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景堂和白奕霏兄妹關係決裂的那天中午,林景堂回到了自己的研究生宿舍。
宿舍是二人間,與林景堂一起住的還有同為保送研究生的同專業晚輩胡峰。在第二天中午,胡峰迴到了宿舍。
從指導老師那裡得知林景堂的研究生學位論文已經完成了初稿的時候,胡峰特意從家裡跑回學校來慶祝林景堂,恭喜自己的前輩學業有成。而且他還順便去超市掃蕩了一圈,抱着盆滿缽滿的零食和酒回來了。他手裡提着個兩大袋東西,一袋滿是零食,一袋裝了好幾支啤酒。
除此之外,胡峰也有別的話想跟林景堂說。
黃欣冉在前幾天的時候,將胡峰那飽含情意的愛的告白給拒絕了,胡峰難過地走出了咖啡館,這幾天來他一直在顧影自憐。今天好不容易稍稍恢復了點心情的他打算過來跟林景堂吐苦水。
而最令胡峰絕望的是,黃欣冉並沒有因為被突然表白而感到害羞從而疏遠他,而是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和他保持着很好的異性朋友之間的關係,彷彿那天的那場表白從未發生過。
最悲慘的事情,不是表白失敗后再也不能做朋友,而是表白失敗之後朋友照做,一切如同平日一般雲淡風輕,彷彿心意從未觸及她的心底,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掀起。
我們還能做很好的朋友,但是更進一步已幾無可能。
胡峰一邊自顧自地傷心,一邊敲了敲宿舍的門。等待了許久,卻無人應答。胡峰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帶了鑰匙,可是任憑他翻遍全身也沒有找到。
“誒?前輩這個時候還沒睡醒么?還是出門了?”
“也是哦,這死妹控多半去找他的妹妹膩歪去了。”自從林景堂和白奕霏兩兄妹互相承認了對方在自己心裡的地位之後,林景堂經常都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去陪着妹妹白奕霏。
“哎,真的是,前輩這傢伙……”胡峰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下樓找宿管拿鑰匙開門。
此時,身後的開門聲音響起。
“喔,前輩中午好。”
“……嗯,中午好。”林景堂的語氣平靜卻有點淡淡的悲傷。
“進來吧,外邊挺冷的。”
林景堂看上去臉色很差。濃濃的黑眼圈讓胡峰想起了熊貓這種又憨又可愛的國寶,臉上也幾乎沒有血色,憔悴得如同泛黃的白紙。胡峰愕然,這哪裡像是論文有進重大進展的學霸臉,分明是整體在及格線附近上下橫跳的那種焦慮而憔悴的臉。
“哦哦哦哦,好的前輩。”
胡峰就這樣被一臉懵逼地請進了宿舍。
“學……長,你沒事吧?”看到了林景堂的臉,胡峰忍不住地擔心,找前輩吐苦水的事情被他拋在了腦後,至於慶祝林景堂論文進展順利的事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南岸省外國語大學的研究生宿舍,說是宿舍,實際上跟商品房別無二致。寬敞的客廳,獨立的卧室,甚至還有餐廳,書房和陽台,據說是為了鼓勵本校學生留在本校讀研,特意新建的研究生宿舍。
窗外冬日的暖陽照進陽台的落地窗,映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刺進胡峰的眼睛,扎得他發疼,炫目感讓人發暈。室內彷彿還是一如既往地整潔,只是清冷的氣氛止不住地從牆縫中溢出。暖氣未開,讓日常沒有陽光普照的室內有些寒氣,如同進入了冰冷的洞窟。地板和茶几上落下了灰,灰塵在光線中如同點點繁星般發亮。掃地機器人待在客廳的一角形單影隻,默默地看着寂靜的房間。
因為林景堂是一個會經常打理家務的人,儘管不會做菜,但是卻會經常打理家務,有林景堂的寢室灰塵一般都難覓其蹤。所以胡峰看到這樣荒蕪的景象還是第一次。
“好冷清啊……”
“哥你咋了?”
“沒……沒事,你不用太擔心我啦,沒睡好而已,沒事的啦……”
林景堂話音剛落便失去了重心,踉蹌地就要往地上倒去。還好他反應夠快,下意識地扶住了牆邊。才避免了暈倒在地這樣的悲劇發生。
“前輩!!”胡峰趕緊上前扶住了林景堂,眼神和語氣中充滿了擔心。
“真是的,就算是要給妹妹當榜樣,就算是為了論文高分,也沒有必要折磨自己啊?”胡峰說罷便把林景堂攙扶進了卧室。
“!!”胡峰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書桌上傾倒的茶杯,將杯中未喝盡的咖啡灑在了桌子上;四處堆放的筆記和書本,筆也從筆筒中四處竄逃到了桌面上;椅背上堆了好幾件衣服。
地上,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凌亂地放着,甚至還飄落了幾張白紙。襪子也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床邊散落着一隻拖鞋,另一隻已經不見蹤影。
“胡峰,你袋子里裝的是酒嗎?”
“啊——對,是酒。”胡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我買的酒已經喝完了。”
“啊這,我買來是打算和同學一起喝的。”胡峰不想林景堂再喝酒,連忙給自己買的東西找了個借口。
“我說啊胡峰,我不就是你的同學么?”
