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變故

在神創論早已式微的時代,地球,科技文明正蓬勃地生長。

然而,這這場科技盛世,在某股深海的暗流涌動下,宛若曇花一現般消匿去。

甚至昔日所謂的毀滅性武器——核彈、氫彈等,其威力也莫名地衰退。

一顆手榴彈,或許還比不上,這便是當今殺傷性科技武器領域的頂尖一批了。

但與此同時,新的文明體系悄無聲息到來了。

這便是後世被稱之為魔法少女一代。

不如說是女性主導的開始。

……

少年蜷縮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望着黑板。

教學內容早在五年前就改變了,所謂的文化知識在科技文明的黯淡下早已不值一提。

取而代之,如何在魔女的手中活下、逃走,已成為每個人的必備知識,尤其是男性。

作為與魔女對抗的魔法少女一代,其力量系出年輕女性之中,縱然概率不到萬里挑一,但比起完全零概率的男性而言,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性主導、男女平等的格局已被打破。

無論軍事、政治、經濟領域,入駐的幾乎為女性,其背後基本上都有一位幹部級魔法少女撐腰,甚至更多……

少年合上眼,倚着手肘睡著了。

"喂,那邊的同學,注意力集中。"

講台上的的中年女人忿忿地喊道。

"現在你們不聽,以後遇到魔女死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們作為老師的義務早就盡完了,現在幫助你們這群人你們應該心存感激,一群沒有力量的傢伙,長大了也是一隻螻蟻。"

講台後的教室頓時暗流涌動。

"這話聽着真讓人火冒三丈。"

"沒錯,不就是在家裡被家暴過嗎,那也是她自己沒有嫁對人,幹嘛這麼仇視我們男人。"

"其實吧,她說的挺有道理。我們的確很弱……"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的話你當耳旁風了?"

教室里人頭攢動,窸窸窣窣聲音蕩漾其中。

而此時,唯有那少年波瀾不驚,彷彿身處桃源,不知魏晉,乍看之下,那普通地出奇地面龐正勻速規律地起伏着。

"一個二個的都要反天了?!——那邊的,給老娘起來!"

微風刮過樹葉,教室靜得出奇。

"老娘再說一遍,起來!"

那中年婦女雙手叉腰站立,頭髮不長,怒氣倒是衝天,整頭頭髮似乎都快要豎起來了,活脫脫地像個尖刻的圓規。

而少年似乎有些預感,睜開了眼。

只見他從口袋裡扯出幾張紙,在嘴角邊抹了抹,眼中的迷離感此刻仍未消散殆盡。

隨後,他望了望斜對面那中年婦女猙獰的表情,身體一抖,意識突然空前清醒。

"完了,在母老虎的課上睡著了。這女人出了名地搞性別歧視,看來今天有點難過唉。"

少年神色黯然地嘀咕着,心頭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四周傳來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些還帶有支持的意味,似乎嫌少年做得還不夠,要繼續加大力度。

"滾到教室外面——"

話音未落,那女人臉色驟變。

尖銳急促的警報系統突然響了起來,震耳欲聾,似乎要貫穿鼓膜。

"是四級警報!魔女的走狗來了!"

"可惡,區區一個魔女的走狗也要警報——"

其中一位同學悔恨道。

"太弱了,我們什麼都沒有,趕快去避難吧。"

"走了走了。"

出了教室,走廊上早就擠得人山人海,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朝着學校里唯一的避難所——學術報告廳蜂蛹而去。

這所學校原本是男女同校,在那次變故后便分裂成東院和西院。東院集中管理男生,西院集中管理女生。只有在這種緊急的時刻才會被聚在一起。

"這次出戰的是哪位學姐啊?"

一位剛入學的女生很疑惑地問了問身邊的人。

"是一位剛實習畢業,參加過一次魔女走狗討伐的女生,和我同級呢。學姐們這段時間都離開了,聽說去是歷練,似乎回來之後就能成為初級魔法少女了!"

另外一位入學的女生眼中閃耀着光澤,滿是敬仰與羨慕。

"初級?!——唉,我什麼時候也能成為魔法少女啊。"

"別做白日夢了,萬分之一不到的概率,難道就被你撞中了?就算是候補魔法少女,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至少能保證生命無憂。"

整塊九州大地上數億生靈,然而魔法少女的數量僅僅只有12萬左右甚至不及。相比之下,魔女的隊伍雖然力量不強,但人數異常之多,達到數千萬甚至到億的規模。

因此,哪怕魔法少女的個人能力再強,她們遲早會被耗盡氣力,隕落在茫茫江海中。

但沒有一個人提出直接放棄,畢竟一旦放棄,人類的前途將會陷入無盡地深淵裡,萬劫不復。

"看,男生來了。"

"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真沒用。"

一時間鄙夷不屑的氣息蔓延,甚至個別的被男生聽見。但男生只是陰沉着臉,一些面色漲紅,但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言語。

對於她們而言,男生此刻只是擠占她們的空間,完全類似於以寄生為生計的蛔蟲罷了。

似乎是為了矜持,數分鐘后令人反感的氛圍一掃而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半空中的大銀幕——由一位高級魔法少女研製,能實時反映某處情況的設備。

魔女的走狗就在銀幕的最深處,現在還不見那位實習魔法少女的身影。

"這是……"

少年不由得皺了皺眉。

"一個弱小的學校,如何值得這麼大的手筆?"

