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述,作為擁有良好品德的現役高中生,終究還是要學會低頭,成為不敢反抗的一份子,以終生的勞動為國家,為集體作出貢獻,即便生活在底層還是不要忘記自己努力之後,坐享其成的是別人,抱着這樣一顆真誠的心,如同歸順的綿羊般,即使明知道草原的盡頭就是圍欄,也要裝作沒事地生活下去,這樣比較,我的行為還是太過幼稚,既危害了別人,又危害了自己,成為了無法被控制的不安定因素,終究是會為社會製造麻煩的,在此我對自己所作所為深惡痛絕,並從現在開始,改變自己,按照所有人希望的那樣,嚴於律己,直到投身社會,成為能用的齒輪之前,無論何時何刻都不能忘記現在的決心,為集體的理想而奮鬥下去!錯誤的行為能夠被矯正,我也十分高興,也歡迎所有人來監督。”

我將手裡的白紙塞回口袋,緩緩從升旗台上走下,周圍的人,尤其是坐在椅子上的校領導,用看敵人一樣的眼神凝視着我。

“你的內心不得不說真是陰暗呢,幫主。”

“你在上面說那麼久究竟在說什麼啊。”

正直和林環雖然是兄妹,但他們之間理解力的偏差還是非常大的,不過聽不懂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還是希望在場所有人都將我剛才說的話當成是檢討的,畢竟世界上的傻子越多,我便能不靠改變自己,也能變得聰明起來。

“我覺得挺好啊,至少挺振奮的不是嗎?”

“振奮的人只有你吧……有錢人正好呢,一副資本家的惡臭嘴臉。”

“哈哈,罵吧罵吧,嘴上說著資本家不得好死,心裡比誰都想當有錢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林環的頭歪了過來,獃獃地看着我倆。

“林環,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保持現在這份無知。”

“啊?”

“沒事。”

莉莉絲如往常一樣,常常和那群朋友混在一塊,放學的時候經過便利店,想着和她打招呼而舉起手的我,卻遭到了她無視的回應。

真是無情呢,還是說她太善於偽裝以至於我從來沒看清過她哪怕一點本質。

我大概也能理解她所謂的“補償”究竟為何,所謂情侶並不是實際關係,而是為我實行便利的稱號,她所做的也只是為我提供生活上的幫助,無論我是否需要。

她的意圖我也不再渴望了解,或許她根本什麼都沒想過。

結束一切幻想的我回歸以往重複的日常,繼續着自己平淡的生活。

放學之後沒好去處的我只好回家,回憶起之前買了好久卻因為中野一直沒玩的遊戲,或許是時候找出來好好欣賞一下了。

中野放學之後應該是會直接去正直家的,所以我也不用擔心她會突然回來,唯一需要考慮的便是遊戲的進度。

遊戲確實是好遊戲,估計現在已經沒什麼人會在主機上玩Galgame了,相對於簡單到只需要一兩個按鍵便能玩下去的操作模式來說,電腦和主機或許也沒那麼大的區別。

我曾經在遊戲的進展中,意識完全與現實世界割裂,直到院子里的聲響將我拉回,才意識到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院子里種的是純種雜草,唯一的好處便是不需要養護,任由它們生長便可,可以說沒有什麼壞處,即使有,我也不會在乎。

可要是裡面住了一窩子老鼠,那恐怕便會成為我介入那片原生態草場的唯一理由了吧。

畢竟我是對老鼠蟑螂之類恨之入骨,從房子里隨處可見的蟑螂葯以及殺蟲劑便能看出,沒有蟲子能活着從我眼前經過。

更令人擔心的是,蛇是非常喜歡老鼠的,雖然不像以上兩者那麼令我討厭,可萬一我或者中野中了招,恐怕就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了。

進入院子之前,首先得經過一道玻璃制推拉門,而那邊的門帘我長期都是拉上的,在打開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看到半人高的雜草的準備。

“誒?”

