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遊園地?墓地?

祁軒直愣愣地看着人群之後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閉眼的瞬間,身影再次消失不見,只是無聲地張了張嘴,“小...尤?”

“祁軒,我想玩那個...你怎麼了?”

“小尤...”

白澤一頭霧水地湊近祁軒,“你說什麼,大點聲!”

“小尤,是姜尤,他還活着!!!”

話音剛落,祁軒像瘋了一樣沖了出去,白澤連阻攔的機會都沒有,任由祁軒眨眼間跑沒了影。

此刻,祁軒的腦海中只有姜尤的身影,只有他的名字,只有找到他的這一個念頭,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

越過人群,他站在那人的身後,急促地喘息着。熟悉的背影就在眼前,彷彿是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步,但祁軒卻膽怯了。他感覺自己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心臟跳得極快,那一聲“姜尤”就在喉嚨里了,嗓子卻緊張地發疼。

見到姜尤,他要說些什麼好呢?

好久不見呢,還是不管不顧地揍他一頓?罵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這麼久也不告訴他自己還活着。可這一切都沒有來得及實現,祁軒的夢就被打斷了。

“祁軒,你怎麼跑得這麼快啊!欸,這裡是哪裡呀...光禿禿的,一點兒都不好玩!”

祁軒下意識地看向身旁氣喘吁吁的小白,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面前早已不見任何人的影子,赫然是一片光禿禿的荒地,一旁的牌子上還寫着“禁止通行”四個大字。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姜尤,我見到他了,他就從我眼前跑過去,他沒有死,他沒有...”

“祁軒,你在說什麼呀?!”小白驚訝地瞪大眼睛,打斷了祁軒,“白澤都在你的心裡看到了,那孩子滿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一動都不動...你又沒有忘記,幹嘛要自己騙自己嗎?”

突如其來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澆灌到腳,祁軒甚至忘記了喘氣,他只感覺四肢麻木得要命,動一根手指頭好像都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他不可能忘記當時的畫面,推開虛掩的家門,映入眼帘的一切好似一場噩夢,噴濺在牆壁上的紅色觸目驚心,遍地的鮮血讓祁軒連邁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父親的四肢散落一地,只剩一副身軀睜着不甘的眼睛倒在血泊里。母親則跪坐在地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懷中窩着胸膛被穿透的姜尤,滿身是血,一動不動,像是熟睡了一般,沒有一絲生息。

祁軒的雙手顫抖得厲害,他輕輕拍了拍姜尤,輕聲地喚着:“媽,小尤,醒醒啊...”抱着最後的希望,希望他們醒過來,可接下來,噩夢隨之而來。

母親的頭顱整顆掉落了下來,落在祁軒的腳下,絕望的眼睛直直地盯住祁軒,眼中帶着說不清的恨和悲傷。祁軒嚇傻了,他張着嘴卻感受不到空氣的進出,只有眼中不停地流着眼淚,很快視線模糊一片,只有無盡的紅色充斥在他的眼前。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尖叫叫醒了那天的黃昏。

“祁軒...你怎麼了?!”

被搖晃的厲害,祁軒恍若大夢初醒,他看向身邊的人,幽幽說道:“沒事,我看錯了,我們走吧。”

他們已經死去的這個事實,祁軒是清楚的,只是至今他都不願相信。在大街上看到任何一個相似的身影,祁軒總是會跑上前,滿懷着希望拉住對方,但總會在對方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下黯然離開。

祁軒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已經被希望拋棄了那麼多次,明明早已認清了現實,卻還是在看到相似的身影之後,再一次被虛假的希望所操控,腦中一遍遍排練着“好久不見”,一遍遍地被現實折磨。直到如今,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打擊,除了胸口還是有些發悶,但也不是很難過了,起碼可以將那句“認錯人了”說出口了,起碼可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他走的利落,只是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身後的角落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人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面貌,看着祁軒離去的背影疑惑地皺了眉頭。好似好久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聲音有些喑啞,動作十分遲緩,歪了歪頭,說:“軒...軒,軒...”

