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结果，她和他都没有改变
“喂，小护……你把家里搞这么乱，是想伪装成入室盗窃，骗取保险金吗？”
“不、不是啦……”
在留了一个帅气的背影给结月之后，我几乎是狂奔着跑到了电车站，到站了又全速奔跑回家。路上有好几次险些摔倒，仿佛是动画里穿越出来的搞笑男角色，幸好没被熟人看到。这样做的原因并不是我突然想要健身，或者是在模仿阿甘。
（注：出自电影《阿甘正传》的情节。）
“瞳，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放在电视附近的一个深绿色的盒子？”
“你是说那个被某人故意用手办、游戏机，和蓝光播放器挡住的盒子？”
“嗯……就是那个。”
“哦，上次招待客人，我将它放到卧室的床下了。给你提个醒，成人影片就应该藏在那里。”
“那里面不是你猜想的东西啦！还有，你趁我不在家带客人回来了？”
“……你不是要找盒子？”
“啊，对。”
在卧室的床下找到了我的目标，盒子里的确是碟片，但根本不是见不得人的限制级，而是几款曾经的我一时冲动买下的女性向恋爱养成游戏。
那时我幻想着，等交到女朋友，就给她推荐这些游戏……可是这个计划显然失败了，再看到它们只会让我郁闷，所以才用其他物品遮住。至于为何不转手卖掉或者藏在更隐蔽的位置，大概是我的侥幸心理在作祟，对于当初的幻想，仍抱有一丝丝期待吧。
总而言之，我在路上和花崎打过招呼了，明天要带一款游戏去社团，作为学习研究的对象（但那家伙却异常地关心为什么我气喘吁吁的）。换句话说就是大家一起玩恋爱养成游戏。当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结月领略到二次元的魅力。
我和结月之所以会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非要分出个胜负，根本原因是我们不能相互理解，也不愿做出妥协。或许我和她都还没成熟吧。无论如何，我必须选出一部游戏，来破解结月严防死守的内心。
“到底要选哪个呢……”
“哦？你翻箱倒柜找的就是这个啊？”
“哇，别吓人啊！”
我刚盘腿坐在电视前，瞳的脑袋就突然从右肩上方探了过来。
“想不到小护有这种癖好……”
“啥？啊，不不！这些是我准备拿去社团给那些女生玩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比专注地盯着的这些游戏封面，无一例外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美男。
“感觉这个红头发的男生会比较适合小护。”
“不要开玩笑啦！”
还有，为什么选了一个红头发的角色啊？是随便选中的吗？
“呵呵，好吧。”
可能是保持弯腰的姿势不舒服，瞳也原地坐下，就在我旁边……距离近到樱花一秒就能走完。她的左腿平放，右腿立着，手臂自然地搭在右膝盖上……虽然穿了裤袜，但还是拜托你不要在身着裙子时做这种酒鬼的举动好吗？
（注：指动画电影《秒速5厘米》。）
“喂……”
“有只小麻雀告诉我，你们的社团已经三天没有举行活动了。”
“一周举行一次活动的社团也大有人在……”
“小护。”
被人用严肃的语气念到了名字，我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唔……”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有告诉我？比如，与黑泽小姐签订了某种契约？”
“你又不会关心吧……”
结月是我的麻烦，我必须依靠自己解决。所以跟她开战这件事，原本我是打算对所有人保密的，也包括瞳。和瞳聊到凌晨那晚，我们都沉浸在回忆里，可是却没有因为过去的种种而发怒动手，一堂姐弟获得了短暂的和平。或许正因如此，瞳没有再追问可能破坏气氛的事，于是我也没主动提起，尽管那是我忍不住向瞳倾诉的主要原因……果然没办法永远瞒过这家伙。
“唯有这一次，我有关心的理由。”
“……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和黑泽小姐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黑心角色无预警地萌发善心是要死掉的预兆哦……”
“快说。”
瞳抿了抿嘴唇，有些严厉地命令道。
“你真想被卷进来的话……好吧。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啊，不对，应该从新年第一天……呃，其实很多事源自更久之前，不过你已经知道了……”
在瞳不耐烦眼神的催促下，我终于整理好语言，一股脑地、如同倾倒从未清理过的碎纸机纸箱一般，将所有实情托出。
“这……样啊。”
听完之后，瞳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捂着额头叹气，接着甩甩手离开。而是稍微眯着眼，注视着地板的某处。
“我觉得……”
“嗯？”
“小护应该选这部《一同走过樱花飞舞的坡道》。”
“咦……你、你在给我建议吗？”
“……因为你看起来很纠结。”
“但、但是……我以为你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老实说，我一度认为瞳会支持结月的立场，要我早些从宅中毕业。可是仔细想想，瞳似乎从没有攻击过我的爱好。这么说来，反倒是我这个宅男先入为主地对她产生了偏见喔……还真是讽刺。
“的确算不上感兴趣，不过姑且做过相关领域的研究。”
“诶，为什么？”
“学习社会学时写过一篇关于流行文化的论文。我就近取材，把你当作研究对象之一了。”
“那结果呢？”
“‘我认为这篇论文并不能反映一堂同学的真实水平，希望下一次你能跳出常规思维，B+……’那个八婆，她懂什么啊……”
“呃，就当你是在替我说话了……言归正传，你觉得《一同走过樱花飞舞的坡道》是最适合用来吸引结月进入御宅大门的选择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是一直盯着封面是选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
瞳啪地打开了盒子，有点帅气地将光盘套在食指上。
“当然是玩过才知道啊，宅男先生。”
“啊！是、是！”
× × ×
“……呼呼……”
“呼……啊……”
“……呼呼……”
“喂，小护怎么先睡着了？”
“……嗯？嗯嗯？我、我没睡……就是休息一下眼睛。”
“呵……先不和你计较了。对于选哪一部作品，我差不多有判断了。”
“诶，选哪个？”
“果然，一开始的《坡道》就是正确的选择。”
“好耶……耶……呼……”
× × ×
然后，到了放学后的社团时间。
一场不见血的战争即将打响，这是信仰的碰撞，也是我输不起的圣战……开玩笑的，根本没那回事。我只是带着游戏去活动室和朋友一起玩而已。
想得太多，只会放大不安和恐惧。我所谓的作战计划，说穿了也不过是向结月推广一部作品。至于她会不会因此而入宅，就完全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我仅仅是希望她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能享受游戏的乐趣。
话虽如此，今早分别时，瞳还是给了我一张“不可思议、瞬间扭转局势的王牌”。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做……”
“我知道，只是以防万一。”
“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用？”
“等时机一到，你就明白了。”
脑海回响着当时的对话，转眼间已经到活动室了。
结月和花崎她们都没到，但我也不是第一个抵达的。午休时我拜托亚耶，她又去拜托游戏社的同学，借用了他们的电视和游戏机。现在这两样都在活动室里了。
“真的太谢谢亚耶了。”
“前辈太客气啦。能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想到我，亚耶才是要道谢的那个呢。”
“啊……呃？”
“感觉这种事前辈绝对会去找小葵姐吧，可是却来找我了呢，嘻嘻。”
“因为后辈的请求更难以拒绝，游戏社的那些人应该没办法对你说不……”
“吼！原来是这样！诶……也就是说，前辈也很难拒绝我啰？”
“啊啊，我赶时间，先走一步。”
播完这段记忆碎片，游戏机和电视也设置好了。再把课桌合体拼成一张大桌子，摆在电视前，最后放五张椅子，准备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搞什么啊，一边回忆和伙伴们的经历，一边准备与魔王的战斗，这画面超热血的嘛。
哈，真的只是大家一起玩游戏而已，就像之前在这间活动室里一直进行的那样。
走廊传来熟悉的谈话声，是那几位要到了。我连忙调整坐姿，想找一个最自然的姿势，然而偏偏是这时，我能想到的净是《JOJO》人物的奇怪姿势。啊，不管了，假装在用手柄吧。
“哟哟！阿护来得好早噢。”
“嗯，刚调好机器。”
打完招呼，花崎立马注意到了我放在电视下面的游戏，上前拿起来细细打量。
绘里和结月进屋后，兰奈轻轻关上了门。
“咦，阿护，你带的游戏是《一同走过樱花飞舞的坡道》啊。我好几年前就想玩了，不过《坡道》是一部少女向游戏吧，阿护为什么会……”
