥布林的攻勢中,我無可避免的受了傷。

“誒?!你這傢伙……誒!!你搶我的武器做什麼?你,你……你在想些什麼啊!”

不過還好,我身體的各個重要部位,都穿戴着皮革制的防具,所以就算受了傷,也只是風衣被切出了幾道口子,流了點血,幾乎毫無影響的輕傷而已。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咕!”

“咕嘰咕嘰!”

“咕嘰……”

當我去到瑞爾的近前時,他顯然快要殺紅了眼,手中的精鐵劍,每一次地揮舞之下,必定會有幾隻哥布林喪命。

在那期間,閃耀一下的紅光,也會盡數亮起,緊接着,一枚枚細小的魔晶,同樣會在消散的漆黑微末顆粒之中,墜落到地。

瑞爾的攻擊,不同於我,精鐵劍的鋒利,足以將哥布林手中的短劍切斷,它們是想擋也擋不了。他的強橫,一時間竟是震懾住了這群醜惡的魔物,但也僅此而已了,它們不怎麼敢進攻,可同時也不會放我們離開……

“想什麼?當然是活命的辦法啦,我可一點都……不想死啊!!!”

“事到如今,哪裡還會有什麼活命的辦法,你難道就沒有注意到,這數百隻的哥布林,已經形成了重重疊疊的包圍圈嗎……

可惡!你這傢伙,快把劍還給我,既然要死,我也要多拉幾個哥布林陪葬!”

圍而不滅?不,僅僅是因為貪生怕死的本性罷了。

既然怕死,又為何不逃?很顯然,這一大群在數量上擁有絕對優勢的哥布林,並不認為我與瑞爾,有着能夠讓它們逃命的本事。

初級魔物雖然神智低下,但以多欺少時,慢慢消磨對手的體力和意志力,待有機可乘再一擁而上這一點,它們已經是近乎形成了一種本能。

“我說啊,瑞爾,你到底明不明白?要是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你那位好友格鬥家的下場,就會成為你的下場,難道你也想要經歷千、刀、萬,剮嗎?”

“喝啊?!!”

趁着這群魔物們,被瑞爾震懾住的空檔,我從他的手中搶奪過精鐵劍……

而後,我轉身一個簡單的橫掃,直接嚇退了一片的哥布林。

能行!如果是手握這把好劍的話……

精鐵劍對哥布林的強大震懾力,令我雙眸閃亮,驚喜中有着慶幸。

——不過這裡有件事值得一提,就是從瑞爾手中搶奪過精鐵劍的過程,其實並不怎麼順利,由於他快要殺紅了眼,因此在去到他的身邊時,我差點就被迎面劈了一劍。幸好快要殺紅眼,並不是已經殺紅了眼,瑞爾及時發現是我,兇惡的神情,呆住了地停下攻擊。我則趁機輕鬆地搶過了精鐵劍。

“你……你,你真的有活命的辦法嗎?!”

“老實說,像現在這種情形,想突圍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十分僥倖的突圍成功,那時候精疲力竭的我們,恐怕也是無法逃出這群哥布林的追殺。”

“哈——?那你跟我說那麼多干……”

“不過瑞爾……”

因我的詢問,回想起自己好友的慘烈死狀,而面目皆猛地露出,惶恐與驚懼的瑞爾,無言了幾秒,方才將信將疑的開口反問我。

我能說什麼?當然是如實回答了。

此時,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哥布林,它們簇擁着,將我和瑞爾圍的個水泄不通;

它們會時不時的發起進攻或者偷襲,還好有精鐵劍在手,我才能一面護住瑞爾,一面擊退它們的攻勢——

鐺——!鐺!鐺鐺鐺!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

嘭嘭嘭嘭!嘭嘭……

劈砍、揮擋、橫掃、側擊、后刺,躲避……我使盡渾身本事,身體一刻也不敢放鬆,短時間便殺掉了不少只哥布林,可即便如此,境況還是沒有得到一點好轉。

它們睜着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滿目漆黑的軀體,甚至蓋過了銀血花的光芒。黑暗之上,血芒若星,簇擁着眨啊眨閃耀,彷彿能震懾神魂。

對此,我雖然並沒有什麼感覺,但越來越危急的情形,已經容不得我向瑞爾多做解釋。

“嗤!”

“可惡,沒時間解釋了,瑞爾,跟緊我!你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緊我,明白嗎?!”

終於有一隻哥布林的偷襲,真真實實的在我大腿上劃開了一道血口子。這還是我反應及時,若是再慢一秒,就不是劃開,而是落得個,短劍刺進大腿里的致命後果了。

幾乎無休止的戰鬥,已經使得我下半身的防具,損壞了七八層,入眼儘是短劍劃開的,大大小小的切口。這隻偷襲成功的哥布林,便是短劍碰巧“撞”在了一道切口上。

“嗯,嗯嗯!我明白了!”

“好!呼——哼……”

精鐵劍一揮,滅殺掉那隻偷襲哥布林的我,又是一個強力地橫掃,短暫的嚇退了一片哥布林。

趁此空檔,胸膛微微起伏着的我,長呼吸了一口氣,緊接着,內心再一次重複說:

瑞爾,你可一定要跟緊我啊……

然後——

“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喊叫着衝刺了起來,在這一刻,渾身上下綳的前所未有的緊。緊握在手中的精鐵劍,每一次的橫掃揮動,也是前所未有的強有力。

為了活命,而開始衝刺。

為了鼓舞自己,向活命展開決不放棄的衝刺,而喊叫着。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

無法阻擋,無可阻擋,向目標地衝刺的道路上,攔路的所有魔物,都猶如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嘭嘭嘭嘭嘭嘭!!!嘭——”

手中的劍,狂亂地舞動着……

哥布林的軀體也好,哥布林的武器也好,統統都在劍芒之中斷裂,而後消散。

我的渾身上下,都還漂浮着,未完全散盡的漆黑微末顆粒,甚至是,連一枚枚的魔晶,也剛好從腰腿部位的半空中墜落。

由此可想而知,我衝刺的速度,究竟是有多快速。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視野中,數目數不盡數的初級魔物(LV.1)哥布林們,正在漸漸變得,開始騷亂了起來。

原因?

或許是見阻擋不了我,由於貪生怕死的本性,那些靠的近的哥布林們,便有了退縮之意。

當然了,也或許是見我的速度很快,那些離得遠的哥布林們,則生怕放跑了我,便不斷推擠着前面的同類,想要縮緊包圍圈。

亂……

總言之,情況非常的混亂。

“到了,呼!呼嗬,呼……呃!瑞爾,你快點先爬上去。”

混亂的場面,絲毫沒有影響到我的判斷。說到底,那只是周圍魔物們的情況,我的目標,自始自終都是眼前這一座約莫有十來米高,三四米寬的小石峰……

“誒……嘞?這裡是……”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怎麼?想死嗎!”

“咕嘰!”

“咕……”

“瑞爾,沒時間給你想那麼多了,快點爬上去!”

“好……嗯!我明白了。”

我裝模作樣地橫掃了一下精鐵劍,直接嚇得近前蠢蠢欲動的,一張張醜惡的面龐,怪叫着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眼中的這群哥布林們,彼此推搡着不敢再上前半步。看來,我剛才強勢的表現,很讓它們感到后怕嘛……

但事實上,我已經是很累了,這段衝刺的距離,儘管並不能表示逃出生天,可也仍舊消耗了絕大部分的體力。

這一點,從我劇烈並迅速起伏着的胸膛,便不難猜到。當然了,這些神智低下的哥布林除外。

不過,被我從身後拉到小石峰前,並且再次被我護在了身後的瑞爾,他很清楚我需要休息的這一點……

可想要休息,在這群哥布林的注視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啦,相信它們只要見到我露出疲態,立馬就會一擁而上,施以千刀萬剮之刑,慢慢地折磨殺I死我。

於是乎,瑞爾再也不做多想,立刻動手又動腳地攀爬起了小石峰。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瑞爾這傢伙的運氣很不錯,不僅跟緊了我,還在我顧不及他的衝刺途中,毫髮無損。

真的是一個……好運的傢伙。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

瑞爾攀爬小石峰的動作,談不上多帥氣,甚至感覺還有些生疏。只不過,他畢竟是獲得了『神明』恩賜的冒險者,儘管費了一點功夫,可還是較快地攀爬了上去。

如果說,瑞爾攀爬的行為,使得近前一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眸眨啊眨,仰望着他的哥布林們,面露出疑惑,摸不着頭腦的話,那麼,手持着精鐵劍轉身一躍,迅速攀爬上小石峰的我,就令它們開始抓狂了。

“原來……是這樣嗎?”

我很快就追上了,攀爬到一定安全距離的瑞爾。不同於他的生疏,做為在晦暗森林混跡了不少時日的獵魔者,類似於攀爬,逃跑啊,不!是撤退這種事,我已經得心應手。

此時,瑞爾正目光有些獃滯的望着,距離約三四米,下方的情景。

我望了他一眼,解釋到:

“嗬啊……嗯,哥布林這種魔物,因為四肢短小的身體構造,導致它們無法長時間的進行攀爬,換言之,只要你和我待在這上面,就是安全的。”

也正如我所言——

初級魔物(LV.1)哥布林的神智低下,所以在一開始,見到瑞爾攀爬起小石峰時,它們非但不會阻止,反而會疑惑、會好奇。

當然了,不會阻止並不是代表,只看着而不行動,其實在那期間,好奇疑惑的它們,本來應該把瑞爾拉下來好好“研究研究”。

但它們為什麼沒有那麼做?想來應該不用多解釋了吧。

至於我緊隨着瑞爾,攀爬上了小石峰后,下方的這一大群哥布林,開始發狂起來的原因……

嗯……

什麼!煮熟的鴨子飛了?

或者說……反射弧太長?

啊不,應該就是蠢吧,畢竟它們的神智低下……大概可以這麼理解。

“你這傢伙……知道的可真多!”

——峰底下簇擁着的眾多哥布林,它們怪叫着,一隻只宛若瘋了般,不斷地攀爬着小石峰,又馬上地摔落下去。它們嘴角流淌着口水,渴求而不得的模樣,有些滑稽……一張張醜惡的面龐,高昂着直勾勾地盯着我們,血紅色的光芒從未曾熄滅,真是……想笑又笑不出來啊。

“沒什麼,這都是神明大人教給我啊?!的……”

“小心!”