許是實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好作罷,但盯着祁軒背影的眼睛卻異常的明亮,動作僵硬地退回了黑暗裡。

話說回祁軒這邊,二人早已走出了那片荒地,重新回到了人聲喧動的遊樂場中心。不過自剛才那件事過後,二人默契地安靜了不少,各有所思,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而最終打破這場默契的人也並非他們自己,竟是一個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人。

祁軒只感覺身邊的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他疑惑地看向小白,很快便反應過來,道:“差點忘記是帶你來玩的了,我們先...”

“不是要玩!你看那邊,那個戴着帽子的人!”

祁軒順着小白的手指望過去,一個戴着兜帽瑟縮在樹蔭下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穿着打扮上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就是戴着兜帽,探頭探腦警惕的模樣,實在太像曾經在李小勇幻見中見到的一幕。

那是李小勇的幻見的最後一層,他與白澤看到了戴起兜帽畏畏縮縮的,滿臉寫着恐懼的李小勇。李小勇的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輪到我了,輪到我了...”而來到這人面前,他們驚訝地發現這人竟也在不停地重複着李小勇說過的話。

二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怔愣。最初他們便認為,下一個可能遇害的人應該是賈仁錄才對,為什麼會是眼前的他?

難道是因為他們上一次在賈仁錄必定會死的場合將他救了下來,並在他的身邊安排了更為完善的保護,難道幕後黑手注意到了山海境的力量,迫不得已轉移目標了?轉移到了...沙都興的身上?

“沙都興,沙都興,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見沒有任何回應,祁軒剛想要伸手去拍他的片刻,沙都興像是瘋了一般,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祁軒縮回了手,就在愣神的瞬間,沙都興掙脫出兩人的包圍圈,跑沒了影。

“靠...他瘋了?”祁軒揉了揉被尖叫聲刺激到的耳朵,皺着眉頭說:“走,跟上他。”

說著,祁軒就要朝沙都興追過去,卻被小白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疑惑地看向拽住他衣袖的小白,對方微低着頭,凌亂的黑髮擋住了眼睛,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口中還在不斷地呢喃什麼。一瞬間,祁軒竟有種面前這人應該是白澤的錯覺。

小白呢喃的聲音太小,他一點都聽不清。轉身望去,沙都興也不見了蹤影,祁軒有點着急了,催促道:“你說什麼,大點聲?!”

“別去...危險...別去...危險...”說著,小白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他猛地抬起了頭,卻讓直視着他的眼睛的祁軒愣在了原地。

祁軒驚訝地看着面前這人的雙眼,瞳孔發散且無神,視線根本沒有聚焦在他的身上,讓他愣了一下,差點忘記想去追上沙都興的目的。

“小白,你在這裡等着,我要去把沙都興帶回來...”

“不用去了。”小白打斷了祁軒,瞳孔的顏色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他怯弱地看着祁軒,渾身不停地顫抖着,一字一句地說:“他們...他們要來了!!!”

聽到這番話,祁軒才察覺到周圍的變化。原本人聲鼎沸的遊樂場此時變成了一座死城,只留下機器還在不停地運作着。寂靜充斥在這片空間里,除了遊樂設施不斷播放的音樂,風聲、鳴笛聲、樹葉摩擦的沙沙作響,全部消失不見,整個世界靜的彷彿只剩他們兩個人。

“人都...不見了?”

“這裡是...結界,本身就不可能有人的,我們只有找到結界的連接點才能離開這裡...”小白頓了頓,拽了拽祁軒的衣服:“這是由怨氣形成的結界,結界中會存在和原本世界不同的地方,那裡就是離開的關鍵。祁軒...白澤害怕...”

“別怕。”祁軒握住小白的肩膀,笑了笑說:“能把這麼多消息告訴我,小白已經很努力了。不過離開這裡還需要小白的幫忙,很多事情,我還不知道,小白願意幫我嗎?”

小白故作堅強地點了點頭,這副模樣逗笑了祁軒,只聽他繼續說道:“那離開的關鍵在哪裡呢?”

靜靜感受了一番,小白伸手一指,“就在那裡!”

遊樂場的門口嗎?祁軒瞥了一眼,遊樂場的大拱門確實與剛才的模樣發生了一些變化。

祁軒對着小白笑了笑,只希望能讓他別那麼害怕,輕聲說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相信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雖然說得信誓旦旦,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祁軒的心頭。他看着那道氣球的做成的拱門,突然起了疑心——離開的關鍵真的在那裡嗎?