花崎的话使得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兰奈欲言又止，眼神略显疑惑。绘里则是咯咯地笑出了声。看样子唯独结月理解了我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但她仍然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
“喔～原来如此，鲁鲁内心里其实是个少女啊！这下就能解释通了。”
“啊哈……哈哈哈……”
“对吧对吧！”
绘里笑得更开心了，结月趁机坐到她旁边，两人的关系似乎就这般简单地拉近了。呃，但如果我是结月，可能会保持和绘里的距离就是了……
“……选这个是因为在场的大家都是女生嘛，如果玩男性向游戏恐怕只有我和……那人能全情投入。”
我对花崎低语道，花崎听后歪了歪头，仿佛并不完全同意。
“确实呢……不过我平时接触的恋爱养成游戏也都是男性向、攻略美少女的类型，玩起来也很有感觉呀。”
“诶……花崎？难道你也……”
“阿护这是什么眼神啦！”
“只是表达一丝忧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跟什么嘛！我是一名作家！代入的能力自然很强啦！”
“急到跳脚就失去说服力了……好担心呢。”
我窃笑着看花崎，她原本微红的脸上也转瞬绽放出笑容，豪爽的大姐头一般拍了我后背一下。
“真是！快玩游戏吧！”
“是是。”
光碟被吸进游戏机，花崎拿走了手柄。啊，这样可不行，要是全程都是花崎操作，结月就能顺理成章地蒙混过关了，就像我在做英语课的团体作业时那样。
说到这个，在团队中不断发言：“这样不错，还有更好的方案吗？”能收获比“这样做真的好吗？让我们再想想”更好的效果，尽管二者实际贡献都是零。
“那个，既然是大家一起玩，不如我们轮流来控制吧。”
“噢，说的也是呢！”
花崎点头同意，把手柄递向我。
“Ladies first！就从……绘里开始吧。《坡道》的故事是按天数推进的，那我们就一人操控游戏内的一天如何？”
“咦？要人家先来吗？好吧……总觉得阿护好像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呢……”
“啊哈……”
功劳簿上也有你的名字哦，小麻雀。如果不是你，瞳那家伙大概也不会主动来帮我。
这样一来，初步准备就完成了。结月坐在正对电视的位置，绘里和我在一边，兰奈和花崎在另一边。
进入游戏，标题出现后，绘里选择了新游戏。
“请输入主角芳名……啊，这个要用人家的名字吗？太羞耻啦！”
“但是玩起来也会更有代入感喔，绘里酱。”
“是吗？不过那样的话，你们不就享受不到了吗？唔，还是不要啦。”
绘里摇了摇头，双马尾也助威般地摆动起来。
“嗯……不如猜拳吧？用赢家的名字来命名主角。不过要先排除阿护，毕竟主角是个女孩子嘛，嘻嘻。”
花崎装可爱似的对着我傻笑，然而我此时的大脑正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一个让结月获胜的办法。
“呃——”
“我倒觉得，不如用一个纯粹虚构的名字。”
“诶诶？”
结月出人意料地主动参与进话题，神情轻松地稍作思考。
“花泽伊里奈，这个名字如何？”
“花泽……伊、里、奈……哦！好聪明的结合！嗯嗯，就这个名吧！以后的游戏也都用这个……啊哈哈，得意忘形了呢。”
花崎社长接着又默默地念了几遍“花泽伊里奈”。
“那就这个名字啰。”
说着，绘里在游戏的姓名栏中填上了名字。
然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一段舒缓的乐曲，画面上连续出现了几张会被重复利用多次的背景图，最后定格在校园的正门。
“在这个樱花盛开的粉色季节，我，花泽伊里奈成为了一名高中一年级新生……”
“我们认字，不用念出来啦，花崎……”
“哼！”
播完花泽伊里奈表达内心期待之情的独白，就来到了故事的第一个分岔口。
“在门口磨蹭几分钟，或者直接进入校园。这个要怎么选呀？”
绘里瞧着我问道。
“一般这种选择，和正常人思维相反的选项都会有额外的剧情。不过现在是绘里的时间，按你的心情选就好。”
“哦……入学仪式要开始了，人家就不磨蹭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绘里酱！”
“嘿嘿。”
花崎和绘里默契地击了个掌。
昨晚和瞳推进剧情时，我们选了在门口磨蹭，结果看到了其中一位男主角在和妹妹道别，可是妹妹满不在乎地无视了他。
具体的入学仪式和班会被一笔带过，连不重要的路人角色的自我介绍也省略了。啊，好残酷的设计，又十分现实。大多数人的存在只是为了营造场景氛围用到的背景噪音罢了。
接着，一号男主角登场，画面的亮度貌似都变高了。
“哇，这人好帅啊，叫什么，叫什么？”
电视里的男生随即回答了花崎的问题。
“我的名字是矢吹智和。”
绘里按下确认键，正在做自我介绍的矢吹忽然转头，看向了镜头，通常脸也被替换成了略感惊讶脸。
“咦，他这是注意到人家了吗？”
“一定是的。看，有选项了。”
“唔……回以微笑、看向别处、面无表情，不耐烦地竖、竖中指？！”
“怎么会有这种选项啊？”
“奈奈当然不会这么做啦，可是也有玩家是想在游戏里扮演与现实截然相反的角色呢。”
兰奈小做停顿，轻声说：
“我想试试呢，对人竖中指。”
“……”
“啊……”
“我是说在游戏里啦。”
兰奈微笑着解释，可我仍有些害怕。应、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那人家就回以微笑好了，毕竟这人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
花泽伊里奈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对矢吹微笑，对方也露出了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喔喔～感觉是甜蜜故事的开始呢！继续继续！”
花崎双脚不停踩着地板起哄，绘里便继续游玩。
到了课间休息，矢吹果不其然主动来找花泽伊里奈了。看来无论是选择微笑还是面无表情，他都会来和主角聊天。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矢吹忽然提起，花泽伊里奈长得很像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并询问主角以前的学校。
选项是如实回答、转移话题，和“关你什么事啊？滚开，别挡着我！”
“谁、谁会这么没礼貌啊……”
正当绘里准备选择“如实回答”时，结月蓦地开口：
“等一下喔，我觉得要多加小心。”
“咦？为什么？”
“你们想想，这个矢吹一上来就说我们长得像过去的朋友，无非就是在套近乎，我猜不管我们是哪个学校的，他都会说类似‘啊，好巧，我的朋友也是那个学校的。说起来也遗憾，和她已经很久没见面了，那么接下来的生活你我要多多交流啊……’这样的话。以此来快速接近我们的花泽伊里奈。其实他那个朋友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一眼就能识破矢吹的话术，依我看这就是结月你发明的吧……恋爱养成游戏哪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啦！
“噢噢噢噢！”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花崎和绘里分别发出了长短不一的感叹声。
“可是哦，刚进入高中，问同班的同学以前的学校不是很正常吗？”
兰奈提出了一般高中生的看法，是个好机会呢。
“没错没错，结月你想太多了，兰奈的想法才是对的。”
“……”
“……”
完全冷场！
不仅结月和兰奈不搭理我，花崎和绘里也投来了鄙视的目光。好险，还好没把奉承的后半句“另外，兰奈你今天的打扮格外可爱哦”给一并讲出来。
赞美女生好难。
“虽说是很正常的事，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矢吹是男生，青春期的男生……心里想的除了女生内裤的颜色就是趁女生弯腰偷看领口里面吧！”
“哪、哪有啊！你别污蔑别人清白！”
“咦，我说的又不是鲁鲁，你着急干什么？”
“我也是青春期的男生啊！”
“所以说，鲁鲁从来没有看过女孩子的内衣内裤吗？”
“我、我——这是不相干的问题吧……”
一时语塞的我扭开脸，然而正好撞见了花崎的目光。
“是哦！阿护绝对看过！看到过！”
“没有！”
我斩钉截铁地否认，花崎却猛地凑了过来，不难看出她的脸颊微微升温。你有什么可害羞的啊？哦，等等……
“奈奈的生日！”
“那次啊……”
那天布置派对的时候，以及后来撞见了……
（注：第一卷第九章。）
偷偷瞥了兰奈一眼，她故作镇定地咬着嘴唇盯着别处，双手攥着衣服的领口。
“嘿嘿，看吧。只要是男生就不可能免俗。”
结月的右手背在身后，接着，我收到了她的消息：
“但是，世俗的鲁鲁我也不嫌弃哦。”
居然能背着手发消息吗……
不对，我在关注什么！
“话题被带歪了啦，这个选项人家要怎么选嘛！”
绘里有些着急地把手柄往腿上敲了敲。
“选择权在你手中哦，绘里同学。假如是我呢，我会让他识相点滚开。是相信同为女生的我的判断呢？还是相信猥琐下流的鲁鲁呢？”