"唉,雨晨。你說咱這日子什麼時候能到頭?"

一個身形略胖的高個男生靠近了那個少年,低聲嘆氣。

"你說的是什麼日子?"

"這還能是哪個日子?"

"你說逃到這裡的事?"

"對啊。"

"我說啊,陸路你這話不等於白說嗎?"

果不其然,陸路那小胖子也微微低頭,臉上添上陰霾,但他似乎仍若有所思。

"為什麼那位不出手?不是傳言那是能和真正的本命魔女分庭抗禮的存在嗎?就連我們這邊的神級魔法少女也遜色三分啊。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但卻都沒有結果。"

如果當初沒有這位存在,這世界上恐怕早就沒有男人的一席之地了,就算是最好的情況,其地位也至多和社會底層拿低保艱難度日的人一般。

但十分神奇的是,從未有人,無論男或女,見過他本人——除了那些和他相當或在其之上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也使男性能在這世上活得更有尊嚴些,不必生而為地獄。

"也許有他的苦衷吧。"

雨晨剛說完,陸路便瞥了他一眼,卻又找不出任何端倪來。

"我——"

"來了。"

有如黑雲壓城城欲摧般的氣場,從熒幕里從高大的校牆直撲而來,人們像被扼住了咽喉一樣呼吸不得。

未聞魔女先見其走狗。從高大的校牆外翻進來的,乘着各種飛行器前來的,從雲層間滑下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正不斷醞釀著。

而此時魔法少女們還是沒有出現。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按走狗們的速度,用不了多少時間,整個學校都會被他們佔領。

那浩浩蕩蕩的大軍比夏季的長江更加洶湧,迅速從四面八方把學校圍得水泄不通。

此刻空氣里瀰漫著刺骨的涼意,彷彿隨時都會凝固着摔碎在地上。

而魔法少女還沒有來。

"出事了。"

"出事?你是說她們?"

"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怎麼可能放任他們隨意侵佔?"

雨晨神情自若地盯着銀幕,眼裡始終保持着一面澄明之境。

陸路確實感到疑惑。雨晨總會說些莫名的話,但卻無不離奇地發生了。而這次恐怕也不會例外。

他也曾猜測過雨晨的身份,但翻來覆去仔細思索,一個男人又掀起什麼風雨?

但猜測終歸猜測,兩人早已是多年的好友,雨晨有着自己的隱私,陸路也是。

凡事留一線,不必斬草除根——陸路從很久以前就抱持着這般信念。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

雨晨偏過頭,微瞪着陸路。

"胖子,你把我當什麼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可是當代的帶預言師啊。"

陸路剛說出口,頓時自己便先笑噴,雨晨也像被感染了,跟着笑了起來。

然而與這歡快的氛圍截然相反,大廳內一片肅殺每個人都死死盯着銀幕。

"他們!他們進入教學區了!"

"可惡,難道就沒有人去攔住他們嗎?"

大廳內又嘈雜起來,但此刻大家都是熱鍋上的螞蟻,用不了多久便會淪於走狗的的手上。

誰都無法預料到,原本應出現的魔法少女卻遲遲未到。

誰也無法預料到,魔女的走狗居然傾巢出動,目的僅僅是這個破舊的學校。

突然,一個帶着哭腔的少女的聲音蓋住了整個大廳。

"不要去!求你……求你了……我就你這一個……"

"對不起啊,姐姐。我必須去。"

妹妹微笑着,向姐姐搖搖頭。

說罷,妹妹便快步消失在大廳的出口。

"啊這……"

陸路目瞪口呆,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但他隨後似乎頓悟了,更驚訝地對着雨晨說:

"剛剛那個女生難道是……"

"嗯。候補魔法少女。雖然只是拖延時間,但如果賭上性命,也足夠撐到大半的普通人完全撤離。"

"哦,是那個閃閃發亮的勳章嗎?你把種類也能分得出來?"

"算是吧。只是,這少女的犧牲要白費了。"

不久,銀幕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何以見得?"

陸路不依不饒地追問。

"走狗們只是打頭陣的。明明到了這裡卻又絲毫不取,每一步前進都小心翼翼,左顧右盼,惶恐的神色偶爾溢於言表……"

"這是……"

"嗯,她們來了。為了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