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經歷了綿綿不斷的雨天後,忽然颳起大風,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也變成了瓢潑大雨。

這樣的天氣,可算得上極為惡劣,任誰也不想在這種狂風暴雨的日子出門。

黃興才開着車,雨刮器已經開到最大,依舊還是覺得前方視線模糊,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開快點!”坐在副駕駛上的趙暮雲催促道。

黃興才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身邊這個女上司,“哦”了一聲的同時,將油門稍微加大了一些。

今天是黃興才第一天報到上班,從警校畢業后經歷了三個月的集訓,他被分配到刑偵三隊。此時,坐在黃興才旁邊的,正是刑偵三隊的傳奇人物—隊長趙暮雲。

趙暮雲,三十歲,離異,有一個五歲的女兒。關於她為什麼離婚的傳聞很多,但都未經其本人證實。

黃興才在警校就聽聞了關於趙暮雲破獲無數大小案件的傳說,原本在他的想象中,這個“女神探”理應是五大三粗、一臉彪悍的模樣,可現在看到真人,卻發現大相徑庭。

趙暮雲身形高挑,五官端正,馬尾及肩,一點都看不出已經是三十歲的年紀,而且絕對算得上是個美女。

“就是這裡,靠邊停。”趙暮雲皺皺眉頭,這個新同事的注意力顯然不夠集中。

黃興才急忙剎車,他剛才確實有些走神。

車剛好停在一幢公寓樓的旁邊,公寓樓四周拉着警戒線,先趕到的同事穿着雨衣正在忙碌着。除了警方的人,還有一些新聞媒體記者,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都圍在四周不停地拍照,還試圖向一些相關人員進行採訪。

警方努力維持秩序,避免記者們踩過線。

趙暮雲沒打傘,小跑幾步到了屋檐下。

黃興才手忙腳亂打着傘,想為趙暮雲擋雨,卻沒趕上。

負責警戒的警員看到趙暮雲,立刻走過來敬禮。

“趙隊長……”

“法醫過來沒有?”趙暮雲問道。

“卓醫生已經上去了。”警員回道。

“我們自己上去就行了。”趙暮雲拍拍警員的肩膀,彎腰從警戒線下面鑽過去。

黃興才緊跟身後,神情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兇案現場。

“趙隊長!趙暮雲!”

趙暮雲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着自己,便回過頭。

“暮雲,是我!”一位女記者揮着手,向趙暮雲打招呼。

趙暮雲皺皺眉頭,這位女記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高中同學兼閨密—李素素。

“你怎麼來了?”趙暮雲返身過去。

“暮雲,什麼情況,透露點消息?”李素素壓低聲音,拉着趙暮雲的手問道。

“你也知道警隊有紀律,無可奉告。”趙暮雲甩開李素素的手。

“網上都炸開鍋了,各種傳聞滿天飛,我們媒體也是希望儘快發布官方消息,阻止謠言傳播。”李素素又抓住趙暮雲,說得義正詞嚴。

“稍後官方一定會發布新聞稿,你守在這裡,還不如去找局裡宣傳部的老張……”趙暮雲一邊解釋,一邊又掙開李素素的手,“回頭我請你吃飯。”

趙暮雲生怕李素素不依不饒,連忙上了樓。

樓道每層都有警員把守,還有一些警員正在挨家挨戶了解情況。

趙暮雲直接來到七樓,704房間門口有警員進進出出,個個面色凝重慘白。

“你早上吃過早餐沒有?”趙暮雲突然問身後的黃興才。

黃興才一愣,說道:“沒……沒有,沒來得及吃。”