“唔……”
此时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是真诚地望着绘里。
尽管被结月搞得有点狼狈，但好在这仅仅是游戏序章的选项，即便乱选得罪了矢吹同学，后面也有挽回矢吹他的余地。啊，那样的男生真好啊。
选择框上下移动，最后绘里“哼”地选择了第二选项——转移话题，也就是说，是处于我和结月之间的选择。
“是因为人家说不出那种粗鲁的话啦，根本不是因为比较相信谁啦！”
经过结月那一番言论还没有被带偏，其实绘里的选择偏向谁，我也清楚了。
绘里……我头一次打心底觉得傲娇这一属性超可爱。
花泽伊里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与矢吹同学保持了距离。
我松了口气，悄悄检查了结月的神态。她歪着头，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有对策吗？像刚刚那样胡搅蛮缠地扰乱是没用的哦。
人与人的性格不同，因此要以不同的方式与他们相处。游戏中的角色亦是如此。
这部《坡道》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即便用最粗鲁的谈吐将主角塑造成（伪）不良少女的形象，也一样会有角色对主角感兴趣，甚至还会对主角进行改造，帮助主角提高成绩。
我记得是一位叫赤木的前辈吧，还是学生会长呢……咦，好像记错了。
（注：出自《徒然喜欢你》。）
所以说，结月你就放弃抵抗吧。给我好好地享受游戏的乐趣！
× × ×
游戏内第一天能见到的主要角色一共有四人，包括温文尔雅的矢吹智和、颇有科学家气质的眼镜少年北见薰、大家一致同意根本就是男版花崎葵的南知多龙之介，还有恋爱题材作品里总会出现的同性好友——有阪冰子。
回到家后可以选择和遇到的人联系，或许能触发特殊剧情。比如我和瞳的流程中，向北见同学请教作业就会被略带严厉地呵斥，“是不是又在课上开小差？你……你都在想谁啊？”说完后他还是会耐心地帮助主角补课，真是优秀的少年啊。
不过绘里选择了和有阪同学了解八卦新闻，结果因为是第一天，有阪同学也没有情报。屏幕慢慢变黑，出现“和小冰聊了很久，心情十分愉悦”的字样之后，第一天就结束了。
“第二天啰，给你……嘻嘻，去攻略美少年吧～阿护！”
绘里怀着坏坏的笑，将手柄交给我。
正合我意，只要我在这一天打好基础，接下来轮到结月的时候，她就会被充满魅力的二次元角色包围。等那份“想要多了解他，但又不忍心拒绝另一位，怎么每一个都这么完美、可爱”的纠结心情涌上来之时，她就会沦陷了！
换句话说，只要爱上一位二次元角色，就会不可救药地逐渐爱上整个二次元。
图书馆……借只剩最后一本的书……遇见古屋同学，约定先借给他，然后改天他再亲自给我……OK！
体育课前先去网球场转转……一位还未遇到的男生在打网球，和他对视超过“陌生人领域”的时间……迟到！接着遇见同样迟到的玉城同学……下课后分别负责收拾女生和男生用到的器材……搭上话……OK！
社团活动时间……去三楼转转……与其他活动室截然相反的安静教室……独自画画的少年……被迫当模特……OK！
短短一天时间，花泽伊里奈就又结识了三位少年。邂逅的方式各不相同，但经过交流，都在彼此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咦咦？我们的花泽伊里奈成为现充了呢。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
见到主角手机里一长串的名字，结月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如果现实里交朋友、维持关系也能像游戏一样简单，我大概早就是现充了。
宇宙遵循熵增定律，自发且不可逆地朝着混乱的方向进行。人际关系亦是如此。而且依我看，其中一多半的混乱都要归功于黑泽结月。
“第三天，该你了，结月。”
“哦？要我来决定花泽伊里奈的命运了吗？按照我的想法玩，没准会让鲁鲁的努力前功尽弃哦。”
“尽管来吧。”
没用的，结月。即便是瞳那样阴晴不定的难缠脾气也摆脱不掉带着一丝天然呆气、善良到让瞳束手无策的玉城浩史同学。
结月不慌不忙，试了试手柄上的各个按键和摇杆。
“嗯，明白如何操作了。”
首先遇到的是来送书的古屋同学。
“给，花泽同学。昨晚熬夜看完了这本小说，很有趣呢……”
选项有三个：
1.是吗？等我看完，我们交流一下体会吧。
2.谢谢啦，古屋同学。
3.你是白痴吗？剧透了这是一本有趣的书，我还怎么自己领悟到这一点呢？快滚！
好狂野的选项啊……不过即便结月选了第三个选项，根据我查到的攻略，古屋同学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反而会想着要赔礼道歉，送上一本小说，并且一句关于小说的话都不说。
“诶……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呢。那就谢谢你啦。”
说完，结月选择了第二选项。
“嗯，回头见，花泽同学。”
古屋同学礼貌地道别，然后便离开了画面，这段剧情也随之结束。
说不上具体原因，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明明双方都很友好，可是对话却迅速结束了。有种喝了一杯没味道的白开水的感觉。
“古屋同学还不错呢。”
“因为他的立绘超好看！”
“人家倒是觉得玉城浩史更可爱一点。”
兰奈、花崎、绘里都给出了正面的评价，并没有发现有异常。
游戏时间到了中午，矢吹智和带着“额外的便当”来找花泽伊里奈了。
哈，便当盒里装的是什么？一大份俗套剧情吗？
不论怎样，矢吹的主动让游戏内外的女生们同时发出了一阵“喔喔”的噪声。
这回选项足足有六个：
1. 咦……刚好我今天忘记准备午餐了，你是我的救星，矢吹同学！啊，我的意思是，你是我肚子的救星啦……嘿嘿嘿！
2. 多出来的便当？哼哼，想讨好本小姐吗？诶，居然承认了！那、那我们一起吃吧，赏你尝尝本小姐的便当。敢说不好吃就打你哦！
3. 看起来好棒！闻起来也很香……但是在这里……（环顾四周，女生们都在看这里）好像不合适呢。不如我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安静地享用吧。
4. 诶，便、便当，给我的吗？谢谢，那我的这份也分给你。但是可能不太好吃，是我自己做的……
5. 嗯，谢谢你，矢吹同学。下次我也请你吃午餐。不过现在我还不饿，等下再吃。
6. 白痴吗？我最近正在锻炼肌肉，你拿这么多碳水化合物给我，是嘲讽我吗？还是存心破坏我的计划？去死吧！
隐约感觉每一条我都听过风格相似的发言呢……
结月没有急着做出选择，而是认真地阅读了全部选项，最后选择框停在第三选项上很久。
嗯，那正是我猜测结月会选的回答。实际上结月早就不止一次做出那样的事了……
另一边，矢吹同学不仅长相出众，性格也正是那种无论怎样都不会对人发脾气的类型。从不会失去风度，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绅士。所以，即便其他的个人线全都关闭，矢吹线也始终会对主角敞开。
然而，结月微微嗤笑，转眼便选择了第五选择！
“说的也是呢，那就不打扰你了，花泽同学。”
留下这一句话后，矢吹挂着浅笑离开了。
“咦……”
花崎偏着脑袋，看向结月。
“结月同学不喜欢矢吹吗？”
“诶，没有啊。这不是很礼貌的回答吗？”
“也、也对哦。”
鉴于是结月操作的回合，花崎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很显然，她也注意到了异样。
不喜欢矢吹……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是提示吗？
正如结月的解释，她选择的回答是完全符合礼仪的满分回答，虽然她会那样选有点令人意外，这个回答更像是现实中的我会做出的选择就是了……
等等！
难道说恰恰是因为像我……
一瞬间，我通晓了结月在打何种算盘，顺便还解开了关于我为什么交不到朋友的谜团。
呵……原来如此，是我太遵守规矩了啊。
过往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躲避结月是不可能的。她总有办法来让两人产生千丝万缕的“缘分”。
那么，如此擅长培育感情的人，一定也清楚如何杀死感情，将人与人之间燃起的星星之火熄灭。
既不柔软地顺从，也不强硬地拒绝，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用模棱两可的中性态度，缓慢却必然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善良的人有善良的朋友，暴戾的人有暴戾的伙伴，唯独没有脾气、没有特点、存在感稀薄的隐形人才落得孑然一人的结局……要是能早几年领悟就好了。
必须承认的是，在与人相处这件事上，结月是大师，而我连学徒都算不上。花崎也蛮厉害的，能发现结月的小把戏，她们两个的实力应该不相上下。
所以说……那些看似礼貌的选项，其实压根不是在回应，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拒绝。