疑惑與驚訝,同時在我的眼中,以及臉上所浮現——

對於瑞爾略帶佩服的神情,沒太在意的我,原本打算說些什麼,可沒想到的是,大腿上忽然傳來了一下痙攣般的疼痛。

緊接着,彷彿感受不到右腿的我……僅僅只是一瞬間,可身體還是猛地側滑了下。幸虧我反應及時,用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岩石,才避免了摔落下去的慘劇。

別懷疑,若是掉下去,簇擁在這小石峰底,狀若瘋魔的哥布林群,絕對會讓我不得好死。

“喂!你不要緊吧?我看你的狀況很不妙啊。”

“嗬啊!嗬啊嗬啊!嗬啊……我,我沒事……你,你先把屬於你的劍拿回去吧,不然就要掉下去了。”

手持着的精鐵劍,在身體滑落的那一下中,也差點沒能握住,而掉落下去。還好我用指縫間,牢牢地卡住了劍柄。

雖說那麼做蹭破了手指,但至少能夠做到完璧歸趙,我認為挺值得。

“哦,哦哦!好,好的……”

嗤——

同時,在方才我的身體滑落下的時刻,驚呼着伸過來手,捉緊我一隻手臂的瑞爾,現今聽得我提醒,滿臉擔憂地緩緩鬆開了手,而後取走他的那把精鐵劍,並收回了鞘中。

“放,放心吧,我不要……緊的……嗬、嗬啊!嗬啊嗬啊……”

瑞爾一取走精鐵劍,我便把手伸進了風衣裡面。待到他收劍歸鞘后,我已經取出了一瓶治癒藥水,並迅速用牙齒咬掉木塞,“咕嚕咕嚕”的一口便悶了下去。

“我,我才沒有擔心你什麼的……你這傢伙……”

看得出來,瑞爾確實是在擔心我,否則他也不會在剛才,捉緊我的手臂以及緩緩地鬆開手。至於擔心的神情?這可能沒有,但眼中時不時望過來的目光,卻將他出賣了。

只是,瑞爾不承認他在擔心我的這一點,我倒是沒想明白為什麼……

“嗬啊!呼、呼嗬!呼……瑞爾,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能夠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請你、嗬呃……請你爬到這座石峰的頂端,去將那朵銀血花,採摘到手吧!”

“好!我……誒……?你說……什麼……?”

但那種疑惑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直劇烈起伏着的胸膛,漸漸平息起來的我,在此時此刻,拜託瑞爾的事情。

去將那朵銀血花,採摘到手……

如此簡單的拜託。

但在一開始,還滿口答應的瑞爾,卻緊接着露出了一副呆愣着的神情。他望着我,似乎有些……不情願?

“不行嘛……但是沒辦法啊,瑞爾,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我現在剛喝下治癒藥水,需要一定休息的時間,來恢復體力和治癒傷……”

“啊不!不……不是的,並不是不行……”

此時此刻,我的身體,就像是往常受傷的時候一樣——

飲下治癒藥水,體內便彷彿多了一股溫暖的流體,它順着血液,被輸送到全身的每一個部位。而受了傷的地方,便在這股流體,無數個循環的輸送間,漸漸的恢復着。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正在以遠超過自然痊癒的速度,復原着——或許是因為流體溫暖的緣故,每處傷口都有些暖洋洋的,感覺就像是……在泡溫泉?

“誒?是嗎……”

“嗯!嗯……”

“既然可以的話,那就拜託你啦!瑞爾。”

由於傷口比較多,所以幾乎渾身都在冒出熱氣的我,雖然驚訝於,從呆愣轉變為激動的瑞爾,但果然還是拜託他去採摘銀血花的事情,更加的緊要。

畢竟現如今的情形……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的話,真的不是個辦法啊。

“誒……嗯!放心交給我吧!”

我眯起眼睛,鼓勵般的微笑,似乎給予了瑞爾莫大的勇氣。他先是呆了呆,之後以一副信心滿滿的神情,才說完話便開始向上攀爬。

“等一等,瑞爾,你身上有能夠好好儲存銀血花的器物吧?”

“誒……啊!有的哦。”

已經攀爬到頭頂上方的瑞爾,聽了我的疑問,停止下來微微側身,他低頭望了我一眼后,將一隻手伸進風衣裡面,從中取出了一個紫色的木盒。

“這個木盒,是我爺爺的收藏品,平時看他都很注重這玩意,想來應該是件好東西,用它來儲存銀血花的話,相信是能夠做到的。”

“是嗎……那就好,你多小心啊。”

對手中那個約莫四指寬,十來厘米長的木盒,瑞爾介紹的很是詳細,同時也正如他所說,紫色木盒看樣子確實是一件好東西,表面銘刻了精美的條紋……

儘管在陰影中,那些條紋看的不是很清晰,可我還是相信了瑞爾。

“嗯,我知道了,你就待在原地瞧好吧,我馬上就去把那朵銀血花,採摘到手,然後回來!”

這一次,對於瑞爾信心滿滿的話語,垂回首的我,沒有再多說什麼,重新恢復了沉默。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

唯一可以談話的人離開了,回歸安靜的世界裡,也就只剩下了,底下簇擁着涌動的哥布林群的怪叫聲音。

它們還是沒有吸取到教訓,仍舊在不斷地攀爬着,然後又不斷地墜落下,如此不斷的循環着。

怪叫的聲音中,充滿了氣急敗壞,跟個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這種魔物……還真的是愚蠢透頂啊!

——我攀爬在石峰上,閉上了雙眼,調整着呼吸,促使時刻緊繃著的軀體,盡量的放鬆下來。

——我需要休息……關於這一點,應該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需要休息來保持最佳的狀態。遍布身體各處的暖意,正在漸漸的散去,想來是治癒藥水,已經發揮完了它的全部作用。

——呼吸漸漸平穩……流失的體力,也在恢復着……

——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呢?

——閉目休息着的我,並沒有那種時間概念,只不過,儘管並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可是關於周圍的情況,憑藉著良好的聽力,我還是能夠知曉個十之七八。

瑞爾呢?

他在攀爬着小石峰。

這座只有十來米高度的石峰,越往上攀爬,身體四肢能夠找到的着力點,便越是稀少,而且還脆弱,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踏碎踩空……

——“啊?!”

——這不,我從落在髮絲上的小碎石,就猜到了向頂端攀爬着的瑞爾,一定是不小心踩空了。不過還好,他並沒有墜落下來,這可真是值得慶幸。

攀爬中發生了一點小挫折,但不要緊,因為在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別的事情發生了。

瑞爾攀爬着……

攀爬着……

然後……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

“嗨誒——!雷、誒……?這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些哥布林們……會四散着跑開?感覺就像是在……非常懼怕着什麼一樣……”

——來了!

在峰底下的哥布林群,開始發出尖銳的怪叫聲;以及峰頂上的瑞爾,採摘銀血花結束后,高興地傳來呼聲的時刻,我就猛地睜開了雙眼。

剎那間映入眼帘的,是重新恢復為灰暗色調的世界……空氣中,漂浮着數不盡數的漆黑微末顆粒,不僅視野因此受到了阻礙,就連近在咫尺的石峰岩面,也由方才“月光”照耀時的土黃色,變成了灰暗色……

晦暗森林,屬於灰暗的世界,屬於魔物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偏過頭望向遠處的我,在那雙凝視着的眼眸之中,卻是“閃亮”起了淡淡紅色的光芒。

——“誒……?他在看哪裡?是那裡嗎……是有着什麼……喝呃?!!!是它……”

雙眸熠熠生輝般的閃亮……

可事實上,與其說是“閃亮”,倒還不如說是“倒映”。像是水面映出岸上景物般的那樣,虛幻若泡影,一碰即碎;又似鏡子反射着強烈的光芒般,脆弱、渺小,又不堪一擊。

就正如同了——目光所視之處,那一雙自黑暗裡,突然睜開了的,足有拳頭般大小的獸眸。

“昸!昸昸!昸……”

那雙眸,遠遠超出人類眼睛範圍的大,也遠遠要比人類的眼睛更無情、更暴虐、更殘忍,就好似飢餓無比的貪狼,即使有再多的食物,也無法填補那份無情的暴虐。

我眼中的紅芒,便是源自於,這雙足有拳頭般大,直冒射血紅色光芒,像兩團火焰似的獸眸。

那具自黑暗中,一步一步漸漸走出,並走來的巨大軀體,漆黑如炭、沉重如鉛,像是一座小型的黑鐵塔,每一步落下,悶響聲中,地面都宛如在顫抖。

它有着粗壯有力的四肢……究竟有多粗壯呢?這麼說吧,如果可以把四肢卸下來,然後和身體稱重量的話,那絕對是四肢的完勝。

它的渾身遍布着毛髮,畸形的腦袋,幾乎沒有脖子的生長於身體上。另外,在它一隻粗壯的手中,還握着一把標明了“身份”的斬首黑刀。

是的不錯,這頭小型黑鐵塔般的魔物,便是——

巨魔(Troll)

是超越了LV.1範圍的,LV.2的強大初級魔物!

昸!昸昸……昸!

不好!

“瑞爾!快!你快下來!”

“誒?誒……?”

“汩……吼——!!!”

遠處起先還一步一步,走的較為緩慢的巨魔,忽然停下了身形。在那一刻,神情一變,預感到不妙的我,立馬便抬頭向身處石峰頂端的瑞爾,喊叫着發出了警告。

與此同時,巨魔那咧開獠牙大嘴,露出了兩排森森白齒,而後猛然發出的吼叫聲音,緊隨着我的警告聲,傳了過來。

震耳欲聾間,一股淡淡的腥風襲來,我微微皺起了眉,沒忍住回眸望了過去……

“咕嘰咕嘰!咕嘰!”

昸昸昸昸!

“咕嘰!咕嘰!!”

昸昸!

“咕嘰!咕……”

昸……

它沖跑了過來,速度越來越快,那向前微微傾倒的軀體,露出黑鐵般寬闊的肩脊。

昸昸昸!

它踐踏着地面,發出的沉悶響音,像是在擊鼓,一下一下地敲擊着心臟,同時也成了腳下的哥布林們的噩夢。

即使同為魔物,這頭巨魔也毫無憐憫,甚至是,它反而有些厭煩眼下亂竄着的一隻只魔物,在沖跑踐踏間,像是碾碎螻蟻,刻意踩I爆了不少數量的哥布林。

“吼!吽吼!”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

嘭嘭!嘭嘭嘭!嘭——!!

