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柄光劍轉瞬即至,里昂身形一閃終於動了。

身前的雨幕被凌厲的劍氣破開,里昂挾着絲絲電光疾速掠向了攔路的兩人,站在前面的高瘦青年卻是絲毫不慌,在他出手的一瞬指向押送車隊的食指輕輕一點,一道耀眼的金光一閃而逝,第八柄光劍已然消失了。

但里昂也早有準備,左腳重重的踏地,濺起一蓬水花,趁着沖勢旋身回斬,一道雷光撕開了夜幕,卻不是自雲層中而來,反而生於大地,斜斜的串向了天空。

里昂的身體一顫,左肩甲突然炸裂,碎裂的甲片隨着噴出的血箭掠向身後,潺潺的鮮血從他的肩上湧出,順着手臂迅速流向了長劍。

墜落的光劍幾乎已經落到了車隊頭頂,卻隨着隱隱閃過的一絲電流,無聲無息的碎成了萬千光屑,隨風飄散。

雖說避免了光劍的直擊,但碎裂釋放的能量,依然化作一道強大的衝擊波,飛速擴散開來,在車隊周圍再次製造出了一片無雨的空洞。

衝擊波如同一堵厚重的風牆重重的撞在里昂身上,里昂的身形晃了晃,差點如同幾個實力較弱的同僚一般被當場掀翻,但他卻不能倒下,身後的兩人雖然並未趁機偷襲,但最後幾柄光劍卻已幾乎沒有間隔的接連落下,帶着恐怖的威能墜向大地。

里昂一聲大吼,憤怒的咆哮中透着一絲絕望,手中的長劍已經被鮮血染紅,泛起了一絲詭異的血氣,劍身像是被血液腐蝕了一般,隱隱出現了一行古老的銘文。

他緩緩抬起雙手平舉長劍,劍尖竟然有些微微顫抖,原本運用自若的十字劍,似乎突然間變得重若千均。

察覺到里昂的異常以及他身上越來越滲人的氣息,站在後面的少年臉色一變,一直不變的淡淡笑容終於消失了,他立刻看了一眼前方的高瘦青年,卻見他並未有任何反應,也來不及再思考了,一抬手一枚散發著淡淡白光的菱形晶體出現在他的手心,緩緩旋轉的晶體一滯,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向里昂的后心。

里昂卻渾然不覺,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狠狠一咬舌尖,就要一口鮮血噴到劍上。

而光劍也已即將觸地,千鈞一髮之際,中間的戰車中突然爆出了一道球形電弧,瞬間吞沒了光劍,湛藍的電光擦着里昂的手臂一閃而過,將偷襲他的白光彈向了天空。

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里昂詫異的轉過頭,當看到來人的模樣時神情立刻放鬆了下來,那是一個有些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亂糟糟的長發緩緩垂下掩蓋住了他滿臉的胡茬,一雙死魚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里昂,見他安然無恙這才微微點了點頭看向了對面的兩人。

“雷帝……”攔路的兩人同時露出了戒備的神色,似乎對中年人頗為忌憚,高瘦青年收起手臂負手而立,悄悄向身後的少年打了個暗號,目光卻毫不退讓的對上了他的目光,“雷元嘉。”

“日冕。”中年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頓了頓,隨即轉向了他身後的少年,“日曜。”

“剛才是你在偷襲我的副官吧。”雷元嘉的語氣一冷,霎時又恢復了平時的懶洋洋,“罷了,來都來了,你們也別走了。”

話音未落,日曜已經閃身沖向了路旁的樹林,而日冕一愣,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掠向了反方向。

然而,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早有準備的雷元嘉,一抬手九道黑色的雷光從地下噴涌而出,叉狀閃電互相交錯成密集的電網,迅速化為一座三角形的通天牢籠將兩人困其中。

最先動身逃離的日曜已經接近了森林邊緣,絲毫沒有預料到突然從地下升起的電網,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就一頭撞了上去,還好日冕早有防備,在雷元嘉抬手的一瞬便已經止住身形,回身一甩手,一道光帶射向日曜,在他撞上電網前的一剎纏住他的腰,將他生生拉了回來。

雖說是位居七曜之首,但日曜畢竟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也被方才咫尺之遙的死亡嚇得臉色蒼白,剛想向日冕道謝,雷光一閃對面的雷元嘉便再次消失了。

幾乎是同時日冕便反應了過來,一抬手,一柔一剛、一暖一厲的兩道力量同時撞在了日曜胸口,好在這一次他總算是有所防備了,身上立刻爆出了一道耀眼的光環,化解了大半衝擊,稍稍被推出兩三米便穩住了身形。