院子還是我記憶中的院子,但雜草卻被除得一乾二淨,裡面甚至被種上了一些從未見過的花草,搞得跟花園一樣。

“喂!看什麼看?”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院子的變化上,壓根沒注意到跟前的台階上坐着一個人。

“不是……這是什麼?”

“花園啊,這不是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來的嗎?”

“雜草呢?”

“早就枯死了。”

“所以這些花就不會枯死?”

“明眼人都知道我在照顧它們吧。”

她轉過身,向我展示沾滿泥土的雙手。

及腰的黑色長發,平直劉海下是和發色一樣深邃而黑暗的瞳孔,接近完美比例的臉型彷彿是用刻刀一點點刮出來,再上一層白色的漆,如同放大化的人偶般。

“話說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這個問題我希望你來回答比較好。”

“噢!那我滿足你吧,這裡是我家,這是我的院子!”

“私闖民宅的人是你吧。”她指了指隔壁的房子,說:“這是我家,我家隔壁的就是我的院子。”

鄰居嗎?但我住了那麼久,好像從來沒見過她,說起來隔壁不是一直都是空房子嗎?

“雖然很想問你是什麼時候蹦出來的,但你搞清楚,這是我家,而這裡是我家的院子,你的院子在那邊吧!”

“怎麼可能!你到底是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會是小偷吧。”

我突然意識到這冗長且無止境的對話可能是。某個挨千刀傢伙的湊字數行為,便直接放棄了和她辯論,而是上前捏住她的雙臂,將她從台階上拉起。

好輕……我甚至不敢相信現實世界中能有那麼輕的女孩子存在。

“要下手了嗎?終於露出色狼一樣的眼神了呢。”她語氣平淡得像是有劇本放在面前照讀一樣。

“你這傢伙……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我推着她來到隔壁屋子門前,“鑰匙!”

“光是搶劫隔壁那家還不夠嗎?”

“那是我家!快!拿出來!”

她沒有任何不情願,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有些笨拙地將門打開。

“這才是你家的院子吧!”

我指着她客廳玻璃院門外的荒地。

“噢,原來是這樣嗎?”她站穩了,盯着眼前院子看了許久。

“到底要多笨拙才會把自家跟別家院子弄錯啊。”

“那和你換吧。”

“這是能隨便換的嗎!”

她抬起頭和我四目相對,猛地撲倒在我胸口。

“啊,不行了,我感覺快要死了,你就不能吧院子給我嗎?”

“你就不能加點表情,再演得生動一點嗎?”

“我演得生動一點你就會給我嗎?”

“不會!總之不要再到我家院子里來了!”我拋下這句話就跑了出去。

她雖然長得還可以,可我就是受不了她那神似機器人的性格和語氣,根據樣貌而改變態度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眼裡只有色慾的普通男人身上,而我卻毫無興趣。

畢竟世界上真正的美只存在於純潔無瑕的稚嫩孩童身上。

而她那拙劣的模仿着實讓我惱火,說到底我已經已經十分克制了。

哪怕我清楚闖進她家是不對的,但這也算是互相扯平了吧!

我試圖用歪理催眠自己,以求心安理得。

——————

“女人?”

“少女……或者女孩?我也不清楚,她那個樣子光是看的話怎麼都猜不出年齡。”

“不是吧,目測年齡不是蘿莉控的基本技能嗎?”

“那種技能我沒點上啦!”

“所以你就性騷擾過後把人家的勞動成果歸為己有?”正直用手揮開從電飯煲冒出的騰騰熱氣,虧他能若無其事地把我保衛自身權利的行為說得那麼惡劣。

“要是她想把花拿回去自家院子種的話,我倒是會很樂意幫她的。”

“話說,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小夏吧。”中野接過正直給她盛的飯,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便如是說道。

“小夏又是誰?”

“之前我看她卡在欄杆上,所以幫忙給她拿了凳子,順便給她開了門。”

“原來是你啊,就是你給太君帶的路?”