比起那頭巨魔,不僅僅我個人顯得脆弱與無力,在它的腳下四散跑開,瘋狂逃着命的一隻只哥布林,也是顯得不堪一擊的渺小。

——粗魯、蠻橫、無情、殘暴,有些笨重卻又強大,這便是巨魔給予我的初次印象。

“瑞爾!?你快下來!快下來啊!”

蓄力衝刺……露出脊肩……這根本不需多想,就能想明白,那頭沖跑而來的巨魔,目標正是這座小石峰。勿需懷疑,憑藉強橫的軀體,它想要撞塌小石峰,是完全的綽綽有餘。

“哦……哦哦!我明白了!”

這頭巨魔,軀高近乎有八米,比一般的同類還要強壯很多,明顯十分的危險,必須儘快遠離小石峰!

還好,這一次,身處峰頂端的瑞爾,明顯聽清楚了我的警告。

“我,我我,我下來了,現在該怎麼做?”

瑞爾並沒有多耽擱,在第一時間,他就手腳並用,從石峰頂一路下到了近前。只可惜的是,他用了太久的時間……以至於,他才剛到眼前,詢問完我,兩團燃燒舞動着的血紅色火焰,便充斥了眼角。

“快跟我跳下去!”

“誒……?跳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嗬!!?!”

顧不及疑惑不解的瑞爾,我猛地拉過他的一隻手,同時身體沒有猶豫的倒躍而下。

嘭——!!!

剛遠離石峰的那一瞬間,連同瑞爾一起,我們兩人都望到了,一雙毫無情感波動,唯有暴虐與殘忍瀰漫的血紅色獸眸,在那副巨大的漆黑身軀,撞塌了小石峰的震響中,正無情地盯着自己。

對此,我還好,可瑞爾就有些被驚嚇到了。這一點,從他變化的嗓音,便不難猜出。

但很快……不,應該說,是在剎那間,石峰傾倒,碎石橫飛,石塵狂舞,彷彿定格了的畫面,重新恢復了時間的流逝。

“呃啊?!”

“啊!”

砰砰的兩聲,瑞爾和我摔落到地,彼此的身影,在地面上橫滾了幾圈,方才狼狽的停止。

“呃啊……”

而我的運氣,似乎一直都不太好,不僅經受了摔滾的痛楚,在墜落的途中,額頭還被一塊飛落下的碎石,迎面砸了個頭破血流。

我晃了晃有點發昏的腦袋,從地面撐起身體,待站起來后,一隻手伸進風衣裡面,本想掏出一瓶治癒藥水飲下,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啊喂!!你這傢伙啊!讓我去採摘這朵銀血花,其實一開始就是想害死我吧?!!啊!!?”

憤怒?不,準確說應該是慌張到了無措的瑞爾,突然從一邊衝過來,一隻手握着裝有銀血花的木盒,並一把扭緊握住我的衣領,以一副咬緊牙圓瞪眼的面目,質問着我。

“冷靜點,瑞……呵呵。”

“哈啊?!你這傢伙,在笑什麼啊?很好笑……”

緊貼我下巴的木盒,在發著顫。

我開口本想告誡瑞爾,不要慌張要冷靜,但是他身後突然浮現的情景,卻又讓我有些無奈地笑了出來……

“瑞爾!”

“嘭——”一聲,手中的藥水瓶,直接被我握了個粉碎。

“你還想說……誒?!?!”

“瑞爾,冷靜點,你必須學會冷靜處事。另外,你還記得吧?我說過的……可怕,並不是你一直退縮與逃避的借口……”

時間緊迫,事態危急。

打斷了瑞爾的言語,同時反手奪過木盒,並一把將他拉入懷的我,在瑞爾的耳邊剛說完話,便“嗤——”地拔出他背負着的精鐵劍,最後……我用力地推倒了他。

“誒……?你這……”

瑞爾獃滯着的面龐,以及眸中,有疑惑、有追憶、有堅決、有懷疑……

但最終,他所有的神情與目光,都在一柄足有我身體般寬闊的黑色大刀,橫劈而來的時刻,全化作了擔憂,並伸手嘶喊:

“雷昂——!!!!!!”

——是的,瑞爾身後浮現出的情景,就是那把刀,那把代表了巨魔身份的斬首刀,劈開了塵霧,有如千鈞之勢,橫掃襲來。

其實,對於這把表面滿是黑紅色污濁的斬首刀,我一開始就在猜測了,那些污濁,究竟是什麼……

現如今,答案果然如我猜想,刀面上的那些污濁,是乾涸了凝固的血肉——半跪在地面,雙臂一上倒握劍柄,一下抵住劍身,如此將精鐵劍豎擋在身前的我,體驗着斬首刀揮臨前的腥風撲面,微笑了笑,確認了心中的猜想。

緊接着,下一瞬間——

“雷昂——!!!!!!”

眼眸之中,承受不住那柄黑色大刀的身影,實在是顯得太瘦弱了,兩者的碰撞,幾乎等同於雞蛋碰石頭。那道身影,無任何懸念的像脫弦的箭一般,彈射倒飛了出去。

這一刻,究竟是該慶幸,那名叫“雷昂”的少年身影,並沒有被黑色大刀給劈成兩截?

還是應該擔心,飛出了百多米遠,直至狠狠地撞在這坑洞的邊緣上,濺起一大片塵埃的雷昂,到底是死是活?

這些困惑,瑞爾已經……完全想不明白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你這傢伙!你這傢伙啊!!!”

他只知道兩點,一是胸腔裡面,已經灌滿了滾燙的鮮血!滿腔熾熱的感覺,令得嗓音狠厲到發顫,雙目衝動到赤紅,可卻也……

嗡——!!!

第二點就是,雷昂那手握不住,旋轉着舞動上天,最後再旋轉着插I進旁邊的地裡面的精鐵劍,正嗡嗡地顫鳴,彷彿是在……

回應自己的心情!

“啊啊!!啊——!!!”

緩緩站起身來,抽出精鐵劍緊握着的瑞爾,他此刻的神情,是他自己也無法想象的扭曲……

憤怒的火焰,彷彿能夠燒盡一切!

‘瑞爾,冷靜點……’

“誒……?”

但滿腔的熱血,因為內心忽然響起來的一道聲音,而剎那間凍結。儘管告訴自己這些話的人,已經不知生死,可那些話,卻仍舊縈繞在耳畔……

我……贏不了……這傢伙嗎?

手持精鐵劍的瑞爾,面對着從散去的滿目塵埃里,漸漸顯露出高大身形的巨魔。他抬頭望着那雙,同樣在注視自己的血紅色獸眸,內心詢問着自己。

贏不了吧……贏不了,但是……

“為什麼……我在……流淚?”

凍結的熱血。呢喃的詢問。清明的雙眼。

直到這一刻,瑞爾方才察覺到自己身上的第三點……原來,雷昂那傢伙會落得生死未卜的結果,全部都是……因為我啊!

所以,我要冷靜!必須要冷靜!如果想要報仇的話……

“汩——汩汩!”

短時間的對峙,似乎已經消磨完了,眼中巨魔的所有耐心,它低吼着舉起了手中的斬首刀,打算將眼下的螻蟻劈成肉I醬。

但瑞爾也做好了一切準備,想清楚了的他,擦乾眼淚,雙手緊握精鐵劍,豎在眼前,神情堅定,目光決然。

說到:“來吧!”

▽▲▽▲▽▲▽▲▽▲▽

誒……?

我……還活着嗎?

這可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啊……

我……還活着。

“啪嗒!啪嗒……”

滿目鮮紅中,知曉是血液淌進了眼睛,才導致視線受礙的我,試着動了動身體,緊接着,在一陣碎石墜落到地的聲響中,我的身體也“砰!”一下,撲倒在了地面上。

“咳咳!咳咳咳!嘶——真疼啊!咳咳咳!咳咳……”

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身體了,渾身都疼的要命,尤其是整個後背,我竟然會有一種脊椎是不是斷了的錯覺。

不過還好,在劇烈地咳嗽中,以手撐地試了好幾次,方才勉強翻過來身的我明白,自己的身體,雖然幾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還是挺了過來。

“好累啊……神明大人~~~咳咳!咳咳咳!咳咳……噗!呃……啊!感覺快要死了……”

咳出了一大口鮮血的我,方才察覺,原來自己的身體,並不只是體外受了重傷,連體內的五臟六腑,也因為過分強烈的衝擊,而遭到了重創。

相信如果不是這具身體,得到了神明大人的[恩賜],提升了整體強度的話,恐怕剛才的那一咳,就得要了狗I命。

“神明大人~~~嗚嗚……”

知道自己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神明大人了。沒忍住的我,不爭氣地哭了出來,那是我無法想象的後果,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想要那樣!

所以,我一邊哭,一邊把手伸進風衣裡面,從中取出一瓶又一瓶的治癒藥水,接連咬掉了木塞,然後毫不猶豫地飲入體內。

一瓶……兩瓶……三瓶……事實上,取出藥水,到咬開藥水,再到飲下藥水,這一系列的行為,對目前的我而言,每一步都是特別的艱難,但只要想到『神明大人』,似乎連疼痛都被忘卻了。

整整三瓶治癒藥水下肚,我的身體,也在自己能夠知曉到的感覺中,一點點的恢復着……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多飲用治癒藥水的好處,其實並沒有多大,最多也只是在基礎的治癒時間三分鐘上,再縮減個十來秒,上限為一分鐘。

換言之,即使飲了三瓶治癒藥水的我,也並不會原地滿血復活,只是減少了近四十秒的治癒時間罷了。

然而,可不要小看了這些縮減的時間,覺得並沒有多大的用處,要知道,在晦暗森林裡,時間就等於生命,不分秒必爭的話,有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咕嘰!”

突然間,一團黑影撲入了眼帘,在那雙直冒射血紅色光芒的眼中,一柄骯髒的短劍,若隱若現。

是一隻哥布林!

“呵!真是……不讓人消停會啊!”

儘管視線受到了阻礙,只能憑藉血紅色的眼眸,預測襲來的哥布林的方位,但握緊一塊碎石的我,還是一擊準確地敲中了它的頭顱。

“咕嘰?!!”