突然,本已經靜止不動的旋轉木馬運作了起來,平日里歡快的音樂此時變得越發詭異起來,讓祁軒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即使人類的感知力再弱,到了現在這一步,他也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會輕鬆。祁軒皺着眉,拽了拽小白的衣服,緊緊地盯住旋轉木馬低聲說道:“一會兒,我只要說‘跑’,就朝着遊樂場門口的方向跑,千萬不要回頭看,能做到嗎?”

“我不想丟下祁軒...”

祁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身旁的人,立馬又恢復到了警惕的狀態。他觀察着四周,不忘解釋道:“我會緊緊跟在你的身後,往前跑,千萬別回頭。”

他也是在賭,賭遊樂場的大門真的如小白所說是離開結界的大門。如果成功了,那他們都能安全,再去想辦法找到沙都興就可以。但如果不成功,拱門並不是離開結界的大門,那他們將要面臨的是他無法想象的危險。

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如此不好的預感,這處地方實在太讓他厭惡了,噁心,眩暈還有些不適,更不用說從一開始便戰慄起來的汗毛,好像此處存在着什麼東西,讓祁軒在這裡再待一刻都會難受的喘不上氣。

突然,運作的旋轉木馬突然瘋狂地抖動起來,好似要從圓盤上脫落下來。祁軒剛剛出現這個念頭,便不湊巧地有一匹木馬從圓盤上抖落下來。貫穿木馬的石棍扶手被攔腰截斷,更詭異的是石棍竟從木馬的頭顱中被抽了出來,彷彿虛空中有雙手握住了石棍,像扔標槍一樣,將末端尖銳的石棍擲向祁軒二人。

祁軒瞬間將小白推了出去,自己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沒有任何猶豫,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大喊一聲“跑”,便飛快地朝着拱門處跑去。

他不敢回頭看,但身後傳來的聲音卻非常的清晰,恐怕圓盤上的所有木馬都已經脫落下來。他一遍遍地暗罵著自己,那根石棍就是他的手筆,幼時的他非要讓姜佳農設計一個金箍棒形狀的石棍扶手,畢竟那段時間電視上循環播放的就是西遊記,哪個男孩子沒有一顆想要成為齊天大聖的心?但沒想到自己那個變態老爸竟然將那根石棍設計成了可抽取的,導致剛才擲過來的石棍,差點穿透他的小腿,幸虧他躲得及時,但末端的尖銳還是擦傷了他的小腿。

眼見拱門就在眼前了,祁軒咬了咬牙,忽略着小腿的疼痛,奮力地跑過去。

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就差一步...可以下一秒,突變橫生。

高大的氣球做成的拱門竟在他們僅有一步的距離時消失不見,眼前的場景竟又回到了旋轉木馬那處。祁軒不敢相信地轉過身,望向身後,依舊是緊追不捨的木馬群,仔細看去,還能看到沒有了木馬的圓盤。

有兩個旋轉木馬的圓盤嗎...?

不對!祁軒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並不是兩處不同的圓盤,而是,兩處完全不融的空間被拼湊在了一起,而那條連接線便是原本拱門所在的地方!

“不可能啊,結界的出口就是這樣找的啊,白澤怎麼可能會出錯,我什麼都知道的,白澤不可能出錯的啊...但是為什麼出不去啊!”

身旁傳來的更加急迫的聲音反而讓祁軒冷靜了下來,那聲音中帶着清晰可察覺的哭腔,一遍遍地質問自己,懷疑自己。祁軒突然想起來風晰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雖然他有着通曉萬物的大腦,但年齡也就只有人類小孩的七八歲吧...”

七八歲...那還是個小孩啊!

祁軒看着越來越近的旋轉木馬,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輕聲道:“白澤,我相信你,別怕!”

這是祁軒第一次叫他白澤,手心裡傳來的熱度讓他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睜大眼睛驚訝地看着祁軒,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你沒有錯,找到結界的大門的方法的確如此。只是...”祁軒笑了笑,語氣更加溫柔,“世間所有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其實複雜得要命。也許有時候,單純的一道公式一句口訣就能解決,但也有時候,需要你根據實際情況去找到答案。而這次的答案或許就藏在被忽略的一點之下,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被忽略的線索,我相信你!”

“嗯!”