不用猜也知道，把可攻略的对象全都拒绝，游戏的结局就会确定为bad end。那样草草了事的话，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意义了。到头来我和结月还是不能相互理解吗……
可恶，以前玩恋爱养成游戏从没想过要故意杀死故事线，反应慢了一步。但是现在也应该还有补救措施吧，只要等结月以外的人操作的时候，努力提高好感度就行了。
“呼，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呢，呵呵……”
结月故意说着反话，仿佛胜负已分、充满自信地瞥了我一眼。
“然后是你哦，兰奈同学。”
手柄被推到了兰奈面前，但兰奈没有碰手柄，胸前的双臂抱得更紧了些。
“嗯……我其实不会玩这类游戏，也没有太大兴趣呢。”
尽管兰奈努力地错开脸，眼睛却反反复复地转向某处，像是很在意某人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一样。
不过兰奈真的对游戏没兴趣吗……啊，有点遗憾呢。
“咦？上次去逛百货商场，奈奈不还特地拉着我去卖游戏的楼层转了一圈，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恋爱游戏吗？”
“小、小葵！”
兰奈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拧作一团，给花崎使着眼色。
“啊？哦哦……哎呀，哈哈……”
可惜花崎藏不住秘密的脸完全暴露了兰奈的意图，再挽回也来不及了。
“总、总之，小葵你来玩吧！”
“好，终于到我啦。”
就这样，耳根泛红的兰奈继续保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花崎一上来就主动出击，找到了一号男主角矢吹并发起猛攻。
“早啊，矢吹同学……今天有给我准备午餐吗……嘻嘻……咦，我也喜欢炸猪排……真的吗？可是那样你会饿的吧……说好了哦，中午不许偷偷溜掉……话说，昨天的英语作业好难哦，尤其是翻译题……那个，能不能告诉我第二题怎么答呀，嘿嘿……什么什么？慢点啦……”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每天换人来控制不是一个好主意……假如生活中如果我遇到了一位昨天还在疏远我，今天就突然分外热情的女生，我大概率会把她当成人格分裂，害怕地躲远点。
几轮对话下来，台词框里矢吹的Q版头像明显更开心了。
干得好，花崎。这样的话，矢吹的好感度就重新变高了。确定进入矢吹的个人线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OK！接下来是古屋！古屋同学，你在哪里呢……啊，跟着书本的气味好了！”
说着，花崎在现实中吸了吸鼻子……
“刚和矢吹聊完就去找古屋吗？”
“当然啦，排在古屋后面的是玉城浩史！”
“喔！人家也喜欢玉城浩史！”
“等、等一下……难道花崎你要同时攻略三人吗？”
“不是啦，不是三人！是所有可攻略的角色哦！帅气的男孩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绝对绝对要像口袋妖怪一样把他们统统收集起来，哈哈哈！”
花崎蓦地燃气了斗志，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那么热血啊……
虽然花崎的做法和我的计划不谋而合，但是她未免也太努力了，每一个可互动的机会她都去找不同的男主角搭讪聊天。菜单中“角色列表”里的男主角们纷纷露出了高好感度时特有的表情。唔，戴眼镜的学术系少年北见薰的特殊表情是眼睛里冒红心啊……总觉得有点糟糕。
“咦……奇怪，这个角色是谁呀？”
花崎发现在“角色列表”当中有一人的头像并没有显示。
“因为我们还没见过他吧。”
一般来说，未登场的角色为了避免剧透，都会隐藏形象。
“不对，我们见过他了，只是还没说上话。”
“噢！对喔，人家一直在等第二天网球场那个男生出场呢！”
兰奈否定了我的猜测，绘里也表示附和。
“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呢……奈奈其实看得相当认真嘛……嘿～啊，好痛，我知道啦！”
花崎一边揉着被掐的手臂，一边继续控制花泽伊里奈。
“呜……去、去网球场看看吧……”
然而，此时的网球场并没有那位神秘少年的身影，净是些只有轮廓的灰色路人角色。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似乎昨晚在睡意朦胧的时候看瞳和他有过对话。他有精致的立绘，所以肯定是男主角之一。
“啊，一天结束了，结果没找到那位少年呢，情报官冰子也不知道……”
花崎沮丧地耷拉下肩膀，绘里连忙安慰道：
“别担心啦，小葵。人家明天会继续帮你找的，一定让你把他们全收集齐！”
“好！”
两人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手，达成了某种共识……
游戏的目标随着新一天的开始变成了寻找神秘少年。这大概就是“没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吧。
可惜事与愿违，花泽伊里奈找遍了校园也没能找到那位神秘少年。而且因为忙着找人，花泽同学再次冷落了其他人，不管是谁来搭话都被敷衍了事。
说真的，假如是现实里这样做，花泽伊里奈早就被所有人讨厌了吧。
话说回来，神秘少年到底在哪呢？该不会已经错过和他认识的机会了吧？明明昨晚瞳遇见他了……我揉着太阳穴回忆，但是怎样都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场景。
最后绘里没能找到他，不悦地嘀咕道：
“他是不是被开除了啊？怎么到处都没有？”
“不会吧，重要的事件一般会有提示啊……”
“哈，说不定他就是这样一位不、存、在的男生呢！”
听到绘里和花崎稍微失落的讨论，沉默许久的结月见缝插针地向我丢来了飞刀。这家伙的伶牙俐齿真是……不容小觑啊。
越是迫切地想找一样东西，就越是找不到，忘记它之后反而会在意外的地方找到。这是钥匙、耳机、USB盘之类的小物件教会我的。
轮到我操作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先不管他——”
“不可以！阿护也来找吧！好不好嘛？”
花崎的语气一半严厉，一半像是撒娇，眼神真挚地凝视着我，像是主人在吃饭时聚精会神盯着食物的金毛狗。
“唉，真拿你没辙。”
仅仅是为了不被花崎缠着不放，我选择了顺从。
他会在哪呢？第一次见面是在网球场，那时也没有上前搭话的选项。
啊啊，即便是我这样存在感稀薄的角色，想找人的话也能去寻求老师或者器材管理员的帮助，在游戏里却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闯。
我不禁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游戏世界。
继花崎和绘里之后，花泽绘里奈第三次来到网球场，依旧找不到那人。难不成他和花泽伊里奈命中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确实会有这种情况，物理距离并不算遥远的二人却完全不会产生交集。在残酷的现实里，错过才是常态。
即便如此，神秘男生——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我一定会，再次去见你的！
（注：出自电影《你的名字。》。）
然而，找人这件事实在是枯燥之极，顶多是让找人者变得狂躁不安，仿佛在没有卫生间标识的商场涌上一股不太确定的尿意，浪费的时间越长就越着急。
观看的体验自然也是非常差，兰奈偷偷捂嘴打了个哈欠，结月则是早就失去耐心，开始摆弄手机了。
最后，我也没能找到他。手柄轮到结月控制了。
她浅浅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不就是找到那位神秘男生嘛。”
“咦……说得这么轻巧，难道说……你刚刚查攻略了吗？”
“是啊，因为是虚构的游戏，所以才有攻略，那么我查攻略来玩也无可厚非吧。”
“那样算作弊啦，结月同学。至少第一次玩要靠自己嘛。”
面对花崎带着一丝责怪的提醒，结月轻松地笑了笑。
“哎呀，其实你们都已经很接近正确的路了，我只是帮你们走完最后一段而已。来到网球场，然后选‘再等等’，接着直接去隔壁的体育馆……锵锵，你们的神秘人！”
话音刚落，那位神秘少年就出现了。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他看起来慌里慌张的。由于过去的几天里一直在找他，不自觉地就在心里将他的形象美化了。再次相遇，眼前的现实与心中的形象产生了微妙的落差。平平无奇的发型，五官算不上突出，就连穿校服的方式也毫无新意。
我瞥了一眼花崎和绘里，她们的表情也说明了相同的想法。
不过终于有机会发展关系了，少年首先开口。
“啊……你、你好……”
“咦，是你啊。”
“那个……”
少年表现得不太自在，摸着侧脸挤出腼腆的微笑。
“我来网球场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你了。你……该不会在躲着我吧？”
或许是戏弄我们三个，结月在给出的回答里选择了这条。
听到这话，少年的脑袋旁边冒出来一个感叹号。