在這時候,我多飲用治癒藥水的好處,便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時,渾身直冒出熱氣,像燒開了的水壺I嘴一樣的我,受藥水治癒的時間並不長,若換成平時的三分鐘,那我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縮減了近四十秒治癒時間的我,如今已經能夠做到活動身體了,儘管過程痛到彷彿無法呼吸,可我並沒有被哥布林偷襲至死,我……還活着。

那就一切都值得。

“呃……已經可以活動了啊……那麼……”

扔掉碎石一個翻身,掙扎着從地面撐起身體,並半跪在地的我,用手擦了擦眼睛去除血痂。刺痛間,不禁眯了眯眼。

“雖說很想等身體完全恢復了再行動,但我果然無法視而不見啊,畢竟……”

漸漸恢復的視線中,遠處的地方,一座小黑鐵般的身影,緩緩舉起了手中那大到誇張的斬首刀。

比起它來,另外一道身影,就顯得有些渺小了,根本望不清楚具體的行為。

“我的報酬,可還沒有結清啊!”

巨魔與瑞爾。

渾身還在劇烈地冒出熱氣的我,很清楚眸中的兩道身影,分別是誰。與此同時,自說自話着的我,從懷中取出了一件物品。

一個盒子。

準確的說,是一個銘刻了精美圖案的木製盒子;是我從瑞爾的手中奪過來,裝藏着銀血花的盒子。

我瞅了一眼手中的木盒,一方面感慨:竟然能夠做到,將銀血花的光芒盡數遮擋,這盒子……賣了的話,啊不!可真是一件好東西。

另一方面,並沒有多仔細觀察手中木盒的我,動手將它打了開……剎那間,並不刺眼的月光色光芒,不僅充斥了眼帘,也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一隻、十隻……很多很多隻的哥布林,在光芒中清晰可見,它們遍布周圍的每一處地方,睜開了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包圍着我。

“喂喂……有沒有搞錯?你們怎麼都跑來欺負我了,我要吸引過來的,可不是你們啊……”

“咕嘰!”

我掃視一眼四周。一隻手緊握着裝銀血花的木盒。半跪着的身體,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下一刻,果然不出所料,就有一隻哥布林從旁側撲襲了過來。偷襲,一直都是它們的拿手伎倆。那張怪叫着的醜惡面龐,迅速地填滿眼角。

我退後一步閃躲開攻擊,同時已經摸在武器套上的另一隻手,猛地抽出匕首,倒握着一擊刺進襲來的哥布林后脖頸里。

“嘰!”

它慘叫一聲,在月光色的光芒里,化作了漆黑的微末顆粒,消散在匕首下。

“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

才解決掉了一隻,便又有幾隻哥布林撲襲了過來……我沒有大意,也不敢大意,一手緊握着木盒,一手緊握着匕首——

側身躲掉從后側襲來的攻擊,手中匕首一轉,倒握變正握,抬手想要解決掉這隻哥布林,只可惜武器太短,想法沒能成功。

不過我側身的方向,正好有一隻哥布林撲了來,雖說它勇氣可嘉,但運氣不太好,憑藉手長的優勢,我很輕易地刺穿了它喉嚨。

這時候,兩隻哥布林同時殺了過來,一隻沖向我的大腿側,一隻則從身後撲襲而來。渾身冒着熱氣的我,對此沒有猶豫,轉過身“鐺!”地揮擋掉短劍,接着瞅准空隙一擊前揮,便將襲來的這隻哥布林,給開膛破肚。

嘭嘭!

慘叫聲中,它們的致命傷處冒射紅芒,而後同樣化為了無數的顆粒消散。

與此同時,沖向大腿的那隻哥布林,則被我一腳給踢中腦袋,橫飛了出去……但這些還遠遠不夠,現在的我,顯然無法再震懾住這群哥布林了。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可惡!”

兩隻過後,是五六隻哥布林,充斥滿眼球的撲殺襲來,它們醜惡的面龐上,張大着咧到耳根的嘴,盡顯瘋狂。

這一次,我選擇了退讓,身體向後一躍,那些哥布林便撲了個空——如若換做平常,五六隻哥布林,我還是能夠輕鬆解決的,但現如今不一樣,我需要保存體力,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呼……呼嗬!呼呃!該死的,這些傢伙……”

看樣子,這群哥布林也是知道,我如今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所以包圍着我,打算用對付“格鬥家”的那一套,來同樣對付我。

真是……太NM卑鄙了!

以多欺少,算什麼……啊?!抱歉,一時激動忘記了,哥布林是魔物,而且是神智低下的初級魔物(LV.1),根本不明白卑鄙,所有的行為,也幾乎都是由本能所驅使。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不妙啊……這樣下去的話,如果那個傻大個兒再不來,我可能就得死在這裡了……”

——治癒藥水還差些時間,才能夠完全的恢復傷勢,但我已經快等不起了。周圍一隻只的哥布林,正眨着血眸怪叫着逼近,那手中的短劍,彷彿迫不及待的想對我實施千刀萬剮地揮舞,可我的身後,卻已經是先前,自己墜落的坑洞邊緣。退無可退……照這樣下去的話,在一大群哥布林的圍攻中,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汩、吼——!!”

但也就是在,握緊匕首擺在胸前,謹慎着保持嚴陣以待的我,正要被逼近的哥布林們一擁而上攻擊的時候,一道響徹於整個坑洞的吼叫聲,捲起一股腥風,遠遠地襲了過來。

“終於來了!”

“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嘰!”

傳來的吼叫聲音,令我凝重的臉色不禁一喜。說實話,比起對付這一大群的哥布林,我更傾向於對付,此刻目光遠望,那道映照在眸中,漸漸擴大的黑影。

一群的圍攻好躲,還是一個的攻擊好躲,這我還是能夠分得清,不過……

“等等!喂?怎麼這麼快!?唔……”

“咕嘰咕嘰!”

“咕嘰!”

迅速充斥眼球的,小型黑鐵塔一般的黑影,無需多言就知道它的身份,正是那頭LV.2的初級魔物(巨魔)。

如果說,前兩秒我還是喜形於色的話,那麼后兩秒,我就是抱頭鼠竄了,因為那頭巨魔來的實在是太過迅速。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那些被吼叫聲嚇呆了住,未回過來的神的哥布林,它們三五成群,傻愣着被巨魔一腳一腳地碾碎。等到它們回神時,巨魔那高大的軀體已經闖入了進來。還未被碾碎的哥布林們,只能夠恐懼地怪叫着,四散開逃命。

而當巨魔突破了哥布林群,也就代表……

“轟——!!”

——巨大的身軀,像是一枚炮彈砸在了坑洞的邊緣上,緊接着,岩石炸裂,巨響聲起,震耳欲聾!同時間,大大小小的碎石,鋪滿了周身,充斥了眼帘以及半空……

是的,剛說完話便護住腦袋,向一旁跳躍開的我,雖說是躲掉了巨魔的致命撞擊,但果然無法逃出撞擊的破壞範圍內。

撲通!

可以這麼說,我是跟着碎石塊一同落地的,並且因為餘波,身影還劃出去了一段距離。

不過也有非常幸運的事,那就是在跳躍時護住了腦袋,調整了身形,所以避開了腦袋會有些發暈的滾落結果。另外,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在護住腦袋的同時,也能握緊匕首與木盒,保證它們不脫離雙手。

當然了,最幸運的還是,我這一次,可並沒有被碎石塊砸到喲!真的是太好了。

“汩……”

昸!昸昸!

塵埃還未散去,撞裂開岩壁的巨魔,便低吼着退出來軀體,轉身面向了我。為此,它還引得數塊巨石,從肩前墜落到地面,又濺起了一大片石塵。

“呃……你,你好啊?”

用握匕首的手,從地面撐站起了身體,微微抬頭,我望着漫天的塵埃之中,那雙兇殘暴虐的血紅色獸眸,本着能拖時間,就拖時間的想法,我朝巨魔揮揮手打了聲招呼。

“汩汩汩……”

巨魔直勾勾地望着我,發出低吼,似乎……很不爽?

“誒?不行嗎……啊?!抱歉,我忘記這隻手裡還拿着武器了,真的十分抱歉!”

我注意到打招呼的手中拿着匕首,慌忙地收了回來,換成了另外的一隻手。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

“汩——”

“咿?怎麼感覺你好像很憤怒的樣子啊……我的這隻手裡,可沒有拿唔……誒?!呃……那個,這……”

當我注意到,現在這隻手裡拿着的是什麼時,當場就傻了眼,緊接着立刻意識到了不妙。我望望手中的木盒,又望望巨魔的獸眸,滿臉都是冷汗。

如果說,手裡的木盒,只是一個普通的空木盒,那我可能絲毫不慌。

但關鍵是,這木盒既不普通,又不是空的……裡面正裝着一團“月光”,閃亮又柔和,這是一朵聖潔與不詳之花……銀血花啊!

“內個……嘿嘿嘿,我說我其實並不想給你看這個的,你信嗎?”

“汩汩……”

咯嚓!

嘩啦啦……

傻I笑着,帶有強烈敷衍的我,認為眼前的巨魔並不相信自己,因為在它的低吼聲中,那條貼近岩壁的粗壯臂膀,猛地一個抽動,剎那間,帶落下了一大片或粗或細的碎石,剛淡下去的石塵,再次飄揚了起來。

然後……

“汩、吼——!!”

一陣強烈的腥風,捲動着塵埃,一起撲面而來。

——在震耳欲聾的吼聲中,一柄寬闊到誇張的斬首刀,劈開了塵與風,迎面揮砍襲來。

嘭!!!

“你不信啊?是啊哈哈哈,畢竟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啊!!!”

早就收好了匕首的我,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開始跑,而且跑的飛快,在斬首刀砍來之前,就脫離出了範圍。

聽着身後傳來的巨響,感受着飛身而過的碎石,我似笑又似哭地捧着木盒,一邊又跳又跑,一邊大喊着——

嘭!

“咿!”

嘭!

“啊!”

嘭!

“呀!”

……

“吼!吼——吼!”

數擊未果,顯然徹底激怒了那頭巨魔。跑出一段距離的我,僅僅回頭看了一眼,就被露出獠牙利齒,大張着嘴咆哮的巨魔,給嚇地跑更快了幾分。

此時,我沒注意到的是,自己的身體,在這幾下的折騰間,已經完全的恢復。表示着治癒藥水在治癒傷勢的熱氣,也消散不見。

不好!危險!