“那會好一點。”趙暮雲點點頭。

警員們看到趙暮雲走過來,紛紛讓開。

趙暮雲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走進房間。

黃興才也有樣學樣,跟着走了進去。不過當他看到屍體后,很快就跑了出來。

房間外有準備好的垃圾桶,黃興才雖然沒吃早餐,但是剛才喝的水,全吐了出來。

趙暮雲連看都沒看黃興才一眼,似乎早有預料,她走到屍體旁邊蹲下來,仔細端詳着每一部分屍塊。

法醫看見趙暮雲進來,立刻走過去。

法醫卓航三十三歲,氣質乾淨,眼神堅定,從事法醫工作已經有十年,經驗十分豐富。

“趙隊,和前幾起案件如出一轍……”

“現在下結論還太早。”趙暮雲打斷了卓航的話。

“明白,進一步的檢驗,還要去驗屍房。”

趙暮雲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看到碎屍的擺放方式,心裡也默認了卓航的推斷。四個月的時間裡,南都市接連發生了三起凶殺案件,死者都被肢解,而且他們的左手均被擺放在右邊,右手則被擺放在左邊,腿也一樣,都是左右顛倒。這顯然不是巧合,但兇手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先說說你的初步判斷。”

“死者男性,二十六歲左右,初步斷定死亡時間大約是4月9日至10日之間,死者身上有多處傷痕,致死原因暫時不明,兇器不明,死者死亡后被利器肢解成六塊……目前能判斷的就只有這些。”

“這裡的血太少了。”趙暮雲指着床上的屍塊說道,“不是第一犯罪現場。”

“我在房間其他地方查過,沒有血跡。”

趙暮雲點點頭,她相信卓航的判斷能力,他說其他地方沒有,就一定沒有。

“我這邊照完相,你就可以安排人把屍體運回驗屍房了。”趙暮雲說完開始安排其他警員開展進一步的取證工作。

黃興才總算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乾淨了,又坐在垃圾桶旁緩了半天,才算收回點精氣神兒,看到趙暮雲走出來,他慌忙站起來,一臉的尷尬。

“沒事,我第一次時比你還狼狽,習慣就好了。”趙暮雲體諒地看着黃興才。

黃興纔此時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五尺男兒,怎麼說也在警校訓練了多年,卻在犯罪現場嘔吐,這實在說不過去。

“趙隊,我沒事……我來拍照。”黃興才請纓道。

趙暮雲點點頭,這個今天剛剛分配過來的小夥子確實也需要機會鍛煉鍛煉。

黃興才深吸一口氣,端起相機,開始對每個現場細節進行拍照。

這是一個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空間並不大,趙暮雲每個地方都看了看。

對於趙暮雲而言,多年的刑偵生涯里,遇到過許多手段兇殘,乃至變態的謀殺案,但是最近這幾起連環殺人案卻顛覆了她以前對作案手法的認知。

三個月前出現的第一位死者是一位中年女性,名叫張慧芳,四十七歲,拾荒者,屍體在垃圾場被發現。她死後被兇手肢解,四肢以左右錯位的方式擺放。大多數分屍是為了隱匿屍體,又或者是毀屍滅跡,但這種分屍方式顯然是兇手有意要引起注意,甚至在傳達某種信息。

一個半月前,又出現了第二位死者。那次是一位年輕女性,名為湯暢,二十三歲,星辰演藝公司演員。同樣在死後被肢解,然後以錯位的方式被擺放在死者拍攝某劇的片場。

兩起案件中,兩個死者之間沒有任何聯繫,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是女性。另外,屍體被發現的地點都不是第一犯罪現場。

在第二起肢解案件發生后,趙暮雲把兩起案件併案偵查處理,並把兇手假設為仇視女性、兼有報復社會心態的連環殺人犯,但是如今第三起案件的發生卻推翻了先前對嫌犯的人格畫像。

趙暮雲走出了屋子,她需要喘口氣。兇手既然敢把屍體運回來,那麼肯定有周密細緻的安排。至少從前面兩起案件來看,警方並沒有在屍體被發現的地方找到多少有用的線索。

趙暮雲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口香糖塞進嘴裡,每當她感到焦慮的時候,都會嚼一塊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