見他狠狠地點了點頭,祁軒長舒了一口氣,轉身面向了飛奔而來的木馬!

眼前的一幕讓祁軒的表情變得冷峻了許多,因為狂奔而來的並非只有旋轉木馬,這座遊樂場里所有可動的遊樂設施竟全部脫離了原有的位置,更別提,還有拿着斧子的眾多鬼屋中的角色布景,都像是被什麼操控了一般一齊沖向二人。

祁軒咂舌一聲,反手一揮,手心處赫然出現了一把冰藍色的透明狀的巨大的彎弓。左手捻指作握箭狀搭在弓弦處,神奇的是,本不存在的箭矢竟時隱時現地出現在弓弦之上,那是流動的水一般的箭矢。他屏住呼吸,在弓准處看到對面密密麻麻的敵人。左手用力向後與肩膀持平,右腿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微風輕輕拂過,只見祁軒左手瞬間鬆開成掌狀,鶴唳風聲一般的嗚鳴響起,下一秒水箭疾馳而過刺穿空氣,射向不遠處的旋轉木馬,十環!

水箭一舉便穿透了木馬,巨大的衝擊力帶動着木馬身後的一大片轟然倒塌,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敵人沖了上來。祁軒皺了眉,飛快地凝神聚箭於弓弦之上,射箭的速度越來越快,但還是敵不過蜂擁而至的規模。

而且,小腿流出的鮮血已經將他的褲子滲透,他所站的地方甚至出現了一小泊血河,他實在有些吃不消了,何況凝神聚箭實在太消耗體力和精神力了,他從未有過這麼大規模的凝神聚箭,此刻祁軒的面容慘白得可怕。

“祁軒,你受傷了?”

“沒事,快想!”

話音剛落,對面便擲過來一根巨大的尖銳的石棍,祁軒飛快地朝着他與白澤的四周射出數箭。只不過此時的箭矢與剛才的不同,只見箭矢落到他們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密不可分的水簾,像是一道屏障一般,保護住了二人的身體。

祁軒急促地喘息着,汗水大顆大顆地從額角落下,他再也支撐不住了,狠狠地跪倒在地上。但石棍卻在不停地擲向二人,下一秒,一聲清脆的“喀嚓聲”在祁軒身邊響起。他費力地抬起眼皮,只見面前屏障的某一角竟像玻璃般碎出了一層層裂紋。

屏障正在崩裂,祁軒緊緊地盯着那處裂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突然,一根尖銳的石棍徹底穿透了屏障,朝着祁軒的腦袋飛了過來。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但卻再也沒有餘力支撐他躲避了,眼看石棍越來越近,他抬起胳膊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石棍擦着祁軒的臉頰飛了過去,一道血痕驟然出現在他的臉上。他急促地喘息着,如果再偏一點,肯定會要被石棍射穿腦袋了!

祁軒側頭看向將自己叼着飛起來的小白的獸型,鬆了口氣,還不忘腹誹道:“真不愧是兄弟倆,載人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可下一秒,巨大的獸頭一拋,竟將祁軒拋上了半空中。還沒等他來得及尖叫,準確無誤地落到了野獸寬厚溫暖的背上。

“我知道了!”地面上還在不斷地拋擲着石棍,小白只好飛上了雲層,激動地說道:“找到結界大門的方法是對的,只不過這裡的磁場出了問題,導致我們的眼睛被蒙蔽了,所以才會找錯地方!”

“磁場出了問題?”

小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裡有很多死人,本來平日里已經被遊樂場的風水布局壓制住了,但是今天結界一開,怨氣衝破了遊樂場的福局,這才導致了這些死者的暴動。其實祁軒用幻見的能力去感知也能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旋轉木馬...”

祁軒皺了皺眉,遵循着小白的話閉上了眼睛,隨着他們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祁軒驚訝地發現,剛才所謂的遊樂設施竟都是些模樣怖人的死靈,密密麻麻,遍布了整座遊樂場。

“怎麼全部都是噬生者啊,這些死者也怪可憐的。只有在死人中出現一個噬生者,就像疾病一樣,所有的死者都會變成噬生者。但吃人會魂飛魄散,不吃人也餓得難受...”