忽然間,身體強烈的本能,促使整根后脊骨一瞬發涼,我猛地咬緊牙,面目猙獰又驚懼。下一瞬間,身影想也未想的就側撲了出去。

轟!

眼角中,一道迅速填充滿整顆眼球的巨大黑影,猛地沖襲了至……身未定,刀先落!

那頭憤怒的巨魔,毫不客氣地劈了一刀下來,幸虧是我改變了方向,否則原地崩裂爆I出的石坑,就會是我的下場。

若被劈中,不是滿地肉I醬,便是一刀兩半。

“撲通!”

我躲過了致命一擊,但撲出去的身體,卻在這一擊的衝擊裡面,已然無法再做出調整。

於是乎,在橫飛亂舞的“石雨”中,我摔落在地,身影還骨碌碌地滾了出去,直到被強行地停止。

想來,我是撞在了這大型坑洞邊緣的岩壁上。正如同先前硬擋巨魔那強力一劈的結果那樣。不同的是,這一次,儘管滋味還是很不好受,但顯然沒那麼嚴重。

“咳咳!咳咳……”

“汩……汩汩——”

撐坐起來身體的我,因眼前瀰漫著濃烈的灰塵,而禁不住地咳嗽。但還好,很快就散了去。

塵埃落定。

同時間,巨魔那小黑鐵塔般的身影,漸漸映入了眼帘。

渾身如炭,雙目如焰,暴虐殘忍的氣息,混雜着濃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是的,這頭魔物、這頭LV.2的初級魔物,始終都是如此的……

“呵呵,讓你給追到了,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要這朵花啊……”

“汩……”

眼中的巨魔,仍在低吼着,它漆黑的高大軀體上,那雙直冒I射I血紅色光芒的獸眸,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準確說,是我手中木盒裡的“月光”,也就是——銀血花。

“吼——!!”

不錯,這頭巨魔的目標,自始自終都是我手裡的銀血花,它憤怒、它狂惱的一切原由,皆是因此。

“不行不行,不行啊!就算你用口臭熏我,我也不能夠給你,因為……”

劇烈的腥風襲來,縱然我身上的風衣捲動,髮絲狂舞,可臉頰上露着的勉強微笑,也絲毫未改。

搖了搖頭,直至說到最後,我方才收斂笑容,神情鄭重的繼續道:

“這朵花,是要用來救人的,不是給你這頭連畜生都不如的魔物,拿來浪費的!況且……”

微皺的深邃雙目里,吼叫過後的巨魔,在喉嚨顫鳴的低沉響音中,彎腰伸來了一隻手。

“我還得用這朵花,來換取報酬,就更不能給你了,所以你還是……”

在說著的同時,我身體前傾,手撐着地面站了起來。握緊木盒的手,從未有過鬆弛,另外的那隻手,在這時候重新掏出了匕首,倒握着斜在眼下。

木盒平於胸前,匕首緊握。

即使渾身的戰鬥防具與風衣,已經遍布瘡痍,可也絲毫沒有影響到,我擺出的戰鬥姿態。

而巨魔那條足以握住數人,並輕鬆捏死的漆黑大手,在我做好準備的時刻,便已經近在咫尺。

這隻巨大手掌靠近的速度,其實原本不快……突然間,它迅猛地抓握着襲來,速度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也就是此刻,我不再等待和猶豫!

“去死吧!”

在口中最後的三個字,吐露出之前,身體便緊靠着伸來的粗壯手臂,前沖了出去。萬分兇險地躲過了,巨魔那迅疾強勢的一抓。

手中的匕首,也在前沖的途中,刺進了它的手臂里……刺,確實是刺進去了,但感覺不太對勁。

我微微地扭頭一看,當即,雙眉皺的更深。只見,匕首滑動間,遍布巨魔渾身的毛髮,如同鋼刷般阻礙了更深地刺入。

儘管所過之處,仍流出了代表魔物血液的黑色液體,但那麼小的量,對眼前這頭龐然大物而言,顯然不值一提。

“汩汩……汩吼!!”

抓握成空,再加上我的“刮I痧挑釁”,使這頭巨魔的憤怒值,又上升了不知多少。它的低吼變怒吼,抓握也轉為了橫掃。

粗壯的手臂,一瞬間就要將我掃飛了出去。

我拔出匕首,身體沒有停下,繼續前沖。但不再是一股腦的向前,而是迎合橫掃來的粗臂,始終保持着幾厘米的距離,向巨魔的身體中間衝去。

一米、兩米……兩三米的距離,只在分秒之間。前方是做好準備的魔物,周圍更是逃無可逃,空間越來越小,該怎麼辦?

下一秒,我做出了答案——

衝過了巨魔的手臂、手肘,當那足有一米多高的肩膀下的空隙,映入眼帘的剎那,我毫不猶豫地彎下腰,一個肩滾翻便鑽了過去。

“汩汩!!”

餘光里,巨魔那雙血紅色的獸眸,也在我行動的時刻,猛然一亮;低吼中,它竟是砸下了橫掃的手臂,地面立刻一陣悶響,無數的石粒震顫。

但這些都是徒勞,我已經趁着它肩膀下的空當,完美地滾翻了出去。

“果然不行嗎……沒有好的武器,很難對這傢伙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半跪着在地,面對近前的巨魔,我望着手中匕首的表面上,正在迅速蒸發掉的黑色血液,皺眉沉思着的神情,並沒有因為獲得了暫時的安全,而有半分的好轉……

“誒!?”

“汩!”

不,不對!

即使逃出了巨魔的手掌,但談什麼安全都是騙人的,因為下一秒,血色的光芒便猛然一閃,是那頭巨魔!它偏頭望了過來。

緊接着,它那條掃空又砸空了的粗臂,摩擦着地面,再次橫掃而至。上次是向內,這一次,則是向外。

頓時間,石礫翻滾,瀝瀝作響。

雙眸內驚異了一瞬。想要做出應對的我,卻剛站起身,便被巨臂撞擊在了胸口上。

是的,就是“撞”!當即,胸膛像是有一塊巨石壓住般窒息。

還好的是,那種感覺只持續了……不,其實一點都不好,因為我十分明白,自己的身體,又一次“熟悉”地倒飛了出去。

真……“親切”的感覺啊……

但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喜歡這種感覺……是吧?

瑞爾……

“啊啊——啊啊啊啊啊!!”

儘管體驗着強烈的失重感,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着,但從這身後突然響徹起來的嘶吼聲,我仍舊猜出了,此時掠過身旁的來人是誰

——瑞爾·阿比雷斯。

在全速地奔跑之下,身上的風衣拖出了一道波浪線,髮絲捲動間,一張眉目擰做一團的猙獰與憎恨的面龐,直視着前方的巨魔。

眼中,沒有畏懼、退縮、害怕,唯有復仇的怒焰,以及為此付出一切的堅決。

“汩汩……汩!”

“去死吧!你這頭萬惡的魔物!啊啊啊啊啊!!!”

他,沖向了巨魔……背負着劍!

可顯然,那頭巨魔絕不會坐以待斃,它的血眸一閃,站直身想要揮動斬首刀。但瑞爾的速度很快,提前就衝到了它的身下,並且在叫喊聲中,他那過於矮小的身體,衝刺着跳躍而起,義無反顧地撲殺而去。

嗤————!!

同時間,這名怒不可遏的少年,在半空中拔劍出鞘——嘶吼聲里,鋒刃猛地向前揮轉,下一秒,手中的精鐵劍,由正握變為倒握。

雙手緊握着劍柄,躍起四五米高的身體,瞄準巨魔那越來越近的腹部,便是……

“汩……汩汩!”

低吼中,揮刀未成的巨魔,伸去一隻手,似乎想要阻止瑞爾的劍刺下。但是絕對晚了,因為瑞爾,是一名:

劍者(HL)

——一劍狠狠地刺下!

“汩……汩吼!!!!!!”

融入了瑞爾全部的一劍,明顯使得那頭巨魔受到了大苦頭,它第一次發出了不同於憤怒、暴虐、充滿殺意的吼叫,它在痛苦着……我聽得很明白。

呵,乾的漂亮!瑞爾……

砰!

即使明知自己的身體,將要面臨與地面來一場“美妙”的邂逅,可聽着巨魔的慘嚎,我嘴角還是沒忍住地鉤起了一抹弧度。

砰!砰砰……

巨魔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根本無法控制身體的我,接連在地面像蜻蜓點水般摔落了好幾下,方才滾滑到一片空地停止。

“呃啊……”

渾身上下的劇痛,令我呻I吟着跪撐起身體,腦袋又昏又沉又疼,似乎連聽覺都被一時剝奪了。

不過這些都還在忍耐之中……

抹了一把嘴角流淌出的血跡,昂首想要知曉巨魔是生還是死的我,眼瞳不禁一縮。

“汩吼——!!”

包攬了前方所有的視野里,那頭巨魔始終在咆哮着,小黑鐵塔般的軀體雖搖晃的厲害,但就是不曾倒下……它還活着!

“該死的……”

疼痛令巨魔發起了狂,身體四肢,胡亂地擺動着,而如此劇烈的動作行為,使得掛在它腹部的瑞爾,明顯吃不消。在劇烈的左搖右晃之下,他不得已地抽出精鐵劍,同時雙腳猛踏巨魔的身軀,向後躍出想要逃離……

“瑞爾!”

在我的喊叫聲中,瑞爾的想法,被巨魔擊了個粉碎——

它狂怒、它咆哮、它暴虐!精鐵劍被抽出后,黑血噴涌的痛楚,使它無法忍受地揮着拳,就連那手中拖着的斬首刀,也“嘭!”一聲地砸落在腿側。

而還在半空中的瑞爾,根本就無法做到躲避掉,迎面掃來的巨魔的一隻粗臂。

所以,他的身影,在我的眼中,猶如炮彈般朝我射I了過來……快!瑞爾飛來的速度很快,幾個眨眼間,便將要飛至身前。

我沒時間多想,就咬牙站起來身,隨即瞅准他飛來的方位,幾步沖了過去,抱住他的腰,一同摔落到了地面上。

砰!