胡峰啞然。
“大哥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快把超市的貨架搜刮空了吧……”
“還好還好,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也就喝了一點點而已。”林景堂擺了擺手。
“那究竟是一點點還是億點點啊……”胡峰看着四處擺放的空酒瓶,心裡有些發怵。估摸着數了一下,光是啤酒瓶就有快四打。
“哥你沒吐得到處都是簡直就是人類發展史上的奇迹。”胡峰明嘲暗諷地豎起了大拇指。
“我吐了,洗手間里吐得到處都是。”林景堂看着眼前擔心的胡峰,欲言又止。
“前輩你這樣下去,可就沒精力和體力去奪取你妹妹的一切了。”胡峰還是平日的腔調。
“就算是那樣也沒什麼關係了。”林景堂癱坐在床邊,盯着地上的酒瓶自暴自棄地說道。
“瞧哥你說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胡峰輕笑着,語氣卻十分地嚴肅,“論文的進展不是順風順水嗎?你和你妹的關係不也在如火如荼地發展着嗎?”
“看到你妹天天‘哥哥哥哥’地對你發嗲,內心不應該是很爽咩?你這傢伙也是……”
“如火如荼,哈哈哈……”林景堂有氣無力地笑道,身體往後一倒,攤在了床上。
“我沒有妹妹了。”林景堂無助地看着天花板,臉上也不悲不喜,沒有表情,宛如一副面具。
“啊?你妹妹?節哀順變啊哥。”
“想什麼呢,是鬧掰了,不是別的。”
“欸?啊?不會吧不會吧?我這是進入了平行世界嗎?你不妹控了?”胡峰發出了訝異的驚叫聲。
“哇塞,長見識了,向來把妹妹寵上天的妹控竟然對自己的妹妹破口大罵。不過也確實很痛苦,害。”
在聽完理清了林景堂因為酒精而毫無邏輯的陳述后,胡峰不禁吐槽了一句。
在白奕霏確診抑鬱症的第二天,白奕霏她罕見地僅用了一個晚上就完成了開題報告的修改稿,本應該誇獎白奕霏效率高效的林景堂在看了如同人工智能般毫無靈魂的開題報告后,說出了與誇獎大相徑庭的話,甚至還嘲諷了白奕霏。
白奕霏甚至還因此說出了退學的打算。
“如果自己對着黃欣冉破口大罵,估計無論是自己還是她的內心都會受到很大的精神打擊吧。雖然貌似自己也並沒有這樣的機會去實踐就是了。”胡峰開始想象起自己對着黃欣冉發脾氣的場景。
“那你妹現在怎麼樣了?沒事吧應該。”
“我不知道了,我已經把她刪了。”林景堂兩眼茫然。
“前輩你這樣真的好嗎……太殘忍了吧。”
“有什麼關係,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我確實也不應該把我的期待和想法附加到她的身上。”林景堂故作輕鬆地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未來都是各走各的陌路人,也就沒必要再聯繫了。”
“但是你明明很喜歡你妹妹白奕霏的啊,無論是她的皮囊還是靈魂,你都很喜歡,不是嗎?所以在看到了自己妹妹頹廢的時候,你才想過去拉她一把啊……”胡峰不解。
“所以呢?就算是非常喜歡的感情也是會慢慢變淡的.”
“林景堂前輩……”
“不用勸我了,已經沒有關係了……”
關係決裂是遲早的事情。就算現在沒有問題,以後也遲早會迎來那一天的。這樣想着的林景堂感覺心裡好受點了。
“就當前幾天發生的是一場夢就好了——”林景堂內心故作愜意地感嘆道。
“啊對了胡峰。”
“怎麼了哥?”
“明年你的論題就用我現在的論題就好了。”
“嗯嗯嗯?”
“害,反正也是因為白奕霏這個人我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我為了讓妹妹不看到頹廢的自己開始發憤圖強,為了以後能夠找到更好的工作去照顧好妹妹所以努力去讀研究生,為了激勵妹妹才突然打算提前一個多月完成論文的初稿。但是現在我已經失去她了,所以這一切的努力已經沒有理由了。”
“我的論文初稿雖然倉促,但還是很完善的,明年你想用我的論題去參加答辯的話,那你就拿去用好了。”林景堂語氣輕巧,彷彿這一切的努力都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一樣。
“你的前輩我啊,什麼都可以失去,但是如果沒有失去妹妹的話嘛,那還是早點把我祭天比較好。我的行動是基於對妹妹溢於言表的愛,所以,妹妹就是我人生路上最大的充電寶。”
胡峰想起了上次在跟林景堂討論家人的時候,林景堂對於妹妹的看法。
“胡峰啊,我不想讀研了。”
“啊啊啊?!?!?!我說啊哥,這都還沒到晚上呢,能別說夢話了不。”
“我說的是真的。”
“……前輩你是真的強。是在下輸了。”胡峰雙手抱拳。
“雖然我覺得挺不可理喻的,不過你都這樣說了,我就懶得勸你了。”
“我買的吃的喝的就放你房間了。不過你今天也不要再喝酒了,去好好洗個澡清醒一下吧……”胡峰起身準備離開房間,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
“啊對了,你的論文就留給你自己吧。明年我會自己寫的。”
“而且會比你寫得更好。”
“不錯不錯,不愧是胡峰大佬。”
“請你自己站起來再次戰鬥吧。你的決定跟我沒有關係。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是不會讓着前輩你的。”
胡峰甩下了這些話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宿舍。
半路——
“不對啊,我不是來跟前輩談吐失戀的痛苦的嗎?”
“現在好像也不太好意思倒回去,畢竟都說了那些話了,害。”
胡峰搖了搖頭,看着林景堂的宿舍自言自語道,
“前輩你給我站起來啊,不然的話因為想超過你而努力的我以後該何去何從才好啊,混蛋。”
(不好意思,沒有徵兆就咕了一天,真是十分抱歉。不過今天會連更兩章的,把昨天的那一份也補上。如果大家喜歡我的輕小說話,別忘了多多支持哦。投票,應援,收藏還有評論都是可以的,我在這裡就先謝謝各位對我的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