“不是的……嗯，这样说也不准确，我一开始也没想躲着你。因、因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虽说只是短暂地瞥见一眼，但印象却十分深刻。我很渴望能去和你打个招呼，兴许就此成为朋友……可当时在打网球，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后，我偶尔也会瞧见你，你似乎都没注意到我，身边也总有其他人……于是，我就想着，这个女生应该希望结识比我更优秀的男生吧……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结果等你再来到网球场的时候，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躲到这里了……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意料之外的真情流露让每个人都愣住了，连从刚才开始就洋洋得意的结月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也太赖皮了吧，第三句台词就使用如此犯规的必杀技。
“结月同学，不要拒绝他了，好不好嘛？”
“是呀是呀，和他当朋友也好。”
“……你们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但是真的有点奇怪，谁会和不熟的人说这种话啊？呃……”
结月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以旁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斜眼瞅了瞅我。
“这种性格的角色是二次元特有的哦。”
抱着手臂的兰奈答道。
咦，兰奈竟然知道这一点，我情不自禁地偏着头看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对此兰奈只给出了“嗯……”的低吟声作为回应。
“是这样吗……”
结月喃喃自语，然后谨慎地继续游戏，选择的对话也开始贴合她本人的个性。
“你这人啊，在说什么呢？哈哈，觉得我是那种只和帅哥或者有钱人做朋友的肤浅女生吗？”
“怎、怎么会！”
“嘿嘿，是吗？可我就是那种女孩子哦。”
“啊……那个……”
“开玩笑的。”
“哈……哈哈……”
少年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身体周围也出现了几个淡粉色的上箭头。
好感度提升了？不愧是结月，换我的话绝对会选那个“没有啦，其实我也注意到你了，不要太看不起自己哟”的选项。但简单分析就能理解，对于内向、多愁善感的人来说，友善往往是一种负担。
“她在说客套话吗？我也应该说客套话吗？”“对方说了好话，我也该回敬一句才对。”“她在期待什么样的回复？”“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心思越是细腻，就越容易落进这类困扰的漩涡。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啊，抱歉！加贺隆夫，我、我叫加贺隆夫。”
对话框里少年的名字随之从“？？？”变成了“加贺隆夫”。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叫花泽伊里奈喔。”
“诶，我只知道你的姓氏是花泽。伊里奈……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见证了这一幕，花崎、绘里和兰奈都露出了大功告成的欣慰笑容。但是结月却轻轻咂了下嘴。
看吧，即便是在意的人，叫不上名字也再正常不过了。哇，感觉自己心眼超小呢……
结月控制下的花泽伊里奈总是在无形地疏远别人，用刻板的礼仪使人敬而远之，基本上呈现出与结月本人截然相反的特质。
然而此时的“她”却继续与加贺聊天，不厌其烦地慢慢了解他的基本情况，像是加贺所在的班级、擅长的运动、平时的爱好等等。能够获取的信息很多，而“我该回教室了”则一直被无视。
“我们的课间休息要是也能这么长就好了……”
“哈哈……”
我干笑两声，让绘里的吐槽不至于冷场。
花崎微微倾斜身体，故意引起注意似的。我瞧向她，只见她对我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什么跟什么啊？看不懂啦。
看我一脸疑惑，花崎伸出双手，一只手比了个钩子，另一只手反复张合……呃，章鱼？钩子……海盗？噢……是指《加勒比海盗》吧。等等，那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喂，你中风了吗？
“结月同学上钩啦。”
“啊……”
由于我迟迟没有反应，花崎干脆放弃，手遮着嘴，仅用气息轻声说道。
加贺隆夫吗？老实说，我倒是觉得费了那么多力气去寻找，得到的“奖励”有点令人失望。仿佛冒险故事最终的结尾是“真正的宝藏就是你们一路走来收获的友谊”。
另外，花崎在帮我诶，是看破了我的计划吗？嗯……以花崎的性格，大概是单纯想让结月喜欢上这部作品吧。
我正思考着的时候，结月蓦地开口说道：
“好啦，就这样吧……反正人也帮你们找到了。”
从专注状态中回来的结月，闹别扭般地把手柄推远。
“咦，那……奈奈要不要试试看，接着玩下去？”
“唔……好。”
听了花崎的提议，兰奈鼓起脸颊，手臂也向着手柄伸过去。
“哎呀，我只是休息一下，等下才轮到兰奈同学玩喔。”
“咦……”
结月飞快地拿回了手柄，啪啪地连按了几次。
尽管加贺已经是朋友列表当中的一员了，但他仍然不会像矢吹那样，主动来找花泽伊里奈。结月似乎也没有去找他的意思，连续几个行动窗口不是去找之前全无兴趣的男孩子，就是把时间花在“做功课”上。
顺带一提，《坡道》的续作《坡道2》就是以本作主角在高中时专心于“做功课”而成绩优异，考上名牌大学但是从没谈过恋爱的结局为基础的。我猜测，《坡道3》将是以职场作为背景。
在今天最后一次行动机会，花泽伊里奈来到了走廊。
“稍微……去看一眼那个奇怪的人吧……”
结月撅着嘴唇嘟哝道，操控着花泽伊里奈找到了加贺。
“下午好啊，隆夫。”
“诶！下、下、下午好，花泽同学！”
“别那么见外嘛，叫我伊里奈就好啦。”
“可、可以吗？下午好，伊里奈……”
“也不用那么郑重地再说一次啦。”
“抱歉……很少会有人来主动找我搭话，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最合适。啊！像这种回答就应该算是不合适的吧……”
“没关系，没关系。我倒是觉得隆夫这样子还蛮可爱的。”
“可、可爱！？”
“是啊。我记得是叫社交恐惧症吧，不过隆夫似乎也没严重到那种程度，所以才会让人想戳一戳，嘿嘿。”
“唔……是这样吗……”
“喔，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也要告诉我哦。”
……
结月选择对话时愈发果断，简直像她提前就知道会有什么选项而且也清楚要选哪个一样。
不管怎么样，结月总算是在认真玩游戏了。虽说不按照设计者的意图去玩也是游戏的一种玩法啦。
“那就说好了，隆夫。我来当你的社交指导员。为了早日克服社交上的障碍，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哦。”
“嗯……嗯！谢、谢谢你，伊里奈。能遇见你，我真是幸运啊。”
说完这句话，加贺隆夫脸上紧张兮兮的神情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安心的笑脸。花泽伊里奈今天的校园生活也随之结束了。
“喔喔！这样子攻略就开始了吧！好厉害啊，结月同学！”
“哪有啦，正确的选项看起来相当明显嘛。相比起跟现实里的人交往，这种很小儿科啦。”
“也是哦，哈哈。毕竟游戏也不是为了刁难玩家。”
不对，花崎和结月都错了。
加贺隆夫这种别扭又特别的人在现实里确实存在，而游戏也没有降低和他们交往的难度。其实就像《坡道》展现的那样，真正的难点在于发现“加贺隆夫”的存在。然后，只要主动迈出一步，他们就会非常轻易地敞开心扉。当然，这一点对“加贺隆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就会摔跤，最后演变成另一种乖僻的性格，大概会用一什么的命名吧……
到了晚上，加贺隆夫的名字下面除了“聊天”，还多了一个“试着约他出来玩”的选项。
结月略显刻意地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约出来之后就不是我控制了呢……”
“没事！我的回合也交给结月同学吧！”
“嗯，人家的也是。”
“哎呀，真不好意思呢。”
三人同步地看向了我。
以结月的智商，绝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改变了。所以说，她会用这种调调来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控制权，是她自愿的决定。
“咳……玩到你腻了为止吧。”
啊，其实心底在大喊“YES！”，不过表面上还是克制喜悦，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