“啊!……”

初次落地,瑞爾的慘嚎聲便是響起。

砰砰!砰砰砰……

接二連三地飛滾,每一次都必定讓身體的某一處,感受到像碎裂般的疼痛。此次巨魔所用的力量,比剛才掃飛我所用的力量,明顯要強過不少。

想來,這就是它的極限力量了……也對,畢竟瑞爾可是狠狠地I捅I了它腹部一劍啊,用這麼強大的力量,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真的太強了,這傢伙……

砰——不出所料的,我和瑞爾一路飛滾,直到撞擊在了這坑洞邊緣的岩壁上,方才停止落地。

“咳咳!咳咳……瑞,瑞爾?你怎麼樣?

昏迷了嗎……”

咳嗽着撐起身的我,注意到近前一動不動的瑞爾背影,原以為他出了個好歹,可當跪坐起身靠近了觀察后,方才看清楚,他雖然嘴角流出鮮血,一身也狼狽不堪,但是並沒有喪命。

只不過,還是需要治癒一下。

體外可能只是些皮肉之傷,但體內,從嘴角流血的狀況來看,就知道一定不怎麼樂觀,若是拖下去不管的話……

深明這點的我,手伸進風衣裡面,取出一瓶治癒藥水,照例咬開了木塞,隨後掐開瑞爾的嘴,就把藥瓶口往他的嘴裡塞。

“一瓶藥水300MY,要記賬的啊,瑞、誒……?”

滴答、滴答、滴答……

溫熱的液體,從嘴中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攤開的手心裡。滿口濃烈的血腥味,告訴了喂完藥水,正疑惑着的我,原來,自己的身體,同樣十分的糟糕。

“呃啊?!……”

這時候,我深深的感受到了——整個脊背斷裂似的疼痛,由外向內蔓延深入,整個胸腔,便猶如烈焰在焚燒!

痛苦的折磨,令呼吸都彷彿不存在了。

“我,我有這樣嚴重的傷勢嗎?怎麼到現在才發、呃啊!……不行,我需要治……”

“咕嘰!!”

皺緊眉、咬緊牙、瞪着眼……

用鮮血淋漓的手,重新掏出一瓶治癒藥水,並手握着送到嘴邊的我,臉上那痛至扭曲的神情,因為突然響徹起來的怪叫聲音,而猛地一僵。

一道撲殺襲來的漆黑身影,一雙血紅色光芒的眼眸;軀體矮小、四肢短瘦、面目醜惡,是哥布林!

“啪嗒。”

這隻偷襲殺來的哥布林,雖說並沒有殺死我,但它卻成功地撲落了我手中的治癒藥水。

“咕嘰咕嘰。咕嘰?!”

它在另一邊的身旁落了地,翠綠色的液體,也在它腳前的玻璃渣里,流淌了一地。

可沒時間多心疼了……

將手指散開,遠離嘴唇躲掉攻擊的我,瞅都不瞅落地的哥布林一眼,便雙眉緊擰,手臂迅速放下一攬,持起掉落在前的精鐵劍,就是一劍將它劈了個粉碎。

“啊呃!”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

“咕嘰……”

牽一髮而動全身——本就十分糟糕的身體,哪裡還能夠承受住劈斬所需要的力量。一隻手的動作,直接引得體內體外一陣劇痛,我忍不住地咬牙叫出了聲。

如此的折磨,從未有過間斷,但一隻又一隻冒出來的哥布林,並不會為此而停止攻勢。相反的,它們見到我痛苦地捂住胸口,就更加興奮、更迫不及待地殺了過來!

這種欺軟怕硬,卻偏偏無處不在,藏匿於黑暗之中,就像伺機而動的毒蛇,可以說是最難纏的初級魔物(LV.1),果真把貪生怕死的本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我沒事時,它們藏匿着。一見到我露出了疲態,它們便衝出來發起攻勢。

真……

“啊啊!”

煩人啊!

嗤——嗤嗤!

嘭!嘭嘭嘭嘭……

我咬緊牙,將手中的精鐵劍橫掃,憑藉它的鋒利程度,很輕易就把沖最前一排的哥布林,統統攔腰切斷。

一枚枚魔晶墜落……不,更準確說,是那些魔晶都才剛剛出現,第二排、第三排……數量很多很多的哥布林,便又重新填補了上來。

滿目血色!

縱是掉落在一旁,靜靜散發著月光色光芒的銀血花,也無法掩蓋它們嗜I血而興奮的眼眸。

“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嘰……”

在哥布林重重的圍攻里,護着瑞爾的我,毫無辦法,只能夠盡全力應對它們的攻擊——持劍掃滅一隻又一隻的哥布林,但馬上又有新的哥布林填補上來,並且,在抵禦中,肩膀、大腿,甚至是脖頸,都無可避免的被划傷了。

鮮血流淌,幾乎染紅了一雙手臂和胸膛,破爛不堪的防具,也是一片鮮紅。

這裡不得不說,我和瑞爾撞擊到這坑洞的邊緣,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正因為身後是一片岩壁,所以我才能專心致志地對付,眼前襲來的哥布林們。

“呃啊!?”

手?動不了了?!

揮着劍,將要掃滅數只哥布林的手,突然僵停住,緊接着,更是不受控制,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嗬啊!嗬啊嗬啊,嗬……”

要……結束了嗎……?

身體,像透支了最後一絲的力氣,連劇烈地喘息,都很快停止……什麼也感受不到了,疼痛也好,聽覺、視覺以及觸覺也罷,一切都宛如不存在,只有我自己的意識,於忽明忽暗的黑暗中越沉越深。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

是啊……要結束了。

在若隱若現的視野里,一隻只哥布林,包括從劍下逃生的那幾隻,都迫不及待地撲到了我的身上,它們怪叫着,聲音中充滿了愉悅、興奮和催促。

這並不奇怪,其實從一開始,能夠活命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更何況……那頭LV.2的巨魔,遠遠比想象中的強大,而且,在清除這些哥布林的時候,還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情……

呵呵,不甘嗎?或許吧。

但……事到如今,確實要結束了。

那麼,是千刀萬剮嗎……

視野終於徹底被黑暗所吞沒——我並不知道是眼睛看不見東西了,還是撲上身的哥布林太多,遮擋住了目光……但現在,意識彷彿沉入了無底深淵,像是真的跟死I了沒什麼兩樣。

一定很痛吧!生不如死般的痛……不過,有人陪着一起經歷,倒也不錯,呵呵,是吧?瑞爾……

昸!昸昸!昸昸昸……

大地突然開始輕微地顫鳴起來,好像有着什麼可怕的東西在逼近……是的,來者正是——巨魔(Troll)

還有就是……神明大……誒……?

“咕嘰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

已經撲滿渾身,舉起手裡的短劍,即將要準備實施千刀萬剮的哥布林群,在巨魔來臨的時刻,不出所料的變得慌亂無措了起來。

它們醜惡萬狀的面目,在下一秒便充滿了恐懼。

——怦怦……怦怦怦怦……

它們開始害怕,它們開始逃竄,它們襲擊我時,有多麼的迅猛,現在逃命時,就有多麼的快速。

視野,重新顯露了出來——只見,在眼前屁滾尿流,四散奔逃掉的哥布林群中,一具小黑鐵塔般高大厚重的軀體,正踩碎着一群又一群的哥布林,緩步走來。

它拖拽着斬首刀,身影有些搖晃……

它渾身的毛髮,隨着搖晃而擺動輕舞,視線模糊間,好像是一團搖曳的墨黑色火焰。

可它的雙眸,卻比烈焰更熾熱,比月光更閃亮,僅僅只是望過來,空氣都彷彿變得灼燒了起來,難以忍受。

——怦怦、怦怦怦……

神明……大人。

是啊。

我怎麼忘記了……我怎麼可以忘記?我,我……

——怦怦!怦怦怦!!!

來到了面前的巨魔,高大兇惡,既可怕又恐怖,此時此刻,更是主宰着我與瑞爾的生命。

但是我毫無畏懼!

整顆心,在跳動、在發熱!在痛苦中顫鳴、在思念中咆哮!那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眸,也在剎那間變得閃耀!

因為回想起來了……不!應該是從來不曾忘記,記憶里,那道背着手,矗立在藍天白雲下,滿山野花中的身影……一陣風,呼嘯卷過,頓時,山嶺下起了五顏六色的花瓣雨,而在之中,那道即使穿着寬鬆的紫色裙裳,背影卻依舊窈窕美好的人影,她那頭橘紅色的長發,迎風飄起又緩緩墜落——

神明大人!

這在腦海中浮現出的畫面,我認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掉……而為了回到畫面中人影的身邊,我咬緊牙關,以精鐵劍插I地當做支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呃……啊!”

踏前一步,邁過腳前瑞爾的軀體……

痛!

全身每一處的骨骼,都宛如刀刮般劇痛,我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己撐站起來,邁步上前時,面目是何等的猙獰。

可是為了神明大人、為了回到神明大人的身邊去,我……

“呵……!

你變得更加醜陋了,是因為憤怒嗎?”

“汩……汩汩!”

眼中的巨魔,沒有回答,只是皺着一雙暴怒的血色獸眸,俯視着我。

“啊。

原來是瑞爾給你造成的傷勢,才令你如此憤怒嗎?真抱歉啊,我替他向你賠個不……”

“汩!汩汩汩!”

冷聲的玩笑話就到此結束——近在咫尺,將我和瑞爾夾在胯下的巨魔,明顯等不及要殺死我們。

腹部那因瑞爾所致的傷口,不斷流淌滴落着黑血的痛楚,使它的神情,無比扭曲而猙獰。在低吼中,它揚起斬首刀並雙手緊握,鋒刃豎垂於我頭頂的上空,竟是想刺I插死瑞爾和我。

看來,這頭巨魔,還是很記仇的,它受到了怎樣的痛苦,就要讓我們受到怎樣的痛苦……只是別說刺I插了,單單是那柄寬闊的斬首刀,砸都能把我們砸死。

“看來是沒得商量了,那麼……來吧!”

我絕不會死在這裡!絕對不會!

拔起精鐵劍,雙手緊握着豎在身前,心臟如同在焚燒中嘶鳴,每一下跳動,都令渾身一陣劇痛,令大腦一片轟隆。

“汩……汩汩!”

要回到神明大人的身邊去!只要是為了神明大人,我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

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也無法阻止我揮出劍,無論多麼巨大的痛苦!

——蘿星,請一定要幫助我,拜託你了!

巨魔。

我。

我們在同一時刻發起了攻勢,它刺下了斬首刀,我橫掃出了劍。彼此的攻擊,轉瞬間就要落下!但也就是在這一刻,我的身上,冒射出了一圈金色的光芒——

[光明伴身]

來自於牧師的神跡,是神明正義與慈愛的證明,是真正的神術!即使只是淡淡的金芒,在這一刻,也成為了扭轉戰局的關鍵!