另一邊的日冕,在推開日曜的同時左手也捏好了印訣,金色的光焰從他的腳下飛旋而起,灼熱的氣浪立刻將周圍的雨幕化為蒸汽,升騰的白霧,卻在一陣刺耳的金屬交鳴中攔腰斬斷。

護體的光焰轟然破碎,點點光屑中映出了雷元嘉霧氣之中的朦朧臉龐,幾乎沒有絲毫猶疑,近在咫尺的兩人立刻拼在了一起,掀起的氣浪瞬間排空了雷獄中的雨水,電弧和金光不斷交錯,濺起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僅僅是短短數秒,瀝青鋪就的八車道便已經被交手的餘波撕得支離破碎,日曜為避免受到殃及也遠遠退到電網邊撐起了一道光幕,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在那重重雨幕之後,如同怪物般的通天巨影中,一道暗淡的弧光帶着尖利的破空聲疾速飛來。

但實力更強的雷元嘉和日冕卻是瞬間察覺到了異常,立刻藉著對招的衝擊波抽身拉開距離,但兩人都是老狐狸了,脫離的接觸的一剎雷電和光焰便再次從身上爆出,似乎早已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兩人的反常行為終於讓日曜察覺到了危險,本能的往一旁閃身躲開,下一刻黑色的雷網便被弧光輕鬆劃開,擦着他的身體堪堪掠過直衝日冕而去。

而雷元嘉與日冕也同時出手了,全身的雷電彙集到了雷元嘉手上,糾纏成一道若有實質的劍刃,對着弧光一劍斬下,另一邊的日冕雙手一合向前推開,無數纖細光線構成的光流噴涌而出。

弧光、雷電、光流,三股能量一觸,閃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周召的空氣彷彿被耗盡了猝然一靜。

片刻的死寂后,爆炸的衝擊波挾着震耳欲聾的轟鳴倏忽而至,頃刻間吞沒了周圍的一切,里昂慌忙壓低身形柱劍而立以防被風浪掀翻,然而預料中的衝擊卻並未到來,等風浪平息,火光漸漸消散,淅淅瀝瀝的雨聲帶着夜幕重臨於世,雷元嘉高大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雷元嘉左手虛張微推,身旁和兩側皆是硝煙瀰漫的深坑,只有腳下殘留着一截瀝青路面,向著身後迅速擴展開來,護住了里昂和押送車隊。

雷元嘉的視線透過指間望向塵煙籠罩的陷坑,目光漸漸冷冽了下來,那其中早已沒有了日冕和日曜的蹤跡。

微溫的煙霧被冰冷的夜雨迅速滌盡,一道身影踏着虛空徐徐步來,寬大的斗篷被寒風捲起,露出了銀光閃閃的鎧甲。

“路德維希。”雷元嘉收起雙手負手而立,略帶嘲弄的看着越來越近的灰發男子,“你來得還真是時候啊!”

“雷元嘉。”男子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皺眉捂着嘴鼻只露出了一雙稍顯黯淡的雙目,一身不同於其他聖甲軍的銀白爍爍發光,勾勒出他單薄的身材,“你又沒穿聖甲就出戰了。”

“誰讓鎧甲是良導體,要是聖甲軍出個塑料或是橡膠的絕緣體鎧甲,我倒是很樂意穿着。”路德維希的聲音富有磁性,雷元嘉卻絲毫沒有悅耳的感覺,“對了,你這身鎧甲導電不?”

“想不到你居然親自帶隊回來了。”路德維希走到這個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大漢面前,絲毫沒有在意他的嗆聲。

“你得慶幸,是我帶隊回來的。”雷元嘉看着雨幕中的大教堂方向,隱隱亮起的車燈讓他眯起了雙眼,“不然的話,你面對的就不是這麼好處理的情況了。”

“也是……”路德維希越過他,目光在里昂身上微微一頓,隨即看向了齊齊向兩人行禮的押送隊伍,“沒什麼損失吧?”

“如果有什麼損失,我這軍團長也不用當了。”雷元嘉說著再次瞟向他,似乎若有所指。

“那我們先回大教堂再說吧。”路德維希像是在對雷元嘉說,但音調微微一升剛好傳到了每個押送隊員耳中。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動彈,而是齊齊看向了雷元嘉。

“收拾傢伙。”雷元嘉深深看了一眼路德維希,轉身看向眾人,正聲下令道,“回家!”

收到命令的押送隊伍立刻行動了起來,連里昂也在行禮之後踉踉蹌蹌的跑回了車隊中,但兩位軍團長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依然並肩立於雨幕中。

“發生什麼事了?”見里昂重新回到車隊中忙碌了起來,雷元嘉才輕輕開口問道。

“大教堂被襲擊。”路德維希的聲音很輕。

一道閃電撕裂了夜空,映照出大教堂的輪廓,路德維希的回答隨着驚天炸雷在他的心中掀起了驚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