“那我就发出邀请了哦？”
尽管听上去是个问句，但不等有人回答，结月就按下了确定。
一个粘着粉色心形的信封“嗖”地从花泽伊里奈卧室的窗户飞了出去。
紧接着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是社交训练吗？没问题！我会加油的！不过要去哪里呢？”
游戏提供了四个选择，博物馆、游戏厅、去海边和去逛商业街。
“唔……地点……”
结月小声地嘀咕一句，微微眯眼。
“我觉得去游戏厅！男孩子去游戏厅总是能玩得很开心，在这种情况下陪着他，他就会把幸福的感觉映射到你身上了。然后你就可以狠狠敲诈他了！”
“哇，看样子你没少用这招啊。”
“嘿嘿，因为直树每次都会中计啊。”
“哦……是你哥哥啊。”
花崎挺着胸膛给出了她的建议，结月轻轻点头，但没有采纳。
“兰奈同学怎么想？”
“我吗？嗯……去海边走走吧。两个人在沙滩上，不受外人打扰……可是那样不利于社交训练，所以好像也不太合适。”
“噢，人家本来也想说去海边的，兰奈这么一说，确实不合适呢。”
“这样啊，难选……”
喂喂，还没问我呢？虽然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结月托着腮帮，偷偷瞟了我一眼。
“啊，就去商业街吧。”
结月选择了她最熟悉的领域。在主场一口气攻略对方，果然是我记忆中的黑泽结月。
约会的日子到了，《坡道》给玩家提供了一个打扮女主角的机会。发型、服饰、鞋子都能自定义。
作为结月的化身，花泽伊里奈换上了……该怎么形容呢，非常凸显身材的短款上衣和牛仔短裤。领略了花泽伊里奈的身材，绘里像猫一样哼唧了几声。我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拳，因为不疼，我也就没吭声。
约会正式开始，加贺隆夫的打扮贯彻了他的人设，是稍微一不专注就会移走视线的纯白T恤和黑裤子。
“啊！早上好，伊里奈！哇……抱、抱歉，只是第一次在学校以外见到你，有点不习惯。”
“嘿嘿，是为了隆夫特地打扮的哦。”
“诶诶！什、什么？真的？”
“社交训练第一课！当女孩子说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无论是不是开玩笑都不要去确认啦！”
“那要怎么回答？”
“（压低嗓音）的确比平时更加引人注目呢，我都要替路上的其他女人感到自卑了。”
“咦！听到这样的话会……开心吗？”
加贺露出困惑的表情，脸上出现了代表厌恶的标志，同时电视也传出了“受挫”的音效。即便没玩过游戏也能通过这些线索推断出结论。
“啊？怎么会……”
结月瞪圆眼睛，把目光投向我。
“加贺应该是认为伊里奈喜欢让其他人难过，所以好感度降低了吧。”
“是开玩笑啊，居然会在意这种事……失误，是我低估他了。”
经过这次小挫败，结月变得谨慎起来，遇到选择题时会默念几遍才做出判断，有时也会问我们的意见。只不过她请求场外援助时还是会顾及面子，故意发出“哈……嗯……”的声音，来勾引花崎主动帮忙。
伊里奈和隆夫一路闲聊，度过着轻松的约会时光。路过一家人很多的咖啡店，触发了特别事件。
加贺点的甜品是黑森林蛋糕，但服务生送来的却是芒果布丁。屏幕上给出了两种蛋糕在柜台里的特写，标签上的价格是一样的。
“那个……伊里奈，你喜欢吃芒果布丁吗？我这份给你吃……”
“咦？你刚刚点的是这个吗？我记得是……”
“唔，是黑森林蛋糕。”
“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就说出来嘛。”
“因为没关系啦，真的！反正价钱都一样……”
“如果没关系，应该不会送给我吃吧。”
“啊，不……其实也有请伊里奈吃蛋糕的想法。但这次的确不是因为那个。”
“所以是为什么？”
“我、我对芒果过敏……”
“诶，那不是正好吗？不好意思，服务生可以来一下吗？”
“哇啊，你、你做什么啊……”
“社交训练的第一课，把上错的甜点退回去！加油！”
“我、我……呜……”
没有脸部细节的服务员来到了二人旁边，盯着仔细看还蛮吓人的。
“那个……嗯……我点的是黑森林、蛋糕，这个……”
“啊，真是抱歉，我这就去给您换。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服务员离开，加贺松了口气，表情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不过脑袋上冒出了象征好感的心形气泡。
“心脏怦怦跳……”
“瞧，这不是很简单吗？”
“哈、哈哈，确实比想象中简单。以前发生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是默默吃掉，就当作是尝试新鲜事物了，即便上错的食物比我点的便宜……”
“嘻嘻，那今后隆夫就可以随意地退回食物了。”
“嗯，嗯！”
“接下来去服装店试试吧，买一件不喜欢的衣服，然后练习退货吧。”
“诶？诶！那、那样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吗？而且把商品退回，总有种拒绝别人的感觉，店家会不会伤心啊？”
这句台词播完，花崎、兰奈、绘里和我都发出了“喔——”的感叹。隆夫好温柔啊，虽说我也不喜欢退货，但主要是因为不想和店员浪费口舌。
“产品有什么瑕疵吗？”“您有兴趣再看看我们店内的其他产品吗？”假如店员碰巧是漂亮的女性，我就更没法糊弄了事了，最后买了更多不想买的商品离开，这种事也时有发生。
“这个人……”
结月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无意间和她的视线相撞，我挠了挠耳边的头发，把视线别到一边。
“隆夫想太多了啦。”
“是吗……”
加贺又露出了那副困惑的表情，结月察觉不妙，向前探出身体，认真阅读接下来的选项。
“你想喔，假设你买到了质量不好的商品还欣然接受，这样岂不是对那些用心做出质量优秀商品的店家不公平吗？付出了努力，但却和滥竽充数的人获得同样待遇，这才会比较难过吧。”
“我没那样想过耶……嗯，你说得好有道理！不愧是伊里奈！”
别说加贺隆夫，连我都被触动了。原来我一直以来在亚马逊上统统打五星的行为会产生这种结果，实在没想到……话说我该感谢伊里奈还是结月啊？
电视传出了“成功”的欢快音乐，隆夫会心地微笑着。二人一勺勺地慢慢享用了甜甜的蛋糕。
结月满足地“哼”了一声，欣赏着伊里奈和隆夫的原画。
“做到了呢。”
湿润的嘴唇吐出气息微弱的话语。
是啊，虽然跌跌撞撞，但是，做到了呢。
× × ×
“这是第三次约会，要认真起来了！”
“诶？第三次约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小绘里不知道吗？男女交往时最关键的就是第三次约会了。这时双方对彼此都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喜欢和不喜欢的地方也都清楚了。但是，经过前两次约会，对方的可爱会渐渐习惯，变得不再突出。于是不可爱的地方就显得愈发扎眼了。”
“咦！那岂不是一定会走向分手吗？！”
“也不见得啦。只要能在第三次约会里拿下满分，就能巩固前两次留下的正面印象，彻底在对方的意识中打上‘虽然她有点小缺点，可是那些都无所谓，因为她超级可爱’的烙印。这样的话，在未来即便你不小心惹对方生气了，也能靠这份印象相对轻松地获得原谅。”
“好、好厉害！”
花崎满眼崇拜地听着结月头头是道地讲着她的理论。看兰奈的眼神，她似乎也相信了结月。
“唔……不对不对……唔……”
我身旁的绘里嘟哝着含糊不清的词语，在桌下掰着手指，像是刚数到二，在犹豫要不要数三。
“没听过那种说法……”
我稍微大声地说道。
“所以鲁鲁没有女朋友啊。”
“哇哈哈，是哦！”
“要你管。”
“嘿嘿……”
意料之中地被笑话了……不过绘里笑着趴到了桌上，应该是不去纠结了。
“那么，第三次约会，该怎么准备呢？”
“噢！送礼物吧！上次约会最后隆夫不是送了你礼物吗？这次就作为回礼，送他一份全垒打的礼物！”
时隔多月，又一次从花崎口中听到棒球比喻。她说着还做了个挥棒的动作，旁边的兰奈默契地歪头躲开。
“这个主意不错，问题是送什么了。”
“啊，要好好研究送的东西！万一送了隆夫不喜欢的礼物，下场会超级超级超级惨！”
绘里咬牙切齿地强调着，就仿佛有过糟糕的经历一样……
在送礼物选项下，游戏给出了一系列物品供玩家选择。
“喔喔！那个那个！超大毛绒熊猫，足足有一米八呢，比我还高！绘里酱都可以躺在它怀里了。”
“人家才没那么小只啦……但是熊猫确实很可爱，人家觉得是个很棒的礼物。”
“可是男孩子会喜欢毛绒熊猫这种萌系玩具吗？”
“是喔……”
兰奈一开口就问倒了花崎和绘里。
“要说送礼物，我总是听说要送对方喜欢，但不会给自己买的东西。比如……”
兰奈环视一圈在场的人，目光锁定花崎。
“比如送小葵礼物的话，最新款的鞋子她肯定会喜欢。”
“咦？是我们上次遇见的那双厚底联名帆布鞋吗？哎呀哎呀，太贵了啦，哈哈！”
“又不是真的送你……”
“阿护闭嘴！”
“……总之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兰奈慢慢降低了音量。她的一番分析引来了结月的注视。
“诶，兰奈同学是这么想的吗？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倾向于将心意注入礼物，自己手工制作一个礼物呢。”