“汩?汩汩!!?”

眼前的巨魔,不管再怎樣的強大,它也只是一頭魔物,而只要是魔物,都不可能不受到神跡[光明伴身]的一點影響。

它遲疑了,不!是露出了驚懼,恐慌的神情,它沒有想到,更無法理解,為什麼我的身上,會突然出現它厭惡至極又畏懼的光芒。

刺下的斬首刀,停頓了一秒——這一秒,使我的攻擊率先落下。

伴隨着“嗤——”一陣擾耳的響音,被我掃中小腿,黑血噴涌而出的巨魔,“汩!吼——!”的慘嚎着向前倒下了身體……

它雙手握着的斬首刀,在倒來前揚起了一下,馬上又無力地滑落……

嗤——昸!

“呃啊!……”

——鋒刃砸到我的肩膀,瞬間就撕裂了皮肉,直抵骨骼,巨大的重量隨之襲來,我根本無法承受,剎那間跪下了身體,面目扭曲地咬緊牙,發出一聲慘叫……

還好的是,沒了掌控的斬首刀,只在肩膀上豎著停留了兩秒,便沉悶的一聲響,倒在了旁邊的地面上。

——巨魔高大的軀體,最終也還是沒有完全的趴倒下,原因?當然我身後的岩壁,成為了它頭顱的支撐點。

停止傾倒后,巨魔半跪着的身體,距離我不再是很遠,從上半身到下半身,越往下,就越是近。

尤其是腹部下,幾乎觸手可及……

“呵呵……”

察覺到此,我滿口鮮血地笑了出來,即使是,在幾秒前,是生是死全憑運氣決定……倘若斬首刀直砸腦袋的話——經歷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可我還是想笑。

因為……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哇!呃……要死了,渾身都好痛啊……呃……”

我以精鐵劍為支撐,由跪着到半跪,再由半跪到艱難地站起身,與此同時,輕笑化作仰面狂笑,卻不曾想一個咳嗽,像起了連鎖反應,直接咳吐出了一大灘的鮮血。

皮開肉綻,骨骼也彷彿開了裂的那隻肩膀,微微一動,更是疼的我頭暈目眩,一陣搖晃。

感覺……真的離死不遠了。

“呃呃!”

晃了晃腦袋,穩住身形的我,再次仰面望着頭頂上方,巨魔那張已經極度扭曲的面龐,緊接着,我的臉頰上露出了微笑,說到:

“喂,看樣子,是我贏了啊。”

——是的,我……贏了!

“汩……汩吼——!”

我戰勝了這頭LV.2的巨魔!儘管目前還未徹底地消滅掉它,可我知道,我已經是勝券在握。

“啊呀啊呀,都說是我贏了,呵呵……”

只不過,巨魔似乎並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它咆哮着,吐出強烈的腥風;它伸來手,顯然想要抓握住我。

髮絲捲動着的我,對此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中的精鐵劍,緊接着,一臉無可奈何的玩笑表情,迅速變得嚴謹肅殺,尤其是在雙目中,殺意更宛如要奪眶而出。

“呵……呵!你這愚蠢的傻大個兒,被我近身了還這麼猖狂,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死啊,不過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的魔晶,我收下了!”

冷笑聲中,我動起肩膀受傷的那隻手,儘管臉龐因為劇痛而皺緊眉、咬緊牙,但眸中的殺意蓋過了痛苦,嘴角的弧度,不僅僅是在笑,更是一種瘋狂的表現。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神明大人……

所以,我的話剛說完,就上前了一步,雙手緊握着的精鐵劍,也隨之:“嗤——”一聲地刺進了巨魔的腹部下。

“汩!!!汩……汩!”

“誒……?呃……”

超乎預料的事情出現了——我發現,憑自己雙臂的力量,竟然無法做到划動,整個刺入巨魔身體里的精鐵劍。即使是我不顧痛苦!

而巨魔,它竟然強忍着痛楚,面目猙獰至極地繼續伸來手,彷彿不抓握到我,就決不罷休!

“可惡……!”

意識到受傷的肩膀,僅僅只是握緊着精鐵劍,就已經抵達了極限的我,面龐上的瘋狂更甚——猛地抽出一段精鐵劍,黑血噴涌間,再踏前一步,同時身影一轉背對着巨魔。

噠!

鋒刃,毫無阻礙地穿過已被撕裂的皮肉,擊在肩膀骨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你趕緊……”

這一刻,本應雙臂發力的精鐵劍,變成了雙臂加上我整個人,傾盡了一切在發力。

我的背漸漸彎曲……吱!吱吱!吱……肩膀骨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I吟,近乎深入骨髓的痛苦,剎那席捲全身,可我還是在微笑着……雙目熠熠生輝的閃耀……瘋狂!愈演愈烈!

我……要回到……

淋着巨魔冷冰冰的黑色血液,我回想起了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畫面……

我……必須要消滅掉這頭巨魔!

“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記憶中,神明大人的背影,是那般的美好——為了守護、不辜負這份美好,我願意……付出一切!

瘋狂,在剎那間轉化成了恐怖的猙獰——帶着沙啞的嘶喊聲中,被黑血染了個透的我,腰與背抵着巨魔的軀體一齊用力,身體便猛地向下彎曲。

“汩!汩汩!!!汩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肩上的劍,划動間,將巨魔,開膛破肚……

咔嚓!

肩膀骨徹底斷裂的聲響,彷彿預示着傾盡一切的我,迎來了力量的終結之時。

——它那伸來,即將要抓握住我的巨大手掌,也剎那停頓,接着在慘嚎聲里,向上空高高地揚去。

我的雙臂,軟綿綿地無力垂落,晃蕩着晃蕩着……

一隻手滴落着黑血,另只手,則流淌着紅黑交加的血液——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再也無法提起一絲一毫的力量。

我只覺得,如烈焰焚燒般的痛苦,在舔舐着每一根骨骼、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

“汩……汩汩……吼……”

轟——!!

儘管身體提不起了力量,但是我從身後傳來的哀嚎,以及很快響徹於這整個坑洞的聲響,還是知曉了,生死的危機……已經過去。

緩緩地轉過身,我望着滿目飄舞向上空的漆黑微末顆粒……

砰!

徹底安心后,早就支撐不住的身體,直接猛地跪了下去,然後下一秒,就要撲倒在地……

誒……?

是蘿星……嗎……

——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意識模糊間,在跪下與撲倒時,我彷彿看到了蘿星,正在無數的漆黑顆粒里,向自己跑來。

我想要確認一下,可深邃的黑暗,瞬間就吞沒了所有的一切——

我要死了嗎?

神明大人……

▽▲▽▲▽▲▽▲▽▲▽

——“好了,現在來講一講我具體的計劃。”

——“嗯!你說吧,雷昂,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瑞爾還有雷昂,我們三人,從坑洞的邊緣,回到了先前的安全地帶,正圍坐一團商議着事情——他們兩人盤坐在地,我則是理順聖袍,抱緊神杖跪坐着。

——“不着急,蘿星,其實在說計劃之前,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我呆了呆,沒想到雷昂會那麼說。

——“我想問你,如果你在這上面向神明祈禱,那神跡是否能夠,降臨到坑洞的下面去?”

——“誒……?應該……”

——“這個問題很重要,蘿星,我需要確切的回答。”

——“啊誒?!嗯,嗯,我明白了……神跡降臨所需的前提條件,是由信奉者對神明純潔的信仰,以及一顆虔誠祈禱的心來決定的,理論上並不受空間……嗯!可以唷,雷昂,我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十分認真的雷昂,使我也不得不特別認真地回應他。

——“是嘛……那就沒事了,開始談我的計劃吧,很簡單的,首先,瑞爾與我一起下到坑洞裡面,由於下方的哥布林都不省人事,很容易滅殺,所以我們就先清除掉它們,然後去摘取銀血花,最後再一起對付LV.2的巨魔。

好了,這就是我的計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認為有一半的勝算,你們覺得怎樣?”

——“很!很好的……”

——“計劃很好,但是為什麼不能先清理出一條道路,等摘取到了銀血花,再繼續來清除剩餘的哥布林和對付巨魔呢?”

——“啊嘞……?瑞……”

——“蘿星,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希望你不要插I話。”

——“誒……?呃……”

一旁沉默不語着的瑞爾,突然發出了聲,並且語氣還不怎麼友好,目光直直地盯着雷昂。我注意到雷昂他微微地皺起了眉,便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卻沒想到他打斷了我,說到:

——“好吧,瑞爾,我解釋給你聽,因為我的計劃,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制定的,清除哥布林、摘取銀血花,最後再斗巨魔,這一切都是一步一步來進行的,在我看來,這是最穩妥的計劃。而你的計劃,也並不是不可行,只不過,在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后,我所需要承擔的風險,遠比我自己制定的計劃要大,你明白……”

——“明白什麼啊?!下面的哥布林都已經不省人事了,周圍又沒有別的什麼魔物,只要我們三人小心謹慎,能出現什麼意外的……”

——“瑞爾!!!”

——“嚇!?”

兩人又一次針鋒相對地爭吵起來。但這點,我其實並不太意外。然而,雷昂此刻的神情臉色,卻是嚇得我一激靈。

——“我知道你想要銀血花,因為只有得到它,才能拯救重要之人。你的這份心情很迫切我理解,但是希望你也能夠想明白,你自己是多麼的弱小脆弱,包括我,我們既不是曜裝級的明啟者,也不可能有曜裝級的冒險者從天而降。醒醒吧,你的計劃,一但中途出任何差錯,必將是萬劫不復,只有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才會有一半的勝算,就算中途出現了意外,也不至於陷於絕望……

瑞爾,生命只有一次,我賭I不起,你呢?你……賭‘得起嗎?”

——“我……我!我!!!我我……”

怒喝了一聲后,用平靜的話述說殘忍的真相、用平淡的話詢問出生命的價值——我們是曜裝級嗎?不是;生命也可以賭I嗎?……雷昂又露出了跟先前一模一樣的可怕神情。

相信在一開始支吾着想說什麼,最後卻頹然垂首的瑞爾,與我是感同身受的。

當然了,可怕歸可怕,他頹然的原因,想來絕對是因為雷昂的言語,實在是令人無法反駁。

所以,我決定支持雷昂,可又不想太直接,不想傷害到瑞爾……

在沉默了一兩秒后,靈光忽地一現,道:

——“賭,賭I不起的!瑞爾的生命,絕不是用來賭I的,因為拿到了銀血花后,還要活着回去……所以瑞爾,我們還是就聽雷昂的吧。嗯?”