“怎麼了啊,我這叫樂於助人!”

“是啊,用別人的東西樂於助人。”

她不滿意我的說法而鼓起了嘴,“什麼啊,小氣!”

“是啊,小氣!”林環也幫着中野說話,搞得好像犯錯的人是我一樣。

“不是,她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嗎?都幫着她說話。”

“我們這是在勸人向善啊,你應該聽一聽的,千辛萬苦設定好的角色,怎麼能就出場一次呢?”

“你沒有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吧?”

“總而言之,你還是去找她說說這回事吧,女孩子的內心可是很纖細的喔,萬一你這種做法傷害了她,是該去道歉的。”

“你個男人談什麼少女心啊喂。”

“就是!”林環點點頭附和道。

“至少比某個不會做飯的傢伙有女人味多了,雖然我也不想在這方面承認。”

“啊!不要說了!”林環捂住了耳朵,裝作聽不見的模樣。

——————

或許我的做法確實不太對,又或許只是受不了別人的說教,從正直家回來之後,我帶着中野先到了她口中小夏的家門口。

按下門鈴裡面卻沒有任何反應,透過外面看,裡面的燈也沒有亮起。

“不在家嗎?”

“小夏!”中野則是直接叫了起來。

見沒人回應,我剛轉身打算離開,門口的中野便叫住了我。

“門是開着的!”

“你怎麼就把別人家門給打開了啊。”

“我聽見裡面有聲音,不信你聽嘛。”

我湊了上去,耳朵貼在門縫上,聽了半天,頂多也就是水龍頭有規律地滴水的聲音。

想着或許能看到點什麼,便將眼睛貼在被中野打開的那一條縫隙那兒,朝里看去,並不是漆黑一片,至少能看到客廳那邊透過推拉門玻璃照射在地上的些許月光。

不對……

我後背一涼,感覺呼吸快要停止,心窩有種坍塌的感覺——在看到黑暗中那雙略微反光的雙眼之後。

“操!”

我自以為在同齡人中,我的膽子還是算大的,至少常人看了要尖叫的電影場面,我能夠淡定地盯着熒幕看下去,鬼怪什麼我從未遇到過的也不害怕,除了在遊戲里被老六偷屁股以外,就沒有什麼能嚇到我的了。

但這回,我卻是失算了,一屁股摔在地上,就算想要站起來大腿也不聽使喚,幾乎就差沒有尿褲子了,至少在中野面前,我不能這麼做。

“啊,嚇死我了~”她推開門,一個個字將上述話語念出,最後還特地將尾音拖長。

“小夏!”中野撲了上去,那傢伙瘦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一記飛撲,接而也跟着坐倒在地上。

“很痛的啊。”她說的這話壓根聽不出來哪兒痛了。

“大半夜好歹開個燈吧,要說被嚇到也是我說好吧。”

不再恐懼的我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我夜晚的活動範圍只限於房間,客廳的燈開不開都沒關係的。”她說,“只是沒想到今晚會有人按門鈴。”

我向她伸出手,她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才意識到要抓上來。

“沒事吧。”

“沒事,話說搶劫犯先生大晚上的找我有什麼事嗎?”

“除了搶劫之外的事情,也就是你種的那些花。”

“所以你肯跟我交換了嗎?”

“交換就算了,如果你想繼續種的話,我把院子鑰匙給你好了。”

“那種東西已經有了。”她從口袋掏出今天下午開門的那串鑰匙,指着最小的那條說道。

如果沒猜錯的話,中野這個時候悄悄將眼神錯開我的視線,就是為了不被我發現是她交出的鑰匙。

“算了,就這樣吧,那個院子隨便你用好了,只要不給我弄出什麼幺蛾子來的話。”

“放心吧!小夏她絕對不會的!而且種花還能能出什麼問題!”

希望是吧……聽她這麼說,我反而擔心起來,似乎有什麼無法形容的東西在我的心裡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