“是、是有过那种想法啦……但是从实用的角度来说，还是买来的礼物更好吧。”
被盯着看的兰奈有点难为情，为了掩饰过去，她玩弄起额头的刘海。
“也对，如果送出了对方爱不释手的礼物，心意也一样能传递到吧。”
结月点头表示肯定。
“啊，差点忘了鲁鲁。你怎么想呢？”
突然被问题砸中，女生们的目光全都聚了过来，让人很难认真思考。
“送男生礼物的话……果然是要等价交换吧！”
“哈？”
“上次隆夫送的礼物是太阳镜，而且不是名牌，大概不到两千元，那我们就需要选一个差不多价格的礼物吧。”
“鲁鲁真是……”
“该怎么说呢……”
“……好小气的思路。”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钱？”
哇，四换手攻击，接下来就该总攻击了吧。
（注：指《女神异闻录5》当中的换手机制。）
“不过阿护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啦。”
“我没听错吧……”
替我说话的是花崎，刚才说小气的不也是你吗？
“啊，我后悔了。”
“不要啦！”
“哼哼，我是说，隆夫送给我们的是太阳镜，从中应该能看出对于隆夫来说，礼物意味着什么吧。然后我们以同样的标准送他礼物就好了呀。”
“喔……居然很有道理……”
“哇，我超后悔替你说话！小气鬼！不许你送我礼物！”
“我说的明明是赞美……”
“那么，小葵同学，你认为为什么隆夫要送太阳镜呢？”
“诶？不、不知道……哈哈。不要全都让我来想啦。”
花崎傻笑着摸了摸后脖颈。果然，这家伙的智慧只有一点点。
“我记得……隆夫君说过，我们的眼睛很好看，他可以盯着看上一整天。”
“对哦，可是他还送了太阳镜，这样不是矛盾了吗？”
“是啊……”
兰奈和花崎没能找出答案，这时绘里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人家想到了！正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好看，所以才不希望阳光伤到眼睛吧。”
“哦……”
“原来如此……绘里好厉害。”
“哪里哪里……嘻嘻……”
绘里害羞似的摆了摆手，但我知道其实她的意思是不要停。
“这么说来，太阳镜不是随手选的礼物。隆夫是希望礼物能切实帮到对方。”
“体贴的实用主义呢……”
花崎故意顿了顿，还瞟了我一眼。我不自觉地挺直身体，谦虚地错开视线。
“这不是和我很像吗？哈哈。”
“你这人啊……”
有了思路之后，结月拿起手柄，开始挑选礼物。
“人家感觉隆夫很需要一条有特点的领带！他现在的造型太平淡了，缺少点缀。”
“是哦。”
结月应付着绘里的提议，仍在不断寻找。
“呃，这个……”
“找到了吗？”
“嗯，小绘里觉得这个如何？”
“网球护腕，哦！蛮合适的嘛！”
“诶，对呀，我们都忘了，隆夫喜欢打网球！”
不，我可没忘。不知为何，他在上次约会时说出的那句“网球的话，找一面墙，即便是一个人也能打。”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话说这些人都连隆夫喜欢的运动都记不住吗？嗯，也不能这么说，结月就记住了。偏偏是结月啊……
“好啦，那就决定是这个了？”
“人家没意见！不过……阿护怎么想呢？毕竟我们都是女生，你更能代表男生的想法。”
“对对，假如阿护站在男生的角度，会喜欢这份礼物吗？”
“哦？假如我是男生啊……喜欢的人考虑了我的爱好，给我准备了礼——等一下！我本来就是男生啊！”
“哈哈哈……”
× × ×
“哇啊……”
“很美好呢……”
“……”
“啊啊，要kiss了吗？遇上突然降下的暴雨，来到家里躲雨，这个氛围绝对是要kiss了吧！”
“以防万一，检查下盒子上的分级……”
“阿护！小葵！嘘嘘嘘！”
“哦哦……抱歉啦。”
“抱歉抱歉！”
× × ×
何为好的故事？
大概就是在结束之后，在受众的心中留下了一份怅然若失的感觉。令人魂不守舍地发着呆，思绪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小心！”
“啊！”
“看信号灯啊，结月。”
“呃，嗯……”
天早已是一片漆黑，没人照顾的我和结月刚一起吃完拉面。听起来很惨，实际上没所谓啦。
“变绿了，走啦。”
“……”
“结月？”
“啊，来了。”
隆夫线的故事有那么强的效果吗？我自己都没想到。不过，见到结月这副样子，说我没在窃喜是骗人的。
也许今天就是实现曾经愿望的日子，总之先试探一下吧。
“真没想到最后隆夫还是离开了。”
“嗯……的确，但那样的机会很难拒绝吧，成为职业网球选手。”
“毕竟那是他的梦想啊，也是他命中注定要去做的事情。只是最后还是会寂寞呢……希望他不会忘记我们。”
“呵呵，如果没有我们，他连和陌生人说话都困难。已经浑身上下都是我们的印记了，大概每次开口都会想起我们吧。”
“说、的也是。”
结月如此自然地和我聊着恋爱养成游戏里的人物，当然，也添上了结月的风格。这场景让我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猛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说来……结月你应该也……咳，总之也算是……”
“嗯，《坡道》是款好游戏，这我承认。”
这般坦坦荡荡的态度让我一时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可是，我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花泽伊里奈和加贺隆夫都是不存在的，即便再美好，也不过是虚幻的产物而已。”
结月的话语如南极的冰山般冷冽，免疫所有攻击。一股无力感碾压了过来，背上像是驮着压路机一样沉重。
“你还是这么想吗？”
“嗯，原因也非常简单。”
结月停下了脚步，我已经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所以替她补完了句子。
“因为我们生活在现实……”
“没错。但鲁鲁也不算完全失败啦，至少玩游戏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能让我那么投入地关心不存在的人物，鲁鲁是第一个哦。所以你可以怀着骄傲的心情告别你的信仰了。”
没想到……到最后结月依旧没能感受到二次元的存在。
“好啦，我也不会没人性地让鲁鲁一上来就放弃所有兴趣的。放心放心，和我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自然而然地脱宅了。”
结月似乎真的在安慰我，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吗？我不知道。或许顺从她的想法也不错，我对自己从来都不是百分百满意的，说不定做出改变就能在未来回忆时少一些后悔。这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手王牌。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或者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身后响起了厚重皮革长靴踏地的声音。
“交给你了。”
“咦，什么？”
“终于死撑不下去了吗？哈……好久不见啊，黑泽小姐。”
“你、你、你……”
瞳轻松地吐出一口白气，有种烟雾中冒出恶龙的感觉。不过结月也迅速恢复了镇定，微微扬起下巴，找回了因奇袭而丢失的气场。
“围巾是个不错的掩饰，刚才在拉面店里你就是用这条围巾遮住半张脸吧。”
“嗯，对。”
没错，瞳交给我的王牌，就是她本人。只是这次她的角色并非将我和结月之间纽带一分为二的行刑官，而是要将这拧成死结的丝线解开的魔术师。
至少她是这样答应我的……“不会让你们回到断绝来往的关系。”
大概是瞳更了解女孩子的心理吧。反正我现在也只能沉默着观望了。
讨厌，这股安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我就直入主题了，黑泽小姐玩过那款游戏了吧。”
“玩过了。”
“喜欢吗？”
“喜欢。”
“流泪了？”
“当然。”
喔，结月是打算正面迎敌吗？对于瞳的问题根本不躲闪，回答也很诚实。
“能让你哭出来的作品依旧不算存在吗？”
“不，作品是存在的。而且是超棒的作品，但是作品里的人物、事件，那个世界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这一点，无论我是哭还是笑，都不会改变。”
“这样啊。”
瞳微笑着瞧了瞧我，眼神像是在说，“我理解你为什么搞不定她了。”
“那么，黑泽小姐，你找到加贺隆夫了吗？”
“……嗯。”
“蛮厉害的嘛，我都花了一番力气才研究出找到他的方法。”
“……”
结月突然瞪了我一眼，警告我不要暴露她查了攻略。
“看来我赌对了，列表里唯独缺少了他，肯定有人会不计成本地把他找出来吧。让我猜猜，是小葵吗？不，应该不止她一个才对。”
说到这里，瞳的脸上蓦地绽放出微笑。
“是啊是啊，我找到隆夫了。我也承认过了吧，作品是好作品。”
“黑泽小姐，你不觉得加贺隆夫很像某人吗？那种说话的腔调，还有他思考事情的方式……”
听完，结月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诶？隆夫像谁？你们两个还有我以外的共同认识的人吗？”