猛地抬頭望我的瑞爾,神情怔愣,緊接着,眼帘微垂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樣的話……那就好了,開始行動吧!”

爭執結束,雷昂臉龐上的可怕神情,也在一瞬間恢復成了,站起身來后的和煦微笑,繼續說到:

——“瑞爾,不好意思只能麻煩你了,請你圍繞着坑洞的邊緣,去尋找一下吧。”

——“尋找?”

——“嗯。我們需要一條通往坑洞下面的道路不是嗎?”

——“……哦,我明白了。”

雷昂說著的同時,有些搞怪地眨了眨眼歪下頭,並且還朝近處的坑洞攤了攤手,深表無奈,只可惜,這些很明顯都沒有get到瑞爾的注意力,他站起來后,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遠……

——“嗨……真麻煩啊……”

——“啊、那個……雷,雷昂,請問有我能夠做的事情嗎?”

——“誒……?”

隱約間,似乎聽到了雷昂在嘆氣——對此,鼓足了勇氣,同時詢問出聲的我,卻並沒有多在意。

——“內個……聽了你的計劃,感覺只有你和瑞爾在努力,我卻……啊喏,雷昂,雖然我現在幾乎一無用處,但如果只是看着你們去拚命的話,我絕對無法做到!我……”

——“啊——你可不是一無用處啊,蘿星。”

——“啊……嘞?”

雷昂注視着近前站起來身,抱緊着神杖,雙目緊閉,顯得十分緊張……的蘿星,淺笑着打斷了她的話,說了一句后,又在對方鬆弛的神情、疑惑的眸光,顯得傻I呆‘傻I呆的注視中,繼續說道:

——“還能夠祈禱神跡降臨的你,在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后,將會成為決定最終勝負的關鍵。

蘿星,你呀……可是能夠決定我的生死噢,所以請不要說自己一無用處,現在的你,於我而言,可是非常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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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雷昂所制定的計劃,一開始其實很順利……

第一步:清除哥布林。正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躲在灌木叢中的蘿星,由上往下看,能夠很清楚的知道,在坑洞底下,雷昂與瑞爾兩人的行動,以及整個坑洞的狀況。

但意外發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千般不願、萬般不想意外發生,但它還是響徹了整個坑洞……

——令心尖一顫的一陣慘叫聲音,使得蘿星的神態,也是一陣焦急又慌亂:這聲音……是?!

——她的心亂如麻,但她在等待着,或者說,她必須要等待着……

狀況越來越不妙了……

瑞爾、雷昂,他們兩人深陷進了哥布林的包圍之中,努力着……為了活命而努力着……

還好的是,他們暫時成功地擺脫了,數幾百隻哥布林的圍殺,並且取到了銀血花,然而很快……

“昸!昸昸!昸……”

那是什麼!?

是那傢伙……是它……是巨魔!

——巨大的黑影、血紅的亮眸;可怕與恐怖、無情與殘虐,它一點都沒有變……再次現身的巨魔,讓蘿星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阿特比……阿德……露斯姐姐……

——她將懷抱着的神杖,攥的更緊了,內心除了焦急外,又多了對雷昂和瑞爾的擔憂。

——能贏嗎……?

答案是不能,它太強了,強大的令人絕望……

其中又有眾多哥布林地偷襲……

不管雷昂再怎麼、再怎麼、再怎麼地拚命,都無法獲得比較好的結果……這甚至已經不是拚命了,最多算垂死掙扎而已……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即便如此……如此的絕望,他也盡全力地拚命着……沒有退路地拚命着……

——此時此刻,蘿星緊咬了牙,攥緊了神杖,一顆心全都撲在了雷昂的身上……

漸漸的,她抑制住焦急、平復好擔憂,眼裡內心只有雷昂的身影。

她等待着——遵從雷昂囑咐過她的言語,一直在等待着機會……

跪坐着的她,靜靜地閉上了雙眸……

懷抱着的神杖,持好豎於身前……

呼吸迅速變得平穩,神情柔和……

“啊——”

“我侍奉的神明『格爾尼』啊,請將您無上的神聖光輝,恩賜允我——LiPuOBuLang(光明伴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蘿星不再猶豫!

那回應於耳中的嘶喊聲,她並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或許……就是幻聽吧。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猶豫,因為她……選擇相信自己!

雷昂……雷昂,雷昂……

祈禱落下,神跡降臨——但祈禱完畢的蘿星,心裡卻根本沒想要確認,神跡降臨后的結果,是好還是壞?

她只是,想着一定要去到坑洞底下,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也要去到雷昂的身邊……

雷昂!雷昂!雷昂雷昂!

所以,她開始奔跑——衝出用以藏匿的灌木叢,順着坑洞的邊緣,直到在通往底下的崎嶇石階前,方才:“啊?!”地抱緊懷內神杖,來了個急剎車……

不,不能在這裡結束!

我……已經不想再逃避了!

短短一兩秒,這位有些恐高的年輕牧師,便戰勝了驚慌,邁出了第一步:呃誒?!還是好高啊……

目光瞥了一眼下方,少女聖袍下的腿還是有一些|軟,索性,她直接閉上了眼眸:看不到就不怕!看不到就不怕……的如此心念叨着,抱緊神杖就邁出第二步、第三步……快速地奔跑起來。

“咕嘰?”

跑下石階,少女本想睜開眼辨認一下方向,但她沒想到的是,剛眯開一條縫,很多隻哥布林便映入了眼帘。

它們的雙眸,是月光色的光芒,也無法蓋過的血紅……

“咿呀?!!!”

她嚇得抱緊神杖跳了一下,然後馬上緊閉上眼睛。

併攏着雙腿在原地忸怩躊躇了兩三下,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沖了……

少女的運氣,似乎一直很好,她再一次非常幸運的,沒有遭受到哪怕一隻哥布林的攔截——在這坑洞底下,其實還存活着兩三百隻數目的哥布林。

雙目緊閉,眉頭緊皺。

在全力奔跑間,年輕的牧師,絞盡腦汁地回想着,方才眯眼那一瞄的情景,每一隻哥布林在哪裡……該往哪裡跑……他……又在哪裡?

“砰!”

沉悶的響音,突然從正前方傳入了耳內——

啪嗒!

“雷……!誒……嘞?”

懷內緊抱着的神杖,隨聲音的吐露而墜落在地……

“呵呃,呵呃,呵呃……”

睜開眼,你會望到什麼?

是地獄!是殘忍的真相!

是!是來不及道別的悲傷……

或許,這就是……晦暗森林吧。

年輕的牧師:蘿星·雅莉米拉,得出了答案,她親眼所見到的答案,她一時無法接受的答案——視線平移,直視前方。

更準確的說,是少年正前方兩三米處的地方。

望過了滿天的漆黑顆粒。此時此刻,在月光色的光芒中,更加能夠看清楚,能夠確認了,不遠處的地面上,真真切切有一座血淋淋,直令人作嘔的小型骨|肉I堆……

當然了,蘿星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了堆頂的那一副鐵甲上——可以防護住胸膛、腰部、雙肩與大小腿肌肉的一副……戰甲。

鮮血淋漓,一切都不是幻覺……

“呵呃!呵呃!呵啊!呵——不!不對!雷、雷昂!”

蓄滿眼淚的空洞雙眸,在一瞬間充滿了一個人的身影——那是一個並不算強壯的人,他肩扛着劍,不!是劍陷進了半個肩膀,深深地卡着,流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覆蓋那整條肩膀與手臂的衣物……

他跪着……跪着向地面撲倒了去。

——雷昂·布朗托。

蘿星認識這位少年,這位年齡與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也正因為是他,呼吸越來越急促,即將要崩潰尖叫出聲的她,才得以控制住自己,可卻又不顧一切地沖跑了過去,並在少年撲倒一半的時候,跪坐着緊緊地抱住了他——

在沖跑之際,骨I肉I堆,她視若無睹;戰甲,一眼,深埋於心。

“嗒。”

少年的下巴,點在少女的肩膀上,剎那間,魔物黑色的血液,以及少年的鮮血,浸染了少女身上的聖袍,異樣的醒目。

“我……贏了嗎?”

“嗯!你贏了,雷昂,你……”

少女想要誇讚少年,他真的很厲害,比任何人都要強大!但是望着深陷於他另一邊肩膀骨肉里的精鐵劍,到嘴的話又如鯁在喉,咬緊了唇。

“是嗎……?

是啊……我不可能會輸的,因為我……可是神明大人的獵魔者啊……”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的……”

“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嘰咕嘰……”

蘿星回想起了那副戰甲,但還來不及為如此殘忍的真相,而感到悲傷,“地獄”,便又一次臨近了。

是初級魔物(LV.1)哥布林!

在月光色的光芒之中,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眸,互相望啊望、眨呀眨,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它們正在靠近、在包圍過來。

“雷昂,說起來,我都還沒有好好的和你打一聲招呼呢,呵哈……”

腦海的記憶里,那副戰甲,無比的熟悉……

回想起的蘿星,同時感受着懷內漸漸降低的溫度,說著說著,蓄滿淚水的眼眸,最終還是沒忍住落下了淚。

但那不是因為悲傷,更不是絕望,而是……嗯,怎麼說呢?慶幸?不,不怎麼對……唉,算了,太複雜。

總言之,她確實在落淚,可也確實在笑,很像是破涕為笑,特別的和煦。

“雖然現在說可能有些晚過頭了,但是請讓我彌補上這一遺憾吧……”

懵懂的少女呢喃着,將紅潤的唇,湊近少年的耳邊,抿了抿嘴的同時,臉龐紅到了耳根。

而後,緊閉上眼睛,繼續說道:

“你……你好,獵、獵魔者……

唔嗯!”

言畢,蘿星緊緊地抱住了身前的雷昂。

少年身上殘留着的餘溫,是少女此時此刻唯一的依靠……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咕嘰!”

“咕嘰咕嘰!”

餘溫尚存——縱使身陷“地獄”,也應無所畏懼。

殘忍中有着溫柔;

悲傷里也有溫暖;

你好,獵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