聽到小白這般呢喃,祁軒愣了一下,這番熟悉的話語讓他突然想起了曾經發生在他身邊的一件事,而這些話,他的父母也曾說過。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下午,他剛從學校回來,站在家門口便聽到了父親姜佳農和母親聽瑤的爭執。他們很少吵架,祁軒一遇到這種情況便不敢敲門進去了,只好百無聊賴地站在家門口,繼續聽着兩人的對話。

“你真的要接下這項工作?”這是他的母親聽瑤不可置信的聲音。

只聽他的父親姜佳農嘆了口氣,道:“那個姓沙的開發商說要在那裡建一座遊樂園,那裡可是墓地啊!我如果不接下這項工作,壓制住它們暴動,等遊樂場建好了,肯定會出大事!”

“但是...”聽瑤壓低了聲音,“你難道沒有想過,陰債的問題嗎?布局壓制住了它們,但是它們的陰債可要全部積壓到你的身上啊!”

姜佳農出乎意料地沉默了,祁軒好奇地認真聽去,只聽姜佳農沉默許久,開口道:“那片墓地已經出現了噬生者了,噬生者就像疾病,最終所有的死者都將會變成噬生者,不壓必定會造成大亂!”

後面的對話,祁軒已經記不住了,他只是隱約記得聽瑤哭了,哭的很厲害。直到天快黑了,他才按響了門鈴,但那時,聽瑤的眼睛還是有些浮腫。

“因為...這裡原來是一片墓地嗎?”祁軒呢喃出聲。

“祁軒好厲害!”小白的聲音有些雀躍,“能知道這裡是一片墓地的人可不多,祁軒一下子就能感覺到,不愧是唯一的幻見者!”

祁軒苦笑了一聲,這可不是他厲害,是他們家老頭子厲害。老頭到底是做什麼的,沖那天的對話來看,他絕對不會是個普通的遊樂場設計師吧?

“老頭是誰?”

“沒什麼。”大抵是小白聽見了他的心聲,他嘆了口氣,繼續問道:“那我們該怎麼找到正確的出口?”

“現在死靈暴動,此地的砂水一定不平衡了。如果想要找到出口,應該是就要找到過高的砂,將其移除即可,但是...”小白“嗯”了半晌,最終還是放棄了,“完蛋了,這真的是白澤唯一的短肋了,白澤不擅長易經之道啊,哪個東西才是過高的砂啊?”

祁軒盯着遍布整座遊樂場的死靈,疑惑地問道:“砂是什麼?是要找沙堆嗎?”

“不是,砂與水只是一個代替詞。砂為丘,高一寸則為砂,水為低,低一寸便是水,很多東西都可以是砂與水的...只是,這裡就是白澤的短肋了....白澤幫不上忙了,怎麼辦啊?”

說完,祁軒彷彿想起了什麼,這兩個詞好像也在姜佳農的口中聽過。而且,曾經一再囑咐過這兩個詞,要祁軒記得,究竟要讓他記得什麼呢?

就在祁軒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段對話突然勾起了他的回憶。

那時姜佳農已經開始設計遊樂場了,某天在祁軒與姜尤搗亂后,他看着遊樂場的圖紙,攬過二人叮囑道:“如果以後去遊樂場玩,哪個小迷糊蛋走丟了,找不到任何人,也找不到我們的時候,別怕。爸爸在遊樂場里種下了一顆大榆樹,只要走到榆樹那裡,就可以回家了!”

“我們全家就你一個路痴,東西南北都不認識,你別走丟就不錯了...話說,為什麼要種榆樹啊?”

“因為榆樹高啊,他擋住了我們的視線,所以才找不到迷路的小迷糊蛋,小迷糊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榆樹啊,就像座沙丘一樣,高一寸則為砂!”姜佳農一臉嚴肅地捏了捏祁軒肥嘟嘟的臉蛋,“特別是你,一定要記住,往後會用到的,明白嗎?!”

他還記得自己一臉的無奈,趕忙從姜佳農手掌中掙脫開,投降道:“行行行,我記住了!”

回憶到此處,祁軒愣了半晌,許久,恍惚間,他呢喃道:“你已經知道我會遇到今天的事情嗎?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會死?”

“祁軒...”

祁軒深吸了一口氣,一拍身下巨大的野獸,“我找到砂了!小白,去找這裡最高最大的榆樹,榆樹就是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