我不由自主地发问道，却遭到了瞳和结月的双重白眼。
“笨蛋……”
“唉……”
瞳叹了口气，轻摇着头。
“小护这个榆木脑袋永远看不见最明显的东西……不过我也是在做调查报告的时候注意到的。曾经我以为他只是脑子不灵光，那之后才意识到，小护这家伙常常脱口而出的那些奇怪的话，以及做出的一些让人感到尴尬的行为，全都是在模仿游戏里的桥段。”
“哈？哪有啊！”
“就拿《坡道》来说，加贺隆夫也有一段在雨天邀请女生回家躲雨的情节吧。”
“但是不那样又该怎么做啊？”
“出租车……”
结月小声嘟哝道。
“或者等雨小一点再出发。总之，带女孩子回自己家躲雨这件事，虽然在游戏里常见，但是在现实里根本行不通。除非那个女孩子……”
瞳瞅着结月阴沉的表情，欲言又止。
“不过，这也算不上坏事。毕竟人创作的作品正是汇聚了人希望自己身上拥有的品质，比如正直善良、温柔体贴之类的。小护也从模仿之中学到了很多宝贵的品质，这一点我予以肯定。”
“有、有吗？”
“不然就你这个沉迷二次元的白日梦死宅男，黑泽小姐这样的美少女为什么要缠着你不放，还要把你拉进她的世界占为己有。”
虽然想反驳瞳，可是她说的句句属实……无奈之下我“哼”了一声以表反抗。
“我的推测没问题吧，黑泽小姐？”
“嗯……我也是今天才明白。鲁鲁身上那股与其他男生不同的气质是从何而来。”
结月犹如一只泄气的气球，说话的力量渐渐飘走了。
“说到底，人是通过观察来塑造自己的生物。而小护正是靠观察那个所谓的‘不存在的世界’才变成他今天的样子。呵，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所有和他一样热爱二次元的宅男都能最终变成小护这般模样。正如现实会滋生邪恶，二次元也一样。”
“差别大概是，他们没有我的家庭吧……”
“呃……大概吧……”
糟糕，脱口而出的话让气氛变得尴尬了啊。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瞳刚才说了很多夸我的话。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就……啊，失误……
“你们……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好的？”
“诶？关系……”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我和瞳面面相觑，随后她“扑哧”地笑了出来，我也跟着她笑了。
“是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你这家伙主动清理水池边上掉落的长发开始吧。”
“明明是从小护学会坐着上厕所开始的。”
“喂喂喂！！这种事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啊！！”
“我反倒觉得这能证明小护从二次元学到了体贴。”
“啊啊！随便你吧……”
清楚地感受到脸部着火般发烫，好想死掉啊！
“说回正题，实际上我非常同意黑泽小姐的观点，二次元确实不存在。然而偏偏是这样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却拥有让小护成长的魔力，这又该怎样用存在的物质解释呢？
“……”
“现在的黑泽小姐一定也很忐忑吧，假如小护真的成为现充，会不会就失去了那些特质，而变成随处可见的普通男生呢？”
“我……但至少他还是鲁鲁啊。”
“哈，这样吗？那我就不明白了，黑泽小姐，你到底看中了小护哪一点呢？总不会是他的脸吧？”
结月的喘息声逐渐变重，看起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我知道答案。”
“哦？小护知道吗？”
“结月一直以来想要的，其实是我的崇拜吧。具体来说，就是想让我像其他男生一样，在心里暗道‘她好厉害，简直是完美的女生’‘想带回家见妈妈’……或者用结月的话说，要驯服我，对吧？”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和其他人不同，才更想要小护做出和其他人相同的反应吗？”
“可是，我早就已经被你驯服了啊！”
“什么？！”
“早在我们第一次对话……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当我躲在一边偷偷看你和别人聊天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像所有人一样，被你深深吸引住了。”
“什、什、什么？！那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那时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吧。就算我跟你认识了，对你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会有更多进展了。对于你来说，一堂护只是一个名字。但是对于我，你无意间的一个笑容都可能让我胡思乱想一整天。所以我尽我所能地远离你，连名字都不记。”
“可是后来我们还是有了交际啊，为什么那时不再迈出一步呢！”
“结月应该不了解吧，没有朋友的感觉。有了高兴的事却没人分享，糟心的事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到哪里吃饭都是一人份，时间长了眼睛都会自动屏蔽多人套餐。因此，我才非常珍惜结月的友谊，才不敢承担迈出一步的风险。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假如没有那件事发生，或许在某个结月特别可爱的瞬间，我就会克制不住自己……”
“怎么会这样……”
“总之，因为你是重要的朋友，我才想向你介绍我最珍惜的宝藏，也就是二次元的世界。就像把两个相互不认识的朋友拉到一起，让你们也成为好朋友。”
“唔……唔！”
闻言，结月既不甘心又恼怒地低吟了一声。她盯着我，愤愤地走了过来。
“鲁鲁……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二次元？我也很努力地让你开心啊。”
结月的双眸映照着夜空中孤独的白光，月亮微微摇曳，似乎幅度再大一点就会破碎。
“不，结月。其实我对于二次元的感情，从来都不全是开心的。”
“什么？”
“我也时常感到悲哀，毕竟……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不存在的世界。”
“既然你也知道，那为什么还这么沉迷？”
“因为啊，结月……事物不因存在而美好，事物是因美好而存在啊！”
“……真是的。”
“嗯？”
结月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忍心去猜测。
马路的方向传来阵阵车声，在某辆公交车驶过之后，结月才抬起头。
“我不想输。”
“对不起。”
“但是，没办法呢……”
倔强地挤出坏笑的瞬间，眼泪还是从湿润的双眸里逃了出来。我来不及递上纸巾，结月就飞快地抹去。
短暂的脆弱转瞬即逝，她又变回了从容不迫的黑泽结月。
“啊，居然输掉了……这下子我全都是你的了，请随意对我进行惩罚吧，鲁鲁！”
“啊、啊？”
“嘿嘿……”
结月带着笑容，转头看向瞳。
“我也真是倒霉，输给了讨厌的人。”
“那么，输给朋友如何？”
瞳也露出温柔的微笑。
“朋友？我和你？”
“没表达出来是我的过错，但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哼……噗，那好吧。”
“哈，既然是黑泽小姐的朋友，又是小护的姐姐，我认为我有必要做一件事。”
“诶？什么事？”
我和结月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两个别扭的家伙，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彼此说过‘喜欢’这两个字吧。”
“啊……”
“这个……”
“我一直觉得别扭，像是故意避开了这个词。”
“人家是女孩子嘛……会害羞的。”
“你哪里会害羞啊！”
“反正我不说，我向来都是拒绝的一方。”
“知道要被拒绝谁还会说啦。”
瞳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真是够了……就算是为了过去的种种画上休止符，请你们把这个词勇敢地说出来。”
“为了过去吗？好吧。”
致一堂护和黑泽结月迂回曲折、总算抵达最后一句的曾经。
这次，我不允许自己眼神躲闪。
“结月，我喜欢过你。”
这样，即便被拒绝也能缓冲伤害了。
“一堂护……”
结月的语气又轻又软，像棉花糖，但却有种令人惧怕的魄力。
“我也喜欢你！”
“喂，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嘻嘻……开玩笑啦。人家今天可是超级受伤呢……话虽如此，如果鲁鲁在未来不小心重新喜欢上我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记恨鲁鲁的哟！”
“你这人啊……”
忽然间，我也明白了瞳欣赏结